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順子

2021-03-02 01:07長安駒
西部 2021年1期
關(guān)鍵詞:明子順子山花

長安駒

臨近過年,礦山的工人都在準(zhǔn)備行李,順子的心也早就飛了回去。老板找到順子,說讓他過年留在礦山看門,一個月給五千元錢。順子愣住了。老板說,咋了,這么好的事你不愿意?順子笑了笑,說要跟家里商量一下。老板哈哈一笑,瞧你那點出息,一個男人還拿不住事?

順子在山西挖煤,老婆山花帶著孩子留在老家桃花街上學(xué),聚少離多的日子讓他苦不堪言。山花雖說沒有城里女人的嫵媚和高雅,順子卻把她視若天仙。山花長得跟她的名字一樣,薄薄的嘴唇,一抹淡淡的紅,白凈的臉上嵌著兩個小酒窩,一笑一朵花兒。順子喜歡看山花笑,山花一笑仿佛整個桃花街的山山水水都笑了,都變得溫柔可親了。剛結(jié)婚的時候,山花說順子像個花癡一樣。順子說他看不夠,就想一直看她。山花咯咯一笑,紅霞滿天。

山花說你就留下吧,多掙點錢多好,年有啥過頭。順子說我想死你了,想回去。山花說掙點錢落實惠的事你不干,凈想些沒用的事,見了我還不就那么幾分鐘的事,來回跑不劃算,聽話就別回來了。順子像頭斗敗的牛,耷拉著腦袋。

工友們陸續(xù)都走了,偌大的礦場就剩下他和明子兩個人。白天沒事,他們蒙著被子睡覺。一到晚上,兩人全副武裝巡警一樣在礦山上巡邏。老板走時說,你們兩個晚上要打起精神,防止那些偷盜的人,抓住了就報警。兩人點頭答應(yīng)。

年三十,他們?nèi)ユ?zhèn)上買了一包豬頭肉、兩包花生米。一人一瓶二鍋頭,吃一口豬頭肉,喝一口酒,喝著喝著順子的眼淚就落了下來。明子問他咋了。他說心里難受,大過年的受這種罪。明子笑著說,你是想媳婦了吧?順子一笑,嘴角向上一翹,一副高傲的姿態(tài)。他舉起酒瓶,走一個,當(dāng)?shù)囊宦暣囗憽?/p>

平日里,順子和明子雖然在一起,但礦山的人很多,他們并不是很熟。明子說,聽口音你是秦嶺里的?順子說是的,你好像也是秦嶺的嘛。兩人不是一個縣的,但離得也不遠(yuǎn)。很快酒瓶子空了。順子瞇著眼,唱了幾句《瀟灑走一回》,明子也跟著哼哼。順子摟著明子的肩,明子勾著順子的脖子,兩個人一搖一晃地走在礦山的路上。明子說過年不下雪沒有過年的樣子。順子說,過年算個屁,年好過月難度。明子說,你這話說到點子上了,多掙點錢比啥都強。順子沒踏穩(wěn)摔了一跤,坐在地上說,狗屁,說這話的都是女人,過年是團(tuán)聚的日子,誰像我們兩個一樣過的是窩囊年。

明子嘆了口氣,看來你老婆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啊。順子忽地站了起來,放你的臭狗屁,我老婆好著呢。好著呢,大過年的不讓你回去?明子瞪著他說。順子像霜打的茄子蔫了。明子說,我看八成是你老婆有相好的了。順子啪地一耳光打了上去。順子和明子像兩條狗一樣滾在地上撕咬,滿天的星斗看著他們。

明子呸的一聲吐了一口血痰,你狗日的下手狠,把我嘴巴都打出血了。順子摸了摸臉,臉上像是被鋼絲球刷過一樣,幾道血印子絲絲地疼。順子和明子好半天都沒說話。順子索性躺在地上,像是在過一個極為普通的夜晚一樣。他喜歡躺在地上,尤其是從井下上來的時候,他會找一塊平整的地方,躺成一個“大”字。每次下井他心里都緊張得要命,上來后整個人都松弛下來。

