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喜
年底參加同學(xué)聚會,一位同學(xué)說他準備創(chuàng)業(yè),做加盟,游說我一起做。他告訴我,加盟生意的供應(yīng)鏈和銷售渠道都有保障,不必多費心,半年就能實現(xiàn)高回報。我跟著他去武漢參觀了一家圓珠筆筆芯加盟廠,和經(jīng)理討價還價,最終將加盟費定在15000元。
我簽下合同,15000元加盟費就這樣交了?;丶液?,大哥提醒我,這類加盟容易受騙。但是我告訴他,自己親眼所見,應(yīng)該錯不了。
大概九天后,我收到了設(shè)備。機器用麻布袋胡亂套著,沒有任何保護措施,需要自己焊接支架,也沒有安裝說明。我和大哥搗鼓了半天,憑借在公司看見的記憶,終于安裝好機器。但我們想盡辦法,加工出來的筆芯就是不合格:空心筆管的墨水注入不進去,或者注進去之后連接筆芯的位置出現(xiàn)大量氣泡,導(dǎo)致墨水漏出。我急得滿頭大汗,一邊電話溝通,一邊和大哥檢查設(shè)備。
但無論怎么調(diào),機器都調(diào)不成他們說的樣子,無法注入墨水,再打電話,不是不接,就是接了說不到幾秒鐘,對方就掛斷了電話。
我搜索加盟圓珠筆筆芯的騙局,一個帖子把我殘存的希望徹底擊碎:“……有點良心的騙子,還發(fā)機器給你。你在公司看到的是正常機器和加工設(shè)備,但你收到的設(shè)備,他們早已在上面做了手腳,怎么調(diào)試,都不能加工到他們想要的標(biāo)準,他們的理由和借口也就在此,一個字,就是:耗。耗死你,直到你沒有耐心,可又找不出理由放棄為止。”
直到此刻,我才完全反應(yīng)過來:被騙了,我確確實實被騙了。
三月底,新聞上爆出加盟詐騙,一位好心的網(wǎng)友將當(dāng)?shù)丶用嗽p騙的公司列了出來,那家公司赫然在列。
我不甘心就這樣被騙走積蓄,便裝好銀行收據(jù),打電話給好朋友小曹,再赴武漢。
我們選擇先去派出所報案。他們說這事由經(jīng)偵隊管,必須要到公安分局去報案。我們又到分局,警官告訴我們,這種情況太多了,每天都有很多人來報案,但是達不到立案標(biāo)準,警察也沒辦法,除非幾個人聯(lián)合,金額達到一定額度才能立案。
我怕公司跑路,時間來不及,于是和小曹商量直接去公司退錢。
我們在公司周圍觀察了好久,廠房里上早班的人很多,下午來的人少,也沒有人值崗。按照觀察,加盟公司11點半下班,公司頭目基本是12點出門,最后我們把時間選在11點40分。去公司之前,我和小曹特意去買了把斧頭?!耙蟮??!蔽覍习逭f,“能不能磨一下,有點鈍。”
我把斧頭磨得亮晶晶的,放進背包,囑咐小曹,讓他躲在公司附近,我半小時不出來,他就報警。一切準備就緒,我們直奔目的地。
到公司樓下時,我還有點猶豫,最后一狠心,直接走了上去。
公司已經(jīng)空蕩蕩,辦公室的門開著,經(jīng)理在里面打電話。
我直接走了進去,站在他面前單刀直入:“之前我在你們公司加盟,現(xiàn)在不想做了,來退錢。你的設(shè)備我已經(jīng)詢問過了,照扣就行。”
“簽了合同,就有法律效應(yīng),要按照合同辦。”
“你還知道有法律?你們公司是什么性質(zhì)你比我清楚,我不想吵,我只想拿回我自己的錢?!蔽矣悬c激動,后背冒出了冷汗。
“如果我不退呢?”
不知道什么時候,門口站了四個彪形大漢,他們朝我走來,我下意識從包里抽出斧頭。
“拿不到錢,我絕不走,哪個敢上前,我就不認人了。”我大吼。
看見斧頭,所有人一愣。
“無論如何我今天要拿錢,否則死也要死在這里,半個小時之后,就會有人來?!?/p>
“你有同伙?”經(jīng)理突然謹慎起來,他翻出訂單和收據(jù),“我們只能退一半。”
“我已經(jīng)查過了,你們的機器,值1000元,我無論如何要14000元。那是我的活命錢,拿不到,就只有命一條?!?/p>
經(jīng)理看著我的臉色,又看了看斧頭,正想著什么,外面突然有個加盟商要進來,他趕忙關(guān)門,猶豫片刻說:“這樣吧,我退你13000元,機器你自己處理?!?/p>
我看已經(jīng)差不多了,干脆見好就收,于是同意了。經(jīng)理又說:“要下午才能辦理手續(xù),會計下班了。”
“不行,見不到錢我不走?!蔽覒B(tài)度強硬,知道這是他的緩兵之計,等到下午必然生變。
經(jīng)理看著我,又打了一個電話,很快,其中一個大漢出去了,大約幾分鐘后,他拿著一個黑色袋子回來。經(jīng)理打開袋子:“你數(shù)數(shù)是不是13000?”
我接過錢,沒數(shù),握緊斧頭,盯住他,又注意隔壁的動靜,側(cè)身出門,一口氣從二樓跑下來,確定沒有人跟隨,才松了一口氣,把斧頭放進包里,手心已經(jīng)濕透了。
我膽戰(zhàn)心驚回到旅館,收拾東西,又換了一家。確定沒人跟蹤,我才打電話給小曹,讓他到新的旅館碰面。見面后,我欣喜萬分,打算喝兩杯慶祝一下。
小曹提醒我,我們還在人家的地盤上,隨時可能發(fā)生意外,回到家再喝酒不遲。我立即清醒過來,渾身都被汗浸濕了,回想剛才發(fā)生的事,的確兇險至極。
在漢口火車站的候車室等了八個小時后,我們終于平安回家了。
【編者的話】 “我”的遭遇固然令人同情,但無論在何等情況下,攜帶利器獨自前往都不是正確選擇。選擇第一時間報案,拿起法律的武器,才是我們應(yīng)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