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成
(新浪微博:@原城大總裁)
上期回顧:
辛動成為貝庭深的女朋友后,覺得很不真實,心里忐忑不已。
她給貝庭深發(fā)微信。
“學(xué)長,如果我說,我后悔給你表白了,你會生氣嗎?”
辛動沒有等來貝庭深的微信,他直接一個電話撥了過來。
辛動看到屏幕上“貝庭深”三個字時驚得手腕一抖,手機應(yīng)聲落地,屏幕裂了,鈴聲也斷了,手機屏幕漆黑……
第三章
辛動愿意對天發(fā)誓,她對貝庭深的愛情猶如滔滔江水,延綿不絕,她相信,也期待,她和貝庭深的未來能夠長長久久,細(xì)水長流,所以他們的愛情,是不急于在這一天之內(nèi)發(fā)展成天雷地火、形影不離之勢。
不過呢,她現(xiàn)在不想兜風(fēng),只想他快點隨便找個路邊把自己扔下去,讓她在馬路邊安安靜靜地吃個餅。
這并不是沒出息的體現(xiàn),恰恰相反,這是中華民族傳統(tǒng)文化的體現(xiàn)——民以食為天。
等等,吃是傳統(tǒng)文化嗎?好像不是。算了,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餓了,她還在發(fā)育,只有吃飽了才能發(fā)育得婀娜多姿。
辛動故作淡定閑聊一樣地問:“我們這是要兜一圈回學(xué)校嗎?”
“去吃飯?!彼院喴赓W。
辛動松了一口氣,原來貝庭深不是吃仙氣的,他也要吃飯。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十幾分鐘,他們停在一家門面裝修得跟江湖門派大門似的湘菜館門口,光是迎賓就站了四個,看起來特有排面。
穿得仙風(fēng)道骨的迎賓小姐姐將他們引領(lǐng)到合適的停車位,還貼心地幫辛動開車門,將他們引入店內(nèi)。
店內(nèi)古色古香,別有一番風(fēng)情。
她很期待能與貝庭深一起吃飯,但她對湘菜沒有絲毫期待,一想到辣椒,她的屁股就隱隱作痛。但如果貝庭深真的很喜歡吃辣,為了愛情她是可以放棄屁股的。
入座沿途看到許多人在用餐,盤里、碗里都是紅彤彤的,辛動一心一意地難受,沒注意到前面的貝庭深停下,咚的一聲撞到他懷里,委屈巴巴地仰頭:“學(xué)長,我害怕。”
貝庭深環(huán)顧四周,確定了沒有任何妖魔鬼怪以及犯罪嫌疑人,視線重新落回辛動的臉上,目光灼灼,問道:“害怕什么?”
辛動背過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搖頭:“隨便怕一下。”
他微微偏頭,示意她坐下說話。
辛動抿著嘴巴,不情愿地坐進去,椅子是實木的,沒有墊子,坐上去涼涼的,也算提前給她無辜的屁股一點安慰吧,盡管有些微不足道。
服務(wù)員遞上兩份菜單,一份擺在貝庭深面前,一份擺在辛動面前。辛動翻開巨大的菜單,仔細(xì)地看著,半本菜單沒看完,貝庭深已經(jīng)把菜點好了。
一份黃骨魚煲龍骨,一份紅燒肉,一份臘味合蒸。
辛動從來沒有進過湘菜館,對湘菜的世界一無所知,她舉起手,小聲補充道:“微微辣,微微微辣那種?!?/p>
服務(wù)員小姐姐親切地笑著說:“您男朋友點的這幾個菜都是不辣的,微微都沒有,還是您要加微辣?”
