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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的心結(jié)

2020-11-12 01:45散文哈尼族
邊疆文學(xué) 2020年2期

[散文]……………………………………………·哈尼族

1

在鄉(xiāng)村,月亮是吉祥物,它皎潔,明亮,寄寓著幸福、圓滿;它驅(qū)散黑夜,給人以光明和勇氣;它陪伴著夜行人趕路,就像你不離不棄的愛人。它把銀輝和群山相融,營造出和諧自然的夜晚。

我對月亮的記憶,是從一年的中秋節(jié)開始。記憶中的月亮特別大,明晃晃的,像群山中的清泉水濯洗過一樣明潔。

農(nóng)歷八月十五。天近黃昏,我就急切地等待著月亮出來。一個貧窮的年代,八月十五對我們是何等的誘惑。

鄉(xiāng)村八月十五的月亮,要天黑一久才會出來,時辰還早。母親在廚房里已磨好了米面,盛在簸箕里。舂好了紅糖,盛在白碗里。清洗好甑子,支在灶上。但灶鍋里的水還沒有燒熱,離蒸糕粑粑還有些時候。

家門前的核桃林和那棵枝繁葉茂的大青樹微微地起了一陣風(fēng),樹葉“簌簌”抖落的聲音,像一條小青蛇爬過石棉瓦頂,落日陷落的天空藍(lán)里帶灰,像久旱無雨的中秋揚(yáng)起了白色的沙塵。暮色四合,群山漸漸被漆黑的魔法所籠罩,一切都似乎在為迎接中秋夜的到來。

我的幾個哥哥姐姐像無事兒似的,吃過晚飯,他們也許是被一天的勞動折磨累了,這會兒有的坐在門前的凳子上清洗手腳,有的在看書。那個年月,家里也僅有《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雷鋒的故事》和幾張翻得不能再爛的報紙,但哥哥姐姐們還是不厭其煩地早晚翻看,就仿佛紙上的文字,是他們對付時光的唯一食糧。那時,我識字不多,對文字還似懂非懂,讀書還停留在看圖的階段,對《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這樣的外譯書藉還提不起興趣,常常只能翻閱《雷鋒的故事》這本畫書,他手背上被地主老爺劃傷刀疤、怒發(fā)沖冠義的形象,深深地影響了我童年的心靈。我小小的心中從小就裝下了英雄的形象。

夜黑到一定的時候,天幕漸漸開始變白,群山泛起青灰,鄉(xiāng)村就像沐浴過一樣朦朦朧朧。大家都覺得天似乎是要變亮了的時候,月亮已從東山天際升起來了。脫出群山的月亮就像一個懶漢,慢騰騰的,發(fā)出一輪清冷的銀輝。它從核桃林梢閃動著升起來,就像樹梢上掛上了一個圓盤。

月亮出來了,鄉(xiāng)村立刻熱鬧起來,聽到了狗和小伙伴的歡叫聲。山村氤氳著一股糕粑粑的清香,帶點紅糖的濃香味,帶點糯米的黏香味,帶著節(jié)日的喜慶味。父親已在屋檐下支了四方桌子,桌面擺上米升子,擺上果糖,就等母親把蒸鍋上的糕粑粑端出來敬獻(xiàn)月亮。甑子里的糕粑粑散發(fā)出陣陣紅糖和糯米的香味,但母親說,只能獻(xiàn)了月亮才能吃。

獻(xiàn)月亮,是要月亮保佑我們?nèi)乙荒昶桨病⑿腋?、團(tuán)圓。

母親把熱氣騰騰的糕粑粑端放到桌上,父親恭恭敬敬地往升子里點上三炷香,然后在桌下燒了三份黃紙,并用麻布口袋墊著跪下叩頭。此刻,穿過林梢的月光射向桌上的香火,桌面上升起了三縷裊裊的藍(lán)煙。寒氣里的月色越來越明了,它們就像水銀一樣不斷地往桌上傾泄,光亮照亮了糖果,照亮了熱氣騰騰的糕粑粑,照亮了父親下跪的白發(fā),時光在那一刻像一幅畫一樣凝固了,鄉(xiāng)村的中秋,在我的心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跡。

祭過月亮,我們一家便圍著桌子分糕粑粑,吃糖果、賞月。母親勻稱地切好,一人一塊,放到碗里。我和哥哥姐姐端到各自的糕粑粑,先還舍不得吃,接著卻狼吞虎咽。等吃飽了,才坐到門前的臺階上賞月。

中秋的月圓得動人,圓得可愛,那么大,那么亮,那么明,就像天幕上打開了一盞探照燈。四周的夜空沒有一絲云彩,就連平時密密閃爍的星星,也因為月亮的圓滿而羞于露頭。我們發(fā)現(xiàn),月亮里還有一棵樹,它像精心鑲嵌上去似的,枝繁葉茂。母親說,那是娑欏樹。娑欏樹?它能長在月亮上,我們對它肅然起敬。

