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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quán)杖

2020-06-12 11:35無香
椰城 2020年6期
關(guān)鍵詞:白河

無香

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留意過,這如荼蘼般美艷的黃昏。

今天,我終于離開了醫(yī)院。這一次,我在那待了四十多天。

司機把我和徐萃芳還有大包小包送了回來,就馬不停蹄地走了,徐萃芳收拾了一下午,也牢騷了一下午。然后她勉為其難地做了兩菜一湯,催促我快點吃了,安排我坐到了陽臺,她便急急忙忙地開始收拾餐桌。

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嫌棄這所房子,因為直到今天她才發(fā)現(xiàn),從餐廳收拾盤子拿去廚房的距離實在太遠(yuǎn)了,這耽誤了她去跳舞。下午的時候,她已經(jīng)念叨了無數(shù)遍:我可四十多天沒去跳舞了。

我坐在那里,看著她急躁地嘟噥和忙亂,我已經(jīng)忘記剛才吃到嘴里的飯菜是什么味道,也想不起來我上次在家里吃飯是什么時候。

陽臺外,熾熱未散的夕陽占據(jù)了我大部分的注意力,它在空中不遺余力地灑下來,伴隨著滿天的霽霞,那些光暈在彩色琉璃推拉門上流淌,虛幻得富麗堂皇。

陽臺上,徐萃芳養(yǎng)了一排的芍藥,此刻開得非常妖艷。我住院的時候,她也沒忘了每天給她的花澆水,而我囑托她養(yǎng)的一盆普通的金桂,卻被放在陽臺最邊上的角落里,非常缺乏水分地蔫吧著,在群花面前萎靡不振。

那些從防曬棚外射進(jìn)來的陽光,穿過桂樹的粗糲葉縫,幾縷光射在我的褲子上,那些光柱里,有無數(shù)的細(xì)塵,被什么力量吹得飄舞著,翻滾著。

這讓我猛然想起,多年前的那個圖書館和白顏。

那年,我成為了村里第一個鯉魚跳龍門的人。

我的父親是個沒什么本事的男人,除了耕種,就是去城里的建筑工地上打點小工。我早已不記得我的母親,她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隨他人而去,從此沒有了任何訊息。我東家一口西家半碗地混著長大,早早地開始幫忙農(nóng)活,還學(xué)會了怎么把米和菜弄熟。父親后來曾先后帶回來過兩個女人,可是她們都沒待多久又走了。不知道為什么,父親總是長年一副慌張的模樣,仿佛手足無措地總想尋找什么,當(dāng)我把紅色的通知書放到他面前,他就更慌張了。不過,他還是東拼西湊弄夠了學(xué)費,并和我一起出發(fā),去到學(xué)校所在B城的建筑工地謀活計。

當(dāng)我穿著褪色的條紋運動服,踏著破洞的解放鞋,扛著家里唯一一床稍微好一點的禿棉絮站在B城那個偉岸的大理石校門口的時候,許多目光齊刷刷地投向我,有些目光甚至從我鞋子的破洞里透了進(jìn)去。

我的宿舍有八個人。和他們在一起住了一個多星期后,我還是不明白,他們說的卡拉OK是什么,他們說的溜冰場的滑行又是什么滋味。而我只知道,禾苗在什么時候抽穗,茼蒿在什么時候開花,泥鰍在什么時候出洞,布谷在什么時候鳴叫……我無法融入他們的世界,他們也接受著我的沉默。

半個月后,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極好的去處,那里很適合安放我的孤獨,那就是學(xué)校的圖書館。以前老家的學(xué)校也有個圖書館,不過是間廢棄的教室,只有兩個破爛的架子和寥寥幾十本書,大部分連書頁都不齊全。而B城的圖書館卻不一樣,整一棟樓,有大大的三層,每一層都一眼看不到盡頭,這讓我欣喜若狂。從此,除了上課,我基本上都待在那里,像大旱后遇到驟雨的植物,貪婪地吸收水分。

