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令許

(平頂山學院 新聞與傳播學院，河南 平頂山 467036)

氣象是指與大氣有關的物理現(xiàn)象，主要包括風、雨、雷電、冰雹、颶風等。氣象對人類生產(chǎn)、生活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甚至決定著一個國家民族的生死存亡。氣象對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影響巨大。中國古代是農(nóng)業(yè)社會，農(nóng)業(yè)在國家社會生活中居于重要位置。歷代統(tǒng)治者都非常關注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與農(nóng)業(yè)有關的天文歷法都取得了巨大成就。遺憾的是，對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具有重大意義的氣象研究幾乎舉步不前，這與中國儒家文化的特質有關。中國古代很多知識分子由于科技和當時條件局限，雖然沒有弄清楚風、雨、雷電、冰雹等現(xiàn)象產(chǎn)生的原因，但他們用詩化的語言記錄了這些現(xiàn)象，表達了對這些氣象現(xiàn)象的關注思考，韓愈就是其中的一位。

韓愈，字退之，河南河陽人(今河南孟州)，唐代著名的思想家、政治家、文學家。他關注國家，關心民生，關心氣象。他用如椽之筆記錄了自己的人生風雨，也用生花妙筆記錄了大自然中的風、雨、雷電、颶風等氣象現(xiàn)象。

一、外在力量控制降雨

雨是如何產(chǎn)生的？古人對這個問題的認識基本是一致的，認為雨水由一種神秘力量(比如神明)控制。王水照先生在《蘇軾傳》中論述道：“在科技不發(fā)達的封建時代，人們基本上靠天吃飯，遇上自然災害往往束手無策，只能祈禱神明的救助。這在今天看來愚昧可笑，當時卻是社會普遍的觀念。”[1]干旱祈雨是中國古代人民的一貫做法，關于它的起源，黃澤蒼先生認為：“大旱祈雨之事，起源極早?！吨芏Y·司巫》云：‘若國大旱，則帥巫而舞雩?！帧杜住吩疲骸禃聞t舞雩?！抖Y記·月令》云：‘命有司為民祀山川百原乃大雩?！盵2]可見，中國古人在干旱時節(jié)祭祀山川神靈是他們應對干旱的常用方法。韓愈生活在中唐時期，人們對雨的產(chǎn)生認識不足，無法準確理解雨產(chǎn)生的原因，他和中國古代知識分子一樣，把干旱的產(chǎn)生歸結為神明，認為神明在控制著雨。因此每逢干旱，韓愈都會祈禱，希望神明普降甘霖，救民于饑餓之中。

在韓愈生活的中唐時期，國家發(fā)生多次旱災，他憂心如焚，寫下了一系列祈雨的詩文，主要有《袁州祭神文三首》《曲江祭龍文》《祭竹林神文》《雷塘禱雨文》《潮州祭神文五首》《郴州祈雨》《頌風伯》等。韓愈認為，雨是由外在力量控制，降雨與否取決于神靈。他認為山神、龍、竹林神、風是影響降雨的決定因素，他寫這些詩文的本意是向神靈表達誠意，祈求神靈降雨，并且雨量適中，使農(nóng)業(yè)豐收，百姓衣食無虞，國家太平穩(wěn)定。

韓愈的祈雨詩文多數(shù)作于被貶謫期間?！对菁郎裎娜住贰冻敝菁郎裎奈迨住贩謩e作于袁州(今江西宜春)、潮州(今廣東潮州)?！俄n愈評傳》記載：“元和十四年(819)十月底，韓愈離潮，取道韶州，前往袁州?！盵3]214次年二月，韓愈到達袁州。在袁州，他“謹于工事，盡到一個良吏的責任”[3]220。這年夏天，袁州遇到干旱，農(nóng)作物生產(chǎn)受到影響。韓愈為了救民于水火，緩解旱災，寫下了三首祭神文。文中寫道：

維元和十五年歲次庚子月日，袁州刺史韓愈謹告于城隍神之靈：

刺史無治行，無以媚于神祇。天降之罰，以久不雨，苗且盡死。刺史雖得罪，百姓何辜？宜降疾咎于某身，無令鰥寡蒙茲濫罰。謹告。

維年月日，袁州刺史韓愈謹以少牢之奠，祭于仰山之神曰：神之所依者惟人，人之所事者惟神。今既大旱，嘉谷將盡，人將無以為命，神亦將無所降依。不敢不以告。若守土有罪，宜被疾殃于其身；百姓可哀，宜蒙恩閔。以時賜雨，使獲承祭不怠，神亦永有飲食。謹告。