月色中的山村,月亮表達(dá)了它對世界的美好,吉祥、圓滿,皎潔、明亮。我走到哪里,月亮就跟我到哪里。我扶住門檐,月光就靜靜地照在門檐上,溫柔地扶摸住我的手;我走到屋檐下,月光就跟到檐下。月光淡淡的,就像要為我單薄的身子涂上一輪青矍的裝飾。我走進(jìn)家,月光也跟著我。隔著屋瓦,它不能全部的擠進(jìn)來,月光就打個小洞,一束光亮像電光一樣斜射到我的床上,在鋪面上形成一枚花錢般大小的亮光。我伸出手,想用手掌接住這一縷穿過屋頂?shù)脑鹿猓鹿饩挽o靜地躺在我的掌心里。我晃了晃手掌,掌心里的月光也跟著我的手心晃了晃。我想握住月光,不想月光卻逃出了我的掌心,停在了我的拳頭上。村莊的月光是這樣的俏皮,我動它動,我晃它晃,我想捉住它,它卻會逃開。

父親建蓋的瓦房鋪了木板樓,夜里,我睡在板床上靜靜地聽著屋外月光的聲音,和秋天落葉翻卷著跑過場院的聲音,我發(fā)覺月光散發(fā)著嬌柔的氣息,它溫柔、明麗,它走過的地方,散發(fā)出迷人的香氣。這一間老屋,是父親一生積蓄所建,雖然破舊、粗陋,但瓦面和瓦面接觸的地方,恰好留給了月亮可乘之縫,有月的日子,月光總能抓住這些瓦匠們疏忽的間隙,把圓柱般的光亮傾泄下來。突然想起了一位資深的攝影家的留言,他說:瓦片縫里滲出的炊煙,才是縈繞人生最久遠(yuǎn)的溫暖記憶。細(xì)細(xì)品來,那些從瓦片縫里滲出的炊煙,在傍晚月亮剛剛升起時,帶著人間煙火最樸素的氣息,在忙碌的都市生活的人們很難體會到。而此時,在深夜的月光里,看見了那絲絲月光,也將是縈繞人生最久遠(yuǎn)的記憶吧。

我得感謝父親,他從小就把我安排在樓上居住,讓我無意間感受到了月光的美好,同時也適應(yīng)了月光和黑夜不斷交織的變化。有月的夜晚,我舒心而睡,沒有月光的夜晚,我綣曲著身子等待著月的日子。漆黑的夜,屋頂上的老鼠活動得很厲害,它們會悄悄潛進(jìn)樓臺上偷食玉米,“咯嚼咯嚼”,它們啃動玉米棒的聲音,就像戀人在親嘴。

2

居住在鄉(xiāng)村,人生就必須經(jīng)歷幾場月光,看到幾輪不圓滿的月亮。就如是個男子,就必須承擔(dān)更重要的責(zé)任,是個女人,就必須操持更多的家務(wù)。世界就是這樣,冥冥中總有一些規(guī)則,必須去承接和面對。從我家到小學(xué)校,途中要經(jīng)過兩座墳?zāi)?。墳?zāi)怪車牟葺螺拢L滿了蒿草,還有一小片密密站立的桉樹林。每次從墳旁經(jīng)過,我觀察著這兩座密密挨在一塊的荒墳,心里七上八下,有說不出的害怕和空落,總擔(dān)心墳里會突然跳出兩個人來拉我。就因為這兩座墳,我夜晚就很少外出,去大寨子里和小伴相會。

小學(xué)將畢業(yè)那年,班主任刀老師卻突然通知大家晚上要上晚自習(xí)。無奈,我只能硬著頭去學(xué)校。

我埋怨父親,很多年前把我家建成了獨(dú)家村。父親卻說,怕什么,世上并沒有鬼。父親說,生人怕水,熟人怕鬼。鬼有什么可怕的,人死了都變成了灰。父親回憶說,他年輕時在哀牢山里趕馬,山里下大雨,他和馬幫夜里只能扎營。馬幫們摸索著,尋找平整的地方鋪氈而睡,早上雨停起床一看,才發(fā)現(xiàn)所有的人都睡在了墳頭上。他們常年行走在山里的墳地里,從未看見過鬼。

盡管父親這樣安慰我,但夜里經(jīng)過墳場,我后背發(fā)毛,心底還是不停地打顫。我走過墳?zāi)古缘男÷?,山月明亮亮的掛在夜空,似在對我鼓勵;我看看路旁的墳,墳頭上什么也沒有,只有月光,它也為墳?zāi)古狭艘粚与鼥V的夜色。我走過墳?zāi)箖扇梗僖膊慌铝寺放缘膲災(zāi)?,心中卻裝滿了明月。