辛動驚喜地看了一眼貝庭深,沒想到他比看起來更心細(xì)。她連忙對服務(wù)員擺手:“不用?!?/p>
服務(wù)員收走了菜單。
她雙手托著下巴,像一朵綻放的小花似的看著他:“我以為湘菜館都是辣的東西,所以從來不敢進來?!?/p>
貝庭深語氣十分淡漠地說道:“過于片面?!?/p>
“嗯,是我見識太短了?!彼π?,正巧旁邊一個女生的手機響起來,鈴聲唱著“你笑起來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樣”……
辛動覺得這個背景音樂與此情此景十分匹配,于是笑得更賣力。
由于本人過于優(yōu)秀,貝庭深時常被女生犯花癡,但像辛動這樣明目張膽、不知收斂的不多。她那兩個眼珠子仿佛智能捕捉人臉的攝像頭一樣釘在他臉上,看得他有些不自然。
說來奇怪,他不是個怕女生看的人。
上菜的速度是十分令人滿意的,品相和口味都讓辛動對湘菜有所改觀,每嘗一口都要贊嘆地點頭,并驚喜地附上一句“好好吃”。
不用她捧,貝庭深也看得出來她覺得好吃,因為上菜以后,她就沒抬頭看過自己一眼。
別的桌熱熱鬧鬧,他們這桌跟吃喪飯一樣靜悄悄。
為了保持在男神面前的美好形象,辛動吃得十分斯文,每次只用筷子夾一點點,小口小口地咀嚼,淑女至極,她大概是忘了自己剛剛是怎么咬那口手抓餅和擼那兩根辣條的了。
“不合口味嗎?”他突然抬頭問。
“何出此言?”辛動不解,拿起紙巾淑女地擦了擦嘴角,“我非常喜歡,很合我的口味,魚肉細(xì)嫩,龍骨軟爛,湯頭也鮮美,紅燒肉無可挑剔,這個臘味雖然和我們本地的不同,但也是我喜歡的味道?!?/p>
貝庭深沉吟片刻,說:“可是你吃手抓餅的時候嘴巴都塞滿了,如果喜歡吃,應(yīng)該是那樣不是嗎?”
辛動尷尬極了,甚至有些生氣。她笑起來像花一樣他不夸,倒是記得她狼吞虎咽的吃相。她嘴巴一抿,只留兩個鼻孔出氣。她握著筷子瞪了他半晌,說:“我有一種超能力,只要你看著我的眼睛,我讓你做什么你就會做什么?!?/p>
貝庭深眉頭輕輕一挑,好整以暇。
辛動死死地盯住他,說:“喝一口水先?!?/p>
他沒有多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辛動又說:“現(xiàn)在,忘記我囂張浮夸的吃餅?zāi)樱挥涀∥掖丝淌缗臉幼??!?/p>
貝庭深不動聲色地與她對視。
差不多有半分鐘之久,辛動突然俏皮地笑起來:“學(xué)長,我的吃相是不是很好,很淑女,很美觀?”
貝庭深實事求是道:“你是指吃手抓餅還是現(xiàn)在?”
辛動絕望地捂住腦門,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直男腦回路?她已經(jīng)用很明顯、很有趣的方式暗示他不要再提吃餅的事了,他怎么就聽不懂呢!
算了,隨他吧,讓淑女這種東西隨風(fēng)而去吧,女人何苦為難自己。
辛動認(rèn)命地?fù)u搖頭,轉(zhuǎn)移視線看向旁邊的那一桌,人家的女朋友吃得大快朵頤,男朋友貼心地給她盛湯,為她夾菜。
再看看自己和貝庭深,說是愛情,但怎么看怎么像校友情。她覺得自己有必要給他一個正確的引導(dǎo),將徘徊在直男邊緣的貝庭深拉回暖男的大部隊里。
她故作不經(jīng)意地用勺子敲了一下空蕩蕩的小白碗,更加不經(jīng)意地把碗往前推了推,并且再一次不經(jīng)意地感嘆:“這個湯真的很不錯呢……”
貝庭深完全沒有領(lǐng)會到她如此高深的胡思亂想,只是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嗯?!?/p>
辛動咬了咬唇,放下手里的筷子,起身拿過他的湯碗,幫他加了一碗湯,還順便給他夾了一塊紅燒肉放進他的勺子里,沒好氣地說:“多吃一點!”
貝庭深皺眉,端著小勺有些莫名其妙:“為什么突然生氣?”
