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霓
第一次聽到周深唱歌,很多人都會覺得驚艷:他的聲音空靈、干凈,宛如天籟。第一次在鏡頭前見到周深,很多人都會驚訝:如此美好的聲音,竟然是一個相貌平凡、個子不高的男孩子發(fā)出來的。
最近,周深為電影《夏日友晴天》獻唱主題曲。音樂平臺上,一條網(wǎng)友的評論被頂?shù)搅俗钋懊妫骸澳莻€曾經(jīng)用9種語言翻唱《冰雪奇緣》主題曲的男孩,被找來唱迪斯尼動畫的中文主題曲了。他的經(jīng)歷讓人覺得,只要堅持夢想,總能變成更好的自己。”
從小山村走出來的周深,懷揣著“歌唱”的夢想,翻越被人否定、自我懷疑等一座座大山,終于站在屬于他的舞臺上,閃閃發(fā)光。
生于湖南邵陽小山村的周深,原本過著跟大部分留守兒童一樣的生活。上小學三年級時,父母為了給孩子創(chuàng)造更好的教育機會,舉家搬到貴陽。在新學校,周深的歌唱天賦很快顯露。“我們學校每次去參加貴陽市的合唱比賽,都要派我去,我領唱的歌曲總能得第一名?!蹦菚r周深感受到了唱歌的快樂。但這樣的快樂只持續(xù)到他的青春期。十三四歲,很多男孩子都到了變聲期,周深卻還保持著清亮的童音,“似乎青春期忘記了改變我的嗓子。”在一堆變聲期的“公鴨嗓”面前,周深一度不敢開口說話,“因為一開口就會被人罵不男不女。”為他帶來快樂的好聲音,成為他被嘲笑甚至被欺凌的原因。
面對同學們的嘲笑和異樣的眼光,周深再也不敢站上舞臺唱歌。他變得孤獨、內(nèi)向、自卑,甚至連走路都低著頭。但正如泰戈爾在一首詩中寫下的:“我開始歌唱,忘了人來人往。”不論在學校里受了什么委屈,只要他回到家中,戴上耳麥,開始歌唱,他總能忘記同學的嘲笑,忘記人來人往。
經(jīng)歷著青春期的種種煎熬,高考時,周深失利了。父母到處托人打聽,為他選好了一條看起來不錯的道路:去烏克蘭學醫(yī)。周深的留學生涯并不美好。他對父母選的這條路毫無興趣,更難熬的是,解剖學老師很不喜歡他,總是安排他去干最臟最累的活。
學醫(yī)的日子,總讓周深想到小時候在田埂上遇到蛇的經(jīng)歷:五六歲的周深,去田里割豬草的時候,遇見了一條菜花蛇?;艁y之下,他想起奶奶說過的話,遇到蛇,要舉一根棍子,只要你手上的棍子比蛇高,它就會被嚇走。周深從收割后光禿禿的田野里抓起一根秸稈,扯著身子拼命舉高。一個孩子和一條蛇就這么對峙僵持,許久,蛇轉(zhuǎn)身鉆進洞中,只在孩子的耳邊留下吐信子的“嘶嘶”聲。
他覺得,學醫(yī)成為了那條“蛇”,而歌唱,成了那根“秸稈”:壓力最大的時候,被冰封起來的“音樂夢”反而開始復蘇。他重用在國內(nèi)注冊的網(wǎng)絡賬號,以“卡布叻”為名在社交平臺上發(fā)歌。
漸漸地,“歌唱”這根“秸稈”越伸越長,“學醫(yī)”這條“菜花蛇”開始動搖。學醫(yī)一年后,他不顧家人反對,退學重新報考利沃夫國立立謝科音樂科學院。叛逆的結果是,家里給他“斷供”了。他只好向?qū)W校預借學費,利用課余時間去打工,有時他窮得連方便面都吃不上,好在當?shù)赝炼贡阋耍闪怂漯嚨闹饕澄铩?/p>
進入音樂學院后,周深并沒有迎來“開掛”時刻。一開始,周深跟著一位不太適合自己的男中音老師學習,因為練習不當,一度練到聲帶小結。后來,他打聽到學校有一位非常厲害的男高音老師,就想跟著那位老師學習。去見高音老師時,他剛做完聲帶手術,連說話都破音,老師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他。周深每天去老師家門口蹲點,苦苦堅持3個月后,伴奏的鋼琴老師先被打動了:“這孩子都來了這么久了,你就給他一次開口歌唱的機會吧!”周深終于拜師成功,開啟了他的音樂求學之路。
