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女爭鋒

? ? ? ? ? 一次求助，創(chuàng)辦“抗癌廚房”

萬佐成、熊庚香夫婦

年過六旬的萬佐成、熊庚香夫婦是南昌新建區(qū)人。1997年，老萬夫婦來到南昌市青山湖區(qū)學(xué)院路上，以擺攤賣油條為生。由于地處江西省腫瘤醫(yī)院附近，每天有很多患者家屬來光顧他們的早餐攤。閑暇時，老萬夫婦喜歡和患者家屬拉拉家常并寬慰他們，患者的病情好壞也牽動著老萬夫婦的心。

2003年的一天，一對中年夫妻推著坐在輪椅上的患病孩子來到早餐攤前。約莫四十來歲的女人怯生生地問：“師傅，你好！賣完早餐后能不能借用一下你們的爐灶？”老萬夫婦被這突如其來的請求一驚，問清原因后，才知道輪椅上的男孩患了骨癌，正在腫瘤醫(yī)院接受治療，化療后一直沒什么胃口，昨天突然說想吃媽媽炒的家常菜。女人決定滿足孩子的心愿，可去臨近的餐廳借用爐灶都被拒絕了，不得已才來到早餐攤前。女人請求的眼神和面無血色的孩子令老萬夫婦十分動容，他們不約而同地說：“可以，當(dāng)然可以。”

得到肯定的答復(fù)，女人的愁容才稍有舒展，千恩萬謝后，她又小心翼翼地問：“醫(yī)院附近的餐廳菜價很高，孩子看病花了不少錢，一家人每天吃飯是筆不小的開支，你們能不能行行好，讓我一日三餐來這兒做一下？我付……付你們錢?！毙芨阙s忙擺擺手道：“誰沒個有難處的時候，你們想吃啥今后就來這做，不收你們錢?！迸烁袆硬灰?，連連道謝。

回到病房后，女人把遇到這對好心夫婦的事情講給病友和家屬們聽。之后的幾天，陸續(xù)有患者家屬也拎著菜前去借用老萬夫婦的爐灶。因為腫瘤醫(yī)院的住院患者多為外地人，他們久病纏身、多年離家，現(xiàn)在有機會嘗到熟悉的家常菜，人也變得開朗起來，積極配合醫(yī)生的治療，直言這是一個“抗癌廚房”。他們的正向反饋使老萬夫婦的心頭涌過陣陣暖流，原來這個簡陋的廚房在病患心中是如此重要，夫婦倆決定把這個廚房開下去，既暖他們的胃也暖他們的心。

漸漸地，江西省腫瘤醫(yī)院附近有個“抗癌廚房”的消息傳開了，越來越多的患者家屬到老萬夫婦的攤前借爐子炒菜煮飯，多的時候一天有三四百人來炒菜。隨著人數(shù)的增加，老萬夫婦又添置了一些廚具，水和煤的開銷也增加了，有些常來炒菜的患者家屬過意不去，便提議讓老萬夫婦收取一定的費用。為了讓家屬們安心，也為了讓“抗癌廚房”繼續(xù)維持下去，夫婦倆設(shè)定炒一個菜收0.5元，油鹽醬醋隨他們用。直到2016年，煤球、電費、房租也漲價，老萬夫婦才不得不調(diào)整了價格，炒一個菜收1元，煲一個湯2元，用以維持基本的收支平衡。

? ? ? ? 關(guān)愛病人，延續(xù)生命溫度

老萬夫婦的收入主要靠賣油條，一天盈利約200元，出租鍋具和煤爐只為給病人提供便利，不指望賺錢。他們每天凌晨三四點起來炸油條，然后一邊賣早點一邊給20多只煤爐生火、幫病人家屬做飯、刷洗鍋碗瓢盆，直到晚上10點才回家休息。對此，兒女們十分不理解，希望他們能離醫(yī)院和病人遠點兒，好好安享晚年。盡管夫婦倆明白兒女們的這份孝心，可他們還是堅持己見：“我們和患者家屬打交道習(xí)慣了，能幫助到他們，我們心里也開心。你看我們身體健健康康，這就是最大的福報。”兒女們終是拗不過父母，只好一次次叮囑他們要勞逸結(jié)合。

2017年正月初二，南昌下起了鵝毛大雪。上午10點左右，老萬夫婦正收拾好爐灶準備去大女兒家時，突然幾個病人家屬迎上前來，一臉驚喜地說：“萬大哥萬大嫂過年也在呀，這可太好了，今天的飯菜終于有著落了?！币粏柌胖?，原來過年期間，醫(yī)院附近的餐廳都關(guān)門了，病人和家屬只能每天吃點方便面和面包，病人不但營養(yǎng)跟不上，還吃膩了。兩三天下來，本就不安的病人情緒變得異常煩躁。

