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 男
張是這個小鎮(zhèn)食品站的,是不是有庖丁解牛的技藝,在小鎮(zhèn)眾所周知。他養(yǎng)了一只黑色的貓。
幾只貓在屋頂上,那么悠閑自在。一只灰色的貓,和一只花色的貓,還有一只黑色的貓,遠遠地看著,它們虎視眈眈。11 歲的我,也想如貓一樣自由自在。
張的黑貓對張的旨意能心領(lǐng)神會,是一只奇貓。
夜是黑色的,又是狂瀾的。夜是一件盛大的外衣,罩著了我小小的世界。至于那只貓是如何神奇,還是有點懵懂。
貓伏在屋頂上,與這個世界隔絕。它的痛苦和疾病都不容易發(fā)現(xiàn)。只有叫聲深刻、尖利,甚至是銳不可當。時常叫的是那只黑貓。孤傲的黑貓,狂放的黑貓。
那時小,剛上初中,家距離學(xué)校遠,寄居在親戚家。不知道貓叫是緣于內(nèi)心的疼痛,還是被外界環(huán)境的某種氣息喚醒。但貓絕大多數(shù)時候是沉默的。遠離親人的孤獨和青春懵懂的心事,往往是揣摩貓叫的理由。
青石板的街面,木板的墻,灰色的瓦,翹檐,構(gòu)成了老街的滄桑,也構(gòu)成了老街的生生不息。一條河,一排吊腳樓,高高矮矮的,錯落有次,沿河而建。至于年代有待考究。是這個小鎮(zhèn)給我獨特的記憶。一片連一片的水田,又讓這個小鎮(zhèn)有十足的江南水鄉(xiāng)的味道。
下晚自習的時候,天很黑,風很緊,吹在我臉上,是冬天。隔壁住的誰,我沒有問過。但我還是知道了,是一個姓周的女人。我的第一感覺就是她是一個有故事的女人。很多時候一躺下就聽到屋頂有貓在叫。叫得孤絕,還有點憂傷。叫聲之后,是窸窸窣窣的響聲。忽然間,貓的叫聲兇猛,狂躁。繼而有廝打聲混著在隔壁響動。我大氣不敢出,躲進被窩,用被子捂住耳朵。但那聲音總是鉆進來。喘息的聲音,還有摸索的聲音,又不時地灌進我的耳朵,撞擊著我的耳膜。貓在屋頂上走動。一覺醒來,又聽到。這是誰家的貓,不讓人安寧。
一個不上晚自習的夜,伏案解相遇問題,已知的,未知的,速度和距離,究竟有什么關(guān)系。咬著筆頭。貓叫了,一聲,兩聲,三聲,喵喵,喵,喵,一聲比一聲緊。開耳門的聲音,有人走動的聲音。
“別急?!?/p>
我疑惑,“別急”。誰在急,為什么急,急什么?
這聲音很低,卻發(fā)自胸腔,有一種火的味道,并有殃及全身的趨勢。急,從心尖上跳出來。整個屋子是慌張的,是急迫的。貓繼續(xù)在叫。
好奇讓我的眼睛靠近墻縫。一只眼睛放大隔壁的場景。男人張抱住女人周。燈亮著??床灰妰蓚€人的臉,但我能感覺出他們是激動的。分不清是誰抱緊誰。貓又叫。接下來,燈熄了。貓叫聲被淹沒了。窸窸窣窣的響聲,緊張,窒息。
隔壁是鎮(zhèn)長的家。
天突然下雨了,啪啪地打著窗欞。這個晚上的作業(yè)只能是一道空白。那些應(yīng)該填寫的數(shù)字,或者方程式,我懵懂地認為這就是無解。
我住的這個吊腳樓下,河水漲了,水聲蔓延著。整個夜晚我都在想他們?yōu)槭裁幢г谝黄?。身體與身體之間究竟存在著什么秘密。天快亮的時候,貓又在叫。耳門開了。有人走了。又一個疑惑: 好好的大門不走,卻走耳門。難道這耳門就是為他開的?
