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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西草木記

2020-07-14 15:32陳洪金
西部 2020年4期
關鍵詞:溝渠猴群山岡

陳洪金

鳥巢

獵人走在山路上,肩上的槍口對著身后的樹林。鳥聲遠去,霜凍的路上沒有爪痕跳躍而過的痕跡。獵人的嘴微微地張開,呼出一股又一股熱氣,把松林走得躁動不安。山路在松林里左拐右拐,獵人自制的皮鞋踩在深夜里凝結(jié)著的霜花上,濺起的冰屑把寒冷的晨光撞得四處躲藏。松樹上落下一滴一滴的油脂,里面折射著遠處雪山高高的峰巒和一只鳥在腳步聲中驚慌飛起的翅影。飛鳥從一棵松樹的枝頭上飛起來,剛要到達另一棵松樹向它手一樣伸出來的枝頭,獵人手里的槍發(fā)出震撼著整個山谷的響聲。幾片羽毛從空中輕輕飄落到山洼里的紅栗樹鈍鈍的刺尖上,飛鳥艱難地掙扎著,落到一個龐大的荊棘叢里。

飛鳥的跌落使山崖上的一個簡陋的巢穴整天饑渴地望著山脊之上藍色的天空。一只鳥的一去不返,沒有改變山谷里的一草一木,它們?nèi)耘f盡心盡力地站在山崖間,用松針所有的水分和顏色,把每一粒土壤緊緊地覆蓋著,仿佛守護著一個沉睡的嬰兒。它們對山坡的深情背對著山崖上的鳥巢。鳥的翅膀在寒霜里拍打著,鳥的翅膀在漸漸失去了溫暖的巢穴里拍打著,它的身后還有幾個比它更幼小的鳥兒,那黃色的嘴角,還沒有長成黑色的喙,用盡所有的力量張開、張開。一只鳥拍打著翅膀,站在巢的邊沿饑餓地叫喚著,一不小心就從高高的巢邊上失足跌落下來。那跌跌撞撞的樣子,與它的母親在槍口下的跌落極其相似。

鳥兒在巢邊的跌落使它永遠地失去了在母親身邊一次次試著飛翔的幸福。迅速地下墜,使它在驚慌失措中張開了稚嫩的翅膀,拍打著不斷向上涌來的氣流。它的沉墜因此沒有像一塊石頭一樣撞在堅硬的山坡上。當它斜斜地掠過一叢又一叢灌木,它發(fā)現(xiàn)了渴慕已久的飛翔姿勢。也是這個不是很成熟的姿勢,使它撲倒在地上的時候,沒有被摔傷。黑夜捂著眼很快到來,鳥兒再也沒有了它棲居的高高的巢穴,橫斜的枝條不斷地遮住它向著鳥巢仰望的視線,只有天上的星星圍攏在月亮的身邊,傾聽著大地上傳來的歌聲。寒霜很快打濕了它身上尚未出現(xiàn)光澤的羽毛,它不敢大聲呻吟,任憑嚴寒浪潮一樣洶涌而來,敲打它,撕扯它,淹沒它,把它毫不猶豫地凍僵,然后無情地推向死亡。

第二天的太陽在正午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草叢里凍僵了的鳥兒,驚奇地注視了很久,無意中目光的溫暖卻讓鳥兒蘇醒過來。它睜開眼睛,艱難地伸長疲憊的脖子,尋找可以讓它的生命在失去巢穴后的支撐與依靠。一只凍死在樹枝上的蜻蜓,懸掛在它身邊。它艱難地站起來,一次又一次撲騰著,讓虛弱的身子變暖和,艱難地飛起來,把蜻蜓塞進空空的嗉囊,然后從空中再一次跌落下來。一只死亡的蜻蜓讓鳥兒在陽光下站起來,在果實、草葉、蚯蚓、蟋蟀的殘骸中度過一個沒有讓它凍僵的夜晚。又一個清晨的陽光讓它在山坡上飛起來,從一棵樹到達另一棵樹,從低矮的枝頭到達被風吹得不停搖擺著的高高的枝頭,進入屬于它的天空。翅膀扇動著空中的氣流,它再次看見了峽谷里綿長的山脊,看見了遠處潔白的雪山。

一種宿命使它回到了它曾經(jīng)跌落下來的鳥巢。幾只小鳥,黃色的嘴角,還沒有長成黑色的喙,已失去了生命的跡象。一群螞蟻一路爬過來,帶走了還沒有被陽光炙烤過的羽毛,證明一個曾經(jīng)喧鬧過的家已經(jīng)進入歷史。悲傷的童年躺在眼前,一個巢穴記載著一場經(jīng)歷,把鳥巢的殘破呈現(xiàn)給飛翔的翅膀。鳥兒銜來樹枝,鋪在那些殘存的羽毛上面,開始孤獨的生活。太陽一天天升起,雪山的反光把山崖照得一片光明。晨光與暮色把鳥兒托舉著,贈送給它一個長滿了松樹的山坡(誰也沒有提起那寒霜中高高舉起的獵槍和飄蕩在空中的羽毛)。風聲一手制造的浪濤推動著松枝不停地搖擺著,每一天的飛翔都給鳥兒帶來了新的喜悅。也許它已經(jīng)在空中漸漸忘記了它在黃昏前的跌落。每一天它都準時回到它的巢穴,望著遠處的雪山開始一個又一個的夢,對著充滿了水聲和風聲的峽谷想象著它的愛情。