明子遞給順子一根煙,順子點著煙說,你這家伙說話亂說,沒個把門的。明子嘿嘿一笑,開個玩笑而已,你太小氣了。山花在順子心里就是一尊神,他絕不會讓別人玷污他的神。順子說,你沒有女人,不懂有女人的幸福。明子說,我不是沒有女人,而是女人被別人拐跑了。順子一驚,拐跑了?咋回事呀?明子搖了搖頭,都他媽是打工鬧的呀。

明子說他前幾年在外打工,老婆一個人在家照顧老人,起初還好,時間一長就跟村里一個游手好閑的人混在一塊兒了。明子一拳砸在地上,堅硬的地面把他的拳頭咬流血了。順子趕忙掏出衛(wèi)生紙遞給明子。明子用衛(wèi)生紙按住手背說,我在外舍不得吃舍不得喝,錢都如數(shù)寄給了她,她卻連孩子都不要了,跟著別人跑了。順子聽著明子的話,心里酸酸的。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明子,覺得明子的運氣太差了。順子問,跑到哪兒去了?你沒去找找?明子吐了一口痰,里面還帶著血絲,跟別人跑到廣州去了,我不找她,開年了她會回來,我跟她辦離婚。順子說,她還有臉跟你提離婚?明子說,是我提的。她打電話求我原諒,說那個男人不要她了。我才不要她了呢,騷貨。順子一時愣住了,不知該說什么好。月光如水,緩緩流動。順子拍了拍明子的肩頭,想開些兄弟,只要她知道錯了,能原諒就原諒她吧,看在孩子的面上,能不離婚盡量別離。明子說,順子,這事要放到你身上你該咋辦?順子有股無名火躥了起來,我不會碰到這事的。明子說,我是說假如。順子手一揮,沒有這種假如。明子怔怔地看著他。

順子和明子在礦山轉(zhuǎn)了一圈,回來已經(jīng)晚上七點多了。順子說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快開始了,明子歸置歸置了菜說,來吧,再喝點,咱們這沒有電視,就不想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那個事了。值班室里的爐火很旺,火苗舔著壺底,發(fā)出滋滋滋的聲響。順子的眼睛紅紅的。

順子點了根煙猛吸了一口,像是要把煙子深深地藏在心里,如同把思念藏在深處一樣,可那些煙子偏偏不解風(fēng)情,還是從嘴里鼻孔里冒了出來。順子丟掉煙頭,用腳狠狠地踩滅了。他拿起酒瓶像喝水一樣,咕咕咚咚。明子笑著說,沒看出來,你的酒量蠻大的嘛。順子放下酒瓶,夾了一粒花生米扔進(jìn)嘴里,邊嚼邊說,花生米是下酒的好東西,越吃越香。他又夾了一粒扔進(jìn)嘴里。明子說,你想家了吧?順子嗯了一聲。明子說,有個家真好,不像我這樣無牽無掛太孤獨了。順子看了他一眼,所以,你還是等開年她回來了好好過日子吧,離啥婚呀。明子搖了搖頭,我一想到那個賤女人赤條條地鉆進(jìn)別人懷里,心里就像被刀戳一樣,老子在外賣命掙錢,她在屋里風(fēng)流快活。順子說,你可以守在家里,在家里發(fā)展也是一樣的,現(xiàn)在農(nóng)村的政策好,機會多。明子說他寧愿不要家也不能原諒那個女人。明子喊叫肚子痛,一溜煙跑去了廁所。順子趁著空檔給山花打電話,他原本是等著山花的電話,可到現(xiàn)在還沒接到她的電話。順子撥打了幾遍,第一遍是沒人接,第二遍是占線,第三遍是掛機的忙音。順子心里著急,額頭上滲出了汗。也許山花正在收拾碗筷或者給孩子洗澡呢。他突然想起明子說的那些話來,心里莫名地揪了一下。他扇了自己一巴掌,山花絕不是那種人。他為自己錯誤的念頭感到羞愧,用酒把自己灌得暈暈乎乎。