月亮是心,心情有好有壞,所以月亮有圓有缺。滿月固然美好,半月也是一種富饒。多是殘缺的心里,才會少了有溫度的話。心懷美好的人,所看見的萬事萬物都帶著光亮。人生亦如是。想起那年,小學(xué)高年級的班要畢業(yè)了,考完試,就要各奔東西。按慣例,班級里都要開個聯(lián)歡會,把小學(xué)校里的四五個老師一同請去吃糖果,作最后的相聚。在這樣的晚會上,就得請兩個低年級的學(xué)生去為大家燒水、沏茶。班主任指定了我,另一個是我班的彩梅。

這個決定老師才宣布,我們的臉紅了。那時候,村莊學(xué)生大多都很玩劣,情竇初開,男女情誼,似懂非懂。男女生劃上了三八線,相互不講話,暗地里并互相搭配了“對象”。彩梅就是平時班里配給我的“老婆”。

燒水、沏茶的待遇是能和畢業(yè)生一起吃糖果,因此老師選中當(dāng)班長的我和水靈靈的彩梅是理所當(dāng)然。不過那時我不諳世事,而水靈靈的彩梅卻已出落成大姑娘,平時她的一顰一笑,都能讓我失魂落魄心跳加速。晚上,我和彩梅早早的就聚在學(xué)校的樓下,她雖然是班上搭配給我的“對象”,但其實我們都好久沒有說過一句話了。我們聚在一起,尷尬至極。一見面,臉就紅了。我們互相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她拎起扁擔(dān),要去校園上面的溝里挑水,我只能跟著她去,手心里不知什么時候卻也拿到了一口水瓢。取好水要往回走的時候,我看到了東山上托起了一輪圓圓的月亮。月亮黃絨絨的,像她一樣美。我鼓起了勇氣,我對彩梅說,“我來挑水?!辈拭沸α艘幌?,她說,“不用,我挑行了?!?/p>

彩梅說這話時,大辮子前面的臉上流露出了一對大大的酒窩。她身材高挑,擔(dān)起水來桶底不會撞擊地面,這對于后發(fā)育的我來說可能是不行的。我們挑回水,然后用茶壺在三腳上燒,投上茶,一齊端到教室里給師生上水。彩梅上一組,我上一組,她上一組,我再上一組,我們輪流著,完了回廚房里享受糖果。畢業(yè)晚會是如何散場的已不記得了,美好的時光總是那么短暫。記得彩梅和我分開時校園上空的月亮正明,月光就像寒盤里散落而下的銀輝,斑駁陸離,一部分灑在校園的六角樓上,一部分灑在校園的桐子林里。我們的家在村莊的兩個不同的方向,夜深了,我要送彩梅一程,她卻說不用了,她回家的路經(jīng)過大寨子,不會害怕的。而我,還要經(jīng)過那段村外的小路。我們在校園的場院里分開,她踏著月色回家,我也在月色中向另一個方向的家走去。我們分開的方向,就是人生的追求方向,我們分開的距離,就是人生的現(xiàn)實距離。后來我們畢業(yè)了,我就再也沒有看見過她,記憶里完美無缺的她,美麗的彩梅,就只剩下夢一樣模糊的印象。

3

時日的更替就像月亮的圓缺,在不知不覺中演變。在鄉(xiāng)村,月光能幫我們撫平一些思念與失落,重溫一些人和事,也會讓人反思。讀月光,是讀一種智慧,這種智慧不是讓人拋開責(zé)任和理想躲避世俗,而是讓人勇敢地行走在紛紛攘攘的人流里,心也能悟透平淡與真實的恒久。我離家那天,母親老早早就起床,她生火,要為我做飯。那是月尾,銀亮的下弦月照在窗棱上,折射在母親的白發(fā)上,就像暗夜里一點點熾熱的光。母親一生操持家務(wù),承受繁重的體力勞動,日夜辛勞,歲月過早地在她的頭上添上白發(fā)。她在灶前生著火,想了一下,便取下火塘上晾著的一串一直舍不得吃的干黃鱔。母親往鍋里下油,然后把干黃鱔一條條放入油鍋里,頓時,一股噴香的鱔魚味從油鍋里升起,飄出窗外。

我要去的地方叫漠沙,是個花腰傣聚居的小鎮(zhèn),聽說那里氣候炎熱,夏季平均氣溫都在40度左右。我嚼著干黃鱔下飯的時候母親絮絮叨叨,她一會兒問我干黃鱔油煎得怎樣?一會兒又教導(dǎo)我參加工作了要認(rèn)真負(fù)責(zé),對老師,對學(xué)生要充滿愛。我一一點著頭??谥械镊X魚卻嚼出了焦糊味,顯然,老花的母親已把部分鱔魚炸過了頭,她在匆忙中已沒有把握好油炸鱔魚的火候。

