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為1988年沒能登上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瑪峰而耿耿于懷。從北美最高峰回來后的第二年,機會來了。
這一年春天,進行了海峽兩岸首次聯(lián)合攀珠穆朗瑪峰的活動,我也是成員之一。不過起初只是計劃4名藏族隊員為臺灣隊員吳錦雄保駕,我沒有進入突擊隊的名單。
我知道,我只有用自己的行動來證明一切,只有一聲不吭,在突擊頂峰的前期用事實證明自己的能力。這樣,我才被排進突擊隊名單。
5月4日,沖擊頂峰行動開始的前一天,突擊隊員從海拔8300米高度的六號營地向突擊營地行動。吳錦雄因沒有節(jié)制地吸氧,把瓶中的氧氣吸了個一干二凈。他實在走不動了,懇求我把氧氣瓶讓給他用。我取下了自己的氧氣瓶。在海拔8000米以上的高度這樣做,幾乎意味著選擇死亡。
而我也真的差點兒死在了山上。
5月5日凌晨,我們6名登山隊員從睡袋里出來。沖擊珠穆朗瑪峰頂峰的時刻到了。
這是8680米的七號營地。這高度真是地地道道的生命禁區(qū),走出去還沒有20分鐘,就感到憋氣難受。向上攀了沒幾步,我突然覺得右眼一片模糊,幾乎什么也看不見了。我的心不由得一沉,完了,目測不準,怎么向上攀登?我一咬牙,馬上決定:不能告訴任何人。一個登頂隊員一生中能有幾次這樣的機會?危險,只能靠自己去闖,我相信我能戰(zhàn)勝它。橫下一條心:死也要死在頂峰上。12時40分,4名藏族隊員首先登上頂峰。
13時20分,我終于登上了頂峰。激動,使我忘了失明和疲勞。
10分鐘后,來自臺灣的吳錦雄也成了世界上站得最高的人。我們擁抱在一起。藏族隊員加措看到我今天的氧氣又耗盡了,便把自己還沒用的氧氣瓶解下送給我。但氧氣瓶還沒有放穩(wěn),就骨碌碌地滾落到山下去了。在這個高度,意外實在太多了。
我沒想到,更大的危險還在后面。
13時40分,我們開始下撤了。沒了氧氣,再加上右眼失明,我行動得越來越艱難。終于,來到了“第二臺階”的陡壁,足有90度,一只眼睛難以判斷方位,我更加小心翼翼,掛上下降器后,我一再提醒自己,慢一些,慢一些。但是,下到一半的時候,右腳突然踩空,一個倒栽蔥向山下扎去。
幸虧我是掛著下降器下山的,我的左手本能地緊緊抓住下降器的繩子,很快停止了下墜,頭朝下掛在陡壁上。不知過了多少時間,也不知用了什么辦法,我自己都記不清了,只覺得上天在幫助我,讓我翻了過來??山?jīng)過這么一折騰,我一點兒力氣也沒有了。當我爬到海拔8680米的突擊營地時,實在沒力氣再往下走了。我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七號營地,我相信那里會有氧氣,真有,就是有了生的希望。
咬著牙,一步一挪地到了七號營地;上天再次保佑:一是營地的帳篷門沒有拴,如果拴死了,我就解不開了(我的手已經(jīng)凍傷了);二是里面的三個氧氣瓶里都有氧氣。我一頭栽進帳篷,就像餓極了的孩子見到媽媽一樣,不顧一切大口地吸了起來。
當時的一篇報道記錄了我在山上吸氧時大本營的情況:“再說西藏隊員和臺灣隊員都于當天返回7790米的五號營地,人們唯獨不見北京隊員王勇峰。等到天已黑透了,還不見王勇峰回來,大家都很著急。此時王勇峰的步話機也丟了,大本營無法與他取得聯(lián)系。在北京的中國登山協(xié)會當天晚上已從大本營的電臺中得到消息,王勇峰失蹤,很可能已經(jīng)遇難。直到第二天中午前,大本營的隊友們不斷地用高倍望遠鏡向山上張望,也沒有觀察到任何人影。5月6日,快11時的時候,望遠鏡中突然出現(xiàn)一個小黑點,從突擊營地的帳篷里爬了出來,慢慢向山下移動。這簡直是死而復(fù)生!大本營一片歡騰……”
5月7日上午,守候在7000米四號營地的隊友攀上五號營地,把我接下山。由于凍傷太過嚴重,我一回到北京就被送進了醫(yī)院,截去了右腳的3個腳趾。
(摘自《九死一生攀高峰》,有刪節(jié);作者王勇峰為中國登山隊隊長)
【讀后思考】
1.這篇文章在寫法上具有哪些特點?請結(jié)合文章內(nèi)容簡要分析。
2.文章結(jié)尾部分摘引了一篇報道,這樣寫有什么好處?
3.請你結(jié)合本文,探究王勇峰取得如此成就的原因。
語數(shù)外學(xué)習(xí)·初中版2020年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