春天到來的時候,松樹把頭向著更高的天空歡快地伸展著,金黃色的松花粉在春風中飛揚起來。鳥兒展開寬大的翅膀一次次掠過低低的山脊,尋找可以終身相愛的鳥兒。它在天上高聲地呼喚著、旋轉(zhuǎn)著,把夢境中的誓言一遍又一遍地向著峽谷里所有的枝頭宣讀。黃昏的光輝給它的羽毛鍍上了一層金色的靈光,另外一只鳥寬大的翅膀飛抵它的身邊,圍繞著它的軌跡,跟隨著它回到山崖上的鳥巢。增添的鳴叫,讓整個山崖有濃濃的詩意順著崖壁傾瀉下來。遙遠的雪山收起了明亮的光芒,扯過一片云彩,阻隔了對山崖的眺望。從此,山崖上的夜晚重新溫暖起來,在一個古老的鳥巢里,一只鳥把堅硬的喙伸向另一只鳥堅硬的喙,彼此用羽毛的溫暖去描述新的生活。

一群新的生命如約而來,柔軟的羽毛不斷地在巢穴邊沿生長著,張開了嘴巴迎接展翅而來的父母。秋天的峽谷里到處落滿了果實和種子,奔跑著肥碩的老鼠。鳥的翅膀盤旋著,一片繁忙。巢穴里的一群嘴巴,發(fā)出興奮的鳴叫。黃昏到來的時候,鳥早已銜來一些樹葉和羽毛,把鳥巢鋪得溫暖如春。最后一次飛出去,去尋找自己的食物。槍聲在這時候響起了,幾片羽毛從它的身上落下,它掙扎著無可奈何地撲向一片沼澤地。墜地之前,它一直想著那山崖上的巢穴,以及巢穴中饑餓的嘴。

沒有誰會想起不斷舉起的槍口。

猴群

核桃樹在春天里開著一串串淡黃色的花。在金沙江的流水聲中,核桃花慢慢地落下來,被一群猴子撿起來,放進嘴里,吃下去。峽谷里的一個山坡上森林正在消失,童話一樣悄悄地消失。一群人在夜色里走進森林,把樹木砍倒在山坡上,經(jīng)過一個深深的山谷,把木頭送進江里,讓江水浮著巨大的木頭,漂到遙遠的不知名的地方。猴群就在這時候到來,居住在村莊外面的核桃樹林里。

猴群在核桃林里跳動,一串淡黃色的核桃花在風中落下來,映在它們的瞳仁里,勾起了它們一天天深重起來的饑餓。村莊里干燥的巷道、炎熱的空氣,把它們一次次地拒絕在進村的石頭叢中。兩只猴子,在核桃林里以它們白色的長毛成為猴群中的一個單獨的群落,讓大峽谷變得奇異起來。兩只猴子在核桃樹上不停地跳動著,尋找它們曾經(jīng)失去的家園。春天正在過去,核桃花從樹上落下來,落在樹下一條淺淺的溝渠里,無聲地向著不遠處的金沙江流去。當核桃樹上的花朵越來越少,綠色的葉子中間開始長出一粒粒小小的深綠色果實的時候,苦澀的果實會把猴群又一次趕出核桃林,讓它們再一次沿著傾斜的山坡在大峽谷里奔波。

猴群在路過村莊的時候,在一片玉米地邊上被一個耕地的村人像發(fā)現(xiàn)金子一樣發(fā)現(xiàn),消息在村子里洪水一樣奔騰著。世界上還沒有白色的猴子。這一群猴子中間的兩只猴子把一個新聞帶給了世界。白色,白色,白色,白色的猴子,傳遍了整個村莊。猴子的饑餓沒有被人發(fā)現(xiàn),它們在村莊附近的行走與逃竄,是為了尋找到一片茂密的森林。森林那長長地伸出去的枝條,帶著魔鬼頭發(fā)一樣的苔蘚,交織與糾纏之中向猴群捧出鮮美的食物,讓一群古老的生命在大峽谷里存在著。猴群進入核桃樹林,在春天里飄落的核桃花中靠近了村莊,靠近了讓它們失去了家園的人類。

