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愛好是涂涂寫寫。書是最愛,最想要的禮物是一個仿生人。堅定不移地相信平行宇宙,在那里有自己筆下的世界在等待著,幻想自己能與其交流并以此為樂。寫作沒有什么目的,只是我的思緒在輕聲質(zhì)問?!拔宜械挠统了?,都是這個宇宙緩緩呼出的氣流?!?/p>
有一個妖精,她與大地一樣古老,有一天,妖精有些無聊,便想制作一個人偶來陪自己。她想啊想啊,怎么也想不出該做一個怎樣的人偶,在這期間四季不斷地輪回,終于在不知是哪個冬天的末尾,妖精就要放棄之時,她睜開眼睛,周圍的一切像剛剛出現(xiàn)一般,流水叮咚,百鳥齊鳴,新生命隨著風(fēng)聲而律動。妖精不禁熱淚盈眶,世間最美好的人偶,就是用這些美妙的聲音制成的吧。
人偶的皮膚、身體是雪花在暖陽下跳踢踏舞時的“踢踏”聲構(gòu)成;頭發(fā)是用極夜時銀河流淌的“叮咚”聲匯集成;眉眼由晚霞的歡歌描上;它的呼吸是太陽莊嚴(yán)的誦讀所賦予……妖精不分晝夜地制作人偶,仿佛要將自己的生命也融入其中,妖精看著人偶,就像是看著她自己。終于在不知多久后,妖精為了找尋人偶的聲音,累死在了世界的一個角落。
人偶卻在這時睜開了眼睛。這一定是世界上最美麗、誰都想擁有的人偶!它的頭發(fā)柔軟得像是夏夜的星空,似乎還閃著點點星光;它的身體似是白玉又勝似白玉,就像是暖陽下的雪;最美的是那雙眼睛,里面裝著一個玫瑰色的世界:玫瑰色的天空,玫瑰色的海岸,玫瑰色的森林……人偶想說話,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它沉默地聽著四周的喧鬧,默默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它是世間最動人心魄的聲音的結(jié)晶,卻唯獨缺少自己的聲音。
人偶為了擁有自己的聲音,赤著腳踏上旅程,去尋找自己的聲音。
它在世間漫無目的地游蕩,從不停歇。時光無法在它的身上留下痕跡,當(dāng)建筑拔地而起,又被戰(zhàn)火摧毀,又重建,又或是沉入海底,又或是化為荒漠,一個王朝到另一個王朝,一個時代到另一個時代,人偶依然完美無瑕。
一天,人偶漫步到一座廢棄的城堡旁,城堡殘破不堪,只依稀能看出往日的華美。
就在人偶對著城堡發(fā)呆時,似乎是從城堡的另一頭傳來一陣琴聲。人偶走過去一看,竟是一個小小的孩子,一頭金發(fā)漾著午后的陽光垂在肩上,一身白色禮服。小孩背對著人偶坐在琴凳上,依稀看得見他的雙手在琴鍵上輕盈躍動,只是手腕上不知為何有一只鐵環(huán),像是某種象征?!跋袷谴髦備D的小鳥?!比伺枷?。
小孩的琴音清澈動聽,讓人覺得仿佛一切美好的東西都是因這琴聲而存在的。人偶坐在正好能從窗戶看到城堡琴房的樹枝上靜靜地聽著,不過,這琴聲,從沒停止過。人偶聽著聽著,便想:“這是個什么樣的人呢……”人偶又聽了會兒琴,又想:“一定是個和這琴聲一樣的人,不過,這孩子不孤單嗎……”人偶的心里突然躥起一股同病相憐的憐憫,它想從窗戶翻進城堡,嚇這孩子一跳,再將自己旅途上的一切告訴小孩,聽聽小孩的笑聲或驚嘆聲……總之就是彈琴以外的動作。不過,它沒有這么做,孩子日復(fù)一日地彈琴,它就日復(fù)一日地聽。
一日,人偶本準(zhǔn)備照常聽琴,沒想到,小孩卻不彈了,他背對著窗。“我知道你在那兒,”是鳥鳴般清脆的童聲,“進來吧?!比伺歼M了琴房,小孩轉(zhuǎn)過身來,臉龐與人偶預(yù)想的別無二致,抿起的嘴角帶著一抹從骨子里透出來的溫柔與善良的淺笑。只是……只是小孩的“眼睛”,填滿眼眶的不是眼珠,而是兩塊晶瑩剔透的綠寶石。人偶有些驚疑,小孩似乎感覺到了,他用手敲了敲綠寶石,清脆的響聲在琴房里回蕩,笑了笑:“以后你會知道的?!焙⒆佑謫枺骸澳阍趺戳??為什么一直不說話呢?”人偶將小孩的手放到自己臉上,小孩的手觸到人偶的嘴唇,那之間是相連的,小孩收回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轉(zhuǎn)身彈起了琴。
這首曲子人偶從未聽過,它并不像平時那般歡快,它很悠揚,如一首敘事長詩。人偶聽著聽著,仿佛回到了與妖精在一起的日子,那時的它還不能活動,只能任由妖精涂涂抹抹,時間轉(zhuǎn)瞬即逝,妖精走了,自己隨即出發(fā)……但這次,似乎有一雙手,拂過自己的臉,人偶下意識地清清喉嚨,驚訝地感覺到,它擁有聲音了!