很多次,我注視著耳門,齊腰高的一個洞,在墻上似乎顯得有些孤獨和無賴。人從耳門進出并不那么方便,可偏偏有人要進出。很多時候,我看到貓就蹲在耳門口,假寐著,一動不動。
過了些日子,我突然明白耳門是做什么用的。
貓和耳門的關(guān)聯(lián),秘而不宣。
第二天,我一早出門上學(xué),一只貓在屋檐角萎靡不振。身上有傷痕。那是一只流浪的貓,從什么地方來的,無人問津。它自己療著傷,一次次舔著傷口。眼睛里的孤獨看著很凄婉。那么孤零零的。我想一定是昨晚戰(zhàn)亂中受的傷。另外的貓去哪兒了?
下午,我放學(xué)回來。在門口遇到她,她對我笑了笑。
這個晚上沒有自習,她給我講少年維特的煩惱。她說,我和維特的年紀差不多。她說維特時的語氣和語調(diào)都有一種魔力。我看著她,問有這本書嗎? 她說:“你現(xiàn)在還是不看吧?!闭f真的,我第一次知道歌德,《少年維特的煩惱》是歌德一本自傳體小說,也是歌德的成名作。眼前這個女人,還讀過這本書,一定是個不同凡響的女人。
小鎮(zhèn)對讀書的人很崇敬。
很多時候,女人周是根據(jù)貓的叫聲來判斷是否又能夠相聚的。
同樣張可以根據(jù)貓的叫聲判斷女人周是否安全。
這天,天氣很好。
小鎮(zhèn)從安靜里起身,隔三岔五就熱鬧一次。又是一個當場天,滿街的人在黃昏散去。散去了人的街道,有些空洞,也有些呆板。斑駁的木板墻和青石板街面,是安靜的。只有貓在屋頂上走動。
光從瓦縫漏下來,在我身體里有一種按捺不住的沖動。也許是剛剛在夜色里拔節(jié)的荷爾蒙。我忍不住貼著墻縫,去探究隔壁。嗯,我知道隔壁有更值得探究的秘密。隔壁住著的女人怎么總是一個人在家。她的男人也不見回家。夜里,她習慣在燈下洗滌自己一天的風塵。脫去身上的疲倦,細膩、圓潤、豐滿和高挑,就露出來了。視覺和色彩都具有震撼力。女人就是一件藝術(shù)品,上帝雕刻出來的美,是來凈化人間的。
耳門響了,貓也叫了。這是一只花貓在叫。
我疑惑,是哪里來的花貓? 緊隨著黑貓也叫了。我的目光隨著聲音移動過去,一個身影擠了進來。耳門是一個很詭異的詞,帶有內(nèi)心的秘密和不為人知的誘惑。
不久,視角一直很好的耳門,關(guān)了。電視天線從屋頂上移動了位置。白天,貓躲到不見了?;蛟S是因為它一身灰暗色的毛,不容易發(fā)現(xiàn)。晚上的貓和白天的貓是不同的。目光炯炯,射出來的光是綠色的。很多時候貓在白天酣睡。一定是養(yǎng)精蓄銳,以精力充沛去屋頂上迎接挑戰(zhàn)。我不止一次兩次猜測,三只貓之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會頭破血流。
貓叫很直觀,毫不掩飾對一種事物的渴望。在屋頂上走來走去,叫聲孤獨,憂傷。也許是它發(fā)現(xiàn)了什么秘密。叫聲總是不期而遇。有時深更半夜,有那種突發(fā)的奇思。我不是貓。每一次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響,也不能叫,只有屏住呼吸。
