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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長歌》·連載三

2020-12-05 01:35蒲雨瀟水色花清
南風(fēng) 2020年16期
關(guān)鍵詞:特爾

文/蒲雨瀟 圖/水色花清

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被大伯遺棄,被特爾木欺負,所有的危險和委屈都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說這些還有什么用?她心里便生出了一種恨意,一種用來折磨自己而懲罰顧青楊的恨意。

伊罕僅有的幸福是從出生到記事的那段日子,因為那個時候還沒有記憶,沒有記憶,就無所謂幸福,無所謂幸福就無所謂幸福與苦難的對比,也就無所謂苦難了。

經(jīng)歷了至親的離世和親戚的遺棄,她變得越來越堅韌。她沒有將伯母趕她回家的事情告訴顧若涵,每天還是照常上學(xué)。因為她力氣實在太小了,而且冬天的衣服又那么笨重,有一次洗衣服的時候,差一點就一不小心掉進了冰冷的湖里。所以她的頭發(fā)和衣服很久才換洗一次。

若涵也發(fā)現(xiàn)了不對,“伊罕,你為什么不梳頭不洗衣服,臟臟的像個野孩子?”伊罕仿佛沒有聽到他說的問話,將嘴唇狠狠地咬著,頭埋的低低的。

后來若涵仿佛也覺得自己說的這話有點重,他想伊罕一定有自己不能言說的原因,這樣說話太容易讓她的自尊心受到打擊。

若涵想知道更深的原因,但伊罕卻總是守口如瓶,被問的急了,還會大發(fā)脾氣,大聲地吼叫:“你這人是怎么回事啊,怎么這么愛管閑事,我的事情需要你操心嗎?”

她一邊自衛(wèi)地朝若涵吼道,一邊淚眼汪汪地看著若涵,用小手摩挲著畫著鮮紅的59 分的試卷。

若涵便不再追問了。放學(xué)后,他想將他的輔導(dǎo)書借給伊罕看,希望能幫助到伊罕學(xué)習(xí)。

他便拿著教科書去伊罕的大伯家去找她。

伊罕的伯母家有磚砌的大院子,院子外面草場上的羊圈里養(yǎng)了上百頭的羊,但到了伊罕大伯家的時候,卻被告知伊罕早已經(jīng)不在那里住了,據(jù)說是伊罕偷了伯母的錢,怕被發(fā)現(xiàn)后跑了。

若涵有些失望,心里想著伊罕怎么可以偷家里的錢呢?書上不是學(xué)了很多關(guān)于誠信的故事嗎,她干嘛要偷伯母的錢?

若涵只能悻悻地回到自己家里。阿爸還沒有回來,他只能將草料撒到羊圈里,便乘著屋外還有明亮的陽光的時候開始做今天的練習(xí)題。手上雖然不停地在寫,腦子里卻是思緒繁雜。

他記得阿爸告訴過自己,同學(xué)有了困難要積極主動地伸出援手,要關(guān)心友愛自己的同學(xué),現(xiàn)在伊罕有困難了,他怎么能扔下不管呢?就算她偷了伯母家的錢,也要勇于承擔(dān),外面又冷又危險,出什么事情了怎么辦?

他決定趁阿爸還沒回來的這段時間去找到伊罕,問一問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周圍及學(xué)校找了很久之后,若涵去了伊罕原來和她阿媽住的屋子。

伊罕家是一層一排三間的小土屋,棕黃的泥巴屋頂,因為很久沒有修繕的緣故,出現(xiàn)了很多缺口,缺口上又用茅草和樹枝遮住,但依然看起來破敗不堪。

土墻的玻璃窗外用厚重的氈布阻擋寒風(fēng)。歲月久遠,氈布已經(jīng)裂成了碎片,透過縫隙可以將里面的東西看得一清二楚。其中的一扇玻璃窗上還有一個破洞,若涵仿佛可以看到夜晚寒風(fēng)從窗戶的破洞里吹進去,小伊罕在屋子里蜷縮成一團瑟瑟發(fā)抖的情景。

