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乾
(中央民族大學,北京 100081)
所謂就地正法是指對抓獲的罪犯,在審查清楚后,不經(jīng)過正常的司法程序而直接剝奪其生命的一種刑罰,其特點是不受通常司法程序的限制,兼有擴殺功能?!罢ā钡脑~義起源較早,元代時就已確立其死刑執(zhí)行的含義,明朝的“正法”已被官方認定為死刑的執(zhí)行,在歷史上較為普遍。
就地正法制度創(chuàng)立伊始是為鎮(zhèn)壓反叛運動而立,但其作為一項隱形制度卻已在清朝的司法領域存在許久。在反清運動平叛后,本應停止在特別時期適用的死刑審判程序卻依然活躍在晚清的政治舞臺上,如在剿匪、硝煙等案件中比比皆是。這也與當初設立該制度的初衷背道而馳、南轅北轍。
法律史研究的本質在于探尋被表面的法律現(xiàn)象所掩蓋的更深層次、真正發(fā)生的法律變革。在研究就地正法制度的學術作品中,大多以研究該制度的時間起源、施行程序或者該制度的總體概論為主要內(nèi)容。在本文中,筆者從該制度施行時與施行后的對比角度出發(fā),以全新的視角解讀該制度,力求立足于當時時代背景,尋求該制度的應有本質與特點。筆者希望通過本文對清代就地正法制度時間起源、適用對象及其本質的探討,以當時統(tǒng)治者的視角,從不同角度對清代統(tǒng)治者施行該制度的意圖、效果及對當時的影響進行細致的、史料的、歷史的、辯證的分析,探討該制度在當時的必要性及合理性,抽象出該制度的法學影響因素,總結歷史經(jīng)驗。
就地正法制度是何時產(chǎn)生的?這是一個值得探究的問題。作為一種司法制度,就地正法制度的緣起是一個制度溯源問題。學者對此展開了激烈的論爭。
李貴連先生對該問題研究較早,據(jù)李老考證,就地正法制度開始于金田起義兩年后,即1853 年,捉拿匪徒、兇徒、強盜后,“該地方官于捕獲訊明后,即行就地正法”(1)李貴連在文中還指出,這道皇帝諭旨頒布之前,四川、福建和廣東的一些地區(qū)已經(jīng)實施了該制度。按當時太平天國事件發(fā)生的時間推測,該制度在清道光三十年十二月十日(公元1851 年1 月11 日)已經(jīng)開始適用了??梢娎钯F連是根據(jù)一道諭旨——即正式的官方文件公示來確立就地正法制度的起始時間的。
邱遠猷教授對李貴連先生的說法進行了反駁。邱遠猷教授援引的是金田起義后不久,對“賊首張晚”以及“巨盜鄧立奇”施行就地正法后咸豐帝并未對此表示異議,反而批示“知道了”,這表明咸豐帝在就地正法事項上采取默許態(tài)度以示同意。邱先生以此得出就地正法制度,始于金田起義后不久的1851 年,并不是1853 年。(2)其實,兩位學者的觀點在本質上并無分歧,這是因為李貴連在其文章中對該諭旨進行了推斷,推導出在咸豐三年的前兩年,即太平天國運動爆發(fā)之時,就已然存在著“就地正法”制度。
王瑞成在《就地正法與清代刑事審判制度——從晚清就地正法之制的爭論談起》一文中采用了一個新的角度,所采用的視角相對較大,一改之前將就地正法的起源時間限定在“晚清”——甚至局限于太平天國之后——的討論情況,主張整個清朝應該作為研究的區(qū)間。其闡述的原因是將清王朝看成一個整體,有自己獨立的制度架構,不應分割開來單獨研究(3)。
張本照就此觀點進行了批駁,他認為王瑞成論證的前提本身就有邏輯上的錯誤。他將就地正法之制與就地正法適用范圍進行了區(qū)分,認為就地正法這項制度的落地始于就地正法章程的產(chǎn)生,對現(xiàn)在的種種觀點進行了回應,重新闡釋了就地正法制度產(chǎn)生于1853年的正確性。
對于以上各觀點,筆者認為,對于就地正法制度源于何處,應從不同角度進行理解。從正式公布、國家加以確認的角度看,就地正法制度始于就地正法章程(既包括刑部奏定章程,也包括地方奏定章程,且側重點亦有不同)的制定,即咸豐三年(1853 年);若從在一定歷史條件下形成的法令、軍法等規(guī)范或一定的規(guī)則角度分析,就地正法制度可擴展于清代,抑或外擴至始明代。本文筆墨重點不在論述該項制度的起源具體時間,但筆者認為,目前學界有關就地正法產(chǎn)生時間的爭論,在一定程度上將就地正法這一概念與晚清就地正法的制度混淆了。