“你哪只耳朵看見我生氣了?”辛動反問。
“我兩只眼睛看到,兩只耳朵聽到。”
辛動擠出笑:“我沒有生氣,我怎么舍得生你的氣?!?/p>
“你看起來分明在生氣?!?/p>
辛動扭頭看向隔壁撒狗糧的一桌,嘴硬道:“人家才沒有!”
貝庭深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對面的男生在給女朋友夾菜,他仔細(xì)思考一番,似乎掌握了她莫名生氣的點,于是,破天荒地地主動拿過她的碗,給她盛了一碗魚湯。
“我已經(jīng)告訴過你了,想要什么直接說出來?!?/p>
“有些事情不應(yīng)該說出來,說出來的意思就變了,比如你主動為我添湯,是你對我的關(guān)愛,我讓你給我添湯,是撒嬌,本質(zhì)上是不同的?!?/p>
貝庭深并不能很好地理解這份本質(zhì)上的不同,畢竟在此之前,他從沒為任何人做過這樣的事,不是他尊貴到不能為別人做,僅僅是因為沒有別人。
“有些人可能不喜歡別人給自己夾東西吃?!彼膊皇呛芟矚g別人給自己夾菜,除了父母和褚戰(zhàn),別人夾的菜他是不會吃的,甚至那個碗都不會再用。
辛動像鼓舞小朋友勇敢邁出人生第一步的幼兒園老師一樣耐心引導(dǎo):“你給很多女生夾過菜嗎?不用回答,我知道答案,肯定是沒有,既然沒有,你不試一下怎么知道?你試一下?!?/p>
說完用眼神示意他:來,給我夾一塊,給你開開眼。
這話就比較淺顯容易理解了,貝庭深沒有思考,直接夾起一塊紅燒肉越過桌面的盤盤碗碗往她面前送。辛動腰板一挺,頭一伸,一口咬住,碗都省了。
她挑眉,嚼得歡快:“我就很另類,我偏偏喜歡別人給我夾菜?!?/p>
貝庭深怔怔地看著辛動得意的小臉,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筷子,剛剛似乎碰過她的嘴巴了。辛動也后知后覺地回過味來——自己剛剛是不是碰到他的筷子,于是招手叫服務(wù)員再拿一雙筷子。
貝庭深淡淡地說了一句“不用了”后,又繼續(xù)用這雙筷子吃飯,很自然,看起來沒有任何不妥。
辛動端著茶杯竊笑,不知道這算不算間接親過。
“關(guān)于關(guān)知意……”他說了這幾個字后,突然停下來,似乎在猶豫。
辛動聽到這個名字便再次放下筷子,伸出一根手指搖擺,一本正經(jīng)道:“學(xué)長,有件事我要跟你說明一下?!?/p>
貝庭深點了下頭,放下筷子,嚴(yán)肅地看著他:“說?!?/p>
“雖然咱們之間,是我追你,但并不代表你就可以怠慢我,我十分介意你會拿我跟前女朋友對比,雖然我是沒有學(xué)姐那么好看,但我也是有很多男人寵愛的,也會生氣,我生氣的時候很可怕?!彼蝗徊嬷莺莸睾吡艘宦?,然后小聲跺了一下腳,奶兇奶兇地瞪著他。
貝庭深挑眉,抿了抿唇?jīng)]說話。
兇完了,她又嬉皮笑臉起來:“我逗你玩的,你干嗎這么嚴(yán)肅,我沒那么小氣,以后你有想跟我說的話就直說,我們本來就應(yīng)該無話不說,你要對我藏著掖著我反而覺得不舒服,說破無毒,如果你在我面前說學(xué)姐的好,我會有那么一點點不開心,但是我會努力讓自己變得比學(xué)姐還要好?!?/p>
餐桌上的燈光剛剛好,照得盤碗皆亮,也映得她滿眼璀璨,熠熠生輝。這種感覺很奇怪,于他而言,辛動的個性太過活潑,活潑到令他難以招架,這與他理想中的女朋友大相徑庭,可每每辛動湊到他面前時,他都覺得,她并不討人厭。
在貝庭深心里,這個“不討人厭”可以算作至高贊譽了,因為他一直覺得,女生很討厭。
他說:“我不會拿你跟關(guān)知意比較?!?/p>
辛動滿意地點頭。
“因為沒有可比性?!?/p>
啥玩意?辛動激動得眼睛都立了起來。
——這分明是拿筷子扎我的心啊,怎么著,吃個飯還想我原地死給你看啊?