若涵敲了幾下房門,沒人開門,便推了進去??諘绲耐廖堇铮瑪[著一張棕色的案幾,案幾下放了一個熱水瓶,熱水瓶的兩邊是繡著云紋的凳子,因為長久沒有擦洗的緣故,幾乎已經(jīng)看不清原來的色彩,案幾上的杯子也沾染著黑色的灰塵。

左側(cè)方有一個矮小的土炕,土炕上疊著棕色的毛毯和被子,屋內(nèi)火盆里的火星早已熄滅。他正小心翼翼地看著,忽然間洛憂從屋子里竄出來,搖著頭不停地蹭著他的膝蓋。它瘦了,突出的肩胛骨高聳在皮膚之下。

若涵將口袋里的半塊橡皮糖丟給了洛憂,洛憂低頭嗅了嗅,然后一口銜在嘴里。他便屈下一只膝蓋,捧著洛憂的頭:“洛憂,你家小主人去哪里了”?

洛憂好像能聽到他說的話,搖著尾巴轉(zhuǎn)身就跑了出去。夕陽下,它棕色的毛發(fā)在逆風(fēng)中像一團燃燒的火焰。他跟著這團火焰來到了湖邊,果然看見了伊罕。

冬天的湖泊碧藍的如鏡,湖面上有朦朦的霧氣,湖泊的邊緣被積雪覆蓋,白茫茫的像是鏡子的銀質(zhì)邊框。伊罕穿著破舊的長筒棉靴,把袖子挽得老高,但長裙的袖子很長,很容易就從她的手腕上滑下來,不知不覺就浸在了冰冷的湖水里。此時若涵真的后悔說她像個臟小孩,如果她不說這樣令她傷自尊的話,她就不會在這么冷的天去湖里洗衣服了。

伊罕躬著腰站在河邊雪堆上,靠近岸邊的湖水較淺,河底的泥土就像是故意和她做迷藏似的,她剛將衣服提起來的時候,泥土就沉到了水底,她再次將衣服放下去的時候,泥土就像黃色的云層一樣涌了上來,所以伊罕的衣服是越洗越臟,幾次之后,冷倒是其次,手臂卻已經(jīng)酸到麻木,沒有了更多的力氣,她真想一下跳到冰冷的河水里去。

寒冷和煩亂蓄積在胸中,漸漸催化成淚水全部包在眼眶里。這時候,若涵走了過去。他比伊罕大些,個頭也高些,想要將伊罕手中的衣服奪過來。

伊罕執(zhí)拗地把濕衣服握在手中不肯給他。

“為什么?我只是想幫你?!?/p>

“我為什么要你幫?”

“我知道,我上午不該那樣說你,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p>

“誰在意你是不是故意的呢?我本來就是臟臟的野孩子,只有那些干凈的孩子才會在意,我不會在意的?!?/p>

若涵聽到伊罕這樣說,心里更是懊喪。

他不知道怎樣表達自己悔恨的情緒。

“伊罕,你生氣了!”

伊罕轉(zhuǎn)過臉去不看他,伊罕沒有生氣!

“你就原諒我吧!我都和你說對不起了。顧老師不是說過嗎?吾非圣賢,孰人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辈恢涝趺椿厥拢X子里忽然冒出這么一句。

伊罕聽到他說這些文縐縐的話就有些好笑。

便說道,“熟人無過,生了那就是有過了是不是?我又和你不熟?!?/p>

伊罕雖然急于和他劃清界限,但是握著衣服的力氣很明顯沒有之前那么大了

若涵奪過衣服,挽起褲腿,一下跳到了冰冷的湖水里,向湖中走了幾步,冰冷刺骨的湖水,讓他顫抖了幾下。他咬緊了牙齒,想著阿爸以前經(jīng)常教育自己要像個男子漢,男子漢是不怕這點冷的,男子漢是要照顧女孩子的。