制度的演進具有歷史性與階段性,筆者在文章開頭用較大篇幅論述該制度的起源僅是指出先前學者在研究中的稍有疏漏之處,本文據(jù)以論證的就地正法制度是廣義的就地正法概念,重點論述太平天國運動之后成型的就地正法制度,但不限于此。
清代中葉就地正法一詞就已出現(xiàn),但適用并不普遍,往往是皇帝針對個別案件特旨地方官員將人犯于犯罪所在地執(zhí)行死刑的一種特別刑罰方式。道光、同治年間,就地正法一詞在官方文獻中出現(xiàn)的次數(shù)開始增多。該制度的大規(guī)模適用應該是在咸豐年間??偟膩砜矗偷卣ǖ倪m用主要集中在以下幾個方面:
清朝統(tǒng)治者施行就地正法最主要的對象,便是謀反叛逆案犯,這是目前通說認為的就地正法制度主要適用目的。據(jù)史料載,咸豐二年(1852 年),農(nóng)民軍打到湖南,咸豐帝緊急諭令,在戰(zhàn)爭過程中,有臨陣脫逃或者假裝生病、自殘等行為的,一經(jīng)查實,奏請皇帝后直接就地正法,整飭軍紀以嚴軍威(4)。在地方官員上書及時局壓力之下,清政府開始陸續(xù)批準太平軍經(jīng)過之地及匪亂猖狂之處,可實施就地正法。就地正法迅速擴展至全國范圍。
在部分文獻中林則徐督辦鴉片案件時也適用了就地正法。道光二十年(1840 年),林則徐依據(jù)《嚴禁鴉片章程》中制定的“新例”:如果發(fā)現(xiàn)向“沿海奸徒開設窯口”,自己私自購買并囤積鴉片等貨物的,經(jīng)查證屬實后,對于案犯的主要分子直接處以就地正法(5)對當時國人向外商購買煙土的情況給予了判案依據(jù)。
此外,大量的戰(zhàn)俘被朝廷就地正法。如鴉片戰(zhàn)爭時期清朝抓獲的約50 名英國戰(zhàn)俘,道光帝命人嚴刑審訊后,僅將案犯頭目留生入獄,其余戰(zhàn)俘“均即行正法,以紓積忿而快人心”(6)。同樣,作為戰(zhàn)爭的內(nèi)部反叛者,對漢奸適用就地正法并不稀奇?!矮@到一名,即于訊明時在軍前正法,慎毋姑息養(yǎng)奸”。(7)從道光帝允諾、贊賞奕山誅戮漢奸一事中便可見一斑。此外,滋事匪徒一般都認為是危及統(tǒng)治根基的禍患,就地正法對其也適用較多。1841 年清軍在與英國艦船對峙時,臺灣悍匪趁機起事,道光批示:“拿獲首從各犯,分別正法?!?8)據(jù)史料載,“是日情形究竟若何?其首先逃散弁兵,著一面即在兵營正法,一面據(jù)實奏聞,毋得稍存姑息”“恪遵紀律,并力守御,其有首先卻退者,即以軍法從事。一面先行正法,一面奏聞,毋得稍存姑息,致壞大局,是為至要”(9)??梢姡瑢εR陣潰逃官兵施行就地正法絕不手軟。從以上諸例中可以看出御敵反逆仍然是王朝的重心所在。
由上可見,就地正法的適用范圍不斷擴大化,其中的謀反叛國一直是就地正法適用的重心。
就地正法制度是軍法意義上的制度在尋常司法領域的延伸?!八^軍法者,明其與尋常法律不同耳?!避姺ü芸氐姆秶菑V泛的,不僅包括雙方交戰(zhàn)時的刀戎相見的行為,士兵及其長官反叛、潰逃等與軍士身份相關的行為也屬軍法管控的范圍。在軍法之外,《大清律例》的適用就尋常了許多。但從上文諸例中也可以看出,在尋常情況下,如遇動亂時期,尤其在農(nóng)民起義(太平軍運動)活動中,遇到謀反叛逆、匪盜橫行等嚴重危及封建清朝統(tǒng)治時,朝廷常須動用軍隊來剿匪,軍法管控與尋常情況便變得難以區(qū)分,兩者交割在一起,就地正法便成為軍法的特例而適用于尋常司法。
清代常規(guī)審判制度為“逐級審轉復核制”。根據(jù)逐級審轉復核制,凡死刑案件須經(jīng)過自州縣至省各級機關的重重審理復核,并由各省督撫上奏皇帝,在經(jīng)刑部——三法司復核的基礎上,最終由皇帝作出死刑裁決。清代司法案件中的絕大多數(shù)案件按照逐級審轉復核制的常規(guī)審判程序處理。但清代中葉,在司法實踐過程中,死刑案件的審判程序呈現(xiàn)出多樣化,在既有的常規(guī)審判程序之外,又相繼出現(xiàn)了“請旨即行正法”和“恭請王命先行正法”。同二者相比,就地正法出現(xiàn)較晚,但性質與二者相同,同屬于特別死刑審判程序。