在辛動準(zhǔn)備磨牙的時候,聽到他再次開口:“你是我的女朋友,但關(guān)知意什么都不是。”
辛動的小心臟在胸口里面如同臺風(fēng)天狂亂的大雨胡亂地拍,一瞬間便臉紅了。
“學(xué)長,你剛剛想說的就是這個啊?”
“不是?!彼槐菊?jīng)地否定,讓辛動的一顆心又懸了起來,他繼續(xù)說,“我想更正一下你剛剛在學(xué)校門口的那句話?!?/p>
“哪句?”
“你說我的感情有開關(guān),和關(guān)知意在一起的時候就喜歡她,分開了就可以立刻不喜歡她?!彼雌饋矶饲f嚴(yán)肅,仿佛在討論什么嚴(yán)謹(jǐn)?shù)目茖W(xué)問題,“我從來沒有跟關(guān)知意在一起過,也沒有喜歡過她,那只是她的一面之詞?!?/p>
“學(xué)長?!毙羷訐u頭,“你這個行為,很像渣男啊……”
貝庭深不解,皺眉:“為什么?”
“吃干抹凈不承認(rèn),就是渣男啊……”辛動繼續(xù)搖頭,露出些許難以置信的表情。
貝庭深喝了一口茶水,說:“沒有你想的那些事,只是我們兩家相識多年,我從沒以男朋友的身份與她交往過,嘴長在她臉上,她想怎么說,我管不了?!?/p>
辛動疑惑:“那你為什么不解釋呀?”
“跟誰解釋?”他反問。
辛動微微一怔。
以貝庭深這種冷冷清清的性子,不想與人多費口舌也是完全符合實情的。他確實不是那種聽到別人說什么就會搖頭擺手來個三連否認(rèn)的人,也許在他心里,這就是沒必要跟別人解釋的事。
“可是,你在跟我解釋……”她小聲說。
“是更正。因為你是我的女朋友,我希望你不會受傳言誤導(dǎo)。”
“可是,好多人都說她是當(dāng)眾跟你分手的,人家說得繪聲繪色,可生動了呢!”
貝庭深不以為然,問道:“那他們看到我跟關(guān)知意牽手了嗎?”
所謂“貝庭深被甩了”的無稽之談,不過是關(guān)知意故意在人前和自己鬧脾氣,他根本沒搭理她,直接走掉。
辛動托著下巴陷入沉思。她把這些事從頭到尾捋了一遍,在眾多線頭之中,拉出一根最不顯眼的,她眼底閃爍著星星,驚喜地發(fā)問:“也就是說,我是你第一個女朋友?初戀?”
貝庭深淡淡地“嗯”了一聲,似乎這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
可是在辛動這里,別的事似乎全成了不值得一提的事,什么關(guān)知意,什么旁人的猜測揣摩,都是無關(guān)緊要的。
更是把讓她郁悶了一下午的陳彩年也拋諸腦后,反正腦袋瓜就這么大,裝不下太多龐大繁雜的思緒。
她高興了好一會兒,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一臉八卦地問道:“關(guān)知意為什么跟你發(fā)脾氣?”
貝庭深剛剛把一口魚肉放進嘴里,抬眸看她,平靜地回答:“因為她爸去跟我爸提讓我們結(jié)婚的時候,我拒絕了?!?/p>
辛動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能興趣盎然地吃自己男朋友的瓜,她期待地搓手:“你是怎么拒絕的?”