我走出山村的時候天空中涌動著片片白云,一抹山嵐就像海船一樣穿過紅河谷的壩心。出門的時候,母親站在門前的大青樹下目送我,東方的一抹紅霞金燦燦地印在母親的臉上,她像青樹一樣平靜安祥。我沿著崎嶇不平的山路走出村莊,往壩子里走去,走出好遠(yuǎn),回頭看我老家的地方,半枚殘月就像一把勾鐮掛在蒼穹,故鄉(xiāng),是月亮下的一粒鄉(xiāng)愁。

那年我23歲,其實已長成了一個唇邊長毛的男子。

我任兩個初中班的語文老師,一天兩節(jié)課,一星期12節(jié)。課不算多,但是主課,有一定的壓力,必須全力以赴。

安頓好住處,我就去看教室,這個地方刷新了我對教育的認(rèn)識,一幢能容納全校18個班的教學(xué)樓,沒有一道門和一扇窗是完好的,教學(xué)樓建在一座熱氣騰騰的荒丘上,風(fēng)呼啦著大嗓門一個勁地往里吹,許多學(xué)生坐在教室里,一不小心紙頁就被風(fēng)掠走和吹散。更要命的是一到刮風(fēng)就停電,夜自習(xí),許多學(xué)生點上蠟燭,用課本從頁心打開攏住燭火不讓風(fēng)吹滅,教室里夜風(fēng)呼嘯,燭火晃動,好在,很多個夜晚,透過空蕩蕩的窗框,能看到一輪明月冉冉升起。

小鎮(zhèn)風(fēng)情萬種,傣雅們在梯田里種稻谷,在江邊種西瓜,火紅的木棉,搖曳的鳳凰樹,大片大片的檳榔林,密密的土掌房,讓這個地方充滿了詩情畫意。一些課余的時間,我們老師都會趿拉著拖鞋,穿上半截褲,走出宿舍到校園的涼風(fēng)臺上一排排坐起,然后一起聊天、兜風(fēng),看星星,聽月色朦朧的山寨葫蘆絲響起,穿壩而過的紅河往南奔騰。有時,我們?nèi)齼蓚€老師也會一起相約著到鎮(zhèn)上看電影、溜旱冰,喝咖啡,小鎮(zhèn)是單調(diào)的,同時也是純樸的。常常,我們回校的時候,燈火里的小鎮(zhèn),已被月色照明。

4

在小鎮(zhèn)工作生活,漸漸的心底便生出些思悟。月光會照亮身置黑暗中的人們,無論是歸途還是失意。它仿佛告誡著我,成功固然好,應(yīng)當(dāng)珍惜,失敗會失落,更應(yīng)快樂。最美麗的給予是慨然的傳遞,勇往直前才是最有義務(wù)的擔(dān)當(dāng)。

那是一個周末,剛吃好午飯,窗前就有一個怯生生的女生來喊我。她叫陳秀,苗條而秀氣,是我教的另一個班的女生,平時讀書很刻苦。她站在一樓過道我的窗口,邀我去她家。

我問她,你家在什么地方?

她說,勝利村黑查莫。

我謝絕她,說不去了。但陳秀一直站在我的窗外,磨蹭著不走。我轉(zhuǎn)念一想,就算家訪,跟著她去山后面大山里的黑查莫。

我在她的帶領(lǐng)下,先從小鎮(zhèn)乘拖拉機(jī)到14公里的三級電站,然后再下車進(jìn)山。山路曲曲彎彎,就像羊腸,又陡又艱險,好在我從小走慣了村莊的路,才勉強(qiáng)能應(yīng)付。同路的還有幾位男女同學(xué),但走進(jìn)大山里,在各個岔道口,他們就一個個離開了陳秀和我,一個個向山里走去。不知趟過了多少條流水,翻過了多少座山,才在傍晚時分到達(dá)黑查莫的村莊。肚子餓得咕咕直叫,原以為到家就可以吃上熱氣騰騰的米飯,但一進(jìn)村我才發(fā)現(xiàn)家家戶戶房門緊鎖,山里人外出打工的打工,在家的都到離村幾公里以外的田房去薅苞谷去了。陳秀的爹媽也一樣,他們?nèi)ヌ锓孔龌睿静恢兰依锝裢韥砹死蠋煛?/p>