很自然,貓一叫,我就貼著墻縫偷窺。貓在屋頂,一定是從瓦縫看到了女人質(zhì)感細膩的胴體。第一次看見女人的身體,心震顫了一下。我明顯感覺到呼吸急促。貓從屋頂跳了下去撲在女人的身子上,嚇得女人打翻了洗澡盆。那時女人周沒有領(lǐng)悟到貓叫的原因。水滴滴答答往河里漏。身上香皂也沒來得及洗凈。女人追著打貓,貓一個勁兒地叫。這叫聲與往日的叫聲截然不同。貓?zhí)诜苛荷?,悠閑信步。女人望著,無可奈何。
后來,每到女人周洗澡時貓總要叫。女人就對貓說,一會兒就好。貓自然離去,要不了多久,女人周就會聽到耳門的響聲。
女人周越來越喜歡張的這只貓。油光發(fā)亮的黑毛,細膩柔滑。不但機靈,還心領(lǐng)神會女人之意。
女人周和貓睡在一起,愛撫著她的身子,暖暖的。女人周洗澡,也會給貓洗。貓叫女人周起床,出門。
很久,貓都沒有叫了。貓沒叫的屋子是空的。每到夜里,一覺醒來,莫名地憂傷起來。女人吃飯的桌子上多了一個碗,青瓷的碗。和她說起過貓叫的事。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耳門并不是她設(shè)計的,貓也不是她養(yǎng)的。
很多時候,女人周坐在吊腳樓上,默默地看著河水,貓陪著她。河里的水透出幾分憂傷,不緊不慢地流著。如果河的水面是靜止的,一定會看到一張姣好的臉。我不知道夜里的臉是什么樣子,有種聲音可以印證,是美好的。
有個晚上,我回來得很晚,貓又叫了。我懷疑貓是不會睡覺的。一雙碧綠的眼睛注視著女人。我不知道它發(fā)現(xiàn)了什么,我懷疑貓的天性已經(jīng)喪失。難道它不去捕捉老鼠了?這些天,老鼠上躥下跳的,鬧鼠患。老鼠和貓對視著,桌子上也不敢放飯菜。一不小心老鼠就鉆進米壇子,和人搶糧食。晚上窸窸窣窣的聲音,響個不停。耳門又開了。我忍不住從墻縫窺探: 女人迎了上去,飽滿的身子,有手在撲騰。握住了,火焰在升騰。我看清楚了這人不是鎮(zhèn)長。究竟是誰,我一時半會想不起,似乎見過,但就是想不起。兇猛的匍匐,撕裂著女人,女人壓抑著呻吟。貓在身邊叫,一聲緊過一聲。翻騰的云,有雨聚集而來。一個身影閃過耳門,夜又歸復(fù)安靜。
我看到女人在流淚。此刻的屋子清冷的燈光照在她的臉上,有些漠然。雖然我不太明白她為什么流淚,但我感覺到她內(nèi)心里一定有什么被觸及。
我知道這又是一個漫長的夜。
鎮(zhèn)長是個橫行霸道的人,居然有人有這么大的膽子動他的女人?
說實在的,我不知道鎮(zhèn)長長什么模樣,他似乎是一個神秘人物,一直沒有在我的視野里出現(xiàn)過。不過傳聞很多,各種版本難辨真假。
我一直在想,是鎮(zhèn)長的裝聾作啞,還是真的被蒙在鼓里。也許我的年紀小,還想不明白這件事。女人走在街上,笑聲很自然,一雙眼睛透露著某種意味。她直視我,笑的樣子很真誠。我躲開她的目光,心跳緊張。還有一種感覺是莫名其妙的。腦子里總是晃動著夜里的事情。
屋頂上的貓又出現(xiàn)了。貓是一只不消停的貓。貓嗅到了鎮(zhèn)長的來龍去脈,在屋頂上走動著,看著屋子里發(fā)生的一切。
悶悶不樂的貓,回到鎮(zhèn)上,一溜煙跑不見了。寂靜的小鎮(zhèn),回到孤獨里,河水也是寂寞的。貓不再叫了,耳門響的時候也不叫。小魚在河里,貓學(xué)會了抓魚。無辜的魚,蹦跶著,貓用爪子撥動,逗樂著。魚無辜地掙扎著,但還是死了。貓獨愛這魚的腥味兒,從味蕾里發(fā)出呼呼的響聲。這聲音是在告誡什么? 我不懂貓的語言,但我從意識里認為貓是善良的。
