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殿興
要說清非典型“二世而亡”,得先說說典型的“二世而亡”了。比如“秦二世”即秦始皇之子胡亥,便是“二世而亡”典型例子:“執(zhí)政”沒幾年,秦亡國,他亡命了。無獨有偶,“隋二世”即隋文帝接班人楊廣,也是“雙亡”的“二世而亡”……其后,雖有幾個提線木偶一樣的所謂皇帝,不值一提了,用不著浪費筆墨了。
非典型“二世而亡”——朱元璋接班人朱允炆(朱元璋的孫子),便是典型了:皇位,被“靖難”叔叔奪去了;性命,不?;螂y保了!事后,雖有未死之傳說,也僅僅是傳說。即便,沒真死、真沒死、沒死真……可作為至尊皇帝,一直亡命天涯、一直銷聲匿跡、一直永無蹤影……跟死了有啥區(qū)別?所以,非典型“二世而亡”與典型的“二世而亡”相比,也好不到哪兒去:雖未亡國,卻也是“雙亡”:“明二世”朱允炆皇位亡了,命(近乎)亡了。
“二世而亡”的“秦二世”“隋二世”,皆人渣皇帝,忒不顧惜民力,忒害國害民……被大眾、屬下推翻乃情理中事,沒啥好說的。可跟他倆很不同、極不同、大不同的非典型“二世而亡”的“明二世”,讓人有些心情復(fù)雜了,惋惜萬分了,怨意多多了:怪“祖皇”朱元璋亂殺功臣,有些道理;怪燕王朱棣毫無情義,有些道理。其實呢,最主要、最重要的,是“明二世”朱允炆千萬、千萬別忘了怪自己。
對“削藩”,不好說絕對錯了。但卻可以說,“削藩”與朱允炆的能力、與時機選擇,絕對不匹配、不對稱了!甭說別的,少歷練,無建樹,靠世襲上位的朱允炆,一上臺便以“削藩”來“立威”,忒不自量力了:你爺爺是開國皇帝,威權(quán)、能力無人能比,咋兒“折騰”都沒事——你連你爺爺一兩成都沒有,你也“折騰”,不自找倒霉嗎?你喜歡、重用的,多是“清流”“二把刀”,派不上大用場。重臣方孝孺,除忠心可嘉外,還有啥可取的?曾經(jīng)的“七國之亂”“八王之亂”,哪個成事了?僅一個燕王“靖難”,就讓你遇難了……不怪你自個兒怪誰呀?
比較而言,你的后輩——明憲宗朱見深,比你強多了。如果說,朱允炆將一手好牌打爛了,那么,朱見深則是將一手爛牌打活了,起死回生了。當(dāng)年,朱見深之父明英宗把自己“折騰”成俘虜(土木堡之變),毀了大明半壁江山;皇位被弟弟取代了,兒子(朱見深)太子位也沒了……還好,機緣巧合之下,明英宗奪回了權(quán)力。可他一上臺,就繼續(xù)加倍“折騰”:處死武將于謙,廢弟弟(代宗)帝號,重用奸佞宦官……待朱見深接手時,明朝已是江山“千瘡百孔”、上下“離心離德”、多地“流民四起”的爛攤子。
但朱見深的得民心之舉,很快見效、見好了:平反于謙冤案,恢復(fù)于謙兒子官職,重新重用于氏一族;以德報怨,恢復(fù)虐待自己的“叔皇”朱祁玉帝號,重修了他的陵寢;對“流民造反”,則恩威并用——專設(shè)流民新區(qū),讓其安居樂業(yè);選拔有能力武將,提高軍將積極性,大勝外敵收復(fù)了河套失地,更揚眉吐氣了一把……有人說,若無朱見深收拾殘局,明朝等不到崇禎,早完了。此說,不算忒夸大、夸張吧?晚年,朱見深雖也有“專寵貴妃”“重用宦官”問題,但無論怎樣,他那些理性決策帶來的“起死回生”之功,比朱允炆“削藩”導(dǎo)致的非典型“二世而亡”之禍,強百倍、千倍、萬倍了。
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朱允炆的非典型“二世而亡”、朱見深“起死回生”的教訓(xùn)和經(jīng)驗,讓我們越發(fā)明白、清楚了:任何地方、任何機構(gòu)、任何家庭、任何個人,做任何事,都有個審時度勢、有個科學(xué)決策問題——一切得失、興衰、生死,就看主事者政治判斷力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