他將伊罕的衣服扔到水里,又拖回來,身體躬著,在廣袤的藍色湖面上顯得格外渺小。紫灰色的長袍飄在碧藍的湖面上,像一片片枯葉。他將他撈起來,又扔進水里,就這樣反復(fù)幾次之后,將衣服擰干之后,跳上了岸。

伊罕無意中看見若涵被凍得通紅的腳掌,兩只小腿瘦長,大概不知道是因為太冷腳掌麻木的緣故還是河邊的石子硌的難受的緣故,所以他拿著濕衣服在前面一顛一顛地走著,像一只雪地里行走的瘦

她這才覺得若涵對她是真的沒有惡意,再也不把他那些對她說的那些話放在心上了。

回到家之后,伊罕找來了枯枝點著了火,讓若涵坐到炕邊把濕褲子烤干凈。自己也將濕衣服一件一件地慢慢地展開,搭在小條凳上面烘烤著。

潮濕的木材發(fā)出一陣陣刺眼的青煙,熏得伊罕流淚,她將濕柴取出來,換上幾塊干木頭,一會兒爐子里的木材便熊熊燃燒,噼噼啪啪地發(fā)出碎裂的響聲。小屋的空間內(nèi),火光突突,紅色的火光映在若涵的臉上,讓他的臉格外地虛幻。

若涵在笑,伊罕也笑了。

后來,若涵終于知道了伊罕沒能在大伯家長久住下去的原因,但他也不能做主說讓伊罕住到自己家里去,也沒能力去說服伊罕的伯母讓她重新收留伊罕。

所以若涵每到吃飯的時候,總會來看伊罕。有時候是將顧青楊給他煮的雞蛋藏一個,有時候是兩塊哈達餅。他教伊罕玩噶拉差,噶拉差是羊的關(guān)節(jié)晾干了之后做成的,扔起一個,撿起地上的另一個,然后將扔起的那個接住。

伊罕的噶拉差是若涵教會的,但若涵卻沒有她玩的好,她的手指靈巧纖細,一次能抓住好幾個。

三點放學(xué),若涵就會到伊罕那里,陪她玩兩個小時,然后趕在天黑之前回去,他以為顧青楊不知道,其實顧青楊什么都知道。

伊罕膽小,吃過晚飯之后便把門窗緊閉,有時候甚至?xí)淮我淮蔚胤磸?fù)檢查,仿佛總是覺得哪扇窗子沒有關(guān)好似的。等做好了這一切她才從自己從書包里摸出田字本,鋪在矮桌子上開始寫當(dāng)天的作業(yè)。夜晚的寒風(fēng)呼呼地刮著,伊罕覺得有一些冷,舊棉靴里的腳怎樣也捂不暖和。

很晚的時候,伊罕實在困的不行,倒在炕上連衣服也不曾脫去,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漆黑的夜里,四周一片寂靜,有時候她會在夜里忽然被噩夢驚醒,嚇得一聲冷汗,便再也不敢睡去,看見洛憂已經(jīng)不在了屋里,便點上了燈,出去尋找洛憂。