萬佐成聽后，不忍拒絕家屬們的請求，說道：“你們?nèi)ベI菜吧，我們等著?！闭f完，他掏出手機撥通了大女兒的電話說明原因，再默默把收拾好的爐灶放回原位。中午時分，家屬們熱火朝天地忙碌著，熱氣與油煙翻滾，菜香與鍋鏟碰撞，一碗碗番茄炒蛋、炒青菜、豬蹄湯相繼出爐。飯菜的香味彌漫在冰天雪地里，有家屬聞著菜香熱淚盈眶地說：“今天總算有點年味了，謝謝萬大哥萬大嫂……”

一日三餐，熊熊爐火，“抗癌廚房”里沒有什么山珍海味，卻濃縮了親情的溫暖，更寄托著這些經(jīng)歷人生無常的家庭回歸正常生活的希望。

50多歲的李春梅的丈夫患有白血病，多年省吃儉用存下的積蓄因為一場病花得精光，家庭重擔(dān)全落在了李春梅一個人的肩上。她苦不堪言，可又不得不在患病的丈夫面前強顏歡笑，內(nèi)心幾近崩潰。還好，在“抗癌廚房”里，李春梅和病患家屬們互訴心事，抱團取暖，她萎謝的心才漸漸復(fù)蘇，有了堅持下去的毅力。

春去秋來，每年有上萬人在“抗癌廚房”里做飯。令萬佐成印象最深的是，有位小伙子的父親剛做完食道癌手術(shù)，醫(yī)生建議他父親多喝泥鰍湯，有利于身體康復(fù)。于是，小伙子每天買來泥鰍，在“抗癌廚房”里熬出了一碗碗承載著父子之情的泥鰍湯，半個月后父親順利出院。出院當(dāng)天，小伙子特意來感謝老萬夫婦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里給予他溫暖，還留下了電話號碼，邀請夫婦倆有時間去他們那兒游玩。

? ? ? ? 只要不病，就一直干下去

2019年下半年，為了給患者家屬多騰出點位置來做菜，老萬夫婦關(guān)掉了經(jīng)營十幾年的早餐攤，他們說：“大家相處多年有了感情，他們離不開我們，我們也離不開他們。我們沒什么錢幫他們，就盡點綿薄之力，讓他們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吃好了，心情好，對病情恢復(fù)也能有所幫助。”

2020年，受疫情影響，江西省腫瘤醫(yī)院設(shè)起了防疫卡口。病患家屬沒法再聚在一起炒菜，老萬夫婦就想了個法子，讓家屬們點菜，然后他們一個洗一個炒，炒好后再由家屬們依次取走。

老萬夫婦付出了愛，也被愛包圍著。18年來，不斷有病人送禮物給他們：一位東北病人來醫(yī)院復(fù)查時，特意從老家?guī)砟径?一位內(nèi)蒙古病人給他們寄來了羊肉;一位杭州患者專程給他們送來了茶葉……夫婦倆總是拒絕收禮或收下后再回禮，因為重病已經(jīng)讓這些病人花了不少積蓄，生活十分艱難，何況自己只是舉手之勞。

18個春秋，老萬夫婦克服了一個又一個困難，把“抗癌廚房”用心經(jīng)營下來。他們?nèi)隉o休，堅持24小時不打烊，甚至連除夕都是開火的。他們手機從不關(guān)機，用心和患者家屬交流，幫助他們緩解焦慮。他們在“抗癌廚房”外掛上牌子，留下聯(lián)系方式，為沒地方過夜的病人家屬提供臨時住所。年復(fù)一年，他們的善舉終于得到了兒女們的支持，如今一到周末，兒女們就來“抗癌廚房”幫忙。

眾人拾柴火焰高。在老萬夫婦的帶動下，江西省腫瘤醫(yī)院附近多了好幾個“愛心廚房”;南昌市青山湖區(qū)湖坊鎮(zhèn)政府出資13萬元改造“抗癌廚房”，使廚房的環(huán)境衛(wèi)生狀況得到改善;常常有志愿者上門，幫忙清洗廚房的油污、打掃衛(wèi)生……這些溫暖的舉動讓老萬夫婦相信愛會感染、會流動，他們堅定地表示只要身體狀況允許就會一直干下去，干到干不動為止。

2021年2月11日除夕夜，老萬夫婦推出免費年夜飯，讓病患在外也能感受到過年的氣氛。吃著鮮香可口的飯菜，病人及家屬淚流滿面，哽咽道：“今年過年比往年更有意義，這么多人在關(guān)心著我們，我們一定要加油！”

大年初六，老萬夫婦當(dāng)選感動中國2020年度人物。由于在“抗癌廚房”做飯使用的是傳統(tǒng)的高壓鍋和煤球，他們擔(dān)心離開時間太長，遇到不會使用灶具的病患家屬，可能會出現(xiàn)安全問題，所以沒去頒獎現(xiàn)場。

獲得榮譽后，老萬夫婦依舊像往常一樣起早摸黑守在“抗癌廚房”里，唯一的變化是多了慕名前來探望他們的熱心市民。寒來暑往十八載，經(jīng)過千千萬萬人，老萬夫婦用微弱的燈溫暖著寒夜里的行路人，用火紅的灶氤氳出親情的味道，用陋巷廚房里的煙火烹煮出世間最暖心的菜肴。

責(zé)編/高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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