產(chǎn)生于軍法的就地正法,是“特別”死刑審判程序,原本為鎮(zhèn)壓太平天國反清運動而設,在平反完畢之后,該制度并沒有“戛然而止”,而是繼續(xù)在屠絞匪徒、懲辦鴉片等各項斗爭中適用,并且有愈演愈烈之勢。其規(guī)定犯罪當殺之人,不需呈報皇帝直接在犯罪地進行處決,由于是直接奪取犯罪人之性命,稍有不慎便會與最初的目的背道而馳。事實上,它比軍法、戒嚴法有過之而無不及。它既是一項特別刑事法規(guī)、又是一項極為野蠻殘酷的特別刑事法規(guī)。
4.1.1 皇帝復核就地正法
皇帝復核的就地正法案件,在《大清律例》中規(guī)定較多,它區(qū)別于正常的清代死刑復核程序案件,其在事前報告、批復后執(zhí)行,是死刑復核案件的特批程序,屬于事前監(jiān)督案件。而清代死刑復核案件需要將罪犯押解至京城,相較于此,就地正法省去了中間的環(huán)節(jié),以“信息動”代“人動”。如上文前例中咸豐帝對潰逃官兵一事的批復中,提督余萬清將事實奏聞以請旨正法便是此種情況。
又如,1853 年,杭州欽差瑞昌查奸細一案:瑞昌拿獲謀逆罪犯盧道談,置于“濮州知州衙門監(jiān)禁”,然后馬上請旨欲立即就地正法。后皇帝諭旨:“即應正法,何必交地方官,太屬拘泥。欽此”(10)。再如,在廣東省的“粵東內(nèi)河盜劫之案”有“行劫伙眾四十人以上”,無論其犯下“拜會結盟,拒傷事主,奪犯傷差,假冒職官”之事,或者搶劫三次以上,或“逃脫二、三年后就獲”,各個罪犯均應就地正法,以肅法律(11)。
在道光之前(即該制度正式確立之前),就地正法采用皇帝復核、手握生殺大權的方式一直處于中心地位,名義上掌管刑事的六部之一的刑部,對死刑案件也僅僅是承旨辦案,無自主決定大權,那在其之下的各級政府就更不用說了?!吧鷼⒂鑺Z唯予一人”,皇帝的權威與權力得到了極大的維護。
4.1.2 州縣官復審,督撫復核正法
在實施“就地正法”的過程中,最核心的執(zhí)行主體就是州縣。隨著制度的發(fā)展完備以及就地正法制度的普遍適用,皇帝開始將死刑復核權逐漸下放到督撫這一層級,以應對當時更加嚴峻的形勢。這從另一個側面上也體現(xiàn)出皇帝對這一制度的極大信任,畢竟在古代,皇帝是依靠手握眾生生殺大權以威懾全民。與其相伴隨的就是皇帝權威遭到一定程度的威脅,督撫等官員分得權力的“一杯羹”。
權力的下放有諸多案例予以佐證:史料載有“直省刁民”,借助地方上辦理公事的機會敲詐勒索百姓,共同約定不交糧稅,“聚眾聯(lián)謀,斂錢構訟”,并且趁機罷考、罷市等的,對于其為首的賊人立即就地正法。如果遇到擾亂公堂、毆打法官等嚴重影響司法秩序的行為,“為首斬決梟示”若遇此等案件,該督撫先將實在情形奏聞,嚴飭所屬,立拿正犯,速訊明確,分別究擬(12)。又如上例“粵東內(nèi)河盜劫之案”(13)本例中恭請王命先行正法即事先一般性授權,也可稱為“遵旨執(zhí)行”。
4.1.3 州縣官直接正法
制度的發(fā)展一往無前,權力的下放也如洪水猛獸,受當時交通條件、時間條件、經(jīng)濟條件、安全條件等諸多因素的綜合作用下,死刑復核權力進一步被下放,雖然之前因為這些客觀因素權力被下放至督撫級,但這顯然與案件的需要并不完全貼合,州縣長官開始成為這一制度的“實權”主體。如咸豐三年(1853),“代理藍山縣知縣張嗣康稟報……復在影亭地方,生擒成目二名,均即就地正法”(14)。
州縣官往往都是在執(zhí)行正法完畢后再向督撫報告,這樣就導致州縣官濫用權力的情形不斷發(fā)生,為了限制州縣官的權力,避免權力濫用,同治年間一些督撫提出要將逐級審轉復核制運用到“就地正法”當中。這樣與咸豐年間的“就地正法”之制相比,此時的“就地正法”又多了一個府州、道以及督撫復核的環(huán)節(jié)。從此時開始逐級審轉復核制開始逐步融入到“就地正法”的操作程序中。
4.1.4 鄉(xiāng)紳、團丁亦可進行就地正法
總有制度觸及不到的角落,受當時通訊條件等諸多限制,鄉(xiāng)紳、團丁在處理緊急事件時,也有了生殺大權,對百姓可就地正法。
清末法學家沈家本的父親沈丙瑩在調(diào)任貴州省安順府知府途中寫有“骷髏滿地紅模糊”的詩句,是指某晚56 個團丁,天晚投宿,因主人不接納,發(fā)生爭吵,團丁即揮刀殺人。沈丙瑩在詩中嘆息“太阿之柄”交團丁操縱,因而使他們能隨意屠殺而不受任何制裁。