洛憂在屋外的草叢中不知道再撥弄著什么,看到主人出來,便連忙迎了上去,眼睛里透露出柔和的光,哼哧哼哧地吐著舌頭。

伊罕便故意裝作沒有看見洛憂,轉(zhuǎn)身就往屋里走。

洛憂仿佛感覺到了主人生氣,也搖著尾巴趕忙跟著伊罕進到了屋里。伊罕點上燈想起剛才夢里的情形,就再也不敢閉上眼睛。

洛憂屈起后退,用兩只前腳著地,怔怔地看著伊罕,仿佛一個做錯事情的孩子,在等待著主人的懲罰。洛憂脖頸上的毛發(fā)很長,蹲下來的時候像一個威武的小獅子。

但伊罕還是轉(zhuǎn)過頭不看它,故意把身體轉(zhuǎn)向炕的另一邊,心里想著,讓你亂跑,讓你亂跑,害我做噩夢,你那么喜歡亂跑,有本事就不要再進來。

洛憂見伊罕將頭轉(zhuǎn)向了一邊,便又搖頭擺尾地走到土炕的另一側(cè),吐著舌頭,繼續(xù)屈起后腿坐了下來用幽怨的看著伊罕。

伊罕實在忍受不了它的眼神,瞬間心就軟了,便使勁地拍了它一下,它也不閃避,趴下去幾秒,之后再次抬起頭來看著伊罕。

伊罕睡意全無,忽然起了洛憂的來歷,心里也覺得酸酸的難受。

洛憂在很小的時候,被狼咬傷。伊罕在雪地里撿到它,給它包扎傷口。剛開始的時候洛憂膽小,總是躲在屋子的角落里不出來,嗚嗚地發(fā)出低沉的聲音。喂它東西它也只是嗅嗅,漸漸地瘦了很多。伊罕每天放學(xué)后都會幫洛憂察看傷勢,給它換藥水換紗布,陪它玩毛線球。后來洛憂意識到伊罕對自己并沒有威脅,完全是出自于好意,漸漸地膽子也越來越大了。

洛憂的食量越來越大,伊罕有什么好吃的總要分給洛憂一半,雖然伊罕有時候也叫它狗,但伊罕在心里從來沒有把它當(dāng)做一只狗來看待,就像是一個朋友,或者是一個依靠。

一年之間,洛憂的身體經(jīng)過了幾次突飛猛長,站起來已經(jīng)和年幼的伊罕齊腰,毛發(fā)也比之前長了一倍。她們常常在雪地里追趕小兔子,在暮色下一起守護著羊群回家,伊罕也會唱起好聽的歌曲。

想到這里,她便不想再和洛憂置氣,“你長這么大有什么用,又不知道保護我,你不知道我我一個人在家嗎,你還亂跑?”

伊罕一邊埋怨,一邊還是伸手把它抱過來,摸了摸它棕色的毛發(fā)。

冰冷的的氣流鉆進小窗戶來,穿過老舊的棉被,像針一樣落在伊罕的身上,像蝕骨的蟲子吸附在皮膚上。伊罕在被窩里微微地顫抖了一下,單薄的窄袖長袍滑落到了手肘,她伸出另一只手去扯了扯,繼續(xù)抱著自己的身子入睡。屋內(nèi)的火炭早已熄滅,留下冰冷的灰燼夾著幾點零星的火星更增添了一層寒意,這樣的日子過了很久,伊罕也不知道能撐到什么時候。

這天晚上,洛憂突然叫了起來,把伊罕從夢中驚醒。小時候就聽阿媽說過,狗的第六感非常強,能夠感知鬼魂的存在,不知道現(xiàn)在洛憂是感知到了什么?

她不敢再繼續(xù)想下去,只是將毛毯緊緊地裹在身上,竭力地排斥掉外界的一切聲音,在心里默默地念叨:“我沒聽到,我沒聽到”。

但越是這樣,敲門聲越緊迫,像雨點一樣密集的砸在破舊的門板上。她坐了起來,略略想了一下,如果是鬼魂,早直接從窗縫里飄進來了。

后來又聽見外面有沉重的腳步聲和微微地咳嗽聲。這個時候,窗外水銀一般的月光正好也從窗縫中泄了進來,將窗框的形狀版斑駁駁地投射在棕黑的小桌上,屋子里也被照亮了。

四野一片寂靜,沒有風(fēng),顯然不符合鬼魂出沒的場景。伊罕便確定是有人來訪,但是這么晚誰會來訪呢?不可能是顧青楊,也不可能是顧若涵。因為顧青楊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伯母趕出了家門,而若涵則不可能這么晚了還能跑出來找自己。

她仿佛覺得除了這兩個人在如此深的夜晚來訪可以讓她打開門外,其它的人都不值得信任,那么他到底是誰?要不要開?混亂的思緒在腦海里持續(xù)掙扎了一番。

第四章 鏡湖·漪潔塵(2)

