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志斌
上世紀(jì)80年代末我策劃了一項征稿活動,有幸得到諸多前輩的支持。這種支持既有提供藏本以供選刊,也有道義上予以聲援,還有指點迷津的。這些往事歷歷在目,恍如昨天,一直有益于我的職業(yè)生涯,及至今日也感恩不忘。
除了諸多形式的支持之外,還有意想不到的收獲。例如北京大學(xué)周祖謨先生接到我的約稿信后,于1990年1月7日親筆回函:
去歲得手書,適在病中,且因寒齋藏書均為普通版刻,更乏古典小說,故而遲遲未能作復(fù),咎歉殊深,敬祈原諒。
貴社出書甚多,不乏名著。前閱《全國古籍新書目》得悉印有《魏晉南北朝文化史》一書,諒必多高論,擬請代購一冊,不知便否?書款及郵費日內(nèi)當(dāng)交郵寄呈。費神多多,殊感不安。
今后尚祈時賜教言為感。專此布意,順頌?zāi)觎鳎?/p>
周祖謨拜上
1990年1月7日
看了來信,我很感動。周先生是學(xué)界泰斗級人物,回信如此嚴謹藹切,讓人如沐春風(fēng)。大學(xué)問家的確不是那種“半瓶子醋”的人可比的。南京大學(xué)程干帆先生也是這樣的大學(xué)問家,即使我對他治學(xué)、收藏的情況不夠了解,在收到我的征詢信后他照樣親筆回函予我。由此,我對周先生程先生們更生景仰之情。
萬繩楠的《魏晉南北朝文化史》恰好是由我擔(dān)任責(zé)任編輯的。我趕緊給周先生寫了一封信,表示不要匯寄書款,書隨后寄到。我在信中還打探周先生有無可供出版的稿子。2月間,我收到先生的回信:
承來信,問及手邊有無文稿,意思甚厚,無任感謝。
本人手邊有舊稿兩三種,但大都功虧一簣。如《中國古籍制度匯考》《敦煌字書集錄》,均未完成。年來諸事叢脞,而精力日衰,殊堪憂慮。恐一兩年之內(nèi)無新著可提供者。遠承垂詢,謹以奉聞。并頌著安。
周祖謨拜謝
1990年2月10日
北大中關(guān)園280號
“古籍制度”與黃山書社出書特色關(guān)聯(lián)甚大,我傾向于促請周先生把《中國古籍制度匯考》整理出來,由黃山書社安排出版。經(jīng)社里研究同意,我正式向周先生約請。周先生再次回信,同意黃山書社約稿,但說明兩點:一是交稿時間不能太早,二是書稿名應(yīng)為《中國書籍制度匯考》。隨后,黃山書社將其作為重點出版選題定了下來。在以后的歲月里,我與周先生還有數(shù)通信件往還,并得到一冊先生親筆題簽的《周祖謨語言文史論文集》。北京圖書館一位朋友給我推薦出版館藏的寶卷,我拿不準(zhǔn)這種古籍文獻的價值,曾求教于先生。
先生認真回了信,簡單談了看法,并囑我給他的學(xué)生、對此素有研究的白化文教授去信進一步了解情況。
由于周祖謨先生的遽爾仙逝,讓我期盼的《中國書籍制度匯考》一稿與我失之交臂,成為一生中的一大憾事。但是我也非常有幸近距離感受到了當(dāng)代學(xué)問大家的風(fēng)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