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曉昕
獨眼巨人 雷東
奧德修斯(羅馬名:尤利西斯)是特洛伊戰(zhàn)爭的英雄,他用“木馬計”幫助希臘人贏得最后的勝利。但是古希臘人似乎從不希望他們的英雄在勝利后輕松謝幕,他們崇拜英雄,是因為英雄有挑戰(zhàn)命運的勇氣與智慧。特洛伊戰(zhàn)爭成就了奧德修斯的功業(yè),但這并不是結局,他的歸家旅途更是一波三折,險象環(huán)生。
奧德修斯是伊塔卡島的國王,戰(zhàn)爭結束后,他和同伴們踏上了返鄉(xiāng)之路。但是,他們?yōu)榱藢ふ已a給誤入了獨眼巨人波呂斐摩斯的山洞,山洞里藏著美味的奶酪和肥碩的羔羊。英雄們正要帶走這些東西時,波呂斐摩斯趕著羊群回來了。憤怒的波呂斐摩斯搬來巨石堵在洞口,并吞食了奧德修斯的幾個同伴。奧德修斯決定智取巨人,他用烈酒討好波呂斐摩斯。酒足飯飽后,巨人問奧德修斯叫什么名字。“我叫‘沒有人?!眾W德修斯回答道,“我的父母和朋友都叫我‘沒有人。”波呂斐摩斯回應:“嗯,‘沒有人,作為回報,我將最后吃掉你?!闭f完,波呂斐摩斯呼呼睡去,奧德修斯和同伴們用樹枝刺瞎了他的獨眼。波呂斐摩斯痛苦地呼叫同伴們,其他巨人聞聲趕來,但是波呂斐摩斯卻反復喊:“‘沒有人傷害了我!”巨人們誤認為這是波呂斐摩斯的惡作劇,紛紛離開山洞。第二天,奧德修斯和同伴們躲在羊肚子下面,趁巨人放羊的時候逃跑了。
波呂斐摩斯是海神波塞冬的兒子,相貌丑陋且生性殘忍。19世紀法國畫家雷東的《獨眼巨人》取自傳統(tǒng)神話題材:波呂斐摩斯愛慕海洋仙女伽拉忒亞,卻得不到仙女的愛,當他看到伽拉忒亞與情人約會時,投擲出巨石砸死了仙女的情人。雷東的畫并沒有直接講述故事,他只是描繪了波呂斐摩斯從山巒中探出頭,偷窺躺在山花叢中的仙女的情景。波呂斐摩斯的頭上有一只碩大的圓眼睛,表情甚至有些“呆萌”,他歪著腦袋注視著仙女,像個長不大的孩子。波呂斐摩斯愛戀仙女,卻又被仙女拒絕,巨人孤獨又壓抑。
奧德修斯與塞壬 ?紅繪式瓶畫
雷東自幼體弱多病,出生不久便被父母送到鄉(xiāng)下的保姆家里寄養(yǎng),特殊的成長環(huán)境導致了畫家的內向與孤獨,他在波呂斐摩斯的故事中仿佛看到了自己。雷東和很多印象主義畫家是同齡人,他也參加過印象派的展覽,但他始終認為印象主義無法更好地表現精神世界。雷東將自己的孤獨映射在《獨眼巨人》中:面對美貌的仙女,波呂斐摩斯自慚形穢,燦爛的山花也無法遮掩他的孤獨。
尤利西斯與塞壬 ?沃特豪斯
憤怒的波呂斐摩斯請求父親為自己報仇,在海神的干擾下,奧德修斯的回家之路更曲折了。奧德修斯在海上漂流10年,經歷刺瞎波呂斐摩斯、克服海妖塞壬的誘惑、擺脫女神卡呂普索的挽留等種種磨難,最終回到家鄉(xiāng),殺死糾纏妻子、揮霍他家產的求婚者。
塞壬是希臘神話中著名的海妖,她有時是人面鳥身的形象,有時則變幻成美人魚的樣子。塞壬用歌聲吸引過往水手,再殘忍地奪取他們的生命。奧德修斯用蜂蠟堵住同伴們的耳朵,讓同伴把他綁在桅桿上。塞壬美妙的歌聲傳來:“偉大的奧德修斯,來聽聽我們的歌!所有的航海者都知道我們歌聲優(yōu)美,令人沉醉。我們知曉一切,知道希臘人在特洛伊城下的遭遇,也知道大地上正在發(fā)生的事情,聽完我們的歌,你會弄清很多秘密?!笔艿秸T惑的奧德修斯示意同伴們給自己松綁,但同伴們按照事前的囑咐將他綁得更緊了,他們最終順利通過塞壬島。塞壬的形象經常出現在西方電影中,她是欲望的象征,是英雄在完成功業(yè)的路上必須克服的困難。
卡呂普索是奧德修斯不能返家的最主要原因—卡呂普索愛慕奧德修斯,她用美貌、美酒與音樂讓英雄滯留達7年之久。第八年,奧德修斯懷念故鄉(xiāng)、思念妻兒,終于得到奧林波斯山諸神的憐憫,他才得以重新踏上歸家之路?!皧W德修斯與卡呂普索”的題材經常出現在西方繪畫中,但19世紀瑞士畫家勃克林的同題材作品卻顯得有些“與眾不同”。畫家沒有描繪兩人生活的細節(jié),甚至拋棄了對奧德修斯相貌的正面描繪,我們只能看到他與周圍環(huán)境幾乎融為一體的背影。勃克林通過簡化與歸納形象的方法,表現了奧德修斯的苦思與選擇。
奧德修斯與卡呂普索 ?勃克林
雷東和勃克林是19世紀象征主義繪畫的代表畫家。象征主義繪畫的產生也非巧合,一方面,畫家們有著和文學家一樣對當時社會狀況的不滿;另一方面,新興的攝影技術給繪畫帶來了沖擊,傳統(tǒng)意義上的“寫形再現”的功能受到沖擊,繪畫只能尋求新的出路。
畫家們在象征主義文學的影響下開始尋求夢境的幫助。他們通過描繪夢境,或是借用一些符號來表現自己的想法,而不僅是視覺再現。象征主義畫家們并沒有統(tǒng)一的繪畫風格,他們又往往屬于不同的繪畫派別,如高更和凡·高被認為是后印象派畫家,蒙克則被美術史學家認為是表現主義畫家。象征主義畫家們是通過描繪夢境、幻想,表達個人對社會的感受。因此,象征主義繪畫與印象派繪畫幾乎同時產生,只不過印象派是西方繪畫“模仿自然”的最后階段,而象征主義卻從對外部世界的“模仿”走向了對內心世界的探索,也影響了20世紀初西方現代派藝術的發(f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