她下了炕,四周看了看,發(fā)現(xiàn)洛憂這時候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此時心里更加嘭嘭地跳個不停。她穿好自己灰色的鞋子,系好幾乎和自己身高等長的玫紅裙袍,去阿媽生前屋里的柜子里拿出了一把銳利的剪刀,心想著,等一下要是真遇到什么危險,手上有東西還可以保護自己。她緊緊地握著剪刀,手心里握起了一層汗,走到門口,小心翼翼地問道:“誰呀,這么晚,有什么事嗎”?

“是我,特爾木,開門!”

伊罕緊張的心情平復(fù)了一下,想到特爾木曾經(jīng)救過阿媽的命,幫過自己,是好人,她都還沒有機會謝謝他呢。

她便趕忙將剪刀收了起來,去打開了門。

屋子里被他帶進一陣風(fēng)雪來,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她的面前。特爾木高大健碩的身材,絲毫看不出他是一個快有六十歲的老年人,他著一身棕黃的長袍,身上散發(fā)著難聞的氣味,帽子上有碎雪抖落下來,眼神陰郁神秘,像是一個黑色的幽靈。

伊罕抬起眼睛怯怯地望了一眼眼前的特爾木。

“這么晚了,特爾木爺爺,你有事嗎?”伊罕驚訝地問道。

“沒事,但你知道的,我的職責(zé)就是幫人驅(qū)除鬼魂和惡疾,一旦發(fā)現(xiàn)哪里有類似的東西,我都會第一時間趕來?!?/p>

特爾木大搖大擺地在屋里走了兩圈之后,然后順手就插上了門栓。

他忽然露出兇惡的樣子,咧著烏黑的嘴唇露出發(fā)黃的牙齒:“這個屋子里有不干凈的東西,我要幫你驅(qū)逐出去?!碧貭柲菊f著聽不懂的話語,眼睛里冒著奇異的鬼火。說完之后,他便拉起伊罕細小的胳膊往屋內(nèi)走。

伊罕一邊掙脫,一邊嚷著:“特爾木,我這里沒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你快放開我,你快出去!”

特爾木拉著伊罕在土炕邊翻了一通,索性將伊罕按到了炕上,說不干凈的東西在她身體里。

伊罕一時間手足無措,便掙扎著大喊起來。很快她的嘴巴就被特爾木捂住了,兩只手臂也被特爾木控制了,她只能用牙齒尋到機會狠狠地咬著特爾木的手臂,但特爾木的手臂實在是太粗了,再怎么用力也還是無濟于事。

就在伊罕快要絕望的時候,洛憂忽然像閃電一般地竄了出來,一下?lián)涞教貭柲镜纳砩稀L貭柲居么笫忠粨],洛憂被特爾木的手臂揮開之后,又迅速又咬上了他的小腿。此時洛憂已經(jīng)下了狠勁,尖利的牙齒已入皮肉,再加之洛憂身體健壯,力氣不小,特爾木疼痛難忍,隨著洛憂大力的拖拽,只好放開伊罕。

伊罕身上的禁錮被解除,瞬間便躲到了一邊的墻角,蹲下來縮成一團,細小的身軀一陣一陣地發(fā)抖。

“畜生,松開,松開!”

被洛憂咬住小腿的特爾木驚恐異常,捏緊兩只碩大的拳頭大叫著向洛憂揮去。

洛憂異常敏捷地躲開了,嘴上卻還是沒有松口。

洛憂越咬越緊,像一匹狼一樣的兇狠,特爾木感覺到腿骨即將斷裂,恐懼慌亂間,忽然觸到腰間的短刀,便猶如抓到了救命稻草,迅速拔出來向洛憂刺過去,雪白的刀刃在黑夜里閃閃發(fā)光。

伊罕在一旁激動地大喊:“小心啊,洛憂!”