明子問他咋了。順子說沒事。電話突然響了起來,順子抓過電話說,山花……電話另一端卻說,什么狗屁山花野花的,是我!順子的酒醒了大半,立馬喊了聲,老板。順子放下電話,一臉不悅。明子問,老板打電話說啥?順子說,還能說啥,讓咱倆別睡得太死,防止有人趁著年三十晚上來礦山偷盜,還說什么少一賠十。明子罵了一句“雜碎”,站了起來。他們帶上礦燈,拿著電棍走了出去。

路上,明子說老板太謹(jǐn)慎了,大年三十人家都在炕上摟著女人呢,誰會跑到這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地方偷東西。順子一搖一晃地說,人家是老板,雇咱們看門,咱就要看好。兩個人高一腳低一腳地在礦山上轉(zhuǎn)悠。明子牽著的那條大黃狗格外精神,警覺地盯著周圍的一舉一動。

順子覺得天旋地轉(zhuǎn),趴在一堆木頭旁,干嘔了兩聲沒吐出來。明子說,你還是用手把它扣出來吧,不然悶在心里難受。順子把手指頭伸進(jìn)喉嚨里攪動,污穢被吐了出來,大部分都是水,食物很少。順子嘴里發(fā)干,喉嚨里發(fā)澀,像是得了重感冒發(fā)燒的人。明子扶著他坐了下來,你酒量還是不行,才喝了一斤多酒嘛。順子清著嗓子說,我喝不了酒,想借酒消愁,沒想到越喝越愁。明子笑了起來,你愁個屁呀,老婆對你又好,又不會跟別人跑。順子說,我打電話她沒接還關(guān)機了。明子皺著眉頭說,興許電話沒電了或者睡了呢?順子慘白的臉逐漸有了血色,說山花一定是在給孩子洗澡呢。大黃狗臥在離他們不遠(yuǎn)的地方,昂著頭看著他們。明子吹了一聲口哨,大黃狗就跑了過來。順子摸著狗頭說,這畜生跟咱們一樣遭罪了,大過年的連個骨頭都沒得啃。

值班室里很暖和,大黃狗趴在爐子旁迷瞪著眼睛,順子躺上了床。明子叫他再喝點酒,他直搖頭,說喝不下去了,心里還難受。順子又撥了山花的電話,還是關(guān)機。他把電話扔到床上,死婆娘,連個電話都不曉得打。明子哈哈一陣笑,該不會去會相好的了吧。順子坐了起來,指著明子說,你他媽的還想挨揍嗎?再亂說老子就翻臉了。明子低頭微笑,開個玩笑嘛,你這人氣量真小。順子沒說話,躺了下去。明子說,你跟她是咋認(rèn)識的?順子側(cè)過頭,你想知道?明子嗯了一聲,又說,反正夜長睡不著呢,你就說說嘛。

順子坐了起來,走到爐子旁邊,喝了一口茶,我老婆叫山花,名字好聽吧?她真的就跟山上的花一樣,長得漂亮。五年前,我在漢江里游泳,看見一個姑娘從江邊河堤上跳了下來,我救了她。她就是山花。明子瞪大了眼睛,你是他的救命恩人呢,難怪她對你死心塌地。順子笑了笑。明子問,那她為啥要跳江?順子說,每個人都有傷心的事,我沒問,她也沒說。明子又問,結(jié)婚后也沒問過?順子說,沒有。你這人咋喜歡打聽別人的傷心事,心術(shù)不正。明子笑了笑,有些事要弄清楚前因后果的。那你們結(jié)婚好順利呀,人家那么漂亮的一個人就這樣嫁給你了?順子說,我倆是對上眼了。順子說完這話心里就覺得很沒底氣,究竟咋回事他清清如水。

順子救了山花,山花毫不領(lǐng)情,罵他多管閑事,趁順子不注意又想去跳江,順子一把抱起山花扛在肩上。山花拗不過,就告訴了順子自己家的位置。順子看著山花就春心蕩漾,明里暗里問山花為啥尋死,還透著一股子單身漢的傻氣。山花經(jīng)歷的事比順子吃的鹽都多,心里明鏡一樣,說,你救了我,我就嫁給你算了。順子受寵若驚,被地上的石頭絆了個狗吃屎。山花忍不住笑了。山花提出一個條件,嫁給你可以,但我肚子里懷了孩子,我要生下來,你不能嫌棄,要好好對他。順子像是撿了一個寶,滿口答應(yīng)了。