維年月日，袁州刺史韓愈謹以少牢之奠，祭于仰山之神曰：田谷將死，而神膏澤之；百姓無所告，而神恤之；刺史有罪，而神釋之。敢不為薦也。尚饗。[4]1391

這三篇祭文中，前兩篇因干旱影響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而作，后一篇因降雨挽救了百姓，感謝山神而作。三篇祭文中，一篇祭祀城隍神，它是地神，兩篇祭祀仰山之神。《太平寰宇記》載：“仰山，在州南八十五里。周回連延一千里，高聳萬仞。夏有云氣覆其嶺上，雨即立降；冬若微陰，即停積雪。峻險不可登陟，但可仰觀，以此為名?！盵5]從中可以看出，仰山被稱為神，主要是因為它高大雄偉，綿延千里，能夠影響周邊的氣候。古代科技不發(fā)達，人們往往認為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左右降雨。這些地神和山神掌管降雨的大權，是否降雨完全取決于這些神。降雨影響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進而影響國家穩(wěn)定，因而韓愈把雨看得很重要。干旱時期，為民祈雨是一個官員的責任。韓愈在袁州祈雨，盡到了一個良吏的職責。

元和十四年，韓愈被貶往嶺南的潮州，在那里僅任職半年，但他“深入了解民眾疾苦，去害除弊，關注農(nóng)桑，安定百姓生活”[3]199。任職潮州期間，潮州發(fā)生旱災，祭神求雨成了韓愈為緩解旱災采取的主要措施，因此寫下了《潮州祭神文五首》，文中寫道：

稻既穟矣，而雨不得熟以獲也；蠶起且眠矣，而雨不得老以蔟也。歲且盡矣，稻不可以復種，而蠶不可以復育也。農(nóng)夫蠶婦將無以應賦稅繼衣食也。

間者以淫雨將為人災，無以應貢賦，供給神明，上下獲罪罰之故，乃以六月壬子，奔走分告，乞晴于爾明神。

今淫雨既霽，蠶谷以成?？棆D耕男，忻忻衎衎。

今茲無有水旱雷雨風火疾疫為災，各寧厥宇，以供上役，長吏免被其譴。賴神之德，夙夜不敢忘。[4]1380-1382

這五首祭文作于元和十四年夏秋，多與天災有關。第一首是韓愈到潮州后，祭拜太湖神，這是古代官員到任職地后做的一件重要事情，是古代官員的常規(guī)做法；第二首是因為干旱向太湖神祈雨；第三首是祭拜城隍之神，淫雨停止，天氣放晴，利于農(nóng)作物生長，韓愈向城隍神表示感謝；第四首感謝界石神，也是因為雨過天晴，豐收有望；第五首是感謝太湖之神保佑當?shù)貨]有風雨、雷電、水旱之災，人們免去勞役之苦?？梢?，干旱之時，祈求神靈降雨；洪災之時，祈求神靈止雨；豐收之年，感謝神靈庇護?？傊?，神靈在韓愈心中占有重要地位，它決定著氣象，影響著農(nóng)業(yè)的收成。

二、人的行為影響氣象

韓愈還認為，人的主觀行為對氣象有一定的影響。這種思想脫胎于古人的“天人感應”說?！缎绿茣の逍幸弧份d：“若政得其道，而取不過度，則天地順成，萬物茂盛，而民以安樂，謂之至治。若政失其道，用物傷夭，民被其害而愁苦，則天地之氣沴，三光錯行，陰陽寒暑失節(jié)，以為水旱、蝗螟、風雹、雷火、山崩、水溢、泉竭、雪霜不時、雨非其物，或發(fā)為氛霧、虹霓、光怪之類，此天地災異之大者，皆生于亂政?！盵6]古人信奉“天人合一”，人的行為由天監(jiān)督，執(zhí)政者施行美政，則風調(diào)雨順；執(zhí)政者施行惡政，上天會降下災禍，以示警誡，干旱、洪水、颶風、雷電是幾種比較重要的警誡方式。

