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鶴
認(rèn)識張愛玲之前,蘇青也是胡蘭成“民國女子收藏簿”里的一位。胡蘭成筆下的蘇青有無可挑剔的鵝蛋臉,面部線條流暢,俊眼修眉,有種公子氣。而她在臺燈下看書寫字時,臉龐半明半暗,有種“幽沉的熱鬧”,像“守歲燭旁天竹子的紅珠”。
如此相貌,倒配得上她剛強的性格。蘇青離婚并非一時沖動,她有獨立存活的勇氣和能力,比如搞出版、賣文章。她以女作家少見的犀利文風(fēng)談飲食男女、家長里短,口無遮攔,被如今的文學(xué)評論者稱為“私人化寫作”的祖母級人物。
她在《論離婚》里直率地說:“美入睡在紅綃帳里,只露玉臂半條、青絲一綹是動人的,若叫太太裸體站在五百支光的電燈下看半個鐘頭,一夜春夢便做不成了。總之夫婦相知愈深,愛情愈淡,這是千古不易之理。”她還將先賢語錄“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的標(biāo)點移位,改成“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在那個年代實在顯得放肆大膽。
她也知道自己談性談色很犯忌諱,有時不免心虛地嘀咕一句“說出來恐怕要挨罵”,但最終還是伶牙俐齒地說:“知識女性要求高,找丈夫?qū)幦蔽銥E,若一時找不到理想的正式配偶,還是找個把情人來補救吧?!庇浾邌査澳阏f男人都不可靠,那養(yǎng)孩子就是女人最好的投資了?”蘇青脫口而出,“我并不存什么偏見,但還是金錢和孩子實在一些。我寧愿感情被孩子騙去,也不愿被不相干的人騙j”有人喜歡她的豪爽、機靈,為她的諸多金句拍案叫絕,但也有不少人受不了她的驚世駭俗,氣呼呼地罵她為“文妓”。
炎櫻如此評論蘇青,“我想她最大的吸引力是:男人總覺得不欠她什么,同她在一起很開心?!钡K青認(rèn)為自己正是吃虧在這里,男人將她視為“強者”,凡事由她負(fù)責(zé),她不愿意了,就被嘲諷為“自相矛盾”。新式女人的自由、舊式女人的權(quán)利她都要,正如張愛玲所說:“這原是一般新女性的悲劇……她不過是一個直截的女人,謀生之外也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