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菩/中國人民大學藝術學院
儒家主張“仁和樂”“善和美”相統(tǒng)一,而美、善的音樂可以給人帶來享受與快感,因此孔子希望通過“美”、“善”、“仁”、“樂”結合統(tǒng)一的音樂來作為教化的基礎,以此實現音樂的教化功能。而儒家的理想社會便是“大同”,同樣講究和諧、美好,音樂理想和社會理想的目標相通。儒家還推薦了禮樂結合為一體的統(tǒng)治手段,既肯定了樂的政治思想教化作用,又提出了禮樂應并重的概念。所謂“禮節(jié)民心,樂和民聲”,就是以禮來節(jié)制約束民心,用樂調和民聲。
《論語》曾以“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表達對當時周禮等級制度被破壞的不滿,“佾”是當時社會地位樂舞等級和規(guī)格的代表。周禮規(guī)定,只有天子才能用八佾,而諸侯為六佾,卿大夫可以用四佾,士只可使用二佾。身為卿的季氏,用了天子使用的八佾,嚴重破壞了周時規(guī)定的等級制度。孔子十分反對季氏的行為,在魯國對于孔子心中等級制度不斷的破壞后,最終孔子離開了魯國。孔子強調制度的重要性,反對制度的混亂,并通過音樂來強化規(guī)范人的制度意識。同時,儒家還提倡以個人的修養(yǎng)通天下,君子也以樂陶冶自身。
孔子為音樂美學思想的基礎與精華奠定了基礎,后世孟子、荀子對儒家音樂思想也進行了繼承和發(fā)展,最終使儒家的音樂思想有了理論性的成果:音樂是治理國家必要的手段之一,利用美好的音樂可以使國家社會得到秩序性的教化,從而得到社會的和諧與統(tǒng)一。
“凡音者,生人之心也。感悟天地,情動于中,故形于聲,聲成文。”我們所聽到的音樂,都是我們自身意識的反應。如若我們處于亂世之中,聽到的音樂深深的寄托了民眾的哀怨;倘若我們生活在太平的年代,我們所聽到的音樂便能表達出社會的和諧。不同政治時代的音樂,可以表達出不同的情感。傳說中,殷末的樂師延常常為商紂王作曲,后武王伐紂,師延便投水而死,從此水中常有靡靡之音。于是,后世我們常用靡靡之音來形容頹廢、萎靡不振的亡國音樂。唐朝開放多元的外交政策使得許多少數民族器樂如琵琶、二胡、箜篌等傳入中原地區(qū),多元的音樂形式塑造出了許多帶有少數民族色彩風味的音樂。由此可見,一個國家的音樂風格和音樂特色是與其不同時期不同的政策、政治形態(tài)息息相關的。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同樣,政治基礎也對上層文化建設的發(fā)展有一定的影響。當然,禮樂的教化也有其局限性。音樂和政治相互影響,但音樂并不能決定政治的發(fā)展走向。在民間也有許多音樂是反映了人民的日常生活與作息,表達了人民的基本情感。禮樂在古代中國更多的是作為一個維護規(guī)范國家基本和諧秩序的規(guī)范制度,服務于國家和社會治理,但并不受限于政治目的。
禮樂還可以作為外來民族取得中華民族認同感的手段。在大部分人的傳統(tǒng)印象里,外族占領中原王朝的朝代代表就是元代。元朝時期,作為被蒙古人所統(tǒng)治的一段時期,并沒有完完全全地接受傳統(tǒng)儒家文化的思想、禮樂制度,反之保有著本民族的多數特色與習俗,并未完全的接受儒家文化的洗禮,而是更多以自己民族的傳統(tǒng)管理社會。因此,更難獲得民族認同。而反觀那些接受了儒家思想的少數民族政權,更容易被大眾所接受和認同為漢族的政權,更能被人民或后來的政權認同為正統(tǒng),也更容易被廣大的漢族人民與群眾所接受和理解。
儒家認為,音樂與國家治理具有相應聯系的。中國古代音樂的基本音階有宮、商、角、徴、羽五個樂音,也是構成中國古代傳統(tǒng)音樂的基礎?!稑酚洝分性岬健皩m為君,商為臣,角為民,徵為事,羽為物”。音樂的五聲調式與君、商、民、事、物這五個古代政治制度基本準則相對應。一個和諧的音樂結構,就變成了一個和諧穩(wěn)定的社會的理想范本。通過音樂內部的精神和諧,來調和社會結構的安定、穩(wěn)定,調和宇宙萬物的統(tǒng)一、和諧。人們可以通過音樂來使自己的行為得到規(guī)范,而后已經規(guī)范了自己的人們再通過音樂的內容規(guī)范社會的制度,不斷被不同音樂規(guī)范更新的社會制度再次不斷的約束著人們的行為。從而形成了一個穩(wěn)定的循環(huán),社會的結構也由此得到了穩(wěn)定,國家治理得到了安定的保障。
在我國古代,也有許多反映著宮廷統(tǒng)治階級行為的音樂活動。比如上古時期歌頌帝王的樂舞作品“六代樂舞”?!蹲髠鳌吩f,“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奔漓胧俏覈糯浅:苤匾恼位顒樱鷺肺鑴t是最高級別的禮樂祭祀形式。其中,《大夏》祭祀山川,《大韶》用來祭四方,《云門》祭天,《大咸》祭地,《大武》祭祀周的祖先,《大濩》祭祀周始祖姜嫄。由此可知,在歷朝歷代都極為重視的祭祀活動中,音樂也是不可缺少的存在。
人的審美是主觀的,是個人的情感表達基礎,而儒家主張選取不同音樂審美理解的共同點,以其普遍性在精神的層面規(guī)范大眾的審美意識與社會的公共秩序,從而達到社會的和諧與統(tǒng)一。審美是因人而異的,每個單一的個體都會產生不同的審美情趣,政治的意識形態(tài)是由無數單一個體所構成的集體。普遍性是寓于特殊性之中的,通過音樂找到大眾審美的平衡點與普遍性,用于規(guī)范社會群體意識形態(tài)的統(tǒng)一。可以存在特殊與差異,但統(tǒng)一是特殊與差異的前提。事物的聯系是無處不在,無時不有的。儒家音樂審美不僅在思想上潛移默化的影響了人們的意識形態(tài),還可以在感官上促進政治的融合統(tǒng)一。
儒家思想中,音樂占有著十分重要的部分,音樂與政治的聯系也十分的緊密。音樂追求的最高境界是和諧美好的,儒家所追求的最美好的政治形態(tài)也是和諧的,兩者的追求目標十分相通。因此,儒家希望以音樂的和諧規(guī)范古代社會的和諧與平衡,用音樂的美好提高和陶冶人民自身本體的修養(yǎng)與情操,從而使人類自身得到一定程度的約束與規(guī)范,達到社會制度的規(guī)范有序,也就是儒家理想的政治形態(tài)。然而,儒家對于音樂教化的作用也存在著夸大的成分,音樂并不能對社會發(fā)展起到決定性的作用,這也是儒家音樂思想的局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