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穗
“等、等……等一下?!痹诠饩€消失之前,我大大喘了一口氣。
一只橘黃色的斑紋貓與我對望了一眼,轉(zhuǎn)身奔跑起來。
我追著它,但它的動作實(shí)在太快了,繞過了一個彎,前面出現(xiàn)一根電線桿,電線桿旁有棵樹,貓?zhí)蠘?,繞過電線桿。
我剎住腳步,嚇了一跳,差一點(diǎn)撞上電線桿。
“喵、喵?!必埥辛藘陕暎黠@的是在催促我。
我深吸一口氣,繞過電線桿,貓已經(jīng)由樹上跳下來,停在離我大約兩步的距離。
它轉(zhuǎn)頭看著我,像在對我說,快一點(diǎn),你的動作太慢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已經(jīng)盡量快了?!蔽疑钗豢跉?,忍不住抱怨。
尤其是它身上橘黃色的斑紋,此刻看起來,格外閃亮。
橘黃色的斑紋!
我啊的張大嘴,腦海里“嗖嗖”兩聲,像放起了煙火,震撼得讓我完全忘了動作。
橘黃色、橘黃色?橘黃色……我居然看得見顏色哦!
“喵、喵?!必堄洲D(zhuǎn)回頭,朝著我催促地喵叫兩聲。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黑西裝叔叔?!蔽覔u搖頭,深吸了兩口氣,大聲說。
喔,對了,我差點(diǎn)忘了自我介紹。
我的名字叫小光,月光的光,大約在半年多前,因?yàn)檐嚨湹年P(guān)系,我失去了最親愛的爸爸和看見色彩的能力。
黑西裝叔叔是我在住院期間認(rèn)識的,他已經(jīng)忘記自己的名字,或許是太久、太久了,也或許是他根本就沒有名字,因?yàn)樯砩峡偸谴┲患谏奈餮b,所以我稱他黑西裝叔叔。
黑西裝叔叔的工作非常特別,他說已經(jīng)有幾百年了,他從沒見過像我這樣可以看得見他、和他說話的男孩。
或許是因?yàn)檫@樣的關(guān)系,我們成了莫逆之交,一起幫助一些人,像現(xiàn)在……
“喵嗚、嗚嗚喵?!遍冱S色的斑紋貓又轉(zhuǎn)頭,朝我喵叫了兩聲。
橘黃色?橘……
我揉揉眼睛,顏色又消失了,我又恢復(fù)到只能看見灰、黑、白,分辨不出其他色彩。
我沮喪地看著腳上的鞋子。
貓跑回到我的腳邊,昂首搖動尾巴,喵嗚叫了兩聲。
“對不起?!蔽覍χf,抬手揉眼睛。
最近總是這樣,我的情緒起伏很大,有時候沮喪得像掉入深不見底的深淵,生氣地想大吼大叫。但我知道,生氣是沒用的,不管我如何生氣,如何氣自己,爸爸永遠(yuǎn)也不會回來了。
貓對我搖尾巴。
在它狹長晶亮的眼里,我仿佛可以見到黑西裝叔叔板著臉,皺起眉頭看我。
喔,對了,還有一件事,我忘了說。我眼前的貓,就是這一只橘黃色的斑紋貓,它是黑西裝叔叔。
如果我這么說的話,大家一定會覺得很奇怪,一只貓,怎么會是黑西裝叔叔?
如果我說原來的他,并不是長這樣的,大家或許比較能接受。
黑西裝叔叔長得高高的,大概和我爸爸的身高差不多,總是穿著一件黑色的西裝,面無表情的模樣,看起來像沒有任何的情緒,沒有任何事情能影響他,他也不會因?yàn)槿魏问露a(chǎn)生喜、怒、哀、樂的感覺。
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告訴我,已經(jīng)有幾百年,沒和像我這樣能看得見他的人說話了,而他的工作非常特別,我說他是個引領(lǐng)者,帶領(lǐng)著大家從一個世界進(jìn)入另一個世界,這樣說,好像有點(diǎn)難懂。
如果用一個簡單的比喻,像搭火車時,從一個車站到達(dá)另一個車站,而黑西裝叔叔就像在月臺上引導(dǎo)著大家進(jìn)入火車的導(dǎo)游一樣,幾百年來,不停地工作著,沒有假期,更不能休息。
他像爸爸一樣,總是不停地工作著。
不知道是不是因?yàn)楣ぷ鞯锰鄣年P(guān)系,他甚至忘了笑容、忘了生氣、忘了哀傷、忘了快樂、忘了所有感覺,還有他也忘了自己的名字。
黑西裝叔叔是我為他取的綽號,因?yàn)樗偸谴┲谏奈餮b。
“喵、喵。”斑紋貓又朝我叫了兩聲,不斷搖著尾巴。
我知道,它是在催促我,因?yàn)槲覀冞€有很重要的事得做。
忽然間,我想起了汽水爺爺,想起了我和黑西裝叔叔回到這里,他變成了我第一眼所見到的動物,橘黃色的斑紋貓。
我終于想起來了,每次都是這樣,為了幫助人,黑西裝叔叔帶著我一起穿越了時間的縫隙,他會變成我第一眼見到的動物,有時能和我對話,有時不能,只能靠我自己的力量,我們一起幫助人。
我的腦子一下子清醒過來。
這一次我們要幫助的是誰呢?
汽水爺爺。
阿達(dá)的舊皮鞋。
對了,我全想起來了,事情的開始是因?yàn)榘⑦_(dá)的舊皮鞋,我的好友阿達(dá)有一雙舊皮鞋,舊得脫皮剝落的老皮鞋,但阿達(dá)很愛它,怎么也舍不得扔掉它,因?yàn)槠ば前⑦_(dá)的爸爸為阿達(dá)買的第一件生日禮物。
(摘自《精靈與男孩4-我要變成大富翁》,新世紀(jì)出版社,廖健宏 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