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悅陽
這是一曲用青春、理想、熱情乃至生命譜寫而成的“光明行”。
整整九十年前,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20世紀30年代的青年知識分子與他們所追尋的自由仍相隔迢迢,當中橫亙著一道龐大、喋血的灰幕。柔石、胡也頻、李偉森、馮鏗、殷夫這五名左聯(lián)青年盟員卻從未動搖,毫不猶豫地將全部理想主義交付給一條坎坷崎嶇的革命之路。在堅守信念,抒寫理想的途中,他們的友誼、愛情、價值觀、革命和文學交織成一段值得銘記的歷史記憶,以史為鏡,20世紀30年代的青年與當代青年亦投射為鏡子的兩面。為爭取工農的自由、民族的新生、國家的復興,當年的青年們以身相殉;如今,站在上世紀90年代和當下,回望英烈的選擇,回望遺筆燃星火,新時代青年們堅守理想信念的前路被徹底照亮。
在中國共產黨成立一百周年之際,文藝工作者們沒有忘懷先烈。“這是東方的微光,是林中的響箭,是冬末的萌芽……”以左聯(lián)五烈士為題材的大型原創(chuàng)話劇《前哨》首演之后,引起學術界、評論界和戲劇界高度關注。
該劇編劇、上海戲劇學院院長黃昌勇教授長期研究中國現(xiàn)代文學,尤其對左聯(lián)文學有深厚的學術積累。他動用史學材料進行戲劇創(chuàng)作,兩年之間僅劇本大綱就六易其稿,精心打磨完成了劇本,這使得《前哨》擁有了文獻劇的厚度。因其豐厚的積累與研究,因而使得劇本對史料的深入挖掘,帶來了人物情感的真實與豐沛,在結構和敘事上的創(chuàng)新也是亮點,使得這部帶有一定文獻性質的話劇具備了浪漫和詩性的氣質。值得一提的是,在為革命獻出熱血與生命時,柔石、殷夫、胡也頻、馮鏗和李求實都是30歲不到的文學青年。柔石小說《二月》、殷夫詩作《別了,哥哥》《我們》、胡也頻短篇小說《圣徒》等左翼文學作品,同情民族的苦難,將自己與祖國被壓迫人們的命運、與世界被壓迫人們的命運緊緊地聯(lián)系在一起,開啟了20世紀中國文學史上的輝煌一頁。今天的人們該如何理解他們的精神世界、理解他們的信仰與選擇、理解他們的無畏與犧牲?這個歷史時空與當代生活、當代史之間有著怎樣的關聯(lián)?用一部優(yōu)質的舞臺藝術作品來回應這些問題,塑造當代中國人的精神世界,在今天看來,更具有重要的文化意義和價值。正如同濟大學人文學院王鴻生教授所指出的那樣:“如實展現(xiàn)革命者的風采,與革命史重構對話關系,劇本提供了一個扎實的基礎,這是基于作者本身對左聯(lián)文學史的熟稔,材料運用得具體、準確、扎實、到位?!倍肚吧凇罚梢哉f是迄今上海舞臺不多見的、回望左聯(lián)五烈士與左翼革命文學歷史背景的重大紅色題材創(chuàng)作,對于發(fā)掘上海紅色文化資源、弘揚城市文化精神具有十分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
1931年1月,在上海東方旅社,中國左翼作家聯(lián)盟五位青年作家柔石、胡也頻、李偉森、馮鏗、殷夫被捕,隨即從老閘巡捕房引渡到市公安局,又關進龍華國民黨淞滬警備司令部看守所。在這里,他們度過了人生的最后三個星期。在獄中,他們回憶起昔日的文學與生活,困苦與斗爭,親密的朋友、美好的愛情、熱鬧的宴會,還有春日的桃花林。1931年2月7日,他們連同其他共產黨人共24人被秘密殺害,史稱“龍華二十四烈士”。烈士們未竟的事業(yè)和心中的期許,就像雪霽之夜透過囚室小窗的月光那樣,照徹了未來的世界,今天和明天。