韓愈的這種思想主要體現(xiàn)在《潮州祭神文五首》《祭竹林神文》《論今年權停舉選狀》等詩文中。

非神不愛人，刺史失所職也。百姓何罪，使至極也！神聰明而端一，聽不可濫以惑也。刺史不仁，可坐以罪；惟彼無辜，惠以福也。[4]1381

今農(nóng)既勤于稼，有苗盈野，而天不雨，將盡槁以死。農(nóng)將無所食鬼神，將無以為饗國家之禮。天地百祀神祇不失其常，惠天之人，不失其和。人又無罪，何為造茲旱虐以罰也？[4]1423

今若暫停舉選，或恐所害實深。一則遠近驚惶，二則人士失業(yè)。臣聞古之求雨之詞曰：“人失職歟？”然則人之失職，足以致旱。今緣旱而停舉選，是使人失職而召災也。

臣又聞：君者，陽也；臣者，陰也。獨陽為旱，獨陰為水。今者陛下圣明在上，雖堯舜無以加之。而群臣之賢不及于古，又不能盡心于國，與陛下同心，助陛下為理。有君無臣，是以久旱。以臣之愚，以為宜求純信之士，骨鯁之臣，憂國如家，忘身奉上者，超其爵位，置在左右。如殷高宗之用傅說，周文王之舉太公，齊桓公之拔寧戚，漢武帝之取公孫弘。清閑之余，時賜召問。必能輔宣王化，銷殄旱災。[4]2806-2807

從上述材料可以看出，韓愈把干旱這種氣象現(xiàn)象歸結為人的因素。他認為皇帝用人不當導致朝政混亂，社會治理不見成效，上天會通過干旱給以警示，希望統(tǒng)治者改正錯誤。地方官治理無方或不作為，上天也會把災害降臨，以示警誡，這種思想在封建社會是比較普遍的。《論今年權停舉選狀》指出，因干旱導致京師糧食短缺，因此停止這年舉選來解決糧食問題。韓愈認為，人的失職導致干旱，干旱導致舉選停止，停止舉選又會產(chǎn)生新的問題。韓愈從陰陽的角度論述大臣的失職和群臣不賢導致大旱，主張重用“純信之士，骨鯁之臣”，方可免除旱災。可見，韓愈認為旱災的產(chǎn)生與人的行為有關，人的不作為、亂作為是產(chǎn)生干旱的一個因素。

三、韓愈對風、雨、雷電、颶風、瘴氣的復雜情感

風雨雷電是大自然中常見的氣象現(xiàn)象，它們或造福人類，或危害人類。韓愈對這些氣象現(xiàn)象非常重視，把它們呈現(xiàn)在詩文中。這些現(xiàn)象在韓愈詩文中不是重點描寫對象，只是作為環(huán)境的描述來反映自己的心理。通過研讀這些詩文，我們可以窺探韓愈對這些氣象現(xiàn)象的復雜情感。

風是中國詩文中描寫比較多的一種氣象現(xiàn)象。韓愈詩文中有很多描述風的句子。韓愈詩文中主要描述了春風、秋風、颶風三種不同類型的風，它們對生命產(chǎn)生不同的影響，韓愈對它們的感情也不一樣。

古往今來，中國文人偏愛春風。春風帶來了溫暖和舒適，春風孕育了生命，給人以希望?！耙盎馃槐M，春風吹又生”[7]與“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8]等詩句均表達了文人對春風的喜愛和贊美。韓愈的“春風吹園雜花開，朝日照屋百鳥語”[9]3797與“洛陽東風幾時來，川波岸柳春全回”[9]3810描述了春回大地萬物復蘇的景象，流露出喜悅的心情。春天孕育了新生命，也意味著舊生命的終結。春天溫度舒適，環(huán)境宜人，在人不知不覺中悄然流逝，這讓古人覺得春天很短暫。暮春時節(jié)，花兒開始凋謝，面對花兒的落去，生命的流逝，古人發(fā)出“無可奈何花落去”的無奈和感傷。人的心情影響著對春風的態(tài)度?！按猴L洞庭浪，出沒驚孤舟”[9]3773作于赴江陵途中。“貞元十九年七月，愈拜監(jiān)察御史，冬，即被貶為陽山令?！盵10]韓愈積極入世，關心民生疾苦和江山社稷，上書言事，盡忠報君，卻遭到貶謫流放南方荒蠻之地，心中憤憤不平。面對洞庭湖的波濤，面對春風，心生厭惡，春風為洞庭湖推波助瀾，增加了渡湖人的風險。因此，韓愈對春風的態(tài)度與自己的人生遭遇有關，或喜或惡，取決于自己的處境心情。