我和陳秀只能在村中等待她父母的回來,盡管等待的時間是那樣的漫長,但除此之外,別無它法。

時間是不會等我們的,太陽漸漸從后山上一點點落下去了,蒼茫的群山盤旋起幾只黑鳥,緊接著暮色就像海潮一樣彌漫過來,夜色吞噬了村莊。非常狼狽的是陳秀竟然沒帶鑰匙,我們連家都進(jìn)不去,只能在門口找了兩支破爛的凳子坐在門前的豬廄平頂上。夜黑了,陳秀手足無措。我安慰她說,不用急,再等等。我們就這樣一直堅持下去。過了很長時間,漸漸的便看到有村民抬著鋤頭摸進(jìn)村來了。陳秀急著上前打聽,知道她父母隨后就到。家長回來的時候,微微起風(fēng)的夜黑得看不清彼此,我僅能從陳秀的模樣來辨別她父母的模樣。一聽說孩子的老師來了,陳秀的父親手足無措,放下鋤頭不知說什么好。還是女主人反應(yīng)快,她慌慌忙忙去開門,引我進(jìn)去就去生火做飯。

火光升起來,家立刻亮堂起來,我環(huán)顧屋內(nèi),空當(dāng)當(dāng)?shù)牟]有一樣值錢的家什。女人的米,是從墻角的一小袋子里取出。松明火苗晃動著,我的心也暖起來。男家長說,黑查莫還沒來過家訪的老師,我是第一個。陳秀的母親看著我,問我咋能走這樣艱辛的山路呢,黑查莫,就是很遠(yuǎn)的地方,摸黑趕路的意思。山高路遠(yuǎn),城里人根本不會走這種路。我笑著,心里暖和和的,我告訴兩家長,我的老家也在鄉(xiāng)村,村莊的路也一樣的不平。

家長遲疑著,大約是還想去抓雞來殺,但被我制止了。一是太晚了,二是我們?nèi)膫€人,根本沒有殺雞的必要。家長拗不過,便去取蛋來煎,陳秀幫忙著揀菜,我們圍火而座,慢慢的熟悉對方。

吃飯的時候,陳秀的母親突然對我說,不想給陳秀讀書了,陳秀也不想讀書了。我心頭一驚,為啥?

女人說,她那成績,讀了也是白讀。

她成績也不錯的啊。我說。女人說,再說我們這種家庭,供她讀書也不容易。

見我要說話,陳秀突然開口了,她笑著說,老師,是我不想讀書的,我也覺得自己讀了也是白讀,成績不好,還不如早回家。

啊,我對陳秀說,你怎能這么想呢!你這個年齡,是讀書的年齡啊。

陳秀支吾著,說,反正我不想讀書了,過幾個星期就想回來。

你?我漲紅了臉,不知還能說什么。

吃好飯,家長就叫陳秀給我打洗腳水。他們也不再多說話,似乎不讀書已成為他們心中早已的決定。黑暗里,主人摸上篾笆樓,為我鋪床。陳秀挑燈為我引路。我看見女人從箱里取出她兒子結(jié)婚時留下的床墊、棉被、枕頭,一一為我鋪好,然后安頓我休息。女人說兒子和媳婦都到城市打工去了。女人和陳秀下樓去了,她們踩在篾樓上的聲音,木梯上的聲音,和那種挾裹著一股風(fēng)穿過的氣息,讓我心里起了濕濕的心緒。是什么繞亂了我的心呢?我在黑暗里恍惚著,一下子又說不清楚。

村莊安靜得只能微微地聽到屋外的風(fēng)聲,主人們都累了,我也累了。似乎只挨著床,我便聽到樓下房里傳來一陣的鼾聲。接著一股困意縈繞著我,我便迷迷糊糊地沉入到了夢中。我是被一兩只跳蚤咬著度過的,迷迷糊糊的夢中,我一夜都感覺全身癢,似睡非睡,似夢非夢,但又無法清醒過來,圈圈圓圓的夢境,尋覓不到光明的出口。下半夜,屋外像是起風(fēng)了,樹木“嘩嘩嘩”地吹響,我睜開眼,清醒過來,突然慶幸天亮了。我坐起床,定定神,伸頭往木窗外望,突然才發(fā)現(xiàn)這不是天亮,而是山中的月光擠進(jìn)屋來了。山村的月色很獨(dú)特啊,幾點殘星稀疏地步在夜幕之上。睡前我乍以為今夜沒有月色,而此刻幾縷游云依稀地映照著點點星光。突然間使我想起了孟浩然的詩,“微云淡河漢,疏雨滴梧桐。”不經(jīng)意之夜,卻發(fā)現(xiàn)山村最濃重的烏云異常明亮,它的背后,是一片澄澈的月。是的,縱使生命中的陰霾可以遮擋心中的明月,它也無法阻擋那無邊流淌的月光。有時,我們不能自怨自艾,其實陰霾背后的月光,在映襯下更加美麗動人。我重新和衣睡下,那一刻我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把陳秀留住。