2020年,一所藝術大學內,導演系學生左浪和姚遠正在導師王近教授指導下排演一部寫于30年前的未完成的劇本,力圖再現(xiàn)“五烈士”的故事,當代青年能否理解90年前五名青年作家的人生選擇,又能否解開30年前編劇對“五烈士”的理解和感受?嵌套式的戲中戲結構,為觀眾搭建起三個可以互相穿越、互相理解的時空:“90年前,他們不肯順流而下,用青春和信仰去解時代的鐐銬。90年后,我們追蹤他們用鮮血拓下的足印,以初心召喚未來的征途?!薄俊肚吧凇罚瑲鈩莼趾?,陣容強大,全劇組齊心協(xié)力,為觀眾帶來了一部思想精深、藝術精湛、制作精良的優(yōu)秀舞臺劇作品。
2021年是建黨100周年,也是左聯(lián)五烈士犧牲90周年,“在‘建黨100周年和‘左聯(lián)五烈士犧牲90周年這兩個重大時間節(jié)點上,我覺得同是文化戰(zhàn)線,我們上海戲劇學院應該有所作為”,作為編劇,黃昌勇教授坦言,每一個中文系畢業(yè)的人都會有創(chuàng)作夢,而關于左聯(lián),他更是因為多年的研究,有著非常特殊的情結?!霸拕 肚吧凇返膭?chuàng)作給人一種生逢其時、帶著使命感出生的時代性印記,”盡管自己創(chuàng)作劇本尚屬首次,但正是自己多年前開始的對這一題材的研究和積累,為此番創(chuàng)作打下了基礎,加之在上戲工作十年來豐富的戲劇滋養(yǎng),早在兩年前就開始構思選題視角。黃昌勇組建校內外一批年輕的創(chuàng)作團隊,對劇本進行研發(fā)和孵化,召開過多場劇本孵化會,并帶領組織創(chuàng)作團隊進一步深入歷史,參觀、考察、采風。直至去年盛夏7月,在構思基本完善和統(tǒng)一的基礎上,黃昌勇離開上海閉關寫作,一氣呵成完成劇本,之后又帶領導演團隊,在國慶中秋長假閉關7天,完成排演本,其間廣泛征求了文學界、評論界、戲劇界的專家學者的意見和建議,又在創(chuàng)排過程中多次修改,最終六易其稿,嘔心瀝血而成。其目的就是為了打磨精品,精益求精。對此,復旦大學中文系郜元寶教授認為,《前哨》值得期待的一大看點,就是劇作者憑借自己多年來對現(xiàn)代文學,尤其左聯(lián)史的深細研究,從史實本身所發(fā)掘的戲劇性因素?!啊墨I藝術劇的概念將一舉突破歷史劇‘幾分史實+幾分虛構的固化模式,在更高的藝術真實層面徹底打通紀實與虛構的壁壘。只有這樣,戲劇舞臺才能釋放更加豐沛的藝術沖擊力?!?/p>
而對于《前哨》這個劇名,黃昌勇表示,這也是在多方建議之后,他最終堅持的?!肚吧凇吩跉v史上就是中國左翼作家聯(lián)盟機關刊物,第一期就是為紀念左聯(lián)五烈士而出的專號,刊登了魯迅等眾多作家在內的紀念文章,是一本研究左聯(lián)時期革命文學運動的重要材料。劇名的“前哨”兩字,更是魯迅親自寫完后木板印刻的。 “我們也希望通過這個劇,能讓這個名字傳播得更遠”。
《前哨》是一部重新發(fā)現(xiàn)、追尋和緬懷革命歷史先烈的大型詩劇,要讓今天走進劇場的觀眾尤其是“后浪”們從中汲取力量,就要突破傳統(tǒng)的文獻劇局限,在藝術表達上有所創(chuàng)新。在黃昌勇的筆下,《前哨》集中展現(xiàn)了龍華烈士在面臨人生道路選擇時的困苦與堅定、猶疑與勇敢、彷徨與奮進,通過有機的戲劇結構和沖突,展開當代青年與當年青年的對話,從親情、友情、愛情等多個側面,對理想信念進行追尋,對龍華精神作了極具現(xiàn)實意義的詮釋。該劇以創(chuàng)意和結構見長,除了上世紀30年代、90年代與當下三個時代的重疊展現(xiàn),在敘事層面也作了大膽嘗試,巧妙地以“戲中戲”的交叉結構,在現(xiàn)實和歷史之間構成一種張力,以現(xiàn)實追溯歷史,以歷史反照現(xiàn)實,在兼具浪漫和詩性氣質的基礎上,構建了多向闡釋的可能。全劇敘事以精神求問為線索,跌宕多姿,劇中人物的表達在間離效果中追尋哲學思辨,加諸利用影像襯托敘事以及時空轉換,凸顯了良好的舞臺視聽效果,含蓄內秀又直指人心。正如主創(chuàng)團隊所想的那樣,對那段黑暗而深沉的歷史,今天的我們絕不能輕薄地去看待,因此,其舞臺呈現(xiàn)必定是恢弘、深沉、壯闊的。
