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學祥

多年前我曾對著桌上一只瓷杯出神

杯的白壁鐫著一句“回文”

但我似懂非懂

飲茶似乎只是一種時尚

并沒體會飲茶的妙處

年歲漸長恍似有悟

現(xiàn)在我也喜歡喝茶了

清早沏上一杯，喝幾口續(xù)上

再喝再續(xù)，直到它一點點變淡

有時整天就一杯

重新?lián)Q一杯表明這一天我是清閑的

清閑就會發(fā)呆

想象有一個人就坐在對面

我們相望著誰也不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

我起身續(xù)水

她總是默默遞過來我的杯子

舊衣

那個穿舊衣走來的人

是我愛戴的人敬仰的人喜歡的人

他走來，走去，如一首老歌

有著荒涼又熾烈的氣息，柔軟干凈

散發(fā)檀木味 經(jīng)年的折皺如歲月

仿佛要以此走回，讓往日重來

而那個企圖以此抵消絕世驚艷的人

總讓我欲罷不能

我報以微笑并體驗隔世的冷暖

遺忘被拯救了

我想伸出一只手撫摸她的過去——

穿舊衣的人，內(nèi)心是強大的

一個愿意袒露出心底石頭的人，也應是

天籟無須填詞

小女曾說我

不懂外文還聽外國歌呢

她不知道我只是在聽一種聲音

一種或曼妙或滯重的聲音

一種或清澈或迷茫的聲音

她不知道聲音里不光有如陽光

帶著翅膀在飛

還有的帶著牙在咬嚙

風聲、雨聲、雪的簌簌聲

甚至沉悶的驚雷聲

……所有能夠被聽見的聲音

莫不都是在填充過久的寂靜

而比寂靜更幽深的是人之思想

那時，她還不知道

我空空如也，詞語是多余的

我需要聲音填充

放不下

苦澀放不下甜蜜，如同

果實放不下花朵；衰老放不下年少

如同秋之悲涼放不下春之爛漫

——我怎么是這樣一個人？！

當我想到我已兩鬢斑白額皺深深眼睛變花

才知道我是多么干癟與枯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