順子的電話響了,看著來電號碼,確定是山花打來的。順子像換了個人一樣,說話輕聲細(xì)語,滿臉的笑。明子瞅著他也跟著笑了起來。順子說,你笑便宜不掏錢。明子說,我覺得你們挺幸福的。順子告訴明子山花帶著孩子回娘家過年,團(tuán)圓飯豐盛得很,有臘肉炒粉皮、干洋芋片燜雞子、紅燒漢江大鯉魚、豆豉扣肉、蔥爆腰花、干煸肥腸等等。明子一瞪眼,別說了,老子都流口水了。兩人哈哈笑作一團(tuán)。明子問順子具體住在秦嶺哪里。順子說在桃花鎮(zhèn)桃花街。明子說,桃花街我去過,地方不錯呀。順子說,你去過?去干啥?明子說,我表哥去年在你們那里的桃花溝開礦,可是金礦哦。他讓我跟著他干,我覺得自己人在一起不好,容易鬧出矛盾。順子問,桃花溝有金礦?啥時候的事?明子說,哦,你去年沒回去,肯定不知道,我去年回去了一趟,表哥帶著我去的桃花街。順子遞給明子一根煙,那咱們開了年干脆都去你表哥的礦上干吧,離家又近。兩人一拍即合。順子笑著說,明子,你可是要巴結(jié)好我哦,我在桃花街給你找個媳婦。明子兩手拱起向順子作揖。順子臉一沉,大過年的你給我作揖,咒我呢?明子嘿嘿笑了起來。順子說,你真不打算要那個女人了?明子說,那種女人水性楊花,堅決不要。

夜深了,順子怎么都睡不著。明子人瘦,可鼾聲如雷。順子起身捏了捏他的鼻子,明子翻了個身,一會兒鼾聲又起來了。

順子跟山花結(jié)婚的時候,肚子都顯懷了。桃花街上的長舌婦們像蜜蜂似的圍在一起嗡嗡地說,順子命好,白撿了一個漂亮媳婦。也有人說,好個屁,他是白撿了個爹當(dāng)哦。笑聲飄過桃花街,也飄進(jìn)了順子的耳朵里。

順子爹娘死得早,他是吃百家飯穿百家衣長大的。整個桃花街的老老少少們都是他的恩人,他不能恩將仇報。聽到那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他一笑而過。順子想自己能娶山花做老婆那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也可能是爹媽在陰曹地府對他的保佑。山花說桃花街的人欺生,沒幾個好東西。順子勸她莫生氣,別跟他們一般見識。山花眼睛一斜,還不都是你沒用,家里沒錢沒后臺,讓人看不起。順子不生氣,笑著說,從今以后我好好掙錢養(yǎng)活你和孩子。順子摸了摸山花高高隆起的肚子,小家伙快出來,爹給你買好吃的。山花笑得很燦爛。順子看著她有種觸電的感覺,心里美滋滋的。

順子在地里挖洋芋時,桃花街幾個光棍站在地邊說他命好娶了漂亮媳婦,問他是用啥辦法把山花弄到手的。順子憨憨一笑,這東西講究情分呢,情分到了跑不掉的。那幾個光棍罵順子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凈說些光面子話。順子停下手上的活說,我們是在漢江認(rèn)識的。那幾個人問,就這么簡單?順子點了點頭。走走走,我們也去漢江邊看看,說不定情分一到也弄個媳婦回來呢。幾個人一溜煙就不見人影了。順子站在那里哈哈大笑,你們以為是撈魚呢?