山村來了老師的消息,不知怎么就在村子傳開,第二天太陽出山的時候,已有很多家長在陳秀家門口守候,他們要見我,要問娃們的成績。夜里有了折騰,并被凌晨陳秀和她母親在樓下一起磨面和碎豬食的聲音弄得恍恍惚惚,我思前想后,輾轉(zhuǎn)難眠,早上卻睡過了頭,等我出門,家長們便圍住了我。很多家長夸獎我能走四五個小時的山路,來到他們村莊。我竟然是第一個來黑查莫家訪的老師啊。我說應(yīng)該的,這是我應(yīng)該的。我們寒喧著。家長們卻突然提議要帶我去看看村后的大草坪,還有一棵四五人才能合抱的大椿樹,我推辭不過,便跟著村民上山。陳秀的家長和陳秀跟在我后,我們邊走邊談,漸漸的話題就越來越多了。我們爬到村后山頂,森林環(huán)抱的山間,豁然出現(xiàn)一個大草坪,野性的草蔓長得矮矮淺淺的,細(xì)密的根系毯一樣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片綠茵。聽說每到過節(jié)或祭祀的日子,村民們就在這里集中活動。那棵林邊上的大椿樹健壯挺拔,樹身笞色如鱗,樹冠枝繁葉茂,如草坪的一把巨傘,撐開來。多好的風(fēng)水寶地呀,我們在草坪上走,心像草坪一樣安靜,又像山風(fēng)一樣自由。

5

我到黑查莫的消息,一天就傳遍了整個勝利村,就連我所在的小鎮(zhèn)中學(xué),我還沒回到學(xué)校,許多老師都知道了。我懷疑這里面有陰謀,不然消息咋傳得那么快,或是鄉(xiāng)村的月光長了腳長了嘴,它把小鎮(zhèn)人都告訴了。

我回到宿舍,隔壁鄰舍的易老師就來問我,去陳秀家干什么?

我說家訪呀。易老師笑笑,白了我一眼就不再說話。

我沒有過多的和易老師解釋,因為平時她就是這樣一個隨便的女人,終年穿一身洗得不能再發(fā)白的牛仔服,不好好教書,又不喜歡與人來往,獨(dú)來獨(dú)往,我行我素,不太討人喜歡。

我繼續(xù)上課,陳秀跟我回校讀了一個學(xué)期,在我的說服下,下學(xué)期她也回校上課了。她讀書越來越努力了,成績也在不斷進(jìn)步,如果她把握得好,中考是會有好結(jié)果的。每次我去看她,都鼓勵她要好好學(xué)習(xí)。從破舊的宿舍走回的時候,心里裝著的還是這個從前說起不讀書還一直笑著的女孩,她苗條而清秀,就像春天的一枚新月。那晚我在她家床上看到的月光,是她淡淡的憂郁和淺淺的笑。

單身漢抬大碗吃飯的時候,談起陳秀,易老師對我說,山村都是重男輕女,女孩子家長都不重視,要求她們不讀書很正常。

那一刻我突然憐惜了面前的易老師,如果她是個男的,也許學(xué)校的師生不會對她產(chǎn)生偏見。

6

人生如月光,無常如是說。戲謔的漩渦,不經(jīng)意間卻出現(xiàn)在你的身邊,不知覺。迷惘世界,已醞釀了另一個悲劇的到來。等夜晚一個校園都亂起來的時候,我預(yù)感到一場小風(fēng)暴降臨了。我急急忙忙地跑出宿舍,踏著月光,穿過校園,在學(xué)生宿舍樓前看到一個披頭散發(fā)、張牙舞爪大喊大叫的女人的時候,我的心幾乎崩潰了。這是易老師啊,她瘋了。月光下她變成了一副猙獰的模樣,她被幾個男老師扭扯著,嘴里不斷地吐著白氣,不斷掙扎,要去抓面前月光中虛無的蟲子吃,力量之大,簡直超出了常人的想象。這讓我突然想到了我們村莊的憨二姑奶,她也是這樣一個瘋?cè)耍D瓯凰募胰擞么箬F鏈拴在木樁上,或關(guān)在黑屋里,“嘻嘻嘻”地傻笑著,我去逗她,她還會用大鐵鏈子來打我,有時又會翻出大白奶團(tuán)來給我和小伙伴們看。

易老師是怎么會瘋的,老師們一個也不愿說。

校領(lǐng)導(dǎo)要把易老師送往鎮(zhèn)衛(wèi)生院,可救護(hù)車遲遲不來,男老師們死死扭住易老師,像扭住一個殺人犯一樣不讓她跑掉。我排開人群,走上前幫忙。我抓住易老師的臂,易老師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喊她,她竟然也不認(rèn)識我,看到我就像看到白癡一樣毫無反應(yīng)。她嘴里忽兒嘻嘻、嘻嘻地笑,忽兒怒目而視,像要?dú)⑷艘粯觾?,四肢卻在本能地用力掙扎,完全就像一個剛得到強(qiáng)制控制的死囚犯。易老師胡言亂語搏了一會兒,大約筋疲力盡了,她軟下來,要癱倒在草地上。我急切地喊她,她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拉住她白皙的手,想扶正她月光下歪倒的頭,不想她卻把一大口白沫子吐在我臉上,易老師嘻嘻地笑了,蒼白的臉上滾下一串渾濁的水,然后又開始拼命地掙扎。