2014年,周深迎來了一個機會:《中國好聲音》第三季導演組找到了他。站上《中國好聲音》的舞臺,周深的愿望特別樸素:“在生活中,可能聽過我唱歌的人都會覺得很奇怪,我就想來到這個舞臺,讓四位專業(yè)的導師聽一下,我是不是能夠唱歌,我能不能唱出自己的未來?!敝苌钚牡走€有一個期待,父母一直都沒有接受他轉(zhuǎn)學音樂的決定,他希望通過這個舞臺告訴父母,你們的兒子,可以唱歌。
那一年,21歲的他,穿一件普通的白T恤,演唱了一首《歡顏》。歌聲落下,他贏得了三位導師的肯定,其中齊秦還是《歡顏》原唱者齊豫的弟弟。但在這個舞臺上,他并沒有走到最后,在十六強晉級賽中,被拒之門外。周深自己卻很滿足,因為這個舞臺給了他重新站在人前唱歌的勇氣。
就在大家為再也看不到周深而感到惋惜時,他出現(xiàn)在了《蒙面唱將猜猜猜》節(jié)目中。節(jié)目組要求所有歌手都戴著面具唱歌,為的是打破觀眾對歌手們的固有認知,鼓勵歌手突破自我,挑戰(zhàn)更多可能。節(jié)目中,為了降低被“認出來”的可能性,周深大膽“反串”。從變聲期開始,他一直很介意被人說“聲音不像男孩子”,在那個舞臺上,他把自己聲音的特色發(fā)揮到最大。摘下面具時,周深鼓起勇氣說出自己心中的疑問:“為什么不能以歌識人?對于不一樣的存在,為什么大家一定要戴上有色眼鏡?”站上這個舞臺,周深與自己達成了和解:“我的聲音就是和別人不一樣,這沒什么好自卑的,這反而是我最特別的地方呀!”
第三個對周深產(chǎn)生重大影響的舞臺,是2019年的《聲入人心》。周深與“梅溪湖36子”一起,以團隊比賽的形式面對一次次考核。因為小時候的經(jīng)歷,周深一直以來是一個很“獨”的人,他不太愿意對人敞開心扉。參加《聲入人心》,讓他感受到很多小伙伴的善意,開始融入一個團隊?!堵暼肴诵摹返奈枧_讓周深感受到團隊的力量,“我第一次發(fā)覺,不是孤軍奮戰(zhàn)的感覺太好了?!?/p>
真正讓周深被大眾熟知的舞臺,來自2020年的《歌手》。在這個舞臺上,周深演唱了《達拉崩吧》。你可能從未聽過如此“喪心病狂”的歌詞:“陛下我叫達拉崩吧斑得貝迪卜多比魯翁……”歌曲中,每個人物的名字都有這么長,歌曲原作者ilem說,這本來是寫給虛擬歌手的歌,根本沒考慮過真人演唱的難度:“這首歌沒有留什么氣口,經(jīng)常出現(xiàn)那種二三十秒的大長句,唱下來很要命?!钡苌畛聛砹?,不僅如此,他還一人“包攬”了歌曲中所有的聲音:威嚴的國王,勇敢的騎士,暴躁的巨龍,溫柔的公主,甚至最后一聲嬰兒的啼哭……周深一開口,便“技驚四座”。
在音樂圈摸爬滾打6年的周深,終于“火了”。隨之而來的是被放大了百倍的爭議聲。唱完《達拉崩吧》的那晚,周深打開微博,想看看大眾對他的反應。有人質(zhì)疑他的聲音不夠陽剛,也有人說他很奇怪,但他看到更多喜愛、支持他的人。這些人里,有些和他一樣,因為“特別”而正承受著非議。他們在微博上給周深留言,告訴他,是他的聲音在深夜給他們撫慰,而他的勇敢,讓他們每次在被人攻擊時,都能汲取到力量。這也造成了一個有趣的現(xiàn)象:周深的歌迷,年齡跨度很大,有學生,也有老阿姨老奶奶,還有一位奶奶級的香港粉絲,經(jīng)常為他寫歌評。
成名之后的周深,沒有忘記一路走過的歲月。他投身公益,頻頻為“特殊群體”獻唱。他曾率領愛心支教團奔赴貴州,前往希望小學支教,通過和孩子們的教學互動,在他們心中埋下音樂的種子。他還擔任“田埂上的童年”荷風藝術行動音樂會的藝術行動夢想大師,用歌聲告訴生活在小村落里的孩子,你們都是降臨人間的天使,每個人都應該有難忘的童年。
從留守兒童到不合格的醫(yī)學生,再到新生代最被看好的歌手;從自卑敏感到與自己和解,再到活成更好的自己,周深說,他像是做了一場夢。這場夢里,一開始他很孤單,整天幻想有一束光照進來該有多好。這場夢做著做著,他自己就變成了那束光。而喜歡他的那些人,也在周深的冰與火之歌中,繼續(xù)“做夢”,靜靜等待自己發(fā)光的那天。也許這束光,會一直延續(xù)下去;也許這束光,叫作“堅持自我”。
(劉影薦自《時代郵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