思想精深,構思精到的劇本是成功的第一步,為舞臺呈現(xiàn)打下了良好的基礎。在制作團隊方面,話劇《前哨》更是集結了上戲教師和上戲校友中的青年實力派創(chuàng)作人員。該劇由近年來多次在上海戲劇界嶄露頭角,好評連連的青年導演馬俊豐執(zhí)導,主演柔石先生的則是上海戲劇學院優(yōu)秀畢業(yè)生、著名演員袁弘,上戲優(yōu)秀畢業(yè)生謝承穎飾演馮鏗、顧鑫飾演胡也頻、劉鵬飾演李偉森、杜光祎飾演殷夫,此外,著名表演藝術家王洛勇出演魯迅,演員海一天出演殷夫大哥……可以說,在演員的選擇上,哪怕僅有一場戲,也堅持由實力派演員出演。此外,制作團隊還邀請著名導演鄭大圣擔綱視覺總監(jiān)和劇中的影片拍攝,上海歌劇院院長許忠任音樂總監(jiān),電影音效專家詹新?lián)V音效設計,藝術顧問則是中國國家話劇院院長、著名導演田沁鑫。
作為和劇中人物幾乎差不多的同齡人,導演馬俊豐在研究了大量歷史資料后深受觸動,據(jù)他回憶,兩年前接到這一任務時壓力很大,全劇的創(chuàng)作大量源自歷史的真實資料,正如黃昌勇所期望的那樣:“九十年前,他們不肯順流而下,用青春和信仰去解時代的鐐銬。九十年后,我們追蹤他們用鮮血拓下的足印,以初心召喚未來的征途。我覺得歷史劇的編劇導演首先要是一個學者,不然很難做出一個好的歷史劇。而我們這一次的創(chuàng)作,也希望能在檔案上、在歷史上的研究上填補一些空白,同時也用更多歷史上的真實,來填充這個劇作的細節(jié)?!睘榇耍R俊豐與同事們研究了很多相關素材,最終確定演出基調與思想:“劇中的年輕人在黑暗中看到了一點光,義無反顧向光奔去。他們倒下了,卻點燃自己,變成燈塔,指引著后人奔向光明。我因此和我們的劇組說,這一次我們不能用技巧和方式去創(chuàng)作,而是要用內心去創(chuàng)作。我們希望這個劇作能讓觀眾有代入感,而不僅僅是還原30年代的歷史原生態(tài),這樣也讓全劇的意義有了多向闡釋的可能?!?/p>
英雄,在任何時代都是一個民族最閃亮的坐標。殷夫拋棄優(yōu)渥的生活,毅然投身革命理想,加入了中國共產黨。柔石是多愁善感的,但他懷揣著革命的熱情創(chuàng)作了小說《二月》,早春雖寒但冰消雪融就在眼前不遠處。還有把《國際歌》引入中國的李偉森,同情國家苦難的胡也頻,要學“鑒湖女俠”的馮鏗……這五位出身不同、經歷各異的青年作家,從不同的人生路徑匯聚到上海,以文學革命者的身姿寫下無畏與犧牲,最終為信仰獻出了年輕的生命。話劇《前哨》展現(xiàn)了他們人生的最后三個星期,有困苦與堅定、猶疑與勇敢、彷徨與奮進;有親情、友情、愛情,更有對信念的堅守?!肚吧凇分詣尤?,其舞臺呈現(xiàn)最大的亮點在于對五位青年在人生道路中一次次選擇過程中展現(xiàn),他們是如何對待友情、愛情、親情的,如何對待家國情的。通過這一次次選擇,告訴觀眾,他們最終選擇中國共產黨,選擇革命,絕對不是盲目的、沖動的,而是出于對國家、民族、人民責任,抱著理想主義做出的理性選擇。
《前哨》集中展現(xiàn)了龍華烈士在面臨人生道路選擇時的困苦與堅定、猶疑與勇敢、彷徨與奮進,通過有機的戲劇結構和沖突,展開當代青年與當年青年的對話。
