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間
泥胡菜,菊科泥胡菜屬一年生草本,高30~100厘米。生于山坡、草地、荒地、田間、路旁等處。
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一夜春雨,河水清了,樹芽綠了,沉睡了一冬的土地蘇醒了,各色野草爭先恐后地拱出地面。這其中就有泥胡菜的身影。
早春初生的泥胡菜,塌地生長,蓮座狀,基部葉片長橢圓形,羽狀深裂或全裂。與其相似的是,同是塌地生長的薺菜,蓮座狀,葉片長圓形或披針形,羽狀分裂。因此,對于初識者,兩者容易搞混。我與泥胡菜的相識,是因為對薺菜的心心念念。
薺菜喜歡生長在晚稻收割后的稻田里,特別是稻草腐爛的地方,田土肥沃,往往薺菜扎堆。小時候,我們常常去田野采摘薺菜,但對與薺菜有幾分相似的泥胡菜視而不見。因為那時,我真的不識泥胡菜,更不知道它也是一種可食的野菜。
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居家隔離期間,我去菜市買菜,看到一位菜農在賣薺菜,但半天下來幾乎無人問津。我便將其全部買下來,回家做了一次薺菜羹,包了一次薺菜餃子。疫情緩后,去了趟附近農村地里割菜,順便想找找薺菜,結果一棵也沒找到。因為村里已經很少有人種水稻,這里的田地,除了菜園,就是長滿雜草的果園,兒時隨處可見的薺菜竟然失去了蹤影。好不容易在一處桃樹下看到一株假薺菜,形似,嫩嫩的葉片是灰白色的,我知道它不是薺菜,就用形色軟件識別搜查它的底細,一查,竟是泥胡菜。
就像人與人之間,不認識的時候,即使同住一個小區(qū),每天同一個大門進出,依然不認識,即使在小區(qū)里碰見,也記不住彼此的印象。如果在某個特定的場合,彼此認識了,說起住在同一個小區(qū),以后進出小區(qū),就會時不時地碰見打招呼。我與泥胡菜的相識,就是這樣的感覺。認識它之前,我感覺世上從來就沒有泥胡菜的存在,認識之后,就時時碰見——去水庫堤岸邊碰見,在山路邊也碰見。
星期天,與家人開車去水庫玩。車開到半山腰,停下來,準備拍點水庫的風景。卻見一男子帶著小男孩在路邊采一種叫“天葵”的野草,交談中得知,這對父子也因疫情期間在家待得膩了,出來放放風、透透氣,調劑一下乏味的居家生活。我發(fā)現,路邊枇杷樹下,除有他們采摘的天葵、鼠麹草外,還有大棵的泥胡菜,便用隨身攜帶的鐵鍬挖了幾棵,打算回家種在花缸里,豐富我花圃里的野菜成員。
在水庫的堤岸上,一條水龍吐著白沫,將從水庫里吸的水,吐入水渠,再輸送到周邊農田。水渠邊雜木叢生,樹叢下有大片的泥胡菜。這些是二年生的泥胡菜,莖稈高大,頂著一個個紫色的花朵,像一頂頂小花傘。這樣的泥胡菜,是絕對不會與薺菜搞混的。
泥胡菜有個別名叫“艾草”。據說,泥胡菜是清明時節(jié)做青餣的三種野菜之一,其他兩種是鼠麹草、艾蒿。其實在我的家鄉(xiāng),清明做青餣只認準鼠麹草,偶爾有用艾草的,但沒見過有人用泥胡菜的,所以我的鄉(xiāng)人不識得它。
清明節(jié)那天,我遵守政府的規(guī)定,不放松警惕,不聚集,沒有去爺爺奶奶的墳前祭掃。僅僅與兩個朋友約起,三人駕車前往一個叫“日溪”的湖邊踏青。這里人煙稀少,湖光山色,春意盈盈。友人在湖邊的草地上徜徉,我搜尋心目中的野菜,目光所及,最多的還是鼠麹草,成片成片地開著小黃花,惹人喜愛。
在一處近水沙地上,我又發(fā)現了幾棵肥大的泥胡菜。這塊沙地,在豐水期,應該是湖水淹沒的位置,如今枯水期,湖水退后一米,成為旱地,泥胡菜們便不失時機地扎下根來。我知道,這是一片凈土,鼠麹草也好,泥胡菜也罷,還是其他的小草小花,都不會遭受任何污染的。我也沒有錯失時機,便將這幾棵泥胡菜挖了回來。
采回的這些泥胡菜,趁著新鮮,再將前些日子種在花盆里,已長出新葉的泥胡菜摘下,當晚便做了一小盤涼拌泥胡菜。洗凈的泥胡菜,原先表面的灰白色,一入沸水后,變成了墨綠色,撈起,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有點類似于菊葉的氣味,這大概是泥胡菜歸入菊科大家族的緣由吧。
放涼后,切段,倒入備好的蒜末、辣椒、香油、醬油、白糖等調料,色香誘人的涼拌泥胡菜已成。初嘗泥胡菜,入口微苦,這是我事先已有的心理準備,所以配的調料味濃。如此處理之后的泥胡菜,比起白花敗醬草既苦又臭的味道,算是難得的美味了。
泥胡菜,具有消腫散結、清熱解毒的功效。只是,因為新冠肺炎疫情帶給人們的悲痛心結,一時恐難有良藥消解。
今年的清明節(jié)已過,待下一個清明,再來嘗試做泥胡菜青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