貓注視著死去了的魚,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貓也裝死。那一天,我內(nèi)心的河,魚躍而出。茂密的兩岸,貓穿行其間。梅花的腳印,鑲嵌了古老的虔誠。我膜拜夜,隱藏在生命里的憂傷,一定有撕裂。灌滿貓的叫,正好。屋頂是灰的。屋梁,正對著一張床。生在床上,滅也在床上。那年冬天,我看到一個老人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去了。緊閉的眼睛,貓也沒有能洞悉到生命的盡頭是如此的哀傷。干枯的手,抽去了生命。緊閉的雙唇,曾經(jīng)的豪言壯語,再也發(fā)不出聲了。有人在哭泣。貓也淚眼汪汪。
不叫的貓是安靜的。
女人看著床上的女人,一言不發(fā)。
死是突如其來的?!澳且惶?,我是不是也這樣躺著,再也起不來?!迸讼?。
這是一個年輕就守寡的女人。她知道這個女人一生的堅韌。她從心底吐出一口氣,“這下好了,再也不煎熬日頭了。”嘴唇上的苦難,不說也能看出來。
年輕時,她也愛過。男人死后,在唾沫星子里度日如年。后來干脆死了去愛的心。一個人守著日頭,起早貪黑。把自己熬成老人。死是她最好的歸宿。那時,貓也守著她叫,叫得滿城風雨。一天天,容顏褪去色彩。自然女人在小鎮(zhèn)是具有傳奇的。那些離奇的故事,一個又一個演繹著小鎮(zhèn)的歷史。
小鎮(zhèn)是什么時候形成的,貓和人幾乎是同時出現(xiàn)的。貓是捉老鼠的。這種貓科的肉食動物,什么時候有了人性,和人生活在了一起。貓比人自由。行走在屋頂,是別有用心,還是想看得遠一些,不得而知。也許人類的秘密,在貓眼里就不是秘密。
很多天,我都發(fā)現(xiàn)屋頂上只有一只黑貓在東游西蕩,有些孤單。其它的貓去哪兒了? 女人想著貓的愛情是不是和人的愛情一樣復(fù)雜和揪心。
雖然她有男人,但僅僅是一個擺設(shè)。男人究竟對于一個女人意味著什么?她不止一次問過自己。是融入靈魂,還僅僅是陪伴生活。人有靈魂嗎? 她總是相信,愛著的那個人就是她的靈魂。見不到心就空了,心神不寧。
洗一次燃燒一次。
貓在黑暗處,認識女人的偉大。不虛掩的門,不關(guān)閉的是豪邁。創(chuàng)造生命,延續(xù)生命。門是一道坎兒。門又是一扇欲望的門。人間的欲望是躲避不了的。美就在欲望中。拯救靈魂是需要美的。
月光下的貓,叫聲凄美。
她想明白了為什么貓會叫,在無盡的長夜,叫得是那么凄婉。女人周知道有事情發(fā)生,趕忙叫張離開。果不其然,張穿好衣服,一離開,男人就回來了。
他回來,女人周正在天井洗澡。從天井漏下的月光,落在女人的身上,很靈動,似乎是女人捧起月光在洗身子。多么美好的身子,月光落在上面,美更為奇妙。月光包裹著火。我看到了火的聲勢,誰也不可阻擋。
但男人沒有來糾纏女人。
很長一段時間女人和貓一起消失了。
我忘不了小鎮(zhèn)那只通人性的貓。
回到小鎮(zhèn)就想起貓。貓真的有靈魂嗎?