缺乏食物的猴群把它們的白色帶給了村莊以及村莊外面的人。一些人有幸看到了猴群在大峽谷里的倉皇奔逃,金沙江水一樣的奔逃。金沙江水一直流淌著,對面山上的一片森林每一天都會映入它們的眼簾,對它們進行無情地誘惑。猴群所居住的山坡,石頭反射出太陽在峽谷里的熾熱,荒草都低下了頭。山坡開始裸露出紅色的土地和黑色的石頭,只有對岸的森林,讓猴群一次次越過村莊邊上的玉米地,在夜色降臨的時候,站在江灘上,抬起頭來發(fā)出一聲聲嘶喊。夜色朦朧中,站在礁石上的一只小猴子落在水里,被金沙江水沖出了很遠后才濕淋淋地爬上岸來,驚魂未定。站在江灘上的猴群曾經(jīng)被一個藏身于村莊外玉米地里的人用攝影機拍下了一個非常精彩的瞬間,他卻沒有給猴群帶來通向江對岸的一條路。

通向江對岸的路經(jīng)過村莊。村莊里的煙火、低語、犬吠、燈光和注視的眼睛把猴群阻隔在江邊的山坡上。春天正在過去,食物正在森林的消失中不斷地消失著,饑餓正在猴群的肚子里翻騰著。猴群的白色,被村莊里居住著的人時時惦記著,屋檐下放著繩索與獵槍。一條路在江邊的一塊巨大的巖石上被斷開,巖石高高地架著一座橋,粗重的鐵鏈伸向?qū)Π?,鐵鏈上鋪著厚厚的木板。猴群每天晚上都對著伸向江對岸的鐵鏈橋充滿了向往,向往著那江對岸的山坡上一路鋪開的森林,向往著那森林中茂密的樹枝,向往著彎曲的樹枝上新鮮的嫩芽,向往著嫩芽旁邊一天天成熟著的野果。村莊外面的猴群,住在山坡上的石頭叢里,借著地上的一根樹枝,伸進石頭叢中的螞蟻洞里,掏出幾只黑色的螞蟻。它們細細地咀嚼著那些因為常年跋涉而沒有味道的生命,在月光下無神地守著無望的鐵鏈橋。

金沙江水一直流淌著,對面山坡上的森林里茂密的樹葉倒映在江水里,一片生機。逆流而上的江風吹過森林,綠色的樹葉一輪一輪地翻動著,如同綠色的江水漫上了山坡。猴群在光光的山坡上想象著對面山坡森林里幸福的生活。深深的草叢里蓬勃地生長著深黃色的蘑菇、瘋狂歌唱著的雛菊、望著天空暢想的野葵花。一條背上長著暗紅色斑痕的蛇從草叢里爬過來,吐著黑色的信子,悄悄地鉆進另一片草叢,撥動了草尖上迷宮一樣的蜂房,成群的蜜蜂飛起來,尋找貿(mào)然侵入的敵人。一棵橡樹高高地籠罩著草叢邊上的土地,風一吹過,往年落在樹杈上的橡子隨風而落,墜在樹根上,發(fā)出輕微的響聲。隔著草叢,長著一片山茶樹,冬天過去后,野茶樹上長滿了暗綠色的茶果,在橢圓形的葉子中間顯得十分誘人。猴群空守在江邊,村莊守在猴群與森林之間,森林里的一切都與猴群無關。

猴群每天守在江邊不停地嘶叫著,兩只猴子的白色使它們無法經(jīng)過那通向江對岸的鐵鏈橋。它們從很遠的地方跋涉而來,沉重的饑餓,使它們找到了一片茂密的森林;村莊的阻隔,使它們必須忍耐一天天強烈的渴望;世界對白色猴群的好奇,使它們一次次在閃光和槍聲中逃竄。日子帶來的饑餓給猴群眼神里的世界抹上了一層失望,猴群等待著夜色到來,等待著在月色中尋找另一片土地。一路上,要路過多少荒坡,又要經(jīng)過多少村莊,它們肯定不知道。人們一直在追尋著白色的猴群離開后的蹤跡。

葵花

葵花長在山岡上。很多人都看見了那些葵花長在高高的山岡上,把山岡涂上了一片黃綠斑駁的色彩。秋天剛到,葵花整齊地向著太陽叫喚著、仰望著、舞蹈著。雨水穿插在葵花密密的縫隙里,撲到土壤里尋找地下的水脈,悄悄地溜進山腳下的石頭縫里去了。葵花伸長了所有的葉片,那專注的抒情儀式,足以感動一切漠不關心的眼睛。

