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韶明
女友的睡覺時間,是她老公給的。自己明明很想睡,老公偏偏喜歡晚睡,屋里的腳步聲、翻書聲、洗漱聲,還有敲擊鍵盤的聲音,在夜里總是如同裝了擴音器,攪得人不得安寧。最關鍵的是,她即便早睡了,老公半夜上床,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是會吵醒她,二次入睡更是難上加難。最后,干脆老公幾點睡覺,她幾點上床。
同事的吃飯時間,是老婆給的。兩人都不坐班,同事早上要吃飯,可是老婆中午起床,吃的也是早飯。到了下午兩三點,老婆的午餐時間到了,同事不得不跟著吃一頓。因為這頓完了,要到晚上七八點才是晚餐時間。為了趕上老婆的吃飯節(jié)奏,同事一天要吃4頓,否則,就會在這天的某一階段處于“半饑餓”狀態(tài)。
鄰居的起床時間,是她孩子給的。孩子的學校在城市二環(huán)以內,她住的小區(qū)在五環(huán)之外。每天早上5點半,鄰居就起來了。碰上前一晚失眠,起床簡直生不如死,可是,孩子不能因為你沒休息好,今天就不上學。晚上9點孩子睡覺,她也上床??蛇@會兒哪是睡覺的時間!等好不容易睡著了,好像又該起了。
生活在一起的一家人,總是要在一些必要的時刻保持同軌。也就是說,你的作息時間、生活規(guī)律,通常不是由你自己決定的,而是與家里的另外一個人密切相關。這個人要工作,你就甭想休息;這個人要睡覺,你就甭想吃飯;這個人在家,你就甭想隨心所欲……只有當這個人短暫出門了,你才有屬于自己的安寧。
一位女友說:“其實我挺喜歡老公出差的。他不在家還好,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一回來,我就沒自己的節(jié)奏了,所有的主場都是他的。我得看他的日程表安排自己的時間。就連散步,也會因為他一個緊急電話宣告取消。”
一位師姐說:“最怕老公一個人在家。他出去還好,起碼我不用擔心他一個人怎么休息怎么吃飯。他一在家,我就有操不完的心,像一個遙控指揮,叫他起床,叫他吃飯,叫他休息,好像哪個點兒他沒踩上我就渾身不對勁?!?/p>
那么,一個家庭中,誰才是設定生活節(jié)奏的那個人?誰總是追隨別人節(jié)奏的那個人?盤點一下,有點兒意思。
有的家庭中,誰的作息是不可更改的,誰就唱響主旋律。比如,坐班的那一個,上學的那一個,要幾點起床,幾點睡覺,幾點吃飯,這通常是鐵定的,沒得商量。所以,理所當然甩下第一步棋,其他的人只能跟隨。在這樣的大節(jié)奏下,再設定自己的小節(jié)奏。
有的家庭,誰是不容易被影響的那一個,誰自然就守住了擂臺。打個比方吧,一個場子里,兩個人各唱各的戲,誰的嗓門高、氣勢大,誰可能就把調子帶走了,剩下的那一個,先是自己亂了套,最后不知不覺就尾隨別人唱去了。作息也一樣,你守住了,節(jié)奏就是你的,“隨便”一次,以后很可能就永遠“隨便”了。
還有的家庭,誰都不服誰,各自為政。你要幾點鐘起床,我偏不;你要幾點吃飯,我不餓;你要幾點一起出門,我還沒刷牙;你要幾點睡覺,我游戲打得正熱火朝天呢。這就麻煩了。就像家庭大合唱,你按你的調子來,他按他的節(jié)奏唱,不亂了套才怪。結局通常只有兩個,要么其中一人妥協(xié)、順從了,要么從此兵分幾路。
我們都不希望分裂,所以多數(shù)時候,還在調整自己的調子,希望能唱到一起去。比如,你的父母喜歡早睡,就算你是夜貓子,也不便在晚上10點以后動靜太大;你的老公要早起,就算你對被吵醒十分惱火,也不好宣布從此分居;你宅在家里,并不能無法無天,因為這個家里別人要上班;你朝九晚五,也不能頤指氣使,總在別人玩的興頭上說“睡覺”……
家庭作息就像一艘船。這個船上坐著你的家人,你希望他們都收拾妥當了,再準時開出。要是有一個人落下了,你就不好往前走,因為落下的那個人終究還是要趕上來。所以,為了減少資源浪費,為了不麻煩,為了證明我們是一家人,很多時候,你都在等,為的是讓你的家人都上船。所以,你似乎永遠在說——早點兒睡!快起床!該吃飯了!究竟去不去了!
家庭作息還像一部多幕劇。雖然講的是一個故事,但是人物偏多,故事的起承轉合比較復雜。在家庭這個舞臺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劇本,都想按照自己的節(jié)奏和線索來,可是作為一部劇,就算場次不同,呈現(xiàn)給觀眾時,那些重合交叉部分還是有必要整合到一起去。對于那些可以一起解決的事,別總說,我想怎么怎么,我不想怎么怎么,除非你是總導演!你的作息你做主?那是你一個人的時代。進入家庭,作息,決不是你一個人的事,除非這個家里只有你一個人。
(摘自《新一代·上半月》)(責編 芳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