聰明的洛憂為了避開刀鋒,終于松開了口,迅捷地跳向了另一邊,但依然無所畏懼地和眼前的敵人對峙。

此時,特爾木既刺不中洛憂,洛憂也難以近身攻擊特爾木。

特爾木當(dāng)然知道這是只純血統(tǒng)的蒙古犬,性格堅毅,兇狠異常,對主人極其忠心,拼下去也只有兩敗俱傷。

他便啐了一口,低低地罵了兩句,尋找到一個機會閃出門逃走了。

而洛憂依然心有不甘地大聲吠著,一直將他追出很遠。伊罕擔(dān)心洛憂受到傷害,連忙也跑了出去喚回了洛憂。洛憂便跟著伊罕,在遼闊的草原夜幕下濃縮成兩個小小的黑點,移動在回家的路上。

第二天,伊罕并沒有把這件事告訴若涵,因為她內(nèi)心覺得羞恥。

但總有眼尖的人,看見了牧區(qū)的特爾木瘸著腿從伊罕的屋子慌慌忙忙地逃了出來,褲腿被扯得稀爛。

流言四起,有的人說伊罕不但是個災(zāi)星,而且是個小妖精,你看她那副樣子,下巴尖的像一片蓮花,那有蒙古女子長這樣的。

更有甚至還有人說,伊罕是只小狐貍變的,竟然將德高望重的特爾木迷住了,還將特爾木咬傷,甚至有人說親眼見到一只白色的狐貍從她屋子里鉆了出來。

當(dāng)顧青楊也知道這件事的時候,狠狠地打了自己兩個耳光,他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就是太軟弱,對什么事情都選擇無條件的接受或者順其自然,以至于留下了很多無法挽回的遺憾,現(xiàn)在差一點把伊罕也斷送了。

放學(xué)后,顧青楊把伊罕叫了過去。他沒有說要收養(yǎng)伊罕,感覺說收養(yǎng)伊罕,會讓她的自尊心受到打擊。便旁敲側(cè)擊地問:“伊罕,你愿不愿意和若涵一起上學(xué),愿不愿意來我們家住?”

伊罕沒有說話,只是低下頭不言語,心里酸酸的難以忍受。

“一個小女孩一個人住在一個地方這樣很危險,這樣吧!我等會就去你家,把你的東西全搬過來,以后你就和我們住在一起,你說好不好?以后你和若涵一塊上學(xué),一塊玩耍,如果成績好的話,也許能夠上同一所中學(xué),甚至同一所大學(xué)。等你大了……”

顧青楊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他看見眼前的伊罕白皙的臉上有寒風(fēng)割裂的印記和黑色的臟東西,她把頭倔強地埋著,眼眶里蓄滿了淚水,像兩只浸泡在湖水里的透明的燈籠。

顧青楊有些愕然,看見伊罕要哭的樣子,信心瞬間喪失了一半,“這么說,你是不愿意了?”

伊罕索性點了點頭,年幼的思想中自有另一番想法。

其實她并不是不想去他們家住,也不是不愿意和若涵一塊兒上學(xué),她在阿媽去世的那一天就希望是這樣,但她不能說出來,因為她太小了,沒有要求和選擇的權(quán)力。她就像一個沒有歸屬權(quán)的廉價商品一樣,被人們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她只有等著,等著顧青楊開口,但卻一直沒有等到顧青楊說出那句話。

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被大伯遺棄,被特爾木欺負,所有的危險和委屈都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說這些還有什么用?她心里便生出了一種恨意,一種用來折磨自己而懲罰顧青楊的恨意。她緊緊地咬著嘴唇,低低地垂著頭,傷心中帶著一絲脆弱的堅強,始終不肯說出一個字。

顧青楊只當(dāng)是伊罕靦腆和不好意思,卻沒想到她心里有傷心和埋怨的這一層,只能認為是孩子真心不愿意。

“你還是好好想一下吧!就算這是我的期望,但也要問過你的意見,不能違背你的意愿。”