在舞臺呈現(xiàn)方面,馬俊豐表示,《前哨》區(qū)別于傳統(tǒng)話劇的表現(xiàn)形式,構建當下的劇場新形態(tài),融合話劇表演、影視拼接與多媒體影像結合的綜合表現(xiàn)形態(tài),強調視覺等新的審美追求。比如劇中殷夫與大哥告別這場雨中戲。訣別身為國民黨軍隊高官的哥哥,此后“各走前途”的殷夫獨自走在雨中。此時,90年后的導演系研究生默默地撐了一把傘過去。沒有任何語言,就是一個打破時空的對接。但觀眾一看就明白,這是一種理解,也是一種召喚……意向的表達與時代的呼應,成為該劇非常重要的藝術手段與看點。對此,中國戲劇家協(xié)會副主席、上海劇本創(chuàng)作中心藝術總監(jiān)羅懷臻認為,《前哨》呈現(xiàn)出壯闊深沉的舞臺藝術風格,同時又不失時代感和青春氣息,以高度融合的手法,構建革命歷史題材新的表達語匯和舞臺范式。
精品意識是《前哨》劇組全體參與者共同的精神追求與目標。事實上,文藝工作者為時代,為人民創(chuàng)作藝術精品,一直是上海戲劇學院的傳統(tǒng)與職責。正如黃昌勇所說的那樣:“拿我們學校來說,1945年成立之后,上戲為這個時代提供了很多精品力作,經常帶作品進京演出,校內的演出也很受社會各界關注。近些年,我們對創(chuàng)作依然非常重視,但是,說真的,具有全國影響力的現(xiàn)象級作品還是少了點??吹竭@樣的情況,我心里也很著急。我一直在思考:明明我們生活在這樣一個火熱的時代,有著火熱的生活,有這么豐富的題材,為什么我們的精品力作反而少了?”對此,黃昌勇感慨頗多:“我覺得一個最大的原因,是現(xiàn)在大家都有點浮躁,不能夠靜下來,把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投入到一部作品的創(chuàng)作中。一個作品從選題、立項到完成,往往就幾個月,為長期而做的創(chuàng)作打算很少了。此外,大家可能還是太功利了。很多創(chuàng)作是為了完成任務,或者純粹就是為了搶某個具體的時間節(jié)點,而不是做充分的準備,從內心出發(fā),做自己真正想做的創(chuàng)作。最重要的是,舞臺藝術是一門綜合藝術,是需要‘集團作戰(zhàn)的,不僅僅指燈、服、道、效、化等多部門的合作,還應該包括方方面面。所以,這次創(chuàng)作,我希望追求思想精深、藝術精湛、制作精良。不管最后能夠達到什么層次,‘三精的追求在管理控制上會始終伴隨?!?/p>
事實上,《前哨》的首演確實獲得了極高的關注與評價。中國文藝評論家協(xié)會主席仲呈祥先生觀后,激動萬分,在研討會上,他坦言:“我歷來相信,一個作家或藝術家只有當他產生夜不能寐的創(chuàng)作沖動時,才可能出好作品。這部劇的誕生應時代之命、人民所需,恰逢其時。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一百周年之際,全體黨員、全國人民都在向歷史深處回望初心:我們不忘的初心是什么;我們牢記的使命是什么?龍華在中國共產黨歷史上有特殊的地位和作用,因為它關押過大批黨的領導人和高級干部,但它今天在人民群眾中的影響,同‘紅巖‘雨花臺等比起來還不相稱。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歷史要前進,改革要深化,離不開哲學精神的指引,離不開歷史鏡鑒的啟迪,離不開文學意義的推動。‘紅巖有一部小說,‘雨花臺也有很多文藝作品,龍華相比較起來少了一些,特別是產生全國影響的。現(xiàn)在,這部作品出來了,龍華會因此產生更大的影響,它所蘊含的革命精神、文化意蘊、紅色基因,將在今天為人們提供強大的精神正能量。”
那是不是你要去的方向?你要捫心自問。對我來說,我就是把燈塔放在臺上。燈塔可能曾經一度被人遺忘或者熄滅了,現(xiàn)在我們把它重新點燃起來……