沒過多久,孩子出生了。順子風(fēng)風(fēng)火火忙進(jìn)忙出,臉上堆滿了笑。山花的心也逐漸跟他走到了一起,兩人很恩愛。山花在家縫縫補補帶孩子,順子就在桃花鎮(zhèn)干一些臨時工,生活雖不算富裕,但過得很舒心。

孩子長到三歲時送進(jìn)了桃花街幼兒園,山花對順子說,以前孩子太小,我怕一個人帶不好,現(xiàn)在他上學(xué)了,一個人就能照顧過來了。你看王大媽家的小井,聽說這兩年在外打工掙了不少錢呢。順子低著頭唯唯諾諾地說,我走了,怕別人欺負(fù)你們。山花冷哼一聲,開玩笑,屁大個桃花街還能把我吃了?我也是闖蕩過江湖的人。順子抬頭看了一眼山花,山花立即閉住了嘴巴。

順子沒有跟王大媽家的小井去南方,他聽說那里都是技術(shù)活,自己干不了。他一個人在火車站晃悠,聽到有人在給煤礦招工。他想,挖煤就是出力氣的活,這對于他來說小菜一碟。順子到了煤礦才知道遠(yuǎn)遠(yuǎn)超出自己的想象,活不但累而且臟,好在錢掙得不老少。山花得知順子去了煤礦,鼓勵他好好干多掙錢,說她明年就給他生個孩子。順子跟瘋了一樣,心里樂開了花,把渾身的力氣都用在了掙錢上。

前年回家的時候,山花對他百般溫存,可絕口不提生孩子的事。山花每次完事,都會吃一粒藥。她說現(xiàn)在趁著年輕有一把子力氣應(yīng)該好好去掙錢,掙夠了錢再要孩子也不遲,我還很年輕呢。順子心里雖有怨氣,但山花的話不無道理,孩子的事再放十年也不晚。

順子想著想著就特別想山花了。他半瞇著眼睛,幻想著山花脫光衣服的樣子。他喜歡摸山花的背,光滑得像一條魚。

每個月礦山放的那一天假,順子都是貓在鎮(zhèn)上吃點東西,很多工友喊他去城里,說城里有個地方可以敗敗火,順子罵他們不是東西。順子才不想把辛苦掙的錢花到其他女人身上。

他想著開年后即將和山花重逢,心里異?;馃幔P算著先不給山花說,要給她一個大驚喜。

明子站在值班室門口說,今年真是個干冬,連點雪都沒下。順子說,快了,再有幾天工友們就來了,我們也該解放了。

不到二十天的時間里,順子和明子喝了幾十瓶二鍋頭,值班室里隨處可見空酒瓶。順子看著這些空瓶子笑著說,咱倆真是酒鬼呀。

老板再三挽留,順子和明子還是走了。他倆先到城里住下,在賓館里好好洗了個澡。下午順子拉著明子去了一家金店,他想給山花買一條金項鏈,給她個驚喜。明子說他對女人好,是個好男人。順子捶了他一拳,笑著說,廢話,自己的女人不心疼,讓別人去心疼嗎?明子哈哈大笑。挑項鏈的時候,順子不太懂,明子像個行家,讓店員拿了好幾條出來,又讓那幾個店員戴在脖子上左看右看。順子說,你把人家姑娘的臉都看紅了。明子說,這你就不懂了,顧客是上帝哦,我們買項鏈一是買金子二是買服務(wù)哦。順子笑了笑沒說話。

明子建議順子買那條帶有一個鏤空墜子的項鏈,順子說那條項鏈不實在,墜子是空心的。明子氣得走出金店一個人抽煙。順子挑來挑去,沒挑到合適的,要么是花紋不好看,要么是造型不美觀,拿不定主意,最后拿著明子建議的那條看了起來,旁邊的幾個營業(yè)員也都說這條好。鏤空墜子是個心形,做工很精致。順子向外看了看明子,招手讓他進(jìn)來。明子見他拿著自己建議的那條,高興地笑著說,你是個識貨的人,就買這條吧,回去你媳婦會愛死你的。旁邊幾個姑娘呵呵地笑了起來,順子像是看見了山花一樣。

順子緊緊地捂著自己的包,生怕項鏈飛走了。明子笑他跟個女人似的,一點都不大方。順子說,買的可是金子呀,貴著呢。明子說,你夠可以的,買條項鏈花了四千多,大手筆呀。

距離發(fā)車時間還有兩個多小時,順子突然想起個事。他拽著明子去了移動營業(yè)廳,說還要給山花買一部手機呢。明子說他真能造,掙一點錢全撲到女人身上了。順子說他去年答應(yīng)給山花換一部華為手機,都一年了,一定要買。明子幫著順子挑選了一部兩千多元的華為手機,順子身上的錢不夠,明子借給他一千五百元。