“只是說明了一下實際情況,我和關(guān)知意只不過是認(rèn)識比較久的普通同學(xué)關(guān)系,我沒有和她進一步發(fā)展的打算。”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關(guān)知意生氣了,故意在公共課上跟我說分手,讓別人都聽見。”
“為什么呢?為什么?”
“報復(fù)?;蛟S是?!?/p>
辛動頓悟,果然漂亮的女人都是不簡單的,“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險”這句話也是有理有據(jù)的。
她沉浸在自己是學(xué)長初戀的喜悅里無法自拔,一會兒對著杯子傻笑,一會兒對著他傻笑,稀里糊涂地吃飽飯,夢游似的跟他上了車。
一開車門,濃郁的手抓餅味把她拉回了現(xiàn)實,吃飽以后,這股油膩膩的味道不太好聞。
辛動覺得車上太安靜了,便隨手打開廣播,挑了一個音樂臺。
“你很熟悉這款車。”他問。
辛動點頭,小手規(guī)規(guī)矩矩地往膝蓋上一放,乖巧可愛:“因為我哥哥的車也是這款。”
貝庭深偏頭看了她一眼,沒說什么。
辛動笑笑:“是不是很意外呀,學(xué)長?你的女朋友并不是完全沒見過世面呢!我哥哥還給我攢了結(jié)婚用的房子和車子,你就放心大膽地跟我在一起吧,我不會虧待你的?!?/p>
貝庭深:“……”
貝庭深帶她到學(xué)校門口,她指著路邊的奶茶店讓他在這里停車,原因是,她想再喝一杯奶茶。
兩人一起下了車,貝庭深跟她一起走進奶茶店,點了兩杯珍珠奶茶,她激動地用手臂擋住站在原地紋絲不動的貝庭深:“不用你,不用你,我來,我來,一杯奶茶而已,不要爭來爭去的。”
按照霸總的常理,霸道貼心的高富帥學(xué)長應(yīng)該不容分說地按住她的手腕,瀟灑帥氣地掏出一百塊錢,從容不迫地放在吧臺上,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魅惑聲音,說:“身為我的女人,豈有自己埋單的道理。一百塊,不用找了。”
但貝庭深與眾不同,他有他自己的理,他從善如流地站到一旁,親自監(jiān)督她埋單。
等待制作的過程,她手插著衣服的小口袋,與他閑聊:“這家店的奶茶是這附近最貴的,不過他們不用添加劑,是自己煮的紅茶加上牛奶制作,珍珠也是自家手工制作的,很好喝,又是大牌子,生意很好呢,只是從來不打折,我每天都來,一毛的折都沒打過?!?/p>
貝庭深“嗯”了一聲。
辛動抬頭,有些無語地?fù)u頭,這人說話是不是怕費電啊,電很貴嗎?
“不解風(fēng)情?!彼止镜?。
他剛好聽見了。
貝庭深的神情有一瞬的茫然,然后走到吧臺前,對服務(wù)生說:“找一下店長。”
一身工裝的店長從休息室走出來,禮貌地同他打招呼:“你好,我是店長。”
貝庭深禮貌地點了下頭:“你們這里接受團購嗎?”
“接受的呀,您看看需要哪些飲品,給我數(shù)量和時間就可以?!?/p>
他舉起辛動手里那張埋單的小票,面無表情地說道:“我要這款,兩百杯,一次性付清,但是要分單取走,以后每天我的女朋友會定時來取?!?/p>
辛動正在一旁摸不到頭腦,聞言,立刻拉住他的胳膊,一把搶回小票,不好意思地對店長說:“不好意思,我們不定,我男朋友喝多了,亂說的,不好意思。”
她面色通紅地將貝庭深推出奶茶店,推到路邊,遠離店里眾人,摸了摸自己發(fā)燙的臉頰,眼底帶著不可思議的震驚,問道:“學(xué)長,干嗎突然定兩百杯奶茶?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我只是隨口抱怨一下他不打折,不是真的需要他打折,你這樣很奇怪,好像……”
貝庭深挑眉:“像什么?”
