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若琦
隨著社會的進步,人們的維權意識逐步提高,越來越多的勞動者在與用人單位發(fā)生勞動爭議時,都會選擇拿起法律武器維護自身權益。讓我們通過以下案例,探析如何維護自己的勞動者權益。
福建尤溪縣梅仙鎮(zhèn)乾美村的陳某,2012年8月1日與尤溪縣萬達人力資源有限公司簽訂勞動合同,由公司派遣至尤溪縣環(huán)境衛(wèi)生管理處從事衛(wèi)生清潔工作。
2015年9月29日5時許,陳某在打掃省道304線路段時,被陳某鵬駕駛的二輪摩托車撞傷,造成受傷事故。經(jīng)醫(yī)院診斷,陳某右額葉腦挫傷,右額顱骨骨折,右額頭皮血腫,電解質代謝紊亂。經(jīng)認定,陳某此次傷害為工傷,并鑒定為:勞動能力功能障礙八級。
事故發(fā)生后,陳某的賠償款項遲遲不能得到落實。無奈之下,陳某想到了申請法律援助,尤溪縣法律援助中心接案后立即為陳某開啟了“工傷賠償綠色通道”,當即審查并依法受理了該案。
2017年8月1日,經(jīng)尤溪縣社會勞動保險管理中心主持,陳某與尤溪縣萬達人力資源有限公司、尤溪縣社會勞動保險管理中心進行三方協(xié)商,簽訂了《工傷職工終止工傷保險關系三方協(xié)議書》:陳某與尤溪縣萬達人力資源有限公司同意自2017年8月1日起解除勞動關系,由尤溪縣社會勞動保險管理中心支付給陳某一次性工傷醫(yī)療補助金68983元,由尤溪縣萬達人力資源有限公司支付給陳某一次性傷殘就業(yè)補助金68983元。
協(xié)議簽訂后,尤溪縣社會勞動保險管理中心依約從工傷保險基金中支付給陳某一次性工傷醫(yī)療補助金68983元,但尤溪縣萬達人力資源有限公司卻以自己不是實際用工單位,且與尤溪縣環(huán)境衛(wèi)生管理處簽訂的《勞務派遣合同》第二十四條有約定:被派遣勞動者在實際用工單位造成的工傷死亡及傷殘事件應當由實際用工單位承擔賠償責任等為由,遲遲未向陳某支付一次性傷殘就業(yè)補助金。
協(xié)商無果,2017年12月8日,尤溪縣勞動人事爭議仲裁委員會依法作出裁決:尤溪縣萬達人力資源有限公司、尤溪縣環(huán)境衛(wèi)生管理處應在本裁決生效之日內連帶給付陳某一次性傷殘就業(yè)補助金68983元。
【點評】
本案是一起因勞務派遣引發(fā)的工傷賠償案件,看似簡單,但與普通的工傷賠償案件相比又有其特殊復雜性。
首先,涉及多個法律關系:如陳某與尤溪縣萬達人力資源有限公司之間的勞務派遣關系、陳某與尤溪縣環(huán)境衛(wèi)生管理處之間的勞動關系、尤溪縣萬達人力資源有限公司與尤溪縣環(huán)境衛(wèi)生管理處、尤溪縣社會勞動保險管理中心之間的合同關系等。
其次,涉及多個主體:有勞動者陳某、派遣單位尤溪縣萬達人力資源有限公司、實際用工單位尤溪縣環(huán)境衛(wèi)生管理處、工傷保險部門尤溪縣社會勞動保險管理中心等。
其三,各方主體承擔責任不同:根據(jù)《工傷保險條例》第三十七條之規(guī)定“勞動、聘用合同期滿終止,或者職工本人提出解除勞動、聘用合同的,由工傷保險基金支付一次性工傷醫(yī)療補助金,由用人單位支付一次性傷殘就業(yè)補助金”,《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合同法》第九十二條第二款規(guī)定“用工單位給被派遣勞動者造成損害的,勞務派遣單位與用工單位承擔連帶賠償責任”。
案件的關鍵點在于,準確把握法律關系,明確責任主體,采取調解與仲裁相結合的處理方式,最大限度地保障了當事人的合法權益。
勞動合同和承攬合同有什么區(qū)別?為什么僅兩字之差卻能影響判決?