其中我最愛去的,是三樓的文史類。

管理員是個沉默的女人,我們都知道她叫白老師,卻都不清楚她長什么樣子,因為她大部分時間都是低著頭在看書,有人借書還書也不抬頭,只看著書。

一天,當(dāng)我拿著那本巴頓的自傳《狗娘養(yǎng)的戰(zhàn)爭》去辦理借閱手續(xù)的時候,她忽然抬起頭來,十分訝異地看了我一眼。她的臉十分白皙,甚至好像是透明的,小嘴小鼻,戴著一幅銀絲框邊的眼鏡,鏡片后,青黑的睫毛下,是一雙清澈得如幽潭的眼睛。我從未見過那樣的眼睛,好像很純透,卻又深不可測,好像很平靜,卻又讓人莫名地傷悲。

她那樣的眼睛看著我,讓我不敢直視,我便低低地垂下頭去,卻感到她的眼睛在我的眼睛、鼻子、嘴唇、肩膀一路瀏覽下去,最后停在我指甲還留有泥土痕跡的雙手上。她在看我學(xué)生證的名字時停了一下,我的名字很普通,姓全,名豐,父親可能盼著年年豐收吧。最后,她盯著我,用潔白得透明的雙手把書遞給了我。

從此,我去圖書館就更勤了。

白顏還是很少抬頭,而當(dāng)我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她會抬起頭看我一眼,好像我的身上有種特別的氣味,她鼻子略一嗅就知道是我來了。

那是一個午后,考試已過,暑假將要來了,我還是每天在圖書館混日子。悶熱的天氣,圖書館人煙稀少,陽光從窗戶外絲絲縷縷地鉆進(jìn)來,光柱里的塵埃也是這般狂亂地翻滾。

白顏抱著一疊書走了過來,蹲下去,往架上放。她的藍(lán)色棉布襯衣被肩部的活動拉扯,褲腰上便泄露出一截白光光的腰來,那道白光糾結(jié)著陽光和陽光里翻滾的塵埃,擰成了一股我從未見過的無比的誘惑,我身體的某處,可恥地起了變化。

白顏很快放完站了起來,看到身后呆若木雞的我,她銳利的目光很快發(fā)現(xiàn)了我某個蠢蠢欲動的部位,我徹底傻了,忘了去遮擋褲子某處隆起的那個部位,當(dāng)我以為一場暴風(fēng)雨即將到來的時候,白顏卻忽然長長地嘆了口氣,她略走過來一步,便貼近了我,她的手像某個熟稔擁抱的天使,輕輕地?fù)崃艘幌挛覉杂驳撵?,她的眼里閃爍著一種絕望似的渴求。我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來,她的手已經(jīng)飄走了,帶著一聲長長的嘆息。

那種從來沒有過的被安慰的溫暖一直縈繞著我,我在那個書架前站了一下午,才鼓起勇氣去辦借書手續(xù)?;氐剿奚岽蜷_書,意外地發(fā)現(xiàn)里面有張紙條:晚上來我家。還附有詳細(xì)地址。

白顏的家就在學(xué)校旁邊的小區(qū)。

敲門之前,我一遍又一遍地捋平衣服上的褶子。敲門的時候,我的手很抖。白顏開了門,我低著頭站在門口,只敢用余光去打量一下她。

她的家,小小的兩居,客廳里一張木沙發(fā),一個五斗柜,上面放著電視機,用白色的蕾絲布罩著,一臺綠色的中意冰箱,也蓋著白色的蕾絲布。茶幾上,有一只蘋果,一個水杯。那是我從小到大見過的最干凈的屋子。

見我還是忐忑地站在門口,白顏伸出手來,把我拉進(jìn)房里,讓我坐在沙發(fā)上,想了想,去廚房拿了個碗,倒了一碗水過來,然后又去了廚房里。

我坐在那里,不知道為什么,忽然對那兩間臥室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我的屁股在沙發(fā)上挪來挪去,還是決定悄悄去看一眼。

我首先去了靠近客廳的一間。

門是虛掩著的。那是間大臥室,有一張大床和一個大衣柜,床上卻什么床上用品都沒有,顯然是不住的,只是床頭的墻上,赫然掛著一張黑白照片,照片里是個年輕男人,身著戎裝,英姿颯爽,相框的頂上,有一塊干干凈凈的黑綢,從兩邊垂下來。