山岡上一直都很安靜。一條蛇爬過葵花林旁邊的一塊巨大的石頭,纏繞在細長的野梨樹開始飄落紅葉的枝頭上,捕食野鸚鵡們留下的蛋(在這里,一切都是野的)。人們走過的足印里積滿了雨水,陽光一照,雨水漸漸干涸了,只有鞋底的痕跡面對著怒放的葵花,一聲不響。有時候,葵花會在成千上萬葉子不停地摩擦中感覺到一種寂寞和淡淡的憂傷——這里是一片山岡,這誰都知道——村里人把葵花一片接一片地種到地里后就轉(zhuǎn)身離開了,此后的葵花要與叢生的雜草們一起生長。土地里蘊藏著的養(yǎng)分在數(shù)不清的根莖里升騰著,幾株葵花剛剛開出小小的花朵,水分試著向上跳躍了幾次都沒有成功,葵花也就只好在山岡上靜靜地站成了一個個難看的侏儒,枯了的葉子卷了起來,誰也沒有看到。

風吹來,葵花們歡樂地搖晃著身子,把愉悅送給了高遠的天空,那沒有飛鳥的天空,沒有旗幟飄蕩著的天空??ㄒ惶焯斓卣驹谏綄希ㄍ迓涞男÷飞祥L滿了野草,兩邊的灌木叢被它們的葉子包圍著,頂上的花朵把濃濃的香氣散發(fā)到空氣中去,誰也沒有聞到。它們作為葵花的伙伴,都有一個共同的處境。春天到來的時候,山岡上所有的葉子枝條都在忙著長出綠色的葉子和各種各樣的花朵,秋天到來的時候,所有的葉子都無可奈何地落下來,鋪滿了高低不平的山坡,所有的花朵都在陽光下枯萎。在這漫長的日子里,人們都守在他們所渴望的道路上,把村莊的屋檐凝視得一清二楚。在這山岡上,葵花和山里生長著的所有生命一起,為村莊提供了通往眾多的欲望與夢想的水分和味道,滋潤著那些奔忙著的身影,人們留給葵花的卻只是重重疊疊的風吹雨打和夜黑風高??ㄕJ定了這樣一種命運,它只能屬于山岡。它沒有料到的是,村莊也認定了葵花的這樣一種命運,他們認為葵花就是應該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地站在孤獨的山岡上,枯等著村里人算好了日子來到山岡上,帶著喜悅的笑容摘下圓圓的向日葵后頭也不回地離去,只留給山岡上一無所有的葵花稈們一個漸漸遠去的背影。一來一往,只不過是幾個小時的過程。

新的春天還會準時到來。是的,春天一定會準時無聲地到來的。村里的人還會踏著未融的霜花來到山岡上,把那些被寒霜凍得失去了原本顏色的葵花稈用腳踩斷在地里,然后放一把火,連同著往年的記憶一起燒掉。村里人在山岡上忙碌著,心里想著的是秋天再次到來的時候,山岡呈現(xiàn)給他們的圓滿與豐實。然而葵花是不會說話的。如果說話,不會表達的葵花呈現(xiàn)給人們的竟然還是它對著太陽永不瞑目的仰望,它們的金色給予人們永遠地對幸福的向往。沒有人會傾聽它們在黑夜里的痛苦與哀傷,沒有人領會到它們在山岡上歲歲年年中把孱弱的生命艱難地守護著??ㄊ菔莸那o稈因為沒有足夠的水分,只留下海綿一樣的白色物質(zhì)。那些莖稈在秋天被焚燒在地里的時候,禁不住多長時間的炙烤,很快就被焚燒成灰了。這時候,它們還要為明年的另一片葵花準備下或多或少的肥料,把山岡靜靜地守著,融進山岡上的一草一木中,沉默無言。

歲月死了,山岡死了,葵花還活著,它們在人們的播種下不得不一年一年地活著。花開的時候,整個山岡上都開滿了金黃色的葵花。除了堅強地活著,還有它們對山嶺無謂的點綴,對陽光寂寞的仰望。滿腔的滄桑隨著葉子在風中的晃動彌漫過一片又一片沉靜的樹林,彌漫過一道又一道高聳的山峰,彌漫過一條又一條彎曲的溪流。在日子一天天地翻閱中,葵花的葉子在陽光的暴曬下蔫萎,在晨露的滋潤下展開,沒有鑼鼓的喧鬧,沒有嗩吶的狂歡,花自飄零水自流。駐足凝視葵花如水的搖晃,有人由此對生命充滿了感嘆,為它寫下了許多抑揚頓挫的詩句,把它的怒放擺進了金碧輝煌的殿堂,迎來了掌聲與喝彩。這時候,誰都會提起凡·高,一個把葵花在人們眼中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的瘋子??ㄒ矠榉病じ邘チ藭绻沤^世的榮耀。凡·高瘋了,《向日葵》一直懸掛在黃金筑就的高處,葵花依舊開放在因為熟悉了《向日葵》而一直陌生著的山岡。凡·高與葵花應該是同病相憐的。懷念凡·高的人在典籍里發(fā)出感嘆,追隨凡·高的人在模仿凡·高的日子里一天天滿身金黃。誰也沒有想起山岡上的葵花。