2010年5月份,福建泰寧縣某生物工程有限公司的監(jiān)事、實際出資人曾某通過工人周某介紹雇傭了李某等24人制作安裝門窗、欄桿、空調架等,工資按日計算。施工過程中,公司委托周某向工人支付了部分工資。完工后,曾某與周某進行了結算,尚欠周某等24人工資共400850元,由曾某向周某出具了欠條。
此后,周某及工人多次找曾某討要拖欠工資,皆未果。后公司無法償還貸款,銀行以公司資不抵債向泰寧縣法院提出申請,要求對該公司進行破產(chǎn)清算。
公司破產(chǎn)了,被拖欠的工資找誰要?2015年11月2日,泰寧縣法院受理了公司破產(chǎn)清算一案,并于2016年1月11日指定福建遠大聯(lián)盟律師事務所擔任破產(chǎn)清算管理人。在收到管理人債權登記通知后,周某拿了欠條向管理人申請債權登記,要求登記為勞務工資。管理人要求周某等24人出具仲裁調解書,但當周某等人拿到并向管理人提交仲裁調解書后,管理人又提出,按照《企業(yè)破產(chǎn)法》的相關規(guī)定,其所作出的仲裁調解書違反了法定程序,存在瑕疵。
經(jīng)歷了向公司催討、公司破產(chǎn)、債權申報、勞動仲裁、法院訴訟……繞了一大圈后又回到了原點,被拖欠了近8年時間的工資仍得不到法律保障后,周某等人情緒異常激動。
最后,在泰寧縣法律援助中心的幫助下,案件出現(xiàn)轉機。法庭作出判決,判決公司在判決生效后十日內支付勞務報酬,訴訟費用由公司承擔。判決生效后,周某等24人向管理人申請了債權,管理人以勞務工資確認了債權。
【點評】
本案中,雙方爭議的焦點在于周某與公司之間形成的是勞務合同糾紛,還是承攬合同糾紛。如判決為勞務合同,勞務工資在破產(chǎn)財產(chǎn)分配中有優(yōu)先分配,如判決為承攬合同,其債權只能作為一般債權,無優(yōu)先權,則得不保障。
因此,本案的定性對周某等人能否實現(xiàn)債權十分重要。一般而言,承攬合同中,由承攬人自帶工具,并且定作人一般不限制工作時間。而勞務合同中,接受勞務一方應當為勞務者提供工作的條件、設施以及工具,并且有固定的勞務時間。
本案訴訟過程中,周某等24人與公司監(jiān)事、實際出資人曾某均認可雙方之間存在勞務合同關系,在法庭上陳述的事實均符合勞務合同關系。因此,法院判決確認了勞務合同關系,周某等24人最終以勞務工資確認債權,保證了在破產(chǎn)財產(chǎn)分配上的第一順序。
在很多勞動糾紛中都會涉及多個雇主,如何確定真的“雇主”,以確保當事人的合法權益。
2015年10月3日,某村委會與官某簽訂一份《煙葉種植承包合同書》,約定村委會將煙葉種植發(fā)包給官某,同時補貼官某20000元。官某又與陳某祿等三人簽訂一份協(xié)議,約定陳某祿等三人無償替官某與福建大田縣石牌煙草站簽訂了2016年度某村《煙葉種植合同》,向石牌煙草站(郵政銀行)貸款30萬元,作為2016年種植煙葉成本,官某在煙葉收成銷售后,必須還清郵政銀行所有貸款和利息等。
自2016年農歷正月起,陳某祿等三人召集陳某等留守在家的老人和婦女共40余人進行煙葉的種植、施肥、除草、治蟲、采摘等事項,同時委托官某對雇工進行統(tǒng)一安排、指派和管理,包括點工及工資結算等。
2016年11月,官某向陳某等人出具工資結欠單,2017年1月13日,某村委會對拖欠陳某等人工資情況予以確認。之后,陳某等人再向陳某祿等三人討要工資時,陳某祿等三人便以煙葉是官某種的應向官某討要為由拒不支付。2017年2月25日,陳某等人向大田縣法律援助中心請求法律援助。
然而,如果起訴官某,官某沒有償還能力,即使法院判決陳某等人勝訴,他們也無法拿到被拖欠的工資。但如果將陳某祿等三人列為本案的雇主,工資則可能要回。
在征得陳某等26人(其余6人放棄訴訟)同意后,承辦人明確了以簽訂及履行《煙葉種植收購合同》的陳某祿等三人為實際“雇主”的訴訟請求,要求陳某祿等三人承擔勞務工資的支付義務。
2017年10月23日,大田縣法院作出判決,駁回陳某等26名原告的訴訟請求。一審認為,根據(jù)陳某祿等人提供的證據(jù)以及官某的詢問筆錄,足以證明官某是實際“雇主”,應當由官某支付勞動報酬。
一審判決后,陳某等26人不服,向三明中院提出上訴。2018年2月11日,三明中級法院判決:一、撤銷大田縣法院民事判決;二、陳某祿等三人和官某共同支付陳某等26人勞務工資合計111960元。
【點評】
本案的關鍵在于:誰是真正的雇主?
如果將官某列為本案的雇主,因官某無履行能力,即使法院判決陳某等人勝訴,陳某等人的合法權益最終仍得不到維護。那么,如何讓簽訂及履行《煙葉種植收購合同》的陳某祿等三人成為實際“雇主”?
在訴狀中列舉了支撐訴求的三大理由:一、勞務的性質是煙葉種植活動,那么,2016年該村的煙葉誰承包種植誰就是雇主;二、勞務的成果誰占有誰承擔勞務工資的支付義務;三、權利義務相一致原則,不得由未實質獲取利益又無履行能力的一方來承擔債務,如此做法損害債權人的合法權益。
二審判決中,法院從確認煙葉種植戶是誰的角度來認定雇主,具體又從煙農資格審查及公示、煙葉交售情況、種煙投入、勞務的受益人等角度進一步證實陳某祿等三人是本案實際雇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