我心里一驚,立刻退了出來,倉促地帶上了門,坐回沙發(fā),沒有再去看另外一間。

一會,白顏就已端了菜出來,我吃了一頓前所未有的齊全的飯,有葷有素有湯。吃飯的時候,白顏除了給我夾點菜,并不說話,吃完收拾好廚房,就去了衛(wèi)生間,很久,才沖完涼出來。

我從來沒有見過那么白皙美麗的女人。她穿一件藍(lán)色的棉布睡袍,長長的黑發(fā)放了下來,肆無忌憚地垂了一背驚天動地的風(fēng)韻。她過來拉著我,那是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溫柔。我從來不知道,世界上有如此溫暖的物件,那就是白顏的手,她的手拉著我的手,走去另外一個小房間,那里有一張小床,整齊的衣柜,應(yīng)該是她常住的房間了。我的心像一百只牛皮鼓在沒有節(jié)奏地敲,亂七八糟,呆站在床前。

白顏看著我,她的眼鏡也除掉了,明亮的眼睛更清晰,好像在嘆息,卻又有種破釜沉舟的兇狠,她靠近了我,輕輕地?fù)碜×宋?。她太綿軟了,溫?zé)岬纳眢w像秋天傍晚的土地,芬芳成熟又溫暖,我像兒時聞到玉米、甘蔗的清香那般,知道我的饑餓即將消失。

我激動得緊緊地?fù)肀业耐恋亍?/p>

我愛憐又忐忑地輕撫著那神奇的土地,白顏輕輕地貼上我的唇,甘蔗多么甜啊,玉米多么香啊,我們在土地面前變得赤誠。我看著面前的山峰秀麗溝壑迷人,身體像一個殺氣騰騰的士兵,卻不知道怎樣征服我的敵人。

白顏又嘆了口氣,她擁著我匍匐在她身上的腰,看著我,用一種決絕的口氣大聲呼喊:給我你的權(quán)杖吧!

在她的召喚下,我士氣高漲,豎起高高的桅桿,穿過狂風(fēng)暴雨的大海,徹底地攻陷了白顏的諾曼底。

從此,我迷戀上了那種戰(zhàn)爭。

太陽又下去一點了,徐萃芳終于收拾好了餐桌,去臥室換衣服去了。早上去醫(yī)院的時候,她穿的是收腰套裝。回家后,換了真絲家居服。現(xiàn)在,她要去換舞衣。

呵呵,換衣服,白顏卻并不喜歡換衣服,她總是白色或者藍(lán)色襯衫,簡單得像素描,卻同樣美麗動人。

從那一次后,我像個貪吃的孩子,總想找機會溜到白顏的家里去。

我喜歡枕在她的腹上,那是一片廣袤肥沃的平原,它連接著兩處美妙的天堂。秋天來臨的時候,平原上彌漫著金桂的清香,白顏喜歡桂花,她的陽臺上就種了兩盆。

我就那樣度過了兩年多清貧卻十分快樂的大學(xué)時光,可是,我沒有想到,白顏,連雨滴在她身上我都會嫉妒的白顏,她居然結(jié)婚了。

聽到這個消息,我發(fā)瘋般地跑去找她。到了她家樓下,見一個禿頂?shù)呐种心昴凶樱笓]人往一輛貨車上搬東西。我認(rèn)識那被搬的所有東西,可是我自卑、怯懦,沒有勇氣沖上去阻止,只能躲在旁邊一棟可以看到她家窗口的房子后面,徒勞地眼睜睜地看著。

搬完了,白顏才下樓來和胖男子告別。胖男子押著車走了,她站在那,朝我躲著的墻這邊招了招手,我悲傷地走向她,腳像灌了鉛。

她拉著我去了樓上,房間已經(jīng)空空蕩蕩,只剩下幾件赤裸裸的大家具,沒有了任何和她有關(guān)的物件。

她拉著我走進(jìn)那間大臥室,看著墻上的照片,長長地嘆了口氣:“他也是巴頓迷,他走了七年多了……謝謝你,讓我告別了過去……好好學(xué)習(xí),我走了。”

白顏走了,她留給我一個紙箱,里面是兩件嶄新的白襯衣,兩條海軍藍(lán)褲子,還有兩雙運動鞋。我穿上她送的這些,在空蕩蕩的校園里迷茫地走來走去,失魂落魄。

而諷刺的是,徐萃芳卻在此時注意到我,她后來老是說:那時的你多像個憂郁的文藝青年啊!