在此列出的諸多主體雖有時間先后的順序,但卻并不是一線脈絡延續(xù)的,在鄉(xiāng)紳、團丁有就地正法權力的同時,皇帝、督撫、州縣長官亦有此權,是一種多重平行的關系。這也可以看出,一個人的生命不再只由一個人(此指皇帝)決定,而是由層層官吏、無數(shù)人掌握,這種情況的產(chǎn)生會導致人人對其生命產(chǎn)生不確定的脆弱感,容易導致人心不穩(wěn),這也是亂政的一個跡象。就地正法制度在戰(zhàn)時針對的只是反逆者,而在和平時期針對的除了盜匪,還有平白無故的百姓,不然就不會有沈丙瑩的“骷髏滿地紅模糊”的詩句的產(chǎn)生了。不可不說這是該制度殘暴的體現(xiàn)。
就地正法制度不僅在主體上范圍較廣,在地域上也是極其廣泛的,遍及全國各地市邑城鎮(zhèn)。
北上塞外漠北:如對免除死刑等改為發(fā)遣新疆、云、貴、兩廣地區(qū)的盜竊犯,在押解途中如若有脫逃等行為的,改為發(fā)遣到新疆等地給官兵為奴,如再次逃脫被緝拿到的,奏請立即就地正法(15)。蒙古地區(qū)的犯人在加配流放時逃脫……如果原來的犯罪就是免除死刑發(fā)遣的罪名,因系蒙古改發(fā)內(nèi)地者,仍依免死遣犯逃回行兇為匪例,那么就要按照之前其所犯之罪進行就地正法(16)。
南下嶺南諸地:在四川永昌、順寧二府以外的邊關口隘禁止民眾私自販賣碧霞璽、翡翠玉、蔥玉、魚、鹽、棉花等物……如有因私販透漏消息者,一旦審查后屬實,那么不論人數(shù)多寡,請旨即行正法(17)。在外國居住的閩人,其實是康熙五十六年以前出洋留存下來的,命令各船戶出具擔保,允許他們搭船回到原籍,交給當?shù)氐胤焦賳T讓他們的親族領回。如果在該規(guī)則施行后,仍然找借口不回來的,或者又偷偷渡過自己回來的,一經(jīng)擒獲,便會被就地正法(18)。
西至新疆伊犁:在《大清律例》中記載,派往伊犁等處換防種地的滿族、漢族等兵丁,如果自己連續(xù)逃跑兩次,或者他在原來犯罪的地方逃跑過一次到此地后又逃跑的,逃跑后回來的,“應俱用重枷枷號五個月”,如果是被捉拿歸案的,“即行正法”(19)。此外,只要是用欺騙的方式來奪取他人財物的,“到配之后,故智復萌,將藥方傳授與人,及復行迷竊,并脫逃者,請旨即行正法”(20)。
東達東部沿海:1800 年,在處理浙江紹興地區(qū)的反抗官府的案件中,皇帝對該案批復持肯定態(tài)度,認為對罪犯首目進行處斬是“以昭炯戒”的行為。并且無需再對此類案件另當別奏,按照之前的王命就地正法處置即可(21)。
地域的廣泛性和施行主體的多元性使得“就地正法”虐人之眾成為可能,在該制度施行期間,全國被“正法”的有多少人?官方?jīng)]有數(shù)據(jù),數(shù)量也無法統(tǒng)計。據(jù)《清史稿》本傳載,曾國藩“旬日中,芳民猾肯,便宜捕斬二百余人?!笨梢?,在曾國藩所在的一個縣城內(nèi)短短幾天就捕獲數(shù)百人,監(jiān)斬就有二百余人,那么,在全國范圍內(nèi),被“正法”者的數(shù)量可想而知?!靶陶峦鲹希糌矡o所。”受害者是不能也無法申訴的。
權力就像“一匹脫韁的野馬”,一旦放出就很難收回了,尤其在清朝晚期如此動蕩的政治環(huán)境中。就像前文所述,在就地正法制度施行以前,皇帝對天下臣民擁有絕對的生殺大權。但在該制度以后,各級地方官員甚至鄉(xiāng)紳、團練都可對“犯人”施行就地正法。使得清代正常的法律秩序遭到破壞,對死刑的施用無法做到有效的防范與控制,皇帝的權力遭到削弱,地方勢力增強,威脅了清朝統(tǒng)治的根基。
另外,就地正法是對皇帝死刑復核權的特別適用,是原先完備的復核程序的簡化,這就意味著案件錯誤判決被糾正的機會及死刑受刑者被救濟的機會大為減少,由于失誤或是人為因素,就地正法濫用所導致的冤案(如江寧三牌樓案)也開始增多,皇帝統(tǒng)治政權的合法性及就地正法自身的合法性遭到質疑。相較于之前,皇帝的權力與權威都大打折扣,出現(xiàn)日漸衰微的狀況。
清代的就地正法制度達到了鎮(zhèn)壓叛亂的目的后,沒有適可而止,結果就是制度發(fā)展的南轅北轍。擁有就地正法權的人愈來愈多,適用的范圍愈來愈廣,最要統(tǒng)治者性命的是自己的權力與權威受到了極大的挑戰(zhàn),造成了自己鑄出的劍卻刺向了自己的“荒唐”情況。
注釋
(1)李貴連.晚清就地正法考[J].中南政法學院學報,1994 (1):81-87.
