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娟 張博凡 黃文馨 鄒明萱 呂卓琳 黃雨霞
(天津商業(yè)大學 心理學系 ,天津 300134)
在日益增加的社會壓力下,熬夜成為一種普遍的現(xiàn)象,并被世界衛(wèi)生組織定義為最大致癌因素之一,熬夜和睡眠不足也會對人腦神經(jīng)造成嚴重損害[1]。近年來,有關熬夜的新聞也頻繁被提及,比如“武漢一名大學生因熬夜過度通宵使用電子產(chǎn)品導致眼中風”,“廣西南寧某高校學生每天凌晨3點放下手機睡覺……致使陷入報復性熬夜怪圈”等。目前,對于青年群體新的行為現(xiàn)象——“報復性熬夜”的關注引發(fā)了深層次的研究與思考。
根據(jù)人類生理及內(nèi)分泌規(guī)律,通常將入睡時間超過23點界定為熬夜[2]。同樣是作為一種熬夜行為,“報復性熬夜”與生理上的習慣性晚睡,由長期生活習慣養(yǎng)成和生物鐘慣性所致、自控能力減弱的習慣性晚睡,因為完成工作或?qū)W習任務、受他人或外界影響的被迫性熬夜等區(qū)別開來。報復性熬夜不僅僅是外在熬夜行為的體現(xiàn),更重要的是,報復性熬夜具有“心理補償”的特點?!靶睦硌a償”是一種防御機制,當人們白天花費大量時間和精力用于學習、工作、處理人際關系,需要通過占用晚上的時間做自己愿意完成的活動,以彌補自己對時間“錯失”的遺憾。更重要的是,報復性熬夜體現(xiàn)出過度補償?shù)奶攸c,個體不僅要實現(xiàn)正常的補償,還要努力使自己補償?shù)慕Y果超越之前[3],伴隨著過度補償心理進行的熬夜行為是一種消極的過度補償。報復性熬夜具有矛盾心理,消極性的過度補償采用了一種“自虐”“自我消耗或者傷害”式的補償,主觀認知到自己的熬夜行為是不適當?shù)廊贿x擇熬夜,顯現(xiàn)出明顯的矛盾性體驗。
報復性熬夜會受到怎樣的因素影響呢?目前受到廣泛關注的“手機成癮”[4]很可能是原因之一。研究發(fā)現(xiàn),手機成癮能夠顯著預測睡眠質(zhì)量,青少年手機成癮程度越重,睡眠質(zhì)量越差[5]。智能手機過度使用可以導致抑郁和焦慮進而引發(fā)睡眠問題,負性情緒也可通過手機成癮直接影響睡眠[6]。實踐管理與掌控感也是值得關注的原因之一。追求對于時間的掌控程度可以在短期內(nèi)有效地提高良好的自我感覺[7],由于個體在白天缺乏對自己時間的掌控感,延長夜晚時間以提高對自我時間的控制感,從而獲得報復性熬夜所給予個體的掌控感。
基于此,從手機成癮以及時間管理能力等更多心理行為因素入手,深入分析報復性熬夜的原因非常必要。本研究圍繞報復性熬夜的主題,以青年學生群體為研究對象,來分析報復性熬夜與手機成癮、時間管理的關系,為有效認識報復性熬夜的心理機制提供新的視角。
熬夜情況調(diào)查問卷共包含八道題,其中前四道題為被試個人基本信息,后四道題為熬夜整體現(xiàn)狀的調(diào)查。分別為:晚上通常入睡時間,每天晚上的睡眠時長,通常情況下這一周中23點以后入睡的次數(shù),通常情況下23點以后入睡的從事的主要活動內(nèi)容。
根據(jù)研究需要,在前人文獻、專家建議以及前期的訪談調(diào)查的基礎上,編制報復性熬夜問卷,經(jīng)過探索性和驗證性因素分析,最終形成18個項目的正式問卷。整體問卷的內(nèi)部一致性系數(shù)為0.806,包括矛盾體驗、時間支配感、補償動機、行為控制四個維度。內(nèi)部一致性系數(shù)分別為0.819、0.934、0.737、0.749,問卷信效度均良好。
手機成癮傾向量表[8]共包括戒斷癥狀、突顯行為、社交撫慰、心境改變四個維度。采用五點計分,分值越高說明手機成癮傾向越嚴重,本研究中此量表的內(nèi)部一致性系數(shù)為0.913。
采用青少年時間管理傾向量表[9],包括時間價值感、時間監(jiān)控感和時間效能感三個維度。采用五點計分,分數(shù)越高表明時間管理水平越好,本研究中此量表的內(nèi)部一致性系數(shù)為0.931。
對508名大學生進行問卷調(diào)查,其中9名被試數(shù)據(jù)存在敷衍回答或缺失數(shù)據(jù),視作無效問卷,最終回收有效問卷499份。其中,男生135人(27.1%),女生364人(72.9%);大一93人(18.6%),大二128人(25.7%),大三214人(42.9%),大四64人(12.8%);年齡分布為(M±SD):20.5±1.506。