救護(hù)車不來,我們只能把易老師連抬帶拖地送往鎮(zhèn)衛(wèi)生院,燈火通明的小鎮(zhèn)吹起江風(fēng),月色慘白,遠(yuǎn)山灰暗,夜涼如水,易老師的手也如夜風(fēng)一樣冰涼。衛(wèi)生院醫(yī)生不急不慢地走出來,知道是易老師,詢問了詳細(xì)情況,就給她強(qiáng)制注射鎮(zhèn)定的針?biāo)7磸?fù)注射了三次,劑量都是超幾倍了,但易老師還是不聽使喚地掙扎,她折騰后的臉龐寡白而慘淡,不時暴露出的乳房就像架上白花花吊著的玻璃瓶。一直到第三只小針?biāo)蛲?0多分鐘后,易老師才漸漸安靜了下來,她不再過份掙扎,喘著粗氣仰面癱在病床上有氣無力。她突然不亂了,大家又擔(dān)心她會不會休克,看她蒼白無神的魚眼睛,凌亂不堪的長發(fā),死人一樣可怕。靜了一會兒,老師們把話題轉(zhuǎn)移到她瘋的問題上來。聽一位男老師說,下午她去了一趟她男朋友家,回來的路上就瘋了。那她男朋友呢?男朋友早就溜了。有人說。小鎮(zhèn)上的人都知道,易老師和她的男朋友好了四五年了,就因為她生活邋遢,不善言語,一直遭男方家人反對,因此她的婚姻一直沒有結(jié)果。我看著易老師,希望她打了針后趕快醒過來,這對她是多重要啊。但易老師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針?biāo)蛟谒稚?,就像白開水流走一樣。

校園里瘋傳著易老師的病是不會好了,據(jù)說她是被男方家下了藥。除非她要脫離現(xiàn)在的男朋友,病情才會好起來。

易老師的母親從外縣趕來服伺她女兒了。大約乘了兩天的車,這位60多歲的女人才來到小鎮(zhèn)學(xué)校。這是一位心態(tài)平和的母親,它頭發(fā)花白,白凈的臉上神態(tài)卻超人的安祥。她來了也不哭不鬧,不問我們她女兒的犯病情況,她每天忙里忙外,在房里給女兒洗臉、煎藥、做飯,照顧她安睡。易老師從鎮(zhèn)衛(wèi)生院用車?yán)貋砗?,一直睡在她的房里,見不到,也不聽她再亂,似乎她和這位遠(yuǎn)來的母親,已達(dá)成一種默契。易老師從此再也沒在我們學(xué)校上過一天的英語課,大家都知道她病得不輕,只有離開這個地方,她的瘋病才會好轉(zhuǎn)。

7

我是在那年的初秋離開小鎮(zhèn)的,我調(diào)離學(xué)校那天,我留戀起我隔壁的易老師來,我很想看看她,她長時間沒露面了,清冷的宿舍拉著嚴(yán)實的窗簾,我一點也沒有她的消息。我想和她偶爾出門的母親說說話,安慰下她。但她的母親似乎不愿過多的和我交流,我們雙方僅是笑笑,算是作最后的告別。

那年我二十六歲,調(diào)到離小鎮(zhèn)近百公里外的縣城工作。

這是一個欣欣向榮的縣城,對于許多鄉(xiāng)下的教師來講,能到這樣的縣城工作是多么的幸福和不容易。我住進(jìn)了學(xué)校的宿舍,結(jié)實堅固的水泥平頂房讓我過上了城市人的生活。這樣的水泥房晚上是沒有月亮可欣賞的,月光被城市完全地?fù)踉诹送饷妫覀兞粢獾降暮谝购桶滋煲粯佣际菬艄?。辦公室的燈光,電梯的燈光,汽車的燈光,廣場的燈光和路面的燈光,燈光白天黑夜無處不在。即便是暗夜,我也不用借著月光去趕路,摸著黑去上廁所,點著蠟燭指導(dǎo)學(xué)生和批改作業(yè),城市的公共燈光為我免費(fèi)打開一切,這大約就是人們羨慕或鉆營城市的原因。我居住的窗外有棵粗大的皂角樹,每次從樹下經(jīng)過都會感覺到黑暗的陰涼,夜里睡醒會聽到風(fēng)乍起時葉片相互撞擊的簌簌聲,那聲音若即若離,就像被月光被風(fēng)追趕著奔跑,就像月光水銀般一樣氤開,淹沒平靜的村莊一樣迅疾。這讓我心頭頓生失落,像掏空一樣每夜每夜都睡不好覺。我突然想起了母親,這些年她一直住在村莊里,住在我家破舊的老屋里面,此刻,村莊的月光一定平靜如水,星光一樣落在樓板上,制造出千瘡百孔的斑斕。