(2)邱遠猷.太平天國與晚清“就地正法之制”[J].近代史研究,1998(2):34-38.
(3)王瑞成.就地正法與清代刑事審判制度:從晚清就地正法之制的爭論談起[J].近代史研究,2005(2):222.
(4)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清政府鎮(zhèn)壓太平天國檔案史料第3冊[M].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1994:337.
(5)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鴉片戰(zhàn)爭檔案史料第1冊[M].天津古籍出版社,1992:566.
(6)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鴉片戰(zhàn)爭檔案史料第5冊[M].天津古籍出版社,1992:263.
(7)王瑞成.就地正法與清代刑事審判制度:從晚清就地正法之制的爭論談起[J].近代史研究,2005(2):226.
(1)專項結余資金將被收回。財政專項當年未執(zhí)行完畢,剩余的資金形成結轉資金,一般可以繼續(xù)使用,但是如果到了財政規(guī)定的年限,例如廈門市財政專項允許年終結轉后繼續(xù)使用一個季度,仍有余額的,就形成結余資金,結余資金一般都會被財政部門收回。
(8)王瑞成.就地正法與清代刑事審判制度:從晚清就地正法之制的爭論談起[J].近代史研究,2005(2):226.
(9)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鴉片戰(zhàn)爭檔案史料第5冊[M].天津古籍出版社.1992:308.
(10)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清政府鎮(zhèn)壓太平天國檔案史料第10冊[M].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1994:31.
(11)上海大學法學院等點校.大清律例[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3:371.
(12)上海大學法學院等點校.大清律例[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3:311.
(13)上海大學法學院等點校.大清律例[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3:371.
(14)曾國藩.兩廣竄入湖南縣境匪徒次第剿除摺[M].長沙:岳麓書社,1987.轉引自劉彥波.晚清兩湖地區(qū)州縣就地正法述論[J].暨南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2 (3):144-145.
(15)上海大學法學院等點校.大清律例[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3:587.
(17)上海大學法學院等點校.大清律例[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3:323.
(18)上海大學法學院等點校.大清律例[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3:332.
(19)上海大學法學院等點校.大清律例[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3:317.
(20)上海大學法學院等點校.大清律例[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3:377.
(21)中國人民大學清史研究所、檔案系中國政治制度教研室.康雍乾時期城鄉(xiāng)人民反抗斗爭資料(下)[M].北京:中華書局,1979:546-5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