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到達那曲時,已經下了一夜的雪,呼吸雖然窘迫,但新鮮感迅速戰(zhàn)勝了磨難。我在那曲空無一人的大街上疾步行走,沒有走幾步,便被風吹了回來。
我看到了風的形狀,像蛇像龍,迅速吞噬了周邊的一切,車輛淹沒在風的懷抱中,世界突然大同。這兒離唐古拉山260公里,明天,我們要驅車前往,我們還需要好幾個小時,才能到達唐古拉山,這是夢中向往的地方。
我曾經無數(shù)次做過關于唐古拉山的夢,我好想感受一下那兒的風雪,我與風戲謔,與雪打架,或者讓自己的夢想永遠駐留在那個圣潔的地方。那是天堂。
我下榻在那曲臨近火車站的一家小旅館里,這兒海拔已經高達4500米。雖然我來之前已經做了各種各樣的困難設想,比如做過有氧運動,鍛煉強大的內心,但是,呼吸困難依然困擾著我,讓我所有思緒紊亂。原來的美好變成了呆板,我不敢在風中過多停留,一夜無眠,我甚至有了退縮的念頭,但同來的當?shù)匾晃蛔骷夜膭钗遥骸安幌肟吹教焯昧???/p>
我們買了氧氣包,整裝待發(fā),于次日凌晨五時許起床,收拾行裝,坐車前往唐古拉山。
沒有幾個人像我們這樣傻。汽車逶迤而行,路上有積雪,汽車裝了防滑鏈條,跑不快。我在車里看不清楚外面,一直想著外面充滿了美好,全是豐碑,我趁司機不備,打開了車窗,外面等待已久的寒冷與稀薄的空氣撲面而來,我如一下子跌到了萬丈深淵里。但還是趁間隙瞄了一下外面的風景,全是雪,全是風,風與雪交相輝映,風在風中跑,雪在雪中飛,風與雪像是雙胞胎,他們互相抬舉對方,不猜忌,就是抱團,發(fā)揮了最大的能量。
我一直想,如果我被它們裹挾其中,我該如何脫身,我是否應該與他們說盡好話,用自己的瞎話、胡話,混話或者是難聽的話。
小時候,我一直想著一個奇怪的話題,風的作用是不是物理變化?我問老師,老師說風無形,但有摧枯拉朽的力量。而我想的另外一個問題,便是雪是誰的兒子?我見識過各式各樣的雪,曾經在寶雞的法門寺里,煮雪烹茶,也曾在家鄉(xiāng)的土地里挖雪貯雪,等到來年夏天時,將雪水抹在身體上不怕出痱子。但我今天見識到的風與雪卻是平生最大最強烈的雪,雖然陽光明媚起來,但仍然是刺骨的冷,這種冷非比尋常,是骨子里的酸澀,是冷的至高級別。
太陽出來了,這是好事,我們打開了窗戶,看到了外面全是草原,這是通往安多的唯一通道。已是初春季節(jié),草已經有了嫩芽,我想著中原大地此時此刻應該是綠意盎然了,我又想起可怕的新冠疫情,它們不知道在何處積聚力量,說不定在某個時刻,會以凌厲的速度占據(jù)某座城,讓某些人不經意被隔離。
到達安多時,已經十點鐘了。我們在安多狹小的道路邊上吃早飯。有一家羊肉館,撲鼻的芳香,無處不在的芳香。我風卷殘云地吃盡一碗熱湯后,繞著汽車的一側一路小跑,我看到了有幾輛遠行的車停留在道路兩旁,我知道,他們與我一樣,全是追夢的人。他們有些人散盡家財,不過是為了圓自己旅行家的夢。我一直在這樣一種遭遇與夢想中間徘徊,我也曾經受過家人的指責。夢想與金錢究竟孰輕孰重,恐怕世界上最好的卦師也無從計量。
