向睿涵
我最初認識南京,是在詩詞歌賦里。直到十八歲的夏天與它產(chǎn)生交集,踏上這片江南腹地開始四年求學之路,我才真正地讀懂南京、讀懂大學。
1.“斗獸場”
2.?天鵝湖
“余霞散成綺,澄江靜如練”,祥和而靜謐,是獨屬于謝朓遠望的浪漫南京;“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朦朧又神秘,記錄的是杜牧眼中的隔岸人間。古城金陵的四時美景,常令一眾文人流連忘返。我最初認識南京,是在詩詞歌賦里。直到十八歲的夏天與它產(chǎn)生交集,踏上這片江南腹地開始四年求學之路,我才真正地讀懂南京、讀懂大學。
雖說南京被稱為“六朝古都”,有著濃厚的歷史氛圍,但母校南京傳媒學院的建筑卻與城市特色相反,采用了獨具張力的古歐風格。被稱為“德國小鎮(zhèn)”的圖書館墻體紅白相間,教學樓廣場采用古希臘“帕特農(nóng)神廟”的柱形設(shè)計,向外延伸呈半圓,環(huán)抱著遙遙相望的巨型鐘樓。古銅大鐘高高吊在巨大的鐘樓上,每當夜幕降臨,燈光亮起,金黃的光線徑直映在鐘壁上,莊嚴而輝煌。
俗話說“羅馬之城,非一日之功”,羅馬帝國的古老歷史濃縮在斗獸場的一石一柱之間,而在遙遠的東方,也有這樣一座恢弘壯麗的“校園斗獸場”,矗立在南傳中心。只是我們的“校園版斗獸場”,抹掉了原始的冷血與殘酷,更加多彩與開放。每年一次的新生入學儀式和每年一屆的畢業(yè)晚會都在此舉辦,像是某種儀式,仿佛6月份的離別只是排練,9月份的迎新才是開場,一切仍未消散,聚攏在綿延的時間之流里。
黑天鵝被稱為“南傳神獸”,肆意游蕩在A4湖的中心水域。它們仿佛天生的舞者,對音樂有著極強的感知力。每當作為上課鈴的鋼琴曲《夢中的婚禮》響起,成群結(jié)隊的黑天鵝就會一搖一擺地走上岸來,時而抖動羽翼,時而原地旋轉(zhuǎn),就像一場芭蕾的序幕。午后是專屬于它們的嬉鬧時光。黑天鵝乘著陽光,穿行在校園主干道上,一先一后,憨態(tài)可掬。它們并不怕生,常常跟在學生后面,仿佛一起同行的玩伴。給天鵝引路,也成了我那時最愜意的課間樂事。走著走著,身后天鵝常常從一開始的一大群,變成零星三兩只。天鵝也是很高傲的。
關(guān)于天鵝的吟誦,從吳歌西曲一直延續(xù)到明代徐庸,文人才子們在此留下眾多傳世佳句,江南的詩詞底蘊由此可見一斑。春秋冬夏、生死人事,一一包含其中,仿佛人人都是詩者,事事值得記錄。
在我們學校,就有這么一位“三教詩人”俞閱。他開的古代文學鑒賞課常被安排在教學樓三區(qū),由此以“三教”冠之。他的課異常歡樂,學生一去,他就歡快地招攬學生從第一排坐起,確保個個都在眼皮底下才安心。俞老師很愛詩歌創(chuàng)作,每講一首名作,他都會單獨附上另一首詩文相和。對于文學,他總有著極致的信賴與熱愛,這種愛構(gòu)成了他與瑣碎生活對峙的力量,講堂上偶爾提及的世俗生活,都成了他口中的耗費心神之事。如此之境,每每使得我們飄飄然,一時竟分不清哪里是詩境、哪里是人間,活脫脫將一段平實的古代文學史,變成一場場人文藝術(shù)的精神遨游之旅。但一說到家人,他又難掩內(nèi)心之喜,仿佛突然墜落凡塵的慈愛父親,熱烈表達著對女兒的無限愛意。俞老師的可愛與超脫,赤誠與熱情,打開了我對詩詞文字的浪漫想象。后來的碩士生活里,我仍不斷懷想那時光景。
清華大學原校長梅貽琦曾言:“所謂大學者,非謂有大樓之謂也,有大師之謂也?!泵抑v壇的豐富充盈,使得南傳校園充滿了自由繁盛的學術(shù)氛圍,這不僅激發(fā)了我對學術(shù)的渴求,同時還引導我走上微小的探索之路。阿來、梁曉聲等當代著名作家受聘為駐校作家,帶來了一系列關(guān)于寫作、閱讀和人生的話題探討,敬一丹等文化名人也相繼走上千人講堂,更新了我對傳播學的認知與看法。這些學者的前沿論述,每每引導我去思考,思考如何看待生活中的應(yīng)然或?qū)嵢弧?/p>
而在所有關(guān)于大學的青澀回憶里,最讓我難以忘懷的,還是亦師亦友,陪伴我共同成長的老友佳文。相識于五年前的那次宿舍寒暄,我們無數(shù)次在閱覽室的書海里遨游,暢想未來。每周末的景點同游,我們會將地鐵上枯燥的等待時光變成冷門好書分享會,十分默契。對新觀點、新知識的渴求,使得我們的專業(yè)學習和實踐能力都在逐步提升,慢慢進步。佳文與我,就像一塊鏡子的兩面,相互映照、攜手同行。如今,我們分離兩地已兩年有余,但我仍感恩十八歲時的校園相遇,為我打開了一扇窗,讓我瞥見廣博的萬物與前進的方向。
站在時間邊上,回憶起舊時校園,我的心溫潤如初。四年的大學時光成為思念,印刻在人生深深淺淺的時代痕跡里,綿延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