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辰

前不久，第45屆全國文房四寶藝術博覽會在北京農業(yè)展覽館拉開帷幕。這場一年一度的盛會把來自全國文房四寶特色區(qū)域的筆墨紙硯云集一堂，可以說是眾多書畫、文房四寶愛好者及收藏者的一場狂歡。穿過擁擠的人潮，其中一個展位吸引了很多人駐足。這家展位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湖筆，做工精致，皆是精品禮盒包裝，禮盒里毛筆、筆擱、鎮(zhèn)紙等一應俱全，其特有的氣場讓觀者情不自禁地在這里多看看。這也忙壞了守在攤位前，為往來人士介紹“雙鹿”湖筆的姚真泉，他是湖州真鹿湖筆有限公司董事長、中國文旁四寶協會理事。

手工制筆永葆初心

湖筆又稱湖穎，與徽墨、宣紙、端硯并稱為“文旁四寶”。而在湖筆的故鄉(xiāng)——浙江湖州善璉鎮(zhèn)，許多人都將湖筆制作當成畢生事業(yè)，代代相傳，這之中就有姚真泉一家。姚真泉是土生土長的善璉人，從外婆開始就會做筆，終生做“水盆”（湖筆傳統制作技藝之一），還是當地有名的制筆能手，他的母親也不例外。雖然姚真泉最開始沒有從事湖筆制作行業(yè)，而是選擇進入村企業(yè)工作，但從小的耳濡目染，讓他1989年開始學習湖筆制作工藝。時至今日，他的工齡已長達30余年，并集“蒲墩”“擇筆”“結頭”“裝套”（湖筆傳統制作技藝）四藝一身，是這個湖筆世家的第三代傳人。

堅持傳統手工藝制作是姚真泉對湖筆制作的初心。他于2013年將早年成立的雙鹿筆莊重組為湖州真鹿湖筆有限公司，以“百年企業(yè)、百年品牌”為發(fā)展方向和目標，公司的經營從國內到國外、從實體店到網店，每一步的發(fā)展都傳承著湖筆文化的內涵，延續(xù)著文房四寶之首“筆”的發(fā)展。也有人曾勸他可以兼做其他行業(yè)，但他卻說：“湖筆之于我而言是畢生要堅守的事業(yè)”。在他看來，雖然手工藝人既苦又累卻無法得到與付出相對等的回報，但隨著近年來國家日益重視非遺文化傳承，大力支持行業(yè)發(fā)展，當地政府也相繼出臺相關政策、頻頻舉辦制筆工藝競賽、為制筆人頒發(fā)榮譽證書等……這也從側面反映了社會對于手工藝人的日趨認可。

制作工藝傳承困難

作為筆中之冠的湖筆，自宋元以來取代宣筆成為中國毛筆的代表后，就一直與中國書畫同呼吸，積淀著數百年制筆業(yè)與書畫史的文化傳承。明代謝在杭在《西吳枝乘》一書中稱贊湖筆“毛穎之技甲天下”，這也是對湖筆制作技藝最高的贊譽。2006年，湖筆制作技藝入選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制筆30余年來，姚真泉對湖筆的感情和付出的精力不亞于培養(yǎng)自己的孩子。據他介紹，一支好的湖筆的誕生得益于純手工制作的手藝，但這個制作過程十分復雜，從原料進口到出廠一般需要經過擇料、水盆、結頭、裝套、蒲墩、鑲嵌、擇筆、刻字等12道大工序，從中又可細分為120多道小工序，制作工匠秉承“精”“純”“美”的準則，生產出“尖、齊、圓、健”四德齊備的成品湖筆。而學習各項手工技藝卻并不簡單，往往每道工序都至少要經過兩至三年的學習和打磨才可以出師，技術含量非常高。

就是這樣一支經過128道純手工工藝制作的湖筆，在市場上售價卻僅僅三四十元，精品單支禮盒包裝的湖筆也不過百余元，成組成套的湖筆禮盒或許價格偏高一點，但和繁復的制作工藝相比，還是不匹配的。而且隨著社會文化的轉型、書寫工具的革新等，傳統湖筆技藝也受到了很大的沖擊，其生產和傳承過程中也面臨著不小的挑戰(zhàn)。比如經常出現次品泛濫、工匠流失、傳承人缺乏等情況。

當今，或許大家更加習慣了數字化、電動化貫穿的生活，而對于這種既費時費力又回報小的工作，大多數人恐怕是避之不及。尤其是對于年輕人來說，更不愿遠離多彩的生活而甘坐“冷板凳”?？墒且胝嬲刈≈袊膫鹘y手工藝，把湖筆這一非遺文化更好地傳承下去，就必須要培養(yǎng)傳承人，發(fā)動年輕人的力量。