而我的夢仍然停留遠處的一座山上,司機告訴我,那就是唐古拉山。
2
雪變成了雨,濕氣很重的雨,我不知道這種雨與雪之間有無瓜田李下之嫌,但我畢竟是看到了雪成了雨的俘虜,而后,雨又迅速地占領了土地,將無數(shù)的雪化盡,眼眸里,全是雨掠奪領土的場景。
但這兒還是雪的天下,遠處的草原,還有山脈,疊加在一起,成了眼中最微妙的美景。而雪阻擋了任何伺機奪走它領土的敵人,一旦有雪化掉的跡象,天空的雪便會光臨,不請自來,以雷霆萬鈞之勢,落下來,砸下來,悄寂無聲,卻如“化骨綿掌”。
我在車里看到了野花,在雪中開著的野花,這種花不是一星一點的,而是呈燎原之勢。這是唐古拉山獨有的翠雀花,聽名字就知道,它有多么勇猛與堅毅。那花呈圓腎形狀,白色,清秀雅麗,花朵繁茂。它的白與雪的白融在一起,如果沒有綠色葉片的襯托,你簡直就以為它們是一體,肉眼根本無法分辨它們的白有何區(qū)別。我一直想著白是生命的原始色,白是產床上的白,醫(yī)院里的白,人死后孝子著素服的白。而唐古拉山,白色是主流,似乎這兒就是生命最初的地方,也是最后的歸宿。
遠處,我看到山巒上面,矗立著經幡。印有佛陀教言和鳥獸圖案的藍白紅綠黃五色方塊布一塊緊接一塊地縫在長繩上,懸掛在兩個山頭之間。我不敢對這種信仰有過多的判斷,到一處地方,就要尊重當?shù)氐纳衽c佛,他們的風俗,是歷經千年之后的文化沉淀,由不得我們做任何非法意義的褻瀆,只能瞻仰,所以,我繞過了經幡,看到了藏羚羊。
我有一種想下車觀望的沖動,與我一起的當?shù)刈骷?,示意車子停下來,我與他下了車,我們踩到了滿是泥水的地上。旅游鞋與地面上的濕氣迅速凝結,發(fā)出一種“撲哧撲哧”的聲響。我們踩著雨與雪,分不清哪是雨哪是雪,我們到了草地上,我又看到了剛才一直猖狂的翠雀花,將鼻子放在花上面,盡情地吮吸。這種香,不同于內地種地的綠植產生的香味,那種香太假了,而這種香,是高高在上的香,是透徹肌骨的香。我俯首稱臣,我頂禮膜拜。
我看到羚羊悠閑地散著步,它們的眼中,風景不分大小,不分優(yōu)劣,只要是對它們好的地方,它們便一輩子呆在這兒,依依不舍,從不始亂終棄。
我們還想上車時,司機提醒我們,看前面,已經到了唐古拉山口。
果然看到了標牌在天空上方閃爍,優(yōu)雅的文字,提醒著我們已經到了。我以凌厲的速度像藏野牛一樣飛奔前往,不知疲憊,我站到了當初成吉思汗站過的地方,我仰望蒼天,我看到了與自己近距離可以接觸的白云,我甚至看到了白云上面有人,是我,是你,是我們每個人。
我看到了遠處的唐古拉山上面,到處是經幡,舊的還在迎風飄揚,新的已經重新掛上。生命在經幡上面躑躅,而周圍全是酥油茶的香味,還有撒風馬旗,在風中搖擺不定,有著它的象征與信念。它鮮艷奪目,讓人癡狂。每個人都向往信念的力量。
3
唐古拉山口海拔5231米,是青海和西藏兩省區(qū)的天然分界線,這里也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公路。山口立有為修建青藏公路而獻身的人民解放軍雕像紀念碑,還有一座“軍民共建蘭西拉光纜工程竣工紀念碑”。