水碓

我看見江水在低低的峽谷里流淌著,我看見高高的山頂上一輪圓圓的太陽懸掛著,我看見一群人彎著腰唱著山歌走在山道上,我看見彌望的玉米沉默地站在野地里,我看見裂開的墻壁上用竹片釘著一只風干了的蛤蚧,我看見白色的蟲子漫無目的地在夕陽里飛翔著。我還看見一架粗糙的水碓,守在茅屋后面的溝渠邊上,讓我在深夜里無法入眠。

水碓是我的滇西北額頭上的一顆黑痣。水碓是我的滇西北深藏著的一腔情懷。

村莊在高山傾斜著向金沙江水俯沖下去的脊線上,茅屋在村莊靠近山谷邊的巖石旁,溝渠在茅屋背后的樹林里,水碓在溝渠窄窄的堤岸上。渠水從山頂上穿過一片又一片茂密的樹林來到村莊。許多年以前,不知是誰在這里用茅草緊靠著渠水在一塊平地上搭起了一間小小的草屋,在屋里的地上淺淺地挖了一個坑,放進去一個石槽。石槽邊上豎起一根粗大的樹樁,樹樁上面橫支著一根長長的樹干,樹干靠石槽的一頭捆著一段栗木,栗木上綁著一塊石頭,靠溝渠的一頭捆上一截挖空了的栗木,靠溝渠的中空栗木裝滿了水,重量與靠近石槽的栗木和它身上綁著的石頭的重量差不多。渠水從樹林里流出來,在茅屋旁邊形成了一個小小的落差,流進空空的栗木里,碗一樣盛著。時間變成了水流到栗木里,一點一滴地積累著,漸漸地下沉,把靠近石槽的一頭慢慢地撐起來,栗木里盛滿了渠水,開始傾斜下去。栗木里盛開的水潑了出來,這邊的栗木一下子變輕了,茅屋里靠近石槽的一頭從半空中沉重地落下去,砸在石槽里,落在盛放在里面的糧食上。渠水從不停息地往屋外的栗木里流淌著,屋里的石頭一次次落到石槽里,漸漸地讓稻谷露出一片潔白來,漸漸地讓玉米露出一片金黃來。

石碓在水聲中一起一落,發(fā)出沉重的聲響,點綴著寧靜的村莊。村莊背靠著傾斜的山坡,點綴著幽深的峽谷。我的夢鄉(xiāng)里時常呈現(xiàn)出一輪圓圓的月亮,高高地懸掛在深深的峽谷里,連風聲都放輕了腳步,悄悄地穿過屋檐下的樹枝窄窄的縫隙,不擾醒沉睡著的人們。渠水無聲地流過村莊,向著低低的金沙江流去,卻在不經(jīng)意中流入了茅屋外高高懸起的栗木里,被一滴一滴地盛著,費力地抬起屋里的一段沒有人照看著的生活。石頭沉重地落到石槽里,發(fā)出一聲聲沉悶的響動。那聲響從茅屋里傳出來,在夜色里穿行,繞過被風吹雨打得露出了石粒的墻腳,進入一個庭院,再進入另一個庭院。村莊里的夜晚,就在石碓經(jīng)久不息的錘打中,靜靜等待著清冷的露水凝結(jié)在屋檐下懸掛著的玉米串上,讓一天天臨近的冬天里露出一片灼目的深紅色來。石碓在村莊邊上敲打了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那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成了村莊生命中永不消失的本質(zhì),深深地嵌進村莊里流動著的血液里,成為村莊幾百年來不能回避的命運。沉睡著的人,在夢境的邊緣聽到溝渠邊上沉重的響聲,隱隱約約感覺到村莊還在他們的身畔,也聞到了稻谷與玉米的香味。睡夢中,他們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石碓錘打著沉靜的日子。人影不停地走向石槽里淺淺的稻谷,那僅有的稻谷,讓村莊對它充滿了希望,峽谷里的孩子坐在山岡上,對著天上的白云不斷變幻的形狀展開了豐富的想象。一個節(jié)日又要到來了,餐桌上肯定會有香氣四溢的食物。稻谷在石碓的錘打下露出了晶瑩的白色。它們被小心地放進一只用麻布織成的口袋里,帶回村莊,帶到被火光照耀著的屋子里,在孩子的包圍中迎接一個盛大的節(jié)日。一只雞熱氣騰騰地放在桌子上,吸引著孩子黑色的眼睛;一碗湯熱氣騰騰地放在桌子上,吸引著孩子黑色的眼睛;一碗飯熱氣騰騰地放在桌子上,吸引著孩子黑色的眼睛。一個節(jié)日彌漫在村莊里零散的院子里。溝渠上的栗木被移到堤岸上,離開了水流,石碓高懸著,沒有落下來。石碓,在一個節(jié)日里,在村莊熱氣騰騰的時候,沒有落到石槽里發(fā)出沉重的聲響。村莊,在一個節(jié)日里,沒有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把它包圍,峽谷里的夜色異常寬廣。