它張了張嘴:“啊……”那似乎并不是動物的聲帶可以發(fā)出的美妙聲音。人偶缺少的是生命,生命誕生時的啼哭,幼時的牙牙學(xué)語,長大的歡笑……
人偶,不,這聲音的精靈流下眼淚,它感到直至那琴聲結(jié)束,它才真正認(rèn)識這一切,正如它才真正擁有“生命”,世界于它終于有了色彩。
精靈問道:“你彈的……到底是什么?”
孩子的神情有些黯淡:“是對我自己的疑問?!?/p>
孩子對精靈說:“我?guī)闳ヒ粋€地方?!?/p>
孩子帶著精靈來到一片花海,時值盛夏,所有的花兒都怒放著,隨風(fēng)搖曳,不過,全部都是白色。
孩子雙手捧著花朵,開口唱道:
“被奪去光的精靈啊
在華美的牢籠中歌唱至死
它那孤獨了百年的魂魄
徒勞地向虛無吶喊著
直到那夏花開放之日
那遠道而來的聆聽者啊
我愿與你一同隨風(fēng)而去
直至永恒……”
轉(zhuǎn)過身,綠寶石中只有精靈的倒影:“我的朋友,我愿永遠跟隨你?!?/p>
精靈想,我也一樣。
“你愿意與我一起成為風(fēng)嗎?”
精靈感覺自己的身體慢慢剝離,金絲雀的魂魄抓住它的手,精靈感覺自己的記憶正像皮影戲般在腦中放映,其間還夾雜著雜亂無章的琴聲,它仿佛聽見妖精在世界的邊緣行走,在摘取生命之花的前一刻緩緩倒下,它將手伸向了那鮮紅的花朵……
如果有一天,你從夏日的一陣帶著花香的風(fēng)中聽到了琴聲,也許就是精靈為它的摯友所捎的口信……
(指導(dǎo)老師:鄒仁波)
※ 創(chuàng)作感悟 ※
這個故事的誕生其實只是來自我某天突發(fā)的胡思亂想:聲音作為我們向其他人傳達思想的一種媒介,那它自身是否會有想要表達的渴求?于是便有了孩子與精靈,我并不覺得是自己創(chuàng)造了他們,反而有一種他們正對我說“你終于來了”的感覺。這篇《風(fēng)講述的童話》中的精靈缺失“真正的生命”,其實也就是他并不知道自己生命的意義,而孩子則是被剝奪了“生命”,他的生活是行尸走肉的。這是這兩人遇見對方之前的境況。其實他們倆的生命之意義是完全不同的,可即使這樣,精靈與孩子卻仍是如此相像。聲音的精靈的壽命接近無限,可卻沒有一個人將他當(dāng)成一個有思想的生命;而孩子原是熱愛自由的自然中的生命,卻被人類囚禁,剝奪了他的生命的意義:自由。精靈無法理解生命,孩子陷入了自我封閉的死循環(huán),但是當(dāng)他們兩者相遇時,精靈帶著外界的聲音闖入了孩子的世界中,而精靈也在與孩子的相處中得到了作為一個智慧生命應(yīng)得的尊重。這其實正是他們相互彌補,乃至重合的原因。這是一個開放性結(jié)局的故事,最終精靈與孩子的生命有沒有變得完整,還得讓我再去問問他們才行。
★周庭萱訪談錄★
Q1.新作文:你對寫作的看法是什么?
周庭萱:寫作是我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我常常在寫作中有一種房間中并不止我一人的錯覺。它是表達自我的一種方式。我覺得寫作于我而言,并不是一種刻意的事,而是自然而然地記錄那些靈光乍現(xiàn),仿佛它們早已存在。
Q2.新作文:在寫作中你最大的感悟和收獲有哪些?
周庭萱:寫作對我最大的吸引便是可以自由地創(chuàng)造,我也因此收獲了別人的肯定和喜愛。不過最大的收獲便是對自己想象的具象化的滿足感。其實我的內(nèi)心深處一直相信著童話,因為我實在無法忍受那些我最愛的故事真的只是一堆油墨。所以無論何時我都絕不會感到孤獨,我更愿意去自己創(chuàng)造一個理想世界。
Q3.新作文:平時喜歡讀些什么書?喜歡的作家有哪些?有沒有最喜歡的作家和書?
周庭萱:我喜歡的書非常之多,從散文到科幻,都令我愛不釋手。作家也一樣:太宰治、芥川龍之介、魯迅、蘭波、中原中也、劉慈欣、王爾德、村上春樹、洛夫克拉夫特……不過我最愛的書及作者還是這三個:《了不起的蓋茨比》菲茨杰拉德,《百年孤獨》馬爾克斯,《仿生人會夢見電子羊嗎》菲利普·迪克。這三本書的細節(jié)之豐富令人嘆服。
Q4.新作文:對同樣喜歡寫作的同齡人,有沒有想說的話?
周庭萱:一起加油吧!我相信我們是懷抱著同等重量的熱情與夢才能相遇于此的。知道有人與自己懷揣著相同的愛與夢想,我相信這一定是世上最美好的事之一!
Q5.新作文:想對《新作文》說的話。
周庭萱:我覺得自己非常幸運,不僅有好老師指導(dǎo),還能逢上一個如此驚喜的機會,竟與《新作文》這樣一個優(yōu)秀的平臺相遇。謝謝你們對我的認(rèn)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