唐古拉山口空氣的含氧量只有平原的一半,如果從青海進藏,走到這里一般人都會有高原反應。唐古拉山的主峰是格拉丹東,海拔6000多米,是長江的源頭;唐古拉山腳下就是可可西里無人區(qū),既然稱得上“無人區(qū)”,這里的氣候有多惡劣,大家就可想而知了。雖然唐古拉山這一段是青藏公路海拔最高的地方,但山脈卻沒有像人們想象的那么險峻,而且可以說是很柔和,遠遠看去,有種童話般的景致,但遠處終年不化的雪山又會提醒你這是在海拔5000多米的高原。
傍晚的唐古拉銀妝素裹,沉寂得讓人窒息,空曠而又瓦蘭的天空,高懸著一輪彎彎的清月。走近一幢幢潔白的雪屋,我的目光有些濕潤。在藍天之下,雪山之上,晶瑩的雪屋充滿了詩情畫意,更是悲壯和豪勇的無言寫意。這便是哨兵下榻的地方,用厚厚的積雪壘砌起來的家園,使這座寒凝的雪山充盈著生命的氣息。我在想,第一個住進雪屋的哨兵一定驕傲得像白馬王子,在這座沉寂而又冷清的宮殿,可以盡情放飛自己翩翩亮麗的思緒。
然而,當我住進這座潔白的宮殿時,卻無論如何也驕傲不起來,我的大腦似乎一片空白,我除了感到呼吸困難外,還感到太陽穴有無數(shù)把小鐵錘在敲。在海拔5000多米的雪屋里,我更像一個四肢無力、面色蒼白的病人。盡管我只在雪屋里小住了一個晚上,但身心的感受卻是刻骨名心的。這里距太陽和月亮很近,這里卻離世界和紅塵很遠,這里并沒有妙趣橫生的童話,這里只有沉寂的茫茫的雪山。盡管我躺在鋪有地毯的雪地上,盡管我蓋著五公斤厚的被子,盡管四周的雪墻密不透風,但我依舊在瑟瑟發(fā)抖,令我難以忍受的高山反應使我頭昏目眩,五臟六腑翻江倒海,我感到在這里活下去簡直是生命的奇跡!
那個夜晚我就這樣擁著被子直到天明,昏暗中的雪墻依舊是那么堅硬而又潔白,這是生命和意志的熔爐。我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慰問時感人至深的情景,那些威武有力、血氣方剛的哨兵們,就是在這里舒展他們青春的身軀的,不是一天兩天,不是幾個月,而是幾年!我感到不寒而栗,我無法想象我明天還會在雪屋里住下去,我更無法想象在生命的禁區(qū),常年累月站崗放哨該是怎樣的一種堅韌!我忽然明白都市的閑情逸致和燈紅酒綠,在這嚴峻的冰清玉潔的雪屋面前,該是何等的奢華和蒼白!
夜半,呼嘯的狂風掀開厚重的門簾,堅硬的雪粒撲打著我的臉,一陣不可扼止的寒意向我涌來,我感到了生命的脆弱,我茫然地望著那在昏暗中掀動的門簾。我在想,唐古拉山的夜晚更像一只肆虐的怪獸,它在撕扯我肉體的同時,也在撕扯我孱弱的生存意志!這時門外響起哨兵巡邏時行走的腳步聲,沉穩(wěn)有力地踏在潔白的雪地上,那“吱嘎吱嘎”的腳步聲,使我感到羞慚和敬畏。便有曲曲低沉深切的歌聲飄漾而來,彌漫整個冷寂的雪屋,彌漫在冷寂的唐古拉山的夜空,這就是唐古拉山夜歌么?這就是生命對冰雪的對話么?我感到自己不再那么寒冷,胸膛里涌動著一股呼之欲出的豪氣和悲壯!可是我依然瑟縮不止,在如此冷寂的雪屋里,我想象的野馬怎么也馳騁不起來,我凍僵了的思緒,盈滿了皚皚的冰雪和哨兵們堅不可摧的偉岸身軀,我感到自己活得太庸俗太猥瑣??墒窃谌諠u庸俗和標榜享受的年代,又有多少人會真正成為雪屋里的主人呢?