“沒頭腦的暴發(fā)戶總裁……”她說完撲嗤一聲笑出來,越想越覺得好笑,最后干脆氣吞山河地放聲大笑起來,笑得淚花都出來了,“對不起,太中二了,我憋不住了?!?/p>
貝庭深的嘴角不知不覺地跟著挑起,他仔細(xì)一想,好像確實很二,這樣想著,他也跟著笑了。
辛動笑夠了,摸著眼角的淚花說:“學(xué)長,你笑起來比板著臉好看?!?/p>
貝庭深收起笑臉,又恢復(fù)一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就在他以為聽懂了這句話的含義是“以后要多笑笑”時,卻聽到辛動說:“以后別亂對別人笑,自己長什么樣心里沒數(shù)嗎?好像到處勾引人一樣?!?/p>
說完她一揮手,瀟灑地走回奶茶店,去取奶茶。
在貝庭深的記憶里,自己上一次喝珍珠奶茶應(yīng)該是十年以前,他喜歡甜食,喜歡牛奶,也喜歡喝茶,但是當(dāng)奶、糖和茶這三樣組合在一起,這個味道就不是他喜歡的了。
辛動把他那杯遞給他,自己這杯插上吸管,吸了滿滿一口珍珠,滿足地瞇起眼睛。
“辛動?”走至校門口時,熟悉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辛動和貝庭深一起回了頭,看到寢室的老幺提著一卷衛(wèi)生紙,手臂挽著身著牛油果綠長裙的陳彩年,兩位小姐妹一臉的難以置信。
辛動也不敢相信,這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巧合的事情,這種巧合令人十分不安,就好比正在行不法之事的小賊遇到了正在巡邏的警察。
陳彩年看了看辛動手里的奶茶杯,又看了看貝庭深手里的,露出“我看穿你了”的眼神。
辛動尷尬地笑笑,說:“本來是給你帶的奶茶,遇到學(xué)長了,就請他喝?!?/p>
貝庭深眉頭微皺,辛動的不安寫在她清澈見底的眼眸里,他雖有疑惑,卻也沒開口。
陳彩年清冷地笑了一下,只有禮貌,沒有誠心,她落落大方地看向貝庭深,對他微微一笑:“學(xué)長,我是陳彩年,今天下午我們見過的,我和辛動是同一個寢室的朋友呢。”
貝庭深花了好幾秒來回憶這個陳彩年,下午一共有四個女生來找他,長相和打扮都大同小異,也沒什么標(biāo)志性的東西能讓他留下深刻的記憶,于是他盲猜了一個:“計算機系的那個?”
陳彩年尷尬地笑笑:“不是的?!?/p>
貝庭深皺眉:“中文系的那個?”
陳彩年搖搖頭,內(nèi)心無比失落,自己精心打扮一番,他居然一點印象都沒有。
“不記得了。”他直截了當(dāng)?shù)亟Y(jié)束了這個話題。
陳彩年的面色瞬間陰沉,又莞爾,不甘心道:“可能我不像辛動那么容易被記住吧,只要我們多見一見,學(xué)長也會記住我的,既然大家都認(rèn)識了,不如周末一起出去玩怎么樣?”
貝庭深看向辛動,陳彩年和老幺也看向辛動。
辛動覺得,貝庭深不會想跟她們一群小丫頭片子一起玩的,人家的愛好是高爾夫和網(wǎng)球,是看星星看月亮,她們的愛好跟小火車差不多,逛、吃,逛、吃,對男生來說毫無吸引力。
她在猶豫怎么拒絕這個提議,陳彩年卻笑著問她:“怎么了?辛動?你是不想跟我們一起玩,還是不想我們跟學(xué)長玩?”
辛動連忙搖頭:“不是,怎么會?我是覺得學(xué)長不會愿意跟咱們一群嘰嘰喳喳的女生玩?!闭f完這句,她小心翼翼地看向貝庭深,希望兩人之間能夠心有靈犀一點通,只要他說一個“”不”,那么問題就解決了一大半,“那個,學(xué)長,你是不會跟我們一起玩的,對吧?”