伊罕心酸地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走出了顧青楊的小辦公室。在走出去的那一刻,她似乎還有點不舍,還有點希望顧青楊能叫住她問個明白,但既然自己已經(jīng)表現(xiàn)地很受委屈的樣子,也不怪別人會問自己到底為什么不愿意了,難不成還希望他拉著自己問到底為什么不愿意,這不成了厚著臉皮了?顧老師是不會厚臉皮的,他不會那么做的,他是出了名的斯文人。

就算顧老師真的那么做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原諒他之前對自己的那些疏忽。自己會去顧老師家嗎?也許會吧!但顧老師有什么理由這樣對她,他跟她并沒有什么親緣關(guān)系,她只是她一名普普通通的學(xué)生,并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而他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老師,人好一些罷了。

她想這次這樣拒絕顧青楊之后,怕是以后再也沒有機會去他家了吧!

沒有了就沒有了,誰稀罕呢?

顧青楊并沒有叫住她問明白為什么不愿意,他心想孩子同不同意已經(jīng)表現(xiàn)地很明顯了,自己不可能強行讓她到自己家來生活,雖然對她是好了,但這樣孩子心里不高興,豈不是和初衷相違?

雖然沒能讓伊罕來自己家,也不能放任不管,要是這樣的事情重復(fù)發(fā)生一次,恐怕會成為自己一輩子的遺憾。

所以,顧青楊每天都會去給伊罕輔導(dǎo)作業(yè),去幫助她家里修繕門窗,和洛憂一起玩耍。他常常帶著若涵去她那里待到很晚才回來,有時候甚至?xí)诎胍沟臅r候,冒著寒風(fēng)獨自去伊罕家的牧場邊轉(zhuǎn)一圈,并不驚動熟睡的伊罕,看看安全就好,再回來時候剛好踩碎黎明前的最后一抹黑夜。

盡管是這樣,伊罕的體質(zhì)狀況還是急轉(zhuǎn)直下,有一次發(fā)了高燒當(dāng)場昏倒在課堂上,嚇壞了顧青楊,顧青楊騎著摩托車帶著她跑到很遠的鎮(zhèn)上找醫(yī)生。

他用一張厚厚的毛毯將伊罕嚴嚴實實地裹住,放在自己懷里,貼著心臟的位置。

冬天的風(fēng)裹挾著雪花打在顧青楊的臉上,從嘴邊呼出的熱氣遇到濕冷的空氣,在眉間凝結(jié)成水珠,水珠越聚越多,流到眼窩里,酸澀難受,刺骨的寒冷讓他面部神經(jīng)失去了知覺,肌肉纖維都僵化在臉上。

顧青楊努力地睜大著眼睛,絲毫不敢眨眼。

摩托車的前燈在黑夜里射出一束暖白的光,他能看見冰冷的雨絲夾雜著雪片在風(fēng)中快速地流轉(zhuǎn)。

伊罕依偎在顧青楊的懷里,隔著厚厚的毛毯能聽到他的心跳。

她發(fā)著高燒,身上軟綿綿的沒有任何力氣,體內(nèi)像是在同時經(jīng)歷著兩個季節(jié),一邊是夏季,一邊是冬季,一陣一陣地發(fā)冷和發(fā)熱。

發(fā)冷的時候,她想要緊緊地蜷縮成一團,永遠地睡去,發(fā)熱的時候,她內(nèi)里的長袍已經(jīng)被汗水浸的透濕,嘴唇卻干裂地起皮,喉嚨里像火在燒一般,想要喝一大杯水。但這么黑的天,去哪里找水???她艱難地動了動身子,感覺前額的劉海已經(jīng)被汗水打濕,一縷一縷地貼在額頭上,腦袋昏的難受,一陣一陣地產(chǎn)生幻覺,仿佛自己就快要死了。

她想若是死了也好,如果說死了的人都有一個去處的話,那么她能見到阿媽和從生下來就沒有機會見到的阿爸。這樣,一家也算團聚了。

摩托車的顛簸讓她回到了現(xiàn)實,她發(fā)現(xiàn)自己被嚴嚴實實地裹在一張毛毯里,毛毯里是溫?zé)岬?,她慢慢地蓄積了一點力氣,輕輕地問道:顧叔叔,我還活著嗎?

