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劍輝
什么是底色?
在繪畫中,底色是一幅畫的精神,是畫的基調(diào)。對于人來講,是一個人生命初始階段形成的最深層、最根本的東西。
而為我們涂上底色的是什么呢?答案是童年、少年,乃至整個青少年時期所遇到的人與事。
英國經(jīng)驗(yàn)主義哲學(xué)家洛克說:“我們所有的思想與觀念都反映著我們曾看到過的,聽到過的?!比顺跏茧A段形成的思想正如認(rèn)為蘋果是蘋果以及會區(qū)分蘋果與梨一樣。我們根據(jù)吃過的蘋果的形狀、顏色以及滋味之類的信息,形成蘋果的概念。而底色也是根據(jù)遇見的人與事給的感覺所形成的,如同蘋果的形狀、顏色在腦海深處留下的深深印記。
《默讀》中的駱聞舟,從小成長在非常寬松且開明的環(huán)境里,享受過毫無保留的寵愛和關(guān)注,因此才能在歷經(jīng)風(fēng)霜,見識過人心險惡,甚至出于職業(yè)需要,變得精明又敏銳之后,依然能對世界敞開懷抱。他的生命底色是鮮亮的,這鮮亮的底色支持著他,使他在逮捕犯人受傷時,調(diào)查遭到誤解時,甚至遇到重大打擊時,仍能從陰影中走出來。正如錢理群教授所說:“無論我的生命如何灰暗渺茫,我都不會消沉下去,因?yàn)槲疑牡咨黄r亮,它們支持著我的一生。”
生命的底色是鮮亮的,所以畫出的每筆都會如同底色一樣絢爛無比。但如果底色是陰暗的,那是不是每筆均與底色一樣暗淡無光?是不是人生底色是陰暗的,此生就注定與鮮亮無緣呢?
倘若如此,那么,周敦頤說的“出淤泥而不染”,村上春樹在《刺殺騎士團(tuán)團(tuán)長》中說的“哪怕云層再厚再黑,背面也銀光閃閃”“晨光起于白塔之頂,終將鋪滿陰霾之地”之類的話,豈不都是癡人說夢?倘若如此,《罪與罰》中那個貧窮而又“不平凡”的殺人犯為什么會獲得精神的救贖?難道這只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空想”?倘若如此,為什么哈姆萊特、喬治·奧威爾會向自己所處的時代、階級發(fā)起反抗?倘若真的如此,也許人類還在過茹毛飲血的生活。
答案當(dāng)然是否定的。因?yàn)槲覀兛匆娺^陽光,讓已經(jīng)見過陽光的人再退回黑暗中是幾乎不可能的。就像狄金森說的“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光明?!薄蹲锱c罰》中的殺人犯與自己做斗爭,幾乎瘋癲;哈姆萊特付出了生命;喬治·奧威爾一生都在嘗試與工人融洽相處……他們都為那縷陽光付出了沉重代價,他們用生命證明了陰暗的底色也可以畫出鮮亮的圖畫?!赌倪钢凳馈分械哪蔷洹拔颐晌也挥商臁?,是對這些人抗?fàn)幘褡詈玫脑忈尅?/p>
陰暗的底色也可以畫出鮮亮的圖畫,這該是人類對自我的肯定與救贖吧!
(指導(dǎo)教師 ?胡盛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