創(chuàng)意產品對外輸出

南京大學畢業(yè)的女兒姚玉粼和女婿楊文成為了姚真泉的首選。在他的動員下，兩位一片赤誠又有著奇思妙想的年輕人成為這個湖筆世家的第四代傳承人。為此，姚真泉還聘請首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湖筆制作技藝”代表性傳承人邱昌明，手把手教女兒女婿制作湖筆的技藝。

但是要想真正傳承湖筆非遺文化，讓善璉湖筆走出中國，讓更多人了解湖筆之美，僅靠培養(yǎng)傳承人是不夠的，還要在原有模式的基礎上銳意創(chuàng)新。

開發(fā)、生產創(chuàng)意文創(chuàng)產品是其中一條途徑。近年來，由姚真泉、姚玉粼等做主研發(fā)、設計、創(chuàng)作的幾款產品已經申請了專利，姚玉粼也曾代表湖州真鹿湖筆有限公司在北京與泰國皇室素博巴莫親王交流探討傳統文化，并將自制湖筆贈予素博巴莫親王，成為中國邦交國禮和泰國皇室指定文化用品。

此外，建立“研學基地”也是另一個可行的辦法。姚真泉設立的研學基地對學校中的學生、社會各界人士、來往善璉村旅游的游客和通過網絡咨詢的顧客等全面開放，邀請大家前來體驗、感受制筆過程，讓公眾更加了解中國的傳統文化，向更多人普及湖筆文化和傳承非遺手藝。此外，為了使湖筆更具使用和收藏價值、更加契合當下消費者和使用者的習慣，在制筆過程中不僅要一如既往地嚴格要求做工和品質，還需在質量上更加嚴格把關，以及在外觀上進行改進。比如積極采納消費者的意見，改善筆頭掉毛現象，設計拼接形筆桿，不僅更加美觀，還延長了毛筆的使用時間……這些方面都是姚真泉及其家人在傳承湖筆非遺文化方面所做的嘗試。

在姚真泉看來，湖筆文化傳承不僅要吸收更多的人參與到制筆過程中，同時也要將湖筆文化積極地融合到社會活動中去。這些社會活動也要涵蓋多個層面，可以是公益類的助學、賑災、救助等，也可以是政府和相關機構組織的活動。

湖筆市場魚龍混雜

除了傳承難的問題，如今湖筆市場魚龍混雜的現狀也引人擔憂。據姚真泉介紹，近年來各地仿制湖筆的現象非常嚴重，湖筆的口碑正在受到這些劣質筆的影響，至于如何選到一支質量上乘、具有收藏價值的湖筆，姚真泉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他認為，“精”“純”“美”是考察湖筆質量高低的重要條件之一。“精”指百余道工序的操作都一絲不茍，“純”指選料嚴格細膩、材質精良，“美”指筆頭形、色及配合的筆管、刻書、裝潢等高度完美、統一。而“尖、齊、圓、健”也是不可忽視的四要素。“尖”是指筆鋒要尖如錐狀不開叉;“齊”是指筆毛垂直整齊，散開后頂端平齊無參差;“圓”是指筆頭渾圓，不扁不斜;最后是“健”，指筆毛健挺，不脫不敗。只有真正達到這幾個標準的才是好的湖筆。

是否具有湖筆特有的“防偽標志”也是可供消費者參考的一大重點。一般來說，每支出廠后的湖筆都會帶有說明毛筆種類的標簽，這個標簽或者是貼在筆桿之上，又或是放在成套的禮盒之中，成套的禮盒之中還會附有一張表明制筆人相關信息的收藏證書?？吹竭@些標志，再結合善璉湖筆的特點，就可以認定是不是善璉湖筆。

而判定一支湖筆是否具有收藏價值，除了以上的要素之外，就是要保證每一支筆都是匠心之作。這就要求制作毛筆的人一定是工齡長、做工優(yōu)、經驗足的大師。還要看毛筆的整體質量和外觀，一支筆桿款式和設計與眾不同、筆毛材料精挑細選的毛筆，再配合精美的外包裝，就具備了收藏的價值。

姚真泉告訴記者，得益于國家政策和政府的大力支持，不僅制筆工匠們的社會地位在提高，而且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關注非遺文化。互聯網的高速發(fā)展也給商家?guī)砹烁佣嘣匿N售渠道，現在他們不僅經常參加各地舉辦的展會，與各地經銷商保持長期聯系，也會在短視頻平臺上將制筆過程做直播。在他看來，順應時代發(fā)展的趨勢，在葆有初心的基礎上適當創(chuàng)新，是會讓產品更加貼合現代人生活方式的一個有效方法。

在湖筆非遺文化傳承這條路上，姚真泉不僅正在用自己的方式一步一步堅定地走著，而且還立足當下，積極培養(yǎng)傳承人、勇于創(chuàng)新，而他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希望讓這千年的湖筆真正地傳承下去。（注：本文圖片由姚真泉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