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亭蘊 山西師范大學
電影《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以下簡稱《少年派》)曾經(jīng)被稱為“最不可能被影像化的”小說,從直觀上看,影片的最大魅力在于一個個“奇幻”的畫面,導演李安突破性地將3D電影技術運用于一部宛如童話故事的電影之中,而且從精神分析角度上來說,這種表現(xiàn)方式為影片更增加了夢境的色彩。在影片的中后段,少年派說,“我已無法分辨白日夢與現(xiàn)實”,這句話在很大程度上表現(xiàn)了這部影片創(chuàng)作的藝術手法。主人公關于人性的“現(xiàn)身說法”,也使得電影的主題意味深長。
影片中,觀眾能夠充分看到精神分析理論研究上的心理現(xiàn)象,這種與精神分析理論的結合的形式,讓《少年派》有了的深意。導演很巧妙地將整個故事設計為雙份,從表象上看,一方面是類似于漂流記式的冒險內(nèi)容,而另一方面是現(xiàn)實的故事。從精神分析角度來看,該片流露出了夢幻的精神內(nèi)涵,可以被解讀成人們信仰與現(xiàn)實世界的矛盾沖突。這種對抗在主人公派的精神中如夢一般出現(xiàn)。
第一個故事顯而易見。領土回歸,派的父親抓到商機,將一處植物園改建為動物園,從而結識了派的母親,生下了派的哥哥拉維和派。在動物園里,派認識了老虎帕克,后來政府不再支持派一家的動物園生意,為了謀生,派一家不得不遠渡加拿大。不料,船只在太平洋上失事,而正巧跑出來看暴風雨的派幸存下來,并和鬣狗、斑馬、猩猩和老虎四只動物開始了長達兩百多天的太平洋漂流之旅,結局是派和老虎帕克最終到達墨西哥海岸。
在影片敘述中,第二個故事隱藏在第一個故事之下。第一個故事是派在經(jīng)歷了第二個故事成功存活下來之后的一種由自我防御機制發(fā)揮作用后的表現(xiàn)。派,或者說是老虎帕克,與其他三只動物的斗爭,其實是四個人在救生艇上為了生存下來而做出的爭斗。廚子殺死了水手和母親,派最終忍無可忍,當廚師想要殺掉他時便把廚子殺害了,采用了廚子殺死水手和母親時那樣的方法。最后派依靠著船上的補給及三具肉體存活了下來。
中年派在電影中一開始講述的動物園極有可能是不存在的。故事中,自己的年少時光是真的,父親和母親傳授宗教價值觀是真的,但是兩個故事發(fā)展過程截然不同,結局卻很相同。無論是派和老虎帕克一起存活,還是派自己獨活,老虎最終都會消失,只剩下派一人。代表著派本我的老虎帕克,在派成功存活下來之后隱藏了起來,真假混合。
兩個故事代表著完全不同的兩個信仰,觀眾信哪個,哪個就是真的,就像電影結尾處中年派問作家,“你更喜歡哪個版本的故事?”,作家說他喜歡有老虎的那個版本,因此派對作家說“因此你追隨上帝”。而從精神分析角度出發(fā),第二個故事更為準確。在電影結尾處,中年派特別強調(diào)了告別,老虎帕克頭也沒回地走進叢林——老虎是不存在的,它是派在海上漂流中本我的映射。派上岸后趴在沙灘上抬頭看著那片叢林,就像老虎站在叢林前看叢林一樣,電影把映射和映射主體同時展現(xiàn)給了觀眾。
結合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論,主人公派的存在體現(xiàn)的是自我,少年派能夠在精神層面上自我調(diào)節(jié),對個人精神進行自我操控。而派所禱告的信仰,是一種超自然的精神的存在,雖然脫離社會,但能有效地規(guī)劃著社會道德。派的超我亦是如此。無論是父親還是母親,派的成長過程一直都受到了上一輩的影響。隨著派年齡的增長,父親對他的影響逐漸加深,在漂流之旅中,派給老虎帕克喂食時說的一句“果然父親是對的”,體現(xiàn)了派理解了父親所認為的世界的殘酷性,結論得到證實。
弗洛伊德在人格理論中劃分出了本我、自我、超我三個層次,影片中的老虎代表派的本我,是派超我的抗衡對象,派在漂流劫難狀態(tài)下的表現(xiàn)則是自我。派既期待又畏懼著老虎,既想接近它卻又擔心被傷害,這正是“三我”之爭的真實寫照。影片中,派在童年時期逐步信仰了多種宗教,這讓他的精神世界開始變得復雜,同時他內(nèi)心存在的各種道德標準也越發(fā)煩瑣。少年派在沒有得到準許時接近老虎,最終被父親教訓,重新尋找信仰時又將自己對母親的迷戀轉(zhuǎn)移到阿南蒂身上,他從阿南蒂的舞蹈中解讀出了各種關于信仰的寓意,阿南蒂身上閃耀的神秘恰恰是少年派所追求的。
影片從開始到結束,就是一場復雜的精神世界逐步成形的過程。在此過程中,有本我原始粗暴的精神欲望,有超我克制精神的準則約束,還有對于信仰的理解與堅守。這一切綜合起來,才完整地塑造了主人公派的精神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