春天孕育了生命，秋天結束了生命，因此中國古代文人產(chǎn)生了濃郁的悲秋情結。自宋玉“悲哉秋之為氣也！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11]開始，悲秋就成為文人一種不變的情結。韓愈作為儒家知識分子，自然也不例外。秋風是秋天常見的氣象現(xiàn)象，對于秋風，韓愈有憂有喜。“秋風一披拂，策策鳴不已”[12]430寫對秋風的憂，秋風吹動樹枝，樹枝相互碰撞發(fā)出響聲，似乎在訴說不平，韓愈這樣描述秋風與此時心情有關?！笆菚r新秋七月初，金神按節(jié)炎氣除。清風飄飄輕雨灑，偃蹇旗旆卷以舒”[9]3801與“纖云四卷天無河，清風吹空月舒波”[12]137寫的是對秋風的喜。秋風掃除夏天的炎熱，溫度降低，讓人感到舒適，心中自然舒暢。秋風吹拂，細雨飄灑，旗幟舒展，構成一幅和諧畫面，展現(xiàn)了作者舒適的心情，秋風在他眼中自然是優(yōu)美的。

與春風、秋風相比，韓愈描述較多的是颶風，對颶風充滿了畏懼。

與颶風相伴隨的是雷聲，與風雨相伴的也是雷聲。雷在很多氣象現(xiàn)象中扮演重要角色。它是高空中的云朵快速移動相撞產(chǎn)生。云朵相撞產(chǎn)生的聲音很大，震耳欲聾，伴隨著亮光，讓人毛骨悚然。韓愈筆下的雷，聲音很大，讓人害怕?！袄做夤郑瑲庀箅y比侔”[9]3773寫出了雷電相伴，光怪陸離，其他現(xiàn)象難與它較量高低，說明它的威力大；“雷威固已加，颶勢仍相借。氣象杳難測，聲音吁可怕”[9]3782寫出雷的威勢，它增強了颶風的風力，雷的聲音可怕；“天昏地黑蛟龍移，雷驚電激雄雌隨”[9]3792“江盤峽束春湍豪，風雷戰(zhàn)斗魚龍?zhí)印盵9]3793“雪飐霜翻看不分，雷驚電激語難聞”[9]3848“熙熙釂笑語言，雷公擘山海水翻”[12]355，這些詩句寫出了雷的威力，它與風結合在一起，它增長了風的力量，風推動它傳播得更遠?？傊?，在韓愈筆下，風雷相互依托，相互增強彼此力量，它的聲音和力量驚人，讓人敬畏，讓人害怕。

雨是一種常見的氣象現(xiàn)象，它在萬物孕育生長過程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韓愈詩文中的雨，有春雨、秋雨、洪水、大雪、小雪等。對不同的雨，韓愈的思想是不同的。對于春雨他由衷贊美：“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9]3872春雨滋潤小草，小草露出嫩芽，新的生命誕生；對于秋雨，他的心情是復雜的，有喜歡，也有厭惡?！耙屎龇?，平蕪眇開溟”[9]3785“時秋積雨霽，新涼入郊墟”[9]3828“秋陰欺白日，泥潦不少干”[9]3789“薄云蔽秋曦，清雨不成泥”[9]3840“我來正逢秋雨節(jié)，陰氣晦昧無清風”[9]3795，這些詩句有的寫秋雨入郊的喜悅，有的寫泥潦不干到處蔓延的煩惱。總之，韓愈對待秋雨的情感與自己心情和秋雨對生產(chǎn)、生活產(chǎn)生的影響密切相關。

與雨有關的氣象現(xiàn)象主要是干旱，韓愈詩文中寫旱災的內(nèi)容較豐富。旱災多發(fā)生在春季和夏季，這兩個季節(jié)是農(nóng)作物生長的關鍵時期。農(nóng)業(yè)收成的好壞直接影響到國家的穩(wěn)定，因此，對于旱災，韓愈內(nèi)心焦慮。“前年關中旱，閭井多死饑。去歲東郡水，生民為流尸”[9]3778“江都新刳于兵，郡旱饑，民皆走死無吊”[4]1941“右臣伏以今年已來，京畿諸縣夏逢亢旱，秋又早霜。田種所收，十不存一”[4]2810，這些詩文寫出了旱災所帶來的危害：人民流離失所甚至死亡，國家稅收銳減，影響國家穩(wěn)定，韓愈焦灼的內(nèi)心躍然紙上。