貝庭深思忖片刻,修長的手指握著奶茶杯,喝了一口他不太喜歡的奶茶,回憶一下周末的行程安排,剛好是一片空白,于是痛快地點頭:“沒關(guān)系,跟你一起吧。”
辛動苦笑:“謝謝學(xué)長?!?/p>
貝庭深和辛動在學(xué)校門口就此別過,他并沒有回學(xué)校,而辛動跟著陳彩年和老幺一同往回走。
正值校園內(nèi)熱鬧的時間,甬道上許多進進出出買東西或是散步的同學(xué),大家三五成群,有說有笑,倒顯得她們?nèi)齻€有些沉悶。
陳彩年:“你之前不是沒跟貝庭深說過話嗎?突然之間就成了能一起喝奶茶的關(guān)系?!?/p>
辛動抱著陳彩年的胳膊,撓了撓自己的發(fā)際線,試圖找個合理的借口:“是沒說過話,但不說話的主要原因是他之前有關(guān)知意學(xué)姐,萬一我主動搭訕,被關(guān)學(xué)姐當(dāng)作想要挖墻腳的第三者那就不好了,有損我的聲譽?!?/p>
她甩著陳彩年的胳膊,頓了一下,又說:“雖說我們一直沒說過話,但彼此都是認(rèn)識的,我們高中就同校,大學(xué)也同校,所以就算不說話,也沒有那么陌生?!?/p>
陳彩年:“他不是很高冷嗎?你請他喝奶茶他就接受了?”
辛動抿了抿唇,故作為難:“不接受啊,我不是說了嘛,本來給你買的,感謝你勤勞地幫我買飯,但是正好看見他了,硬套近乎塞給他的。”
“現(xiàn)在不怕別人說你當(dāng)?shù)谌吡藛??”陳彩年挑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問?/p>
辛動沒有看見她的表情,只是認(rèn)真地點了一下頭:“他這不是跟關(guān)學(xué)姐分手了嘛……”她喝了一大口奶茶,嘴里含著珍珠,含混不清地試探道,“年年,你說天上會不會掉餡餅啊?萬一學(xué)長真看上我了,和我交往了,你會不會生氣呢?”
陳彩年側(cè)過頭,仔細(xì)看了辛動兩眼,想從她眼里窺探出什么蛛絲馬跡,無奈她的眼睛太過干凈,只是映著一片流光,笑盈盈地看著自己。她笑:“我也不知道有沒有那樣的好事,但是如果你們真的在一起了,我會生氣的,我會嫉妒,沒有女生能接受自己喜歡的人和自己的好朋友在一起吧?這是人之常情,如果剛好掉下來這個餡餅被我接住了,你不會生氣和嫉妒嗎?”
辛動想想,生氣和嫉妒都不會的,但會有一點失落和遺憾,可她不擔(dān)心這種惡劣的情緒會對自己影響很久,反正她沒心沒肺也不是一兩天了,再說,本來她也沒對天發(fā)過誓自己這輩子非貝庭深不嫁,沒準(zhǔn)以后她遇到了比貝庭深還要迷人的男人呢?那是不是還要叩謝貝庭深當(dāng)年的不愛之恩呢?
