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經(jīng)典之所以謂之為經(jīng)典,就在于它在任何一個時代都有它的時代意義,在任何一個時代都能從人們對他的新解讀中看到時代的影子。默爾索是加繆小說《局外人》中的主人公,是加繆筆下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形象,對他的研究不計其數(shù),但大致上的態(tài)度是中立偏否定的。但在這個日漸包容的社會里,應(yīng)該對他進行更多積極的解讀,本文的內(nèi)容將涉及兩方面,一是對于默爾索這個形象的新解讀,二是這個形象在當今社會,甚至是中國社會的現(xiàn)代性意義。
【關(guān)鍵詞】 默爾索;自然之子;荒誕
【中圖分類號】I106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0)14-0035-02
默爾索是加繆小說《局外人》中的主人公,這部作品出版于二戰(zhàn)期間,當時的歐洲戰(zhàn)火硝煙,人們對于整個世界有一種恐慌和疏離感,這一時期的西方人都普遍在尋求一種自我拯救的途徑,同時對于世界的看法有了很多新的立場。加繆就是其中一位,作為作家,他用自己的人物形象來表達對戰(zhàn)爭的思考。他的作品一向被冠以了“存在主義”稱號,這種存在主義本質(zhì)就是這個世界的荒誕性,因此他筆下的默爾索毫無疑問是個荒誕的人,訴說著那個世界的虛無荒誕和毫無意義。
經(jīng)典之所以謂之為經(jīng)典,就在于它在任何一個時代都有它的時代意義,在任何一個時代都能從人們對他的新解讀中看到時代的影子。這篇文章的內(nèi)容將涉及兩方面,一是對于默爾索這個形象的新解讀,二是這個形象在當今社會,甚至是中國社會的現(xiàn)代性意義。
一、默爾索的形象分析——自然之子
默爾索這個形人物象,研究者不計其數(shù),各種各樣的角度去分析和解讀,大致上的態(tài)度是中立偏否定的。他們多認為默爾索冷漠、麻木不仁,是個逃避現(xiàn)實的邊緣化人物。誠然,默爾索最初給人的印象確實如此,但隨著社會包容度的與日俱增,在早已遠離戰(zhàn)火硝煙、和平發(fā)展的現(xiàn)代社會里,這樣一種形象也可以煥發(fā)出新的生機。他現(xiàn)在仍存在的最大意義,或許應(yīng)該是他作為“自然之子”的那份純真和感悟。
默爾索總體而言是一個比較接近自然狀態(tài)的人,有著人的天然情感和生活要求,他與“文明社會”格格不入,對人們普遍尊奉的價值觀不以為然,但他對人對事卻純真自然,完全按照自己的內(nèi)心行事。
首先,他對母親的感情是隱藏式的,不顯山露水,不撕心裂肺。很多人會說他在面對母親的去世竟沒有一絲情感,不流淚也不去看她最后一眼,還一直在抱怨天氣的炎熱和自己的困意。在大多數(shù)人眼中,這是一種離經(jīng)叛道的表現(xiàn),母親去世了,居然不哭不鬧不懷念。加繆的描寫很平淡,且是以第一人稱的敘述展開,在毫無波瀾的語言下,會讓人覺得默爾索十分麻木、冷血、不近人情。但在細讀了幾遍文本后會發(fā)現(xiàn),其實默爾索對母親的過世并不是毫無知覺的,他表現(xiàn)出來的那些行為很大一部分是性格使然。他心里裝著母親,對母親有深深的犢子之情。