4
早晨的唐古拉溫柔得像一位淑女,使我無法確信夜晚曾經風暴肆虐,我靜靜地站在雪野之上,幽藍的天空明凈而又迷離。此時此刻,邊防兵們正在將大塊的冰雪搬進鍋里準備做飯,觸目可及的潔白的雪屋,便有了一種溫馨的暖意。這里沒有飛鳥,沒有綠樹,甚至沒有野獸,這里只有邊防軍深刻而又清晰的足跡。面對綿延起伏的唐古拉山,我想,營造我們生命家園的,不僅僅是紅磚綠瓦,壘砌的絕不是神話中金碧輝煌的宮殿。
我?guī)缀跏且蕴与x的心情告別這世界上最高的邊防哨所的,盡管我在敬畏的守望中,渴望成為英雄和無畏的勇士,但事實上這是不可能的,我為自己的脆弱感到悲哀。多年以后,當我在中原的屋檐下和朋友們談起這次不凡的經歷時,我說我住過雪屋,雪屋并不是虛無飄渺的童話,但雪屋并未徹底凈化我的靈魂。有一種房屋是永遠無法用冰雪壘砌起來的。
我們于次日下午兩時許到達了唐古拉山鎮(zhèn),這不過是一個方圓2公里的小鎮(zhèn),小鎮(zhèn)上有許多飯店,沱沱河正從我們腳下肆無忌憚地走過,而沱沱河長江源特大橋威風凜凜,它目視大眾蒼生,不說話,自有威嚴。
這兒離長江的發(fā)源地格拉丹冬大約400公里,長江最初的一滴水,從格拉丹東成了形,從山上出發(fā),以萬夫不擋之勇,與眾多水滴一起,匯聚成一種顛撲不破的力量,路過沱沱河,一直流向東部。東部是逐夢的地方。
我看到了鎮(zhèn)的周圍有許多帳篷,其實就是藏民的氈房,那兒住著的藏民虔誠地守護著這片神圣的土地。
我們在此處一直逗留到了傍晚時分,我們便在某處帳篷里住下來,聽說價格不菲,但我卻品嘗到了獨特風味的藏包。當?shù)夭孛窳晳T稱“牛眼睛包子”,因為個大又圓,很像牛眼睛得名。
北方人以面食為主,而位于高原的藏區(qū)則以青稞面為主要糧食。這道民族面食不同之處,就是采用青稞面為皮,用牛羊肉餡蒸制而成的。
為了適應大部分游客的需求,藏包多用白面為皮,羊肉為餡了,然后加入適量的羊板油,調上蔥花、醬油、味精、花椒水等佐料,放在籠上蒸熟就可以吃了。吃的時候一定要趁熱,剛出鍋的包子外皮雪亮,里邊的肉餡清晰可見,很是催動食欲。不過切記,腸胃不好的朋友可要注意,還是乖乖地到為游客開放的餐廳去嘗試,而且千萬記得不要吃涼的包子,因為牛羊肉的餡涼了就會結油在一起,吃了會不舒服。
帳篷外面?zhèn)鱽砹烁杪?,是藏民們相擁在一起喝酒吃肉,我們是客人,自然可以享用這些盛宴。你不必問價格多少,端起酒就可以直接倒進胃里,而這種酒的度數(shù)太高,我才喝了兩口,便覺得天眩地轉,索性便一直吃肉,讓肉與酒在胃里結合,直至后來,成了翻江倒海之勢。
歌在舞中盤旋,舞在歌中流淌。有風襲來,一種驚人的涼,還有雪飄了下來,在這樣一個深夜,身在高處,卻不知寒。
整個世界都在癲狂,這樣的舞蹈亙古未見,風雪交加,雪在風中使勁地賣弄才情。我不勝酒力,索性回了帳篷,耳膜中卻仍然是無窮無盡的音樂,這種音樂,穿越時空而來,在唐古拉山口盤旋,在格拉丹東的山巒處集聚,穿越了可可西里,走遍了整個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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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于第三天一早前往可可西里。一下車,我便看到了一只驢,它是藏野驢。我覺得這是一種有文化的毛驢,它們通常三五一群,在可可西里的無人區(qū)四處逡巡,它們就如守衛(wèi)這兒的兵士一般,似乎從不發(fā)脾氣的樣子,溫柔可親,但你不要小瞧它們,你不能輕易去惹一頭驢,驢是有脾氣的,惹急了讓你魂飛天外。