到了桃花街,明子說他先去找他表哥,一會兒再到順子家。順子走在不長的桃花街上,好多人像沒看見他似的,沒人理他。他正納悶,心想是不是山花在家把人家得罪了。黑牛拽住了順子,順子哥,還以為你死在外面了呢!順子笑呵呵地遞了一根煙給他,點上了火。黑牛拿著煙看了看,嚯,不錯嘛,都抽上芙蓉王了。順子問黑牛咋沒出去打工?黑牛一笑,要打工就帶著婆娘一塊兒出去,不然的話……黑牛嘿嘿嘿地笑了起來,后半句話沒說出來,像是被笑聲淹沒了。黑牛拍了拍順子的肩膀,順子哥,你回來得真不是時候呀。順子看著黑牛的背,真想沖上去踢他兩腳。他心想,我咋就不能回來了?回來還挑時候?順子吐了一口痰,罵了句,他媽的。

順子走過桃花街大橋,幾個老人給他打招呼,他心里暖暖的。他遠(yuǎn)遠(yuǎn)看見自家門口停著一輛黑色小轎車,心想這肯定是哪個走親戚的人把車停在門口的。

順子大包小包地進(jìn)了院子,四下里看了看,沒找到山花和孩子。他暗暗一笑,他要給山花一個大驚喜。

順子輕手輕腳推開了堂屋門,隱隱約約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他想自己一會兒出現(xiàn)在山花面前,她肯定會高興地跳到他身上來。順子像是走著太空舞步,屋里靜得仿佛能聽見心臟的跳動。順子輕輕地向房門口走了兩步,聽見了山花嬌滴滴的聲音,他面帶笑容,又朝前走了兩步,呼啦一下推開房門沖了進(jìn)去。

山花正在給誰打著電話,臉上笑成了花,突然看見順子出現(xiàn),手機沒拿穩(wěn)掉在了地上。順子趕忙彎腰撿了起來,你換手機了?山花拿過手機說,我的手機壞了,借別人的。你咋回來了?順子一把抱住山花,我想死你了。山花掙扎出順子的懷抱,問,你為啥現(xiàn)在就回來了?順子笑著轉(zhuǎn)過身從包里拿出一個盒子遞給山花,山花問是啥,順子說沒有你借別人的蘋果手機貴,但這是你去年最想要的華為手機。山花皺著眉頭,接過手機看也沒看就扔在床上說,你亂花錢,又花了不少吧。順子說,也就兩千來元,不算貴,回頭你把別人的手機還了。山花哦了一聲。順子問,你借誰的呀,誰能把這么貴的手機借給你?山花的臉紅了起來,支支吾吾沒說出一個名字。順子又一次抱住了山花,我想死你了。順子把山花按到床上,山花使勁推著順子的胸口,順子看著山花狼狽的樣子就笑了。山花卻吼著說,起來,我先去給你做飯。山花起身的那一刻,順子看見她脖子里掛著一條金項鏈。

順子坐在一旁皺著眉頭抽著煙,山花問他咋了,他說沒事。山花看了看他,在他額頭上親了一口說,等晚上我再好好伺候你,便轉(zhuǎn)身去灶房做飯。

順子心中憋悶,走出了大門。山花攔著他說飯快好了,順子說不餓,想出去走走。山花看著順子走出的背影,跑進(jìn)屋里撥通了電話。

山花站在門前大聲喊著順子,順子黑著一張臉進(jìn)了家。山花問順子咋了,順子沒吭聲,端著一碗面條使勁攪拌著,像是把筷子插在五臟六腑里翻動著。山花說,看你把面都攪斷了,來來來,我給你攪。順子把身子轉(zhuǎn)到一邊,看了看山花,沒理她。