文章里有這樣一段描寫,在他準備出殯時,“我環(huán)顧周圍的田野,一排排柏樹延伸到天邊的山嶺上,田野的顏色紅綠相間,房屋稀疏零散,卻也錯落有致。見到如此景象,我對媽媽有了理解。在這片景色中,傍晚時分那該是一個令人感傷的時刻。”[1]可以說,在這富有詩意的文字中,默爾索對母親的感情融在了他對自然的愛意里,他并非麻木不仁沒有人性,而是隱藏式的不外露情感。此外,母親給他人生信念帶來的影響也是顯而易見的,他母親在世時從沒想過宗教的皈依,默爾索在母親的影響下同樣不信教,還成了一個清醒的無神論者。所以他對生與死的問題是理性的,極度冷靜,他不會將生活寄托在來世,母親的去世更使得他執(zhí)著于生,因而這決定了他不會如常人般面對死亡悲慟大哭。
其次,在愛情中,他并不是“亂搞男女關(guān)系”的“渣男”,他對肉體上的需要使他感情混亂,而這種混亂,是源自他對婚姻這種人為的社會關(guān)系的不夠重視。其實在文本中,默爾索可以算得上是一個不惹是生非且安分守己的角色,全小說并沒有出現(xiàn)描寫他出入煙花場所的文字。他對待愛情就是最本初的那種情感和態(tài)度,他覺得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由著心走,和瑪麗的調(diào)情,在文中也并無不妥。西方文化里,兩個人的約會階段和我們不盡相同,一句“我愛你”分量深重,可能交往了很多年的情侶才會如是說,以說明兩人關(guān)系更進一步。但兩個人只要互生好感,就可以輕而易舉地調(diào)情、肉體接觸,這稱之為“約會”。所以,在默爾索這兒,即便他對瑪麗說不愛她但可以與她結(jié)婚,甚至可以同樣地和其他女人結(jié)婚,都不能看作是他私生活混亂的憑證,僅僅只能說明他把愛情看得更加神圣,高于婚姻,他只是把婚姻這種人為且具有約束力的社會關(guān)系弱化了,他把肉體的欲望看得很尋常且合乎天理,這其實也是一種最本真的源于自然的表現(xiàn)。
再者,在對待朋友的關(guān)系里,默爾索十分真誠,他無論朋友的人品是好與壞,都平等對待。鄰居沙拉瑪諾老頭和他那條面目可憎的狗,那么讓人覺得可憐又可恨,但默爾索會在他的狗走丟之后善良的收留他,并給他提出寶貴建議。
而他對不安分守己的鄰居雷蒙的態(tài)度,更是表現(xiàn)出了他作為朋友的那份真誠。雷蒙把他當成是真正的朋友,他也回報以自己的態(tài)度“是的”。在反復(fù)閱讀默爾索殺死阿拉伯人的情節(jié)時,我仿佛有了新的感受,即默爾索這個行為的產(chǎn)生,似乎也來自他對雷蒙的一種保護和幫襯。在雷蒙要報仇這兩個阿拉伯人時,默爾索會告訴他驀然開槍不妥,就連他得到雷蒙的手槍也是因為他可以在旁邊幫助他不受傷害。至于最后他為什么要走回去,文中描寫的直接原因是他想躲開與房子里婦女的周旋,但他最后走向了阿拉伯人,其實可以理解為他不想自己的朋友一直被他們糾纏,有種想幫雷蒙徹底解決問題的心理,至于最后為什么會促使他開槍,是因為對方抽出了刀子加上耀眼的陽光,緊接著后面的行為可以探討的余地很多,在這,只是為了說明,他的這些行為也許并不是沒有目的的一時興起,也許在他內(nèi)心深處,他把雷蒙當成了一個好朋友真誠以待,或許是因為他受環(huán)境的影響驀然開槍,而殺人事件本身只是一場意外。
因為他的漠然,有人說他離經(jīng)叛道,有人說他是未開化的“野蠻人”。小說的第二部分著力于他被捕后的情形,在與法官們的幾次交集中他也絲毫不做任何辯護。而他被認定為對社會有危害的極端危險分子,也來源于他在母親葬禮上的種種表現(xiàn):沒有悲慟大哭、不見母親最后一面,甚至在服喪期間也絲毫不避諱地與女朋友一起看滑稽影片。如此種種讓極具社會權(quán)威性的法官們判定他靈魂空虛且絲毫沒有人性,他在陽光作用下開槍也便成了蓄意殺人。加繆曾諷刺道:“在我們這個社會,所有在母親葬禮上不哭泣的人,都有可能被判處死刑?!盵2]可是在整個調(diào)查中,把殺人事件本身的重心轉(zhuǎn)移到了默爾索在母親葬禮上的表現(xiàn)和態(tài)度上這本身就極具荒誕性。