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丹鴻
在夢中,我得到一幅遼代的求雨圖
那條龍分明是你,渾身厄運的麟
我對著的油燈舉起卷軸
幾個衣帶松垮的小夫子正在田壟間奔走
女人撲倒,發(fā)髻炸開,哭喊著要(還是不要?)成為獻祭品
孩子們的神情,一千年來沒有變化
像在等一串遲遲不響的爆竹
你想好好地看一看
只要有十個羞愧的人
火就會降為雨絲
我揉著發(fā)燙的耳垂
努力湊近了看
辨認那極細的,是雨線,還是火球
這時,龍的眼珠突然轉動
于是,我問,“假若你只看見一個呢?”
沒有回答。我只好把畫收起,
推進櫥柜深處。捻暗油燈時,
才看到雙手沾滿了灰塵。
我仍舊解衣,讓責任和侍女成排退下
躺倒之后,我才明白,那不是灰塵,是灰燼。
此時衾被已經褶皺如山巒,
不容極渴的人起身。
我的胸腔忽然充滿了陌生人的呼喊
孩子們尖叫,和已經點燃的火線賽跑
恐懼和歡樂聽起來是那么像……
我在大汗中驚醒,掀開已經柔亮的窗簾
沒有聲息
雨已經靜靜下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