雪是雨的另一種形式，韓愈主要寫了春雪和冬雪?！把┧D銷釋，土脈膏且黏”[9]3807“宿云寒不卷，春雪墮如簁”[9]3848“看雪乘清旦，無人坐獨謠”[9]3849“梅將雪共春，彩艷不相因”[9]3849“朝鶯雪里新，雪樹眼前春”[9]3850“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9]3854，這些詩句寫春雪，韓愈高興喜悅。春天的降雪量一般不大，對農(nóng)作物生長有利，春雪化成水使土壤疏松，為農(nóng)作物生長提供水分。春雪過后，氣溫上升，萬物更新，大地處處呈現(xiàn)出綠意，這種情景讓韓愈心情舒暢?！皻q窮寒氣驕，冰雪滑磴棧”[9]3808“踐此秦關雪，家彼吳洲云”[9]3819“閉門長安三日雪，推書撲筆歌慷概”[9]3821“藍田十月雪塞關，我興南望愁群山”[9]3836，這些詩句寫冬雪。冬天降雪量一般較大，雖然能凍死一部分害蟲，有利于農(nóng)作物生長，但對人們的生活也帶來了影響，冬雪使交通堵塞，出行困難，這讓韓愈心情郁悶。韓愈被貶往南方，途經(jīng)藍田，大雪封山，行走艱難，此時親人病逝，他的心情更加煩躁。因此，他筆下的冬雪籠罩了一層陰影。

廣東地處南中國，屬于亞熱帶氣候區(qū)。除颶風這種可怕的氣象現(xiàn)象外，還有一種更可怕的自然災害——瘴氣，它是多種氣象因素相互作用的結果。古代南方地廣人少，尚未得到大規(guī)模開發(fā)，經(jīng)濟落后，氣候比較炎熱，原始森林茂密。在炎熱的氣候環(huán)境下，動植物的殘骸腐爛變質，分解出有毒的氣體，這就是瘴氣。韓愈的詩文這樣描述瘴氣：“毒霧恒熏晝，炎風每燒夏?！盵9]3782“湖波連天日相騰，蠻俗生梗瘴厲烝?！盵9]3796“浮花浪蕊鎮(zhèn)長有，才開還落瘴霧中?！盵9]3797“南方本多毒，北客恒懼侵?！盵9]3805“惡溪瘴毒聚，雷電常洶洶。”[9]3831“前歲之春，愈以罪犯，黜守潮州。怕以譴死，且虞海山之波霧瘴毒為災，以隕其命?！盵4]1404南方瘴氣是一種常見的且持續(xù)時間長的現(xiàn)象，人的生存環(huán)境被瘴氣包圍，生命容易隕落。瘴氣經(jīng)常危及人的生命安全，北方人被貶到南方，不適應當?shù)氐牡乩須夂颦h(huán)境，很多人死在貶所。韓愈生活在這種環(huán)境中，時常擔憂自己會死在此地，“未報恩波知死所，莫令炎瘴送生涯”[9]3847正是這種心態(tài)的寫照。因此，對于瘴氣，韓愈是恐懼的。

韓愈作為古代儒家知識分子，關注民生，關注國家。古代以農(nóng)立國，農(nóng)業(yè)是國家的基礎。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與風雨、雷電等氣象現(xiàn)象息息相關，因此韓愈非常關注氣象現(xiàn)象。由于儒家文化的重功利性、重實用性，他對氣象現(xiàn)象研究不夠，沒有正確認識氣象現(xiàn)象產(chǎn)生的原因，因此沒有形成系統(tǒng)的氣象思想。但他在詩文中描述了一些氣象現(xiàn)象，表達出他朦朧的氣象思想。韓愈詩文中體現(xiàn)出的氣象思想是復雜的。對于一些氣象現(xiàn)象，韓愈認為是一種外在的力量在起作用，比如風伯、龍王、河神、山神等。他還認為，人的行為對氣象現(xiàn)象的產(chǎn)生起到一定作用。對于雷電、颶風等氣象現(xiàn)象，韓愈沒有正確理解它們是如何產(chǎn)生的，它們的破壞力強，韓愈是敬而畏之。對于風雨，韓愈的感情是復雜的，一方面自己的人生際遇影響著對風雨的態(tài)度；另一方面風雨是否有利于農(nóng)作物生長也影響他對風雨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