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92.6%的青年學生都會進行熬夜;大部分青年學生睡眠時長為6-8小時;85.8%以上的青年學生平均5天內(nèi)會出現(xiàn)3次及以上的熬夜行為;熬夜所進行的活動多為娛樂或沒有固定目的和活動的習慣性晚睡。熬夜在大學生群體中已經(jīng)非常普遍。以往調(diào)查也發(fā)現(xiàn),大學生的熬夜現(xiàn)象普遍存在,每周熬夜達4次以上的大學生占比高達71.4%[10]。在越來越普遍的熬夜現(xiàn)象中,46.7%的被試大學生熬夜原因是從事娛樂、聊天等非必要工作或?qū)W習活動。諸多的熬夜行為中,娛樂活動所占比例最大,絕大多數(shù)大學生在結束一天學習和工作后會選擇娛樂活動來緩解一天的疲勞和壓力,而一部分大學生自控力較差,會利用休息時間繼續(xù)玩手機、上網(wǎng)、打牌等[10]。熬夜進行娛樂活動已經(jīng)成為大學生的生活常態(tài)。
為了深入了解青年學生報復性熬夜的特點,對報復性熬夜四個維度的得分在性別、熬夜內(nèi)容、年級、睡眠時長、熬夜頻率方面的差異性進行分析(見表1)。結果發(fā)現(xiàn),男生與女生在時間支配感、補償動機和行為控制等方面均不存在顯著差異,但在矛盾體驗方面,女生報復性熬夜的矛盾體驗顯著高于男生。進行娛樂或非娛樂活動的青年學生相比,熬夜進行娛樂活動的學生矛盾體驗顯著高于進行非娛樂活動的學生。從年級的特點來看,大三、大四學生的報復性熬夜顯著高于大二學生;但大二學生在行為控制方面顯著高于大三和大四學生。
表1 青年學生報復性熬夜的特點
報復性熬夜與手機成癮、時間管理相關研究發(fā)現(xiàn),報復性熬夜與手機成癮和時間管理均存在顯著正相關(p<0.01),手機成癮與時間管理存在顯著負相關(p<0.01)(見表2)。
表2 各變量的描述統(tǒng)計及相關矩陣(n=499)
以手機成癮傾向、時間管理傾向為自變量,以報復性熬夜為因變量進行多元線性回歸分析發(fā)現(xiàn),手機成癮傾向、時間管理與報復性熬夜的多元相關系數(shù)為0.328,決定系數(shù)為0.104,手機成癮傾向、時間管理傾向共同解釋報復性熬夜10.4%的變異量。建立回歸方程為Y= 0.268 X1+ 0.218 X2,Y代表報復性熬夜程度,X1代表手機成癮傾向,x2代表時間管理,手機成癮傾向與時間管理能夠顯著正向預測青年學生的報復性熬夜(見表3)。
表3 手機成癮傾向與時間管理對報復性熬夜的預測
手機成癮傾向、時間管理傾向可以從心理行為層面解釋報復性熬夜的成因,為探索報復性熬夜的心理影響因素提供可能性。首先,手機成癮是報復性熬夜水平的重要影響因素。手機成癮對報復性熬夜的影響主要作用于“補償動機”維度,能夠正向預測報復性熬夜行為。有研究發(fā)現(xiàn),手機使用以及睡前手機使用都與手機成癮顯著正相關[5],睡前使用手機削弱了入睡的動機,為報復性熬夜行為提供了重要的契機和心理基礎。其次,大學生時間管理傾向也是報復性熬夜的重要因素。時間管理傾向主要影響報復性熬夜的“補償動機”與“時間支配感”,時間支配感越強的個體,在熬夜后所感受到的心理沖突和消極體驗就越弱,時間管理水平高的個體在熬夜時更能夠體會到支配時間的快感以及能夠補償時間的滿足感,而熬夜的滿足感越強,越能增加報復性熬夜行為。
青年群體的熬夜以及報復性熬夜現(xiàn)象已經(jīng)是較為普遍的現(xiàn)象,報復性熬夜呈現(xiàn)出熬夜、成癮等消極特點,對生活、學習、工作以及身體健康的危害是可想而知的,因此,青年群體的報復性熬夜是需要引起廣泛重視的。從研究的角度講,今后對青年群體報復性熬夜的探究對象可以從大學生群體進一步擴展到更多不同類型的群體,比如白領職業(yè)群體、年輕媽媽群體等,繼而對不同類型青年群體報復性熬夜的特點與心理成因進行更加深入細致的探究,以便了解報復性熬夜的心理形成機制。本研究作為初步的嘗試,希望能夠起到拋磚引玉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