顧青楊整了整披在伊罕身上的毛毯,告訴她說:“我們馬上就要到醫(yī)院了,我知道你現(xiàn)在很難受,但是我請你再堅持一下,馬上就要到了,你好的很呢!以后你還要和你的涵哥哥一起念書,一起上同一所大學(xué)。”

伊罕感覺到顧青楊巨大的身軀因為激動在抽搐。

而他只是紅著眼睛,緊緊地握著摩托車的把手,不讓它搖動。草原上中間的蜿蜒的小路有很多碎裂的石塊,摩托車前燈發(fā)出的一束白光,顫抖著在曲折的道路上前行。黑夜是大到無邊的黑色背景,小小的光束像巨大背景上的孤單留白。

鎮(zhèn)醫(yī)院里,值班護士正在前臺拿著一把剪刀絞著自己的手指甲,屋子里暖氣四溢。

當(dāng)她看到伊罕被燒的滿臉通紅的樣子時都被嚇壞了,伸手一觸伊罕的額頭,像是感覺到了一塊火炭地縮回了手去。她連忙給她量了體溫,拿起來對著電燈看了一眼:有些憂心地說道:“乖乖,再高一點,就不用送來了,你們做大人的是怎么照顧孩子的,生了這么可親的小女孩都不知道珍惜?”

顧青楊無話可說,內(nèi)疚和自責(zé)溢滿了全身。那一晚以后,顧青楊陪在伊罕身邊沒有離開,哄著她輸液,吃藥,而若涵則守在旁邊給她講缺掉的課業(yè)。后來,伊罕終于是慢慢地好了起來,顧青楊卻再也沒有讓她一個人回去。

伊罕來到顧青楊家里的時候,顧青楊按照蒙古的習(xí)俗給她舉行了一個小小的歡迎儀式,他先給伊罕端上了熱氣騰騰的奶茶,伊罕猶疑著剛喝完,若涵馬上就獻上了紅色的哈達。伊罕在顧青楊家里吃到了烤羊腿和阿媽去世以后就再也沒吃到過美味的奶豆腐,那種久違的濃烈奶香味溢滿了心田。他們圍著火盆盡情地跳舞,盡情地歡笑,而洛憂也高興地圍著他們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睡覺之前,顧青楊早已經(jīng)為伊罕收拾了一間干凈的屋子,屋子被熊熊燃燒的火爐子烘地暖暖的,炕上都是鮮艷潔凈的被褥,散發(fā)著陽光的味道,被褥上開著大朵大朵紅色的風(fēng)信子,紅的刺痛著人的眼睛。洛憂蹲在炕邊,將腦袋低低地埋在地上,打著盹做出舒服的姿勢。

夜靜靜的,風(fēng)雪都收起了悲傷的咆哮,偶爾能聽幾聲百靈鳥的歌聲,睡去的時候,三個人各有所思。顧青楊想的是,以后無論怎么樣不能再讓伊罕吃苦了,她已經(jīng)受了太多的委屈,這不是她這個年齡的孩子能夠承受的。如果再不即時補救,以后會讓他犯下不可原諒的錯誤。

伊罕心里想的是,她不能再給顧叔叔和涵哥哥添麻煩,她已經(jīng)連累過很多的人了,如果再闖禍,到時候顧叔叔也會不管她了。

而顧若涵想的是,以后自己什么事都要讓著伊罕,以后要盡自己的全力照顧她,愛護她,不讓她的自尊心受到一丁點的傷害,她家里發(fā)生過這么多事,學(xué)習(xí)也下降了不少,自己要幫助她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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