她誠實地?fù)u頭:“我不會生氣,他喜歡你,我也會替你開心,不管你跟誰在一起,只要他真心對你,我都替你開心?!?/p>
老幺是個智商比辛動還有限的姑娘,聽不懂陳彩年暗藏玄機的話語,只是覺得辛動說得挺對,難道還要因為一個男朋友不理自己的好朋友了嗎?她認(rèn)同地點頭:“要是我,我也會替你開心的?!?/p>
陳彩年冷笑一聲,搖了搖頭:“說明你們的內(nèi)心還很幼稚,是小女生,沒有成熟為女人?!?/p>
這天是周二,距離周末還有三個漫長的日子,按著“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種度日如年的換算,周六之前,她要相思九年。
九年太長了,辛動無法忍受,她特地去學(xué)校門口、停車場、教學(xué)樓等地偶遇貝庭深,全部以失敗告終。
這人當(dāng)了她一天男朋友,就從人間蒸發(fā)了,看來在當(dāng)代社會,手機的確是必需品。
周五下午只有兩節(jié)課,下課后,辛動回寢室給自己的上鋪換了床單,塞進雙肩包里帶回家洗。
寢室樓的每一層都有公共洗衣機,需要投幣才能使用,洗衣機很大,洗一床被子都沒問題。辛動的大部分衣物需要手洗,為了愛護衣物,她堅持自己動手,偶然一次抱著牛仔褲去用公共洗衣機時,居然發(fā)現(xiàn)有人用公用洗衣機洗鞋,她便再也沒用過,手洗不動的都拿回家洗。
兜里的現(xiàn)金花完了,她得去自動取款機取幾百塊錢,陳彩年蹲在洗手間里搓內(nèi)衣,看到她背著書包要走,開口叫住她:“辛動,借我一千塊錢,我要還一下花唄,然后留點伙食費?!?/p>
辛動點頭:“行,我晚上到家換了手機給你轉(zhuǎn),你爸爸還沒給你打生活費啊?”
“別提了,我后媽不是生了嗎?他讓我少吃一點,省著花。”
辛動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沒說什么,背著水藍色的大書包出了門。
辛動穿得有點多,走路走多了感覺有些熱,進地鐵之前,她買了一杯冰奶茶,坐了十一站,走了十五分鐘,到達自家小區(qū)門口的時候,正好把奶茶杯扔進垃圾桶。
她的小腦袋伸進小區(qū)大門的鐵欄桿里面,笑嘻嘻地朝著坐在崗?fù)だ锓割拇鬆敽暗溃骸按鬆敚沂謾C壞了,智能門禁用不了,幫我開下門呀!”
大爺十分豪爽地應(yīng)了一聲,拎著門卡出來幫她開門。
辛動的家在8棟18層1號,房子買了六年,建筑面積一百七十六平,是一梯兩戶的大戶型,雙面大陽臺,每個房間都有落地窗,客廳和主臥又正好對著江面,和市中心的一線江景房附近的繁華比不了,不過支流附近的景色也不差。
房子買時一共花了四百三十多萬,是她大哥辛潮全款購買。她和胞兄辛奇也有出資,她從經(jīng)年累月積攢下來的壓歲錢里抽出九千塊錢給大哥買了一張十厘米厚的天然乳膠床墊,由于辛奇的壓歲錢一直歸她所有,所以只能從日常零花錢里省出兩百多塊錢給家里添置了一個電水壺。
電水壺也很了不起的,時光倒回幾十年,別說電水壺了,有個保溫壺都算家產(chǎn)。
他們一家三口生活在這里,也算其樂融融。
是的,只有一家三口。
下期預(yù)告:
辛動拍了拍香香的臉頰,甩掉拖鞋上了床。
看了一會兒微博,她去百度下載了一張卡通胡蘿卜的照片,給貝庭深發(fā)了過去。
是卡戎嗎:“這是什么?”
是心動呀:“這是我最喜歡吃的胡蘿貝(卜)。”
她又發(fā)了一張自己身上蓋著的床品,雪白的錦緞上繡著小草莓。
是卡戎嗎:“這又是什么?”
是心動呀:“這是我蓋了好多年的蠶絲被?!?/p>
緊接著,她又發(fā)了一張高中時偷拍貝庭深打籃球的照片,這可是她的珍藏,一直鎖在她的QQ相冊里。
是卡戎嗎:“?”
是心動呀:“這是我日思夜想的小寶貝!”
屏幕上忽然顯示對方邀請她視頻通話,她激動得坐起來靠上床頭,簡單地順兩把頭發(fā),按下接受。
“學(xué)長,為什么要跟我視頻呢?是不是查崗,想看看我周末有沒有夜不歸宿?”
貝庭深躺下來,把手機放到一旁,漫不經(jīng)心地回應(yīng):“你不是說對我日夜思念嗎?所以給你看看?!?/p>
(下期連載詳見《花火》11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