《前哨》創(chuàng)作匯集了諸多上戲校友,他們抱著對這段紅色記憶的崇敬之心全情投入。扮演魯迅先生的是著名表演藝術家王洛勇,自接到任務起,頓感“壓力山大”的他就開始閱讀資料,走進人物?!斑@個角色真是太難了!首先,能演這樣的角色是演員的福分,要說中國有骨氣的名人,有責任感、有思想的文人,魯迅絕對是當之無愧的。能演這樣的人物,首先是非常光榮,但接下來心里慌慌的,因為這個角色太復雜了。我演魯迅的最大感受是——如何平衡魯迅的兩面——冷和熱,熱情與嚴肅,學術上的嚴謹和對年輕人的耐心……”舞臺上的王洛勇,最終演繹了一個真實、生動、傳神的魯迅先生,得到了大家的認可。對此,王洛勇感慨良多,“今天,作為文化人,我們應該做怎樣有質量的事和值得傳承的事?這部戲,不是來說教今天的觀眾,我覺得就是——傳承。新文化這群人為了理想的新中國在努力,這是值得我們敬佩的。但這種精神會拔高、會太理性、太抽象、會似乎有些說教,怎么把理想化跟今天我們要吃麻辣燙、喝珍珠奶茶、喝咖啡來做平衡,這是值得思考的。生活要往前走,生活質量也要提高,但我們的責任心、對自己民族的愛,可能還是得小溫火燉著,這就是這個戲給我們的啟發(fā)?!?p>
常年在影視圈中現(xiàn)身的袁弘,在《前哨》中飾演柔石,一圓他多年的舞臺夢。為了心無旁騖地創(chuàng)作角色,他把家搬到了上海。從排練伊始,認真的袁弘就做到脫稿排練,說明早就對劇本爛熟于胸,做好了所有的準備?!白詮脑谏蠎虍厴I(yè)后,我一直沒機會上臺演戲,這次回學校演出,圓了一個舞臺的夢。”袁弘表示,這個戲講的就是那種年輕時候的激情,而排這個戲也讓自己燃起了青春的熱情、對戲劇的熱情?!拔以趧≈酗椦萑崾?,他寫過大家很熟悉的小說《二月》,被拍成了電影《早春二月》。這部戲是關于青春的浪漫的故事,這些年輕人,雖然是在20世紀30年代,但其實他們在世界的各個時代、各個角落,甚至在當下,就在我們身邊,可能就是我們自己。我特別希望,讓臺下觀看演出的觀眾有一種感受就是——其實一代一代年輕人是一樣的,當年的他們可能就是今天坐在臺下的我們。這是他們的人生選擇,但其實他們是跟我們一樣的青年,他們也會有猶豫、也會有彷徨,但他們在當下做出了那樣的抉擇?!币虼?,在劇中,特意加了一些臺詞,還有熟悉的場景,去強調這種感覺。
“每個時代,年輕人都是國家的希望?!痹胝f,走進《前哨》后,自己一直在反思,“我們這一代人到底有什么作為,對國家和社會作了哪些貢獻,我們是否足夠努力不至于辜負了這個時代。演出時,當我們在說這些臺詞的時候,也是希望有一個延續(xù),現(xiàn)在的年輕人是不是也會有這樣的思考?這是一種傳承,這是一種精神?!?/p>
排練時,看到做好造型的袁弘從黑暗中走來,導演馬俊豐呆住了:“簡直和相片上的柔石一模一樣!那一刻千言萬語都在不言中,我倆抱了抱彼此?!币粋€看起來很遙遠的故事,居然可以這樣近,像是歷史被喚醒了,馬俊豐的內心深處涌起了一種神圣和富足。起初對這個題材完全陌生的他,帶著讀博的勁頭一頭扎進了史料里,越是走近這些90年前的“同齡人”,內心受到的沖擊越大。他把300多萬字的史料分發(fā)給所有演員,劇組一起學習研究,從歷史的真實中尋找形象,建立信念?!翱床牧系臅r候我就會想,我會不會因為一件事情去死,我能不能為我的理想、我的信仰獻出生命?我覺得當代人身上缺少一種理想主義,或者缺少一種信仰。我看他們文字的時候,經常穿透文字,能看到他們,看到五個年輕的面龐,透過他們密密匝匝的文字,撥開他們層層疊疊的文獻,我看到非常年輕的面龐在我面前……就一下子有很多話想跟他們說。他們作為前輩的文藝工作者,用生命書寫歷史,最后他們把自己點了,成了一個燈塔在那照著……那是不是你要去的方向?你要捫心自問。對我來說,我就是把燈塔放在臺上。燈塔可能曾經一度被人遺忘或者熄滅了,現(xiàn)在我們把它重新點燃起來……”今天的觀眾如何理解烈士們的信仰、理解他們的選擇與犧牲,正是話劇《前哨》要用藝術的手法回答的問題。
(本文圖片均為《前哨》劇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