太陽又會升起,石碓又會接住溝渠里的水流,錘打著稻谷、玉米,沉重的聲音又會遠遠地傳到村莊里來。在石碓的沖擊之下,村莊里所有的日子都無處可逃,被一塊圓圓的石頭敲打著。春天里墻頭上的牽?;▓A圓地開放著,夏日里枝頭的櫻桃圓圓地紅透了泥院,秋天里玉米粒圓圓地睜大了眼睛,冬天里一片片仙人掌圓圓的葉片站在寒霜中仰望著又一個節(jié)日從天而降。我的滇西北深深的峽谷里,石碓用年復一年的稻谷在石槽里的潔白,染白了一段歲月。行走在峽谷里的人用盡了一生都沒有走出峽谷,在那些被月亮和星光照耀著的夜色里,被石碓錘打著的歲月悄悄地爬上他們的發(fā)梢。驀然回首,水還在流淌,金沙江還是一片夕陽閃爍,山坡上依舊雜草叢生,只有那曾經(jīng)在石碓的聲響中唱著歌謠爬山過江的人,白發(fā)已經(jīng)覆蓋了他們的頭頂。不經(jīng)意抬起頭來,村莊背后更高的山梁上,又多了幾座新墳,墳頭上那飄蕩著的招魂幡,在石碓沉重的聲響中,像山頂上的積雪一樣白,像石槽里散發(fā)出香氣的稻谷一樣白,像頭頂上稀疏的頭發(fā)一樣白。人們不斷地走向他們在山坡上最后的歸宿,石碓在茅屋里錘打著生活的聲音,始終沒有最后終結(jié),在村莊的夜色里一直在沉重地傳到人們的耳畔。

這就是我的滇西北,讓我深夜難眠的滇西北。

荒渠

山的脊線被高原的陽光照射著,閃閃發(fā)光。山脊進入冬天,微黃的草葉低下頭來,望著遠遠的江水一聲不響地流淌成一片花白的布匹。沒有水流進江里,山上的石頭頂著天空深深的蔚藍色,沉默。

秋天過后,樹枝越來越輕,最后一片葉子再也抓不住稀疏的樹影對它的守護,一陣風吹來,它就離開了樹頭,被風托舉著不由自主地落進那沒有飛鳥扇動著翅膀的蔚藍色里,讓它視野中的樹枝頭越來越小,山頂越來越低矮。葉子無助地在天空中游蕩著,風的鼓吹與托舉,讓它無數(shù)次翻動著。陽光照在它身上,一閃一閃的,就像一個溺水的孩子找不到屬于自己的岸邊。當葉子轉(zhuǎn)過一個山嶺,冬天的風一轉(zhuǎn)身就走了,丟下高高地飄蕩在空中的葉子,任憑葉子脫離了無邊無際的蔚藍色,翻滾著單薄的身體跌墜下來。葉子再也找不到曾經(jīng)緊緊地把它擁抱著的枝頭,如同一只離群的小鳥,順著山坡巨大的陰影一路下墜。它沉落在山坡上一條干裂了許久的溝渠里,沒有濺起一?;覊m。當它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溝渠里落滿了各種各樣的黃葉。溝渠把它們一片片都收斂在渠底。葉子匆匆地沉墜,沒有看見溝渠矮矮的堤岸上,早已沒有了流水經(jīng)過的痕跡,它一直都抬頭向自己跌落下來的地方望著,只看見巨大的巖石站在離天很近的地方。

離天很近的地方,裸露著瘦瘦的巖石。冬天異常吝嗇它的水分,巖石在陽光下被風吹打著,它腳下的沙粒紛紛往下掉,飛進風中尋找另外的藏身之處。夜色來臨的時候,高高地站在巖石上的一粒小石子,終于站不住腳跟,從山脊上滑落。風聲淹沒了石子的驚叫。淡淡的月光中,沒有一雙眼睛看石子一次次撞在下面的巖石上,又一次次彈起來繼續(xù)它的下落。石子遍體鱗傷,落在溝渠里,星光照著它。溝渠里的石子漸漸地暖和起來,它發(fā)現(xiàn)溝渠把在一天里吸收到的陽光的溫暖不斷地送到它的身體中,抵擋年復一年的風吹雨淋對它的圍困與滌蕩。沒有了水流的溝渠,把一粒石子保存著,等著春天到來的時候,堤岸上的草根會慢慢地伸過來,用根須緊緊地繞住這些無家可歸的石子,讓它們不再四處流浪。漸漸地,石子躺在溝渠的懷里,開始探尋溝渠與流水隔絕的緣故。