屋頂灰暗。光在屋頂上也是灰色的。
很多時候,女人身體是充滿了灰暗的。只有遇見自己想遇見的人,她的身體才會煥發(fā)出光芒。這光芒是兩個靈魂融合的光芒。
小鎮(zhèn)在悄悄變樣。吊腳樓搖搖欲墜了。沿河的一排,改朝換代一排鋼筋水泥樓。很長一段時間也不見貓。但貓又如幽靈一樣在我的生命里總是出現(xiàn)。
特意在鎮(zhèn)上住了一晚。
過去的樓閣沒有了。
貓不再抓老鼠,而是寵物。我在街上遇到一個女人抱著灰色的貓,描了很紅的口紅,眼睛里有不易察覺的妖氣。我外出求學(xué)就沒再回過小鎮(zhèn)。聽說鎮(zhèn)長離婚了。由此,離婚在這個小鎮(zhèn)打破了格局,不再是難以啟齒的事情。
外出打工,成為這個小鎮(zhèn)一個新的話題。有人從外地帶回來貓。我又一次聽到貓叫。這是那個女人抱著的貓嗎? 我想這一定會是一只有狐性的貓。但我的潛意識里貓不是這樣的。
隔壁是誰?
這是我的條件反射。街上遇見鎮(zhèn)長的前妻。和過去一樣走在大街上是安靜的。這么多年她的身體依然隱隱約約有一種光,是那種不經(jīng)意洞穿內(nèi)心的。她看著我,笑了笑。我說我看了歌德的 《少年維特的煩惱》。她說,也許小仲馬的《茶花女》更好看。當然這本小說我讀過,對于小仲馬表達的愛情,是高于現(xiàn)實的。我問她看過《簡愛》嗎? 她搖了搖頭。
下午,一個人坐在河邊,河里魚不見了。不知道什么時候跑來一只貓,安靜地臥在我身邊。有人在河對面打情罵俏。如河水一樣的聲音,清脆,干凈。
離開小鎮(zhèn)這么多年,有些記憶是抹不去的。女人周看著我,相視一笑。我問那只貓還在嗎?
她說,是從耳門進來的那只貓嗎?
我點了一下頭。
她說,不在了。
“嗯,一次車禍?!?/p>
她又笑了一下。但我察覺到了她的憂傷。我想問,是什么樣的一次車禍,但我沒說出口。
這究竟是怎樣一次車禍,沒有人去追問。
似乎這個小鎮(zhèn)的故事就在這里,沒有再延續(xù)下去。
聽說,她之后暗淡地生活著,一個人住在吊腳樓。至于什么時候那只貓不見的,她也說不清。
沒有貓的日子是空蕩蕩的。整個的魂不守舍。她望著河水,獨自流淚。那些來騷擾她的人,被她罵得狗血淋頭。這是我第一次真實地判斷一個女人的活法,是按照自己內(nèi)心的愛去活。是的,這是有愛的活。
夜晚,貓是有靈性的。再一次出現(xiàn),我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響。這回不是從墻縫,而是從心間。我站在陽臺上抽煙,一支煙接著一支煙。那些明明滅滅的記憶,總是從某一處冒出來。身體上的痣,或者胎記,透著女人的性感。我甚至想說出女人某處的美好,但我沒有這個膽量。十年了,鑲嵌在我的記憶里,有一種生命的搏動。
抬頭一望,屋頂上又有一只貓。是一只瞎貓。耳門沒有了。
我上到已經(jīng)建成了平房的屋頂上,張開雙臂,大呼。安靜的小鎮(zhèn)有了動靜。一盞燈接著一盞燈地熄滅了。這樣的夜晚能聽到心跳。我還是聽到了貓叫之后那個女人的抽泣。低沉,哀婉,壓抑,沉悶,但又包含著火山一樣的兇猛。
貓是有九條命的。起死回生的貓,一夜未眠。
女人周開了小鎮(zhèn)第一家旅店,生意很好。她打理著每天的時光,貓一直跟著她,只是不再叫了。
后來,女人遇到了一個來小鎮(zhèn)旅行的男人,至于是怎么擦出了愛情火花的,沒有人去問。夜里,再次聽到貓叫的聲音,小鎮(zhèn)有了意想不到的生動。
小鎮(zhèn)不再孤獨。
屋頂上的貓,就此有了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