我不知道它們是不是有家,我只是看到一頭驢在前面領路,另外幾頭調皮地跟在后面撒嬌。藏野驢棲居于海拔3600至5400米的地帶,喜群居生活,對寒冷,藏野驢具有極強的耐受力。清晨從荒漠或丘陵地區(qū)來到水源處飲水,白天大部分時間集合在水源附近的草地上覓食和休息,傍晚回到荒漠深處。藏野驢的行走方式是魚貫而行,很少紊亂,雄驢領先,幼驢在中間,雌驢在最后,藏野驢走過的道路多半踏成一條明顯的“驢徑”,在其經過的地方有大堆的糞便,因此很容易辨別出其活動路線。從宿地到水源草場,藏野驢每天要奔跑20多公里以上的路程,有很大的遷移性,有時與藏羚羊等偶蹄動物同棲一處,以高山植物為食,可以數(shù)日不飲水。
幾乎一整天,我都為一棵受傷的格?;ò?。
望不到一只蝶,一只鳥,更沒有看到一株細小的植物,除了偶爾有藏羚羊、高原鼠兔經過,因此,一棵已經枯萎的格?;ㄗ屛倚鸟Y神往。我近前,準備拜訪,哪怕它不歡迎我,可是,我卻看到滿滿的憂傷?,F(xiàn)在不是格桑花盛開的季節(jié),一棵枯萎的花,緊緊包著干枯的花,它在掙扎,在試圖擺脫冬季的糾纏,它在渴望著夏季的到來。
而除了這些,我在此處沒有看到宋詞元曲,也沒有唐詩,我來的季節(jié)正是冬春之交,這樣的季節(jié),萬物肅殺,所有植物藏起來躲避風寒,而只有人類,不知疲倦的人類,用雙腳踩踏著這片神奇的土地。我突然間為自己感到悲哀。
一種由內而外的悲哀。
更可惜的是,我一直沒有找到雪蓮花的下落。我曾經在牛奶中泡過冰山雪蓮,據(jù)說他有健胃的奇效,每每雪蓮長得太旺盛了,倒進去的牛奶,將雪蓮浸潤得豐滿高大。雪蓮花躲在唐古拉山的某個角落里,不肯見我,而我則對它充滿了艷羨,雖然我窮盡精力,雖然我找來了外援,但我們用了一個下午的時光,也沒有發(fā)現(xiàn)一株雪蓮花的蹤跡,我終歸辜負了一朵花的渴望。我仿佛看到了一朵安靜了千年的雪蓮,化作萬點雪花,鋪天蓋地,飛揚,飛揚,灑落在一張含情脈脈的臉上,緊接著,升起縷縷熱氣。盤旋,消散,最后,只剩一滴一滴滑過驚奇的臉龐,侵占了那干裂了一千年之久的香唇。
我們的車返回來時,雪已經不下了,換一個角度,唐古拉山更呈現(xiàn)與眾不同的風貌。就好像你看慣一個人了,覺得疲勞,而當你從另外一個角度看時,發(fā)覺了他的可愛;更像你走路走慣了,覺得無聊,而當你后退著走路時,竟然察覺路向后走也是一種絕妙。
【作者簡介】古保祥,河南武陟人,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作品散見于《清明》《莽原》《牡丹》《躬耕》 《散文》 《散文百家》 《短篇小說》《都市小說》等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