失落了水分,溝渠在陽光下迅速衰老。所有駐守過的人都走了,流水經(jīng)過溝渠的聲音仿佛成了一個遠古的傳說。溝渠在它的荒涼中曾經(jīng)等待水的到來,只是每一片樹葉的跌墜,分明告訴它秋天一旦過去,缺少水分的日子就會如期到來。半坡上的野地里長滿了荒草,莊稼已經(jīng)成了一種幸福的記憶留在溝渠越裂越寬的縫隙里。溝渠就這樣蒼白地點綴著山坡的沉寂。只有春天到來的時候,一場雨悄然落在溝渠窄窄的堤岸上,野草在薄薄的土壤里伸出那瘦弱的葉莖,慢慢地綻放自由自在的花朵,散發(fā)出或濃或淡的香氣,用幾宿時光陪伴溝渠漫長的孤獨。然而花朵終究不能越過秋天的籬笆,給溝渠一個不離不散的承諾?;ǘ渲荒艽掖业貙锨M行片刻的溫存,然后收起它的情懷,連一個回望也不留下。寂寞的溝渠,當水改變了它流動的方向,遺棄了相伴多年的好友,溝渠連懷念的人都不能多挽留一刻。

溝渠長長的身子隨著山脊的擺動進入一個深深的峽谷,路過一間低矮的土房子。居住過的人都離開了山坡,溝渠一直都記得那些荷鋤的人,頭上戴著一頂被雨水淋得發(fā)黃的草帽,在沒有月光的野地里走著,他們手中的燈火被風吹得明滅欲熄。居住在土房子里的人有一次走在溝渠的堤岸上,被溝渠里的流水浸濕的腳掌踩落了一些稻草,稻草滑進溝渠里,被水沖走了。為了讓溝始終保持著對水流的運輸,他們曾經(jīng)一次次踩進溝渠里,把稻草撈起來,重新放在堤岸上,那燈光下的眼神,對溝渠充滿了深深的情意。因為溝渠在山坡上年年歲歲的承載,土房子旁邊的莊稼,養(yǎng)育了村莊里四起的炊煙,人們不止一次來到溝渠邊上,燃起了虔誠的香火,為溝渠的蜿蜒而祈禱。某個冬天過后,土房子就一直孤獨地站在這里,背向著溝渠。每一天清晨到來的時候,山梁巨大的陰影終于繞過了土房子,讓陽光照在紅色的土墻上,屋頂上的瓦片才會升起一絲淡淡的熱氣。土房子覆蓋了厚厚塵灰的窗口,懸掛著兩個沒有了味道的辣椒,一只深綠色的蜥蜴順著懸掛辣椒的繩子爬上去,尋找可以果腹的食物。

土房子里沒有了人,最后一個守屋的人離去了,房子背對著溝渠。房子是溝渠多年的伙伴,在沉寂的峽谷里,沒有了說話的聲音,沒有了走動的腳步,沒有了馬匹的蹄痕,荒涼的溝渠就躺在它的身邊,沉默的土房子竟然不能轉(zhuǎn)過身來看上溝渠一眼,仿佛它們從來都不曾相識。溝渠望著土房子在風吹雨打中漸漸裸露出黑色瓦片中間的泥土,傾聽著屋瓦在一個個夜晚的風中紛紛落下,撞碎在墻腳的石頭上發(fā)出裂響。溝渠清楚地知道,水的消失,人影的消失,一間土房子將會在某一個時刻倒塌,完成它最后的守望,轉(zhuǎn)瞬之間撲向它守候了多年的土地,被荒草所掩埋。它們的命運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也不知道將在什么時候結(jié)束。

溝渠遙遠。

泥墻

泥墻隱藏了一段漫長的歷史。

竹林掩蔽著屋檐的一角,卻露出了一段破舊的泥墻。淡綠色的苔痕從墻腳下一直向上爬著,墻上覆蓋著的麥秸在雨水年復一年的淋洗、陽光年復一年的暴曬之后,早已成了脆弱的一堆黑泥,與墻頭的泥土深深融合在一起了。偶爾有一只麻雀落在上面,跳動著,企圖尋找留下來的草籽或果核。除了小小的螞蟻左右擺動著觸角,它沒有找到什么,飛走了,留下一塊被陽光迅速曬干了的糞便。涼風一吹再吹,墻上的砂粒終于無法再緊靠住一直站立在那里的泥堆,紛紛落下來,露出了一粒粒越來越明顯的石頭,映襯出墻在歲月中的消瘦。墜下的砂粒在陽光中一蕩一蕩的,孤兒一樣流浪,經(jīng)過了幾塊菜地,越過了幾道窗戶,穿過了幾條大路,然后落在一個花盆里,泥墻直到現(xiàn)在還站在那里,它從來不曾發(fā)現(xiàn)數(shù)以千萬計的逃逸,一直艱難地把守著一道界限,用越來越瘦弱的軀體阻擋著腳步從門窗以外的地方進入另一個空間。