我決定回家。這些年,村莊里來了大批的干部,他們把村民集攏在場院里,大青樹下,給村民講政策,說道理,要求村莊搬遷到集鎮(zhèn)河谷去居住和生活,不搬遷是沒有任何出路的,祖祖輩輩的村民生活在山上,餐風(fēng)露宿,披星戴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從來也沒有富過。扶貧搬遷,是貧困村脫貧致富的一道出路。年輕的村民到舉雙手贊成,可那些年邁的卻不愿意,他們擔(dān)心搬到集鎮(zhèn)河谷,熱了受不了,且怎舍得祖祖輩輩相依為命的山地和家。是的,這里留下了他們的青春和熱血,留下了他們許許多多的故事,是這些故事構(gòu)成了鄉(xiāng)村的歷史和文明。

不過搬遷是大勢所趨,兩年后村莊里的人還是一批一批地遷走了,遷到紅河谷邊的集鎮(zhèn)上。平時熱鬧百年的村子瞬間安靜了下來,成了一個空殼的村莊。我大哥家及我的侄子們也都搬走了,我姐姐家也搬走了,紅河邊上形成了一個機(jī)場一樣龐大的千家寨??刹皇撬械娜硕伎梢园嶙?,一些家里買了轎車和兒女在外工作的家庭就因為達(dá)不到政策條件又被留在了村莊。他們就像遷徙路上掉隊的趕路人,被村莊永遠(yuǎn)留在了山梁上。我的父母就留在了村莊里,他們本來是想隨兒孫們離開村莊的,但是我在外工作拖累了他們。

我回到村莊。村莊空空的,就像一個熱鬧的家庭,突然走了兒女一樣靜寂。

留下也好,村莊涼。母親說。

我在村莊周圍游走。一些被遺落的村民,看到我回來,很快集攏來,打聽山外的信息。我看到,這些遺落的人,和他們的老屋,已成為昔日生活時光留下的殘余印記。昔日和我家產(chǎn)生過矛盾的一位大叔,這會兒反而親和了,主動過來和我說話,和父親坐在一條長凳上聊天。是分離,讓看見與看不見的溝壑彌合了嗎?是分離,讓過去的恩怨不再有人計較了嗎?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昔日路旁的那兩座墳,隔了這么多年,它們是否還如村莊一樣存在?走出家門,山上是四通八達(dá)的公路,過去的墳場,種滿了綠油油的橙,已找不到荒蕪怕人的景象。晚飯的時候,我突然向父親問起了彩梅,我小學(xué)畢業(yè)后再也沒有看見過她,不知她過得怎樣?父親說,她嫁了鄉(xiāng)糖廠的一個工人,生了一個孩子,但后來離婚了,現(xiàn)在就不知道怎樣。

回家來,狗一直對著我叫,感覺就像天上的月亮在叫。就像平日里偶爾飛來叼雞的老鷹在啾。我安慰父親,村莊也變了,山嶺上是一片片綠旺旺的褚橙,村腳下是一片片起伏的稻浪,還有這些年不斷修通的公路,村莊在不斷改變。我走進(jìn)老屋的木板樓,鼻孔里突然嗅到了一股異樣的氣味,是什么味呢?樓上空空的,什么也沒有。我不甘心,四處嗅,四處尋找,像一只討厭的土狗。有點像廚房食物的腐味,也有點像空氣流動中木質(zhì)的氣味,有點像……哦,我突然想起來,我小時睡在這上面,不也是嗅到過這樣的氣味么。夜里月光淺淺地擠進(jìn)來,落在雨水漬過的木板上,那氤開的圈圈點點的地方,就有這樣的氣味在穿行。我決定要為父母翻了屋頂。母親卻說,不用了,屋老了,人也老了,都習(xí)慣了生活啦。下雨,毛毛水滴落進(jìn)了屋里;天晴,太陽月光會掉到木板上,他們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的生活。如漏大了,再在瓦上面鋪上幾片石棉瓦,日子不就是這樣過么?我吃好飯,就要驅(qū)車離開村莊回城。父親和母親還是站在那棵大青樹下送我,今天是好日子吧,空廓寂靜的遠(yuǎn)山,月色蒼茫,哀牢東山上空,圓圓的掛著一輪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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