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所有這些都是權(quán)威者對默爾索形象的扭曲和誤解。他只是一個凡事憑自己感官本能行事的人,而恰巧他對社會的條條框框缺乏感受力,也就不會被世俗觀念所困住,他就像一個守著樂土的原始人,又像一個歷經(jīng)滄桑的耄耋老人,擁有一種歷史的透視感,直面生死,回歸自然。這樣的人如何與僵化保守又偽善的社會相處呢?他還拒絕撒謊,想到什么就說什么,不顧及任何的世俗法則,無畏倫理道德的牽絆,因而被判處死刑的真正原因是他在生活中拒絕撒謊,拒絕遵循既定的社會規(guī)則,而不是表面上的過失殺人。[3]一個如此這般的人物,理所應(yīng)當?shù)貢灰暈椤熬滞馊恕薄?/p>
二、默爾索形象的現(xiàn)代意義
上文分析了默爾索的形象,給予了較褒義的解讀,無論他的形象多么置身事外、麻木不仁,在這個日漸包容的社會里,也必然存有一定的積極意義。當今的社會,物欲橫流、人云亦云,有多少人活成了他人樂見的模樣,又有多少人無視生命的可貴,默爾索的形象,可以賦予它新的解讀,來適應(yīng)這個世界的發(fā)展。
默爾索是自然之子,他對人類文明社會所發(fā)生的事反應(yīng)遲鈍,他性格里沒有大喜大悲的情緒,這在我們的社會是一味難得的解藥,多少社會上糟心的事情都是因為人們的過度反應(yīng)而造成,又有多少人在面對大風大浪時能保持平靜優(yōu)雅從容不因沖動而悔恨至極?默爾索這個人真真實實的存活在我們的生活里,他也有常人一樣的內(nèi)心,有常人對生的欲望和死的遺憾。默爾索在媽媽葬禮上不哭有點類似于周莊的鼓盆而歌,他對死亡的態(tài)度就像是一種解脫和不糾纏。他是用他自己的思維和態(tài)度營造出了一個小世界,對于他人,亦不打擾、不糾纏。這份不多管閑事的力量是當代中國人缺少的,經(jīng)營不好自己的世界,卻要去隨意評判他人。
默爾索這種與世無爭帶有周莊無為的意味,其實現(xiàn)代人也會批評莊子的消極避世,但不可否認,在當今中國,需要一些消極避世的情懷,才能回歸自我,才不至于在物欲中迷失,通過這個形象,也是對現(xiàn)今的一個警醒。默爾索就是一個一直為自己而活的人,他不畏懼權(quán)威,不畏傳統(tǒng),有自己的處世之道。他不相信上帝,就連面對死亡之時都是坦蕩的,不會為了茍且偷生接受神甫的勸說。他還極其熱愛自然,對大自然的萬事萬物、細小美景天然親近,比如大海山巒,紅沃的土地和廣闊的田野。相比較我們身旁過度工業(yè)化的世界,每個人都應(yīng)該積極尋求一些多與大自然萬象萬物接觸的機會,以求內(nèi)心的平靜,感受來自這片土地生生不息的力量,生于斯,長于斯,感于斯,以愛于斯。
三、結(jié)語
默爾索的形象可推敲的余地還有很多很多,他雖誕生于二戰(zhàn)的烏煙瘴氣中,卻有一份難得的通透和清爽。在加繆筆下,他就是這么一個自然之子的形象,雖然荒誕,其實也是用放大鏡去審視一個極度獨孤的靈魂,也因此才覺得驚世駭俗罷了。這樣的人物,于現(xiàn)今社會,能帶來一絲清新的自然之風,用以最真誠勇敢的心來對抗世俗種種,其實也是一件頗有意義的事情。
參考文獻:
[1]加繆.局外人[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13.14.
[2]姚時雨.從荒誕角度淺析默爾索的形象特征[J].青年文學家,2019,20:104-107.
[3]彭佳.“局外人”默爾索的勇氣與幸福[J].青年文學家,2019,32:121.
作者簡介:
何少茹,女,漢族,江西南昌人,南昌大學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