在黑夜里路過一段泥墻,無所適從的手指劃過垂直的墻壁。跌跌撞撞的手指頭一路劃過去,碰痛了深深嵌在墻壁里的石頭。那是泥墻的一只只眼睛,里面的土地已經(jīng)荒蕪了,泥墻的視野里沒有人可以讓它們看到。當黑暗來臨的時候,它們睜圓了眼睛,卻什么也沒有闖進來。就這樣,泥墻上遍布的石頭,以各種各樣的顏色點綴了一個已經(jīng)沒有了意義的地方。泥墻老了,想走的人已經(jīng)在很久以前離開了,無孔不入的夜風,穿過幾近成土的麥秸留下的縫隙,發(fā)出一種低微的聲音。聲音輕輕地傳出去,還沒走幾米就消失了。風聲還會從墻洞里貫穿過去,帶走泥墻早已冰冷了的體溫。日積月累之后,墻洞越來越大,在許多白晝里,可以看清楚泥墻里面的荒草和漫天飛動著的褐色蜻蜓。蜻蜓的靈動與泥墻的靜止,這是一幅絕美的畫卷。此刻的黑夜,一切都隱沒到夜色里去了,在風聲中,只有通過手的觸摸,讓人感覺到泥墻還在,石頭還在,竹林還在。

雨水的淋漓深入到泥墻的肌膚上,順著墻壁淌下來,墻腳下就成了一條渾濁的小小的河流。

在雨滴降臨之前,螞蟻成群結(jié)隊地離開了和睦相處的巢穴。從此它們再也不會沿著墻壁攀緣到存放著食物的地方,泥墻作為一段距離,從此會隱退到它們的路途之外。讓泥墻枯守著最后的時光,等待著轟然倒塌的那一刻不可避免地到來。泥墻也許還會對雨水心存感激:因為雨水,泥墻會早日結(jié)束它在一片空地上的枯守,投入大地的懷抱,專心地去為某一棵樹或者一片莊稼提供營養(yǎng),又催放出鮮艷的花朵,結(jié)出沉重的果實,讓一張誠摯的臉泛出笑容。

充滿生機的泥墻曾經(jīng)是多么幸福呀。春天到來的時候,一棵桃樹在晨風中把它緋紅的枝條送到墻外,蜜蜂的翅膀來回扇動著,引來了墻外的一聲聲贊嘆。院中那個愛美的女孩,興奮地站在高高的桃樹下,望著爬上樹去的男孩,心里盛滿了喜悅。桃花剛摘到手里,一個老嫗步履蹣跚地走進來,急切等候著男孩從樹上慢慢地滑下來,然后才撿起一根細長的桃枝把男孩追得滿園跑。夜色來臨了,院子里燈光朦朧,老人把孩子們抱在懷里,講述一個古老的故事:從前,有一個桃樹精,專門引誘不聽話的孩子,當孩子爬上樹去摘那美麗的桃花,最美麗的那朵桃花里隱藏著那個妖怪,專等著孩子靠近,就狠心地把他抓住,要把他吃了,那老妖精以前吃孩子的手指頭就像吃蠶豆一樣清脆有聲,幸虧他的奶奶來了,才把他從妖精手里給救出來。夜色讓男孩對桃樹產(chǎn)生了一種濃濃的恐懼,擔心桃樹精此刻就蹲在他家的泥墻上,專門等著男孩去摘桃花。泥墻在黑夜里站著,它不知道,它的黑影里是否真的有桃樹精,等到新的一天在晨曦中到來,清露從葉片上滴落下來,打濕了泥墻上綠色的草根,泥墻目睹了滿園紅椒黃瓜紫茄,藤蔓葉片之間,一群小雞在鳴聲脆脆地尋覓蟲子。誰也沒有看見泥墻在陽光下的悠然自得。

泥墻下的一棵枸杞樹一天天長高了,濃濃的葉子簇擁著殷紅的果實,長長的一大片,構(gòu)成了一道矮矮的籬笆。因為人跡罕至,枸杞的葉子逐漸變黃了,紅紅的果實落在地上,沒有人來收集。枸杞的自生自滅,與泥墻的境遇一模一樣。只有它們才是一對同病相憐的伙伴,無意中裝點不期而遇的春天,無意中把寒霜刺骨的冬天支撐到黑夜的中心。也許枸杞也應該為自己的命運感到慶幸,以后的某一天,當泥墻在它們的注視里再也站立不住而倒下,一歲一枯榮的枸杞卻能夠在下一個春天里蘇醒過來,從土地里吸足了養(yǎng)分,開始它們的又一次重生之旅。只是,當它們漸漸地把泥墻遺忘之后,它們將更加孤獨。

欄目責編:孫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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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理解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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