山花跳了起來,沖到大門口,雙手叉腰喊道,嚼舌根子的人爛嘴巴,不得好死。山花向著東面罵幾句,又向著西面罵幾句。順子聽不下去了,啪的一聲把碗摔在院子里,你給我閉上臭嘴!山花怔怔地看著他。順子一副想要吃人的樣子,山花打了個冷戰(zhàn),快速跑進(jìn)屋里,撲到床上號啕大哭。

明子來的時候,順子正在洗碗。明子皺著眉說,順子,你咋還親自洗碗?順子微微一笑說,沒啥。明子問,嫂子呢?順子說她不舒服。明子說他跟表哥說好了,明天就可以去金礦上班。順子說,你去吧,我過幾天還想回煤礦上,老板對我一直很好。明子不解地看著順子,發(fā)生啥事了嗎?咱們之前不是都說好了嗎?

山花端了兩杯茶走了進(jìn)來,遞給順子和明子。明子正要開口喊嫂子,山花笑著說,你是明子吧,聽順子電話里說就是你們兩個過年給煤礦上看門吧。明子趕忙站了起來,是是,是我。明子又說,嫂子你勸勸順子吧,我覺得就在桃花溝金礦上班挺好,離家又近,我表哥開的工資又高,可順子不愿意去呢。山花的臉莫名地紅了,看著明子笑著說,謝謝你表哥的好意,順子有自己的打算呢。明子看了看順子說,真搞不懂你這個人,說話不算數(shù)。

順子每天都把兒子架在自己肩膀上在桃花街里閑逛。山花看著父子倆的背影,神思恍惚。桃花街的人看到這父子倆,都說順子是個好人。有的人還會多兩句嘴,說山花不是個東西。

幾天后,順子帶兒子在桃花街的理發(fā)店里理發(fā)碰到了明子。明子拽著順子出了理發(fā)店,說,我表哥不是個好東西,你啥時候回煤礦記得叫上我。順子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里。明子知道自己的話傷了順子,拍了拍順子的肩膀說,想開些,別像我一樣把家弄沒了。順子看著明子的背影,緊緊捏起的拳頭慢慢放松了。

順子走的那天,山花從房里也提了兩個包走了出來。順子,你帶著我一塊兒去煤礦吧。順子心里一怔,你去干啥?山花說,我想跟你待在一塊兒。順子說,兒子咋辦?山花說,帶上。順子說,礦上太苦了,你們?nèi)チ耸懿涣说?。山花說,我想通了。

順子從包里拿出金項鏈遞給山花。那個鏤空的黃金心擺動著,山花拿著那顆金子心,翻來覆去地看,像是看見了順子跳動的心臟,看見他一頭扎進(jìn)漢江把她從死亡線上拽了回來的那個午后。她清晰地記得她睜開眼的那一剎那,金黃色的陽光晃著她的眼睛,她隱隱約約看到了一張樸實憨厚的臉。

山花哭了起來,她說自己不是東西,對不起順子。順子看著她默不作聲。山花一把從脖子上揪下了項鏈扔到地上,用腳踩了又踩,想把它踩成粉末,踩進(jìn)地里。順子看著山花的腳像是煤礦上的粉碎機一樣,發(fā)出咵咵咵的聲響。

山花停止了哭聲,說,順子,你能幫我戴上你買的這條項鏈嗎?順子沒有說話,默默地站了起來,接過項鏈,走到山花身后替她戴上了項鏈。山花轉(zhuǎn)過身撲進(jìn)順子的懷里嗚嗚地哭著。順子摩挲著山花的后背和她長長的頭發(fā),突然想起他娶山花的那個夜里的誓言,他說要讓山花成為桃花街里最幸福的女人。懷里的山花哭濕了他的絨衣,他感覺胸前有淚流入,心里罵自己無能,沒能兌現(xiàn)自己的誓言。

這時,山花的手機響了。山花看了看,猛地把手機砸向地面,叭的一聲,手機的碎塊四散飛去。

責(zé)編:方娜

猜你喜歡
明子順子山花
復(fù)仇
山花精靈的星星花
機器人兒子
哎喲,不怕!
賬本
詞語聚焦
機器人兒子
機器兒子
黍地里的秘密
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