徐萃芳好像就住在學(xué)校里,后來我才知道她父母都是學(xué)校的教授。她從那個時候開始關(guān)注我,老找借口來系里找我,時常給我?guī)┘页5娘埐?。她并不美,?dāng)然更比不上白顏,她太平常了,還傻得厲害,但是她特別講究,衣著新鮮時尚,頭發(fā)總是定時修理整齊,一幅十分驕傲的樣子。

終于在一個晚上,在教室里,我要了她。豆大的汗珠從她臉上滴了下來,我從不知道這事會讓女人如此痛苦,白顏明明是釋放的,是愉悅的。而此后徐萃芳更迷戀上了我,她開始主動糾纏、索求,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們戀愛了。

過了一段時間,徐萃芳卻忽然悶悶不樂起來。原來,她父母知道了我們的事,查了我的資料后堅決反對,要她和我一刀兩斷。

而在這時,我卻接到消息說父親病了。

我無暇安慰徐萃芳,急急趕赴父親所在的工地,他卻已不在那里,說是被送去了醫(yī)院。我去到醫(yī)院的時候,他孤獨地躺在那里,奄奄一息。

自從我考上大學(xué),他跟隨我來到這個城市,在工地上做泥水工,收入并不穩(wěn)定,給我的生活費也不穩(wěn)定,我只能自己做些家教或者打寒暑工來補貼。但是我知道,他還是經(jīng)常會去一些暗角找女人,這一度讓我十分輕視他。

那時,他躺在病床上,渾身的塵垢,衣服上結(jié)滿水泥的硬痂,指甲里積著長年的塵,厚而參差不齊。他的嘴唇開裂了,在黝黑的臉上是唯一有生機的部位,它蠕動著,渴求水的滋潤。我從開水瓶倒了些水在搪瓷杯里,他渴求的眼神讓我來不及吹涼,就給他灌了一些,他的喉嚨里發(fā)出咕咕的聲音。

清理父親遺體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他某些部位有些潰爛,散發(fā)著腐爛和不滿的氣息。我忽然明白了,他的眼神為什么總是那樣張皇,他也許從未被溫柔地對待過,也許從來沒有肆意地滿足過,我深深地了解了他的傷悲。

把父親的骨灰葬到故鄉(xiāng)的山里,我一手拍圓了他的黃土冢。最后,我匍匐在那冢上,聞著那熟悉無比的泥土氣息。晚風(fēng)漸漸地來了,吹來了山野里各種氣息,我聞到稻子綻放、玉米拔穗的味道,我異常地惶恐不安,父親一走,我也就徹底失去了這曾經(jīng)擁有過的土地。

我父母同意我們在一起了,當(dāng)我從老家回來,徐萃芳找到我說。

那時,我必須比以前更為努力學(xué)習(xí)和認(rèn)真家教,我沒有了可以回去的土地,我需要獎學(xué)金,需要順利畢業(yè)和優(yōu)秀的履歷來找工作,而我卻沒想到,我已經(jīng)讓徐萃芳懷了孕。

但是她父母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之快,還是讓我驚訝,我想這不僅是因為她懷了孕。果然,徐萃芳又說了句:只要你答應(yīng)入贅。

我明白了,低下頭去??墒?,我別無選擇,除了得對她腹中的孩子負(fù)責(zé),我也需要她父母承諾的可以讓我留在B城工作。

我真的留在了B城的一個機關(guān)上班。徐萃芳的肚子在畢業(yè)證到手后才肆無忌憚地越鼓越高,她的父親幫她弄了留校名額,在圖書館上班,就在白顏的那個樓層,從此,我再不踏進(jìn)圖書館半步。

我每天在圖書館門口接她下班,回家洗衣做飯,給她按摩洗腳剪指甲,徐萃芳心安理得地享受著這一切。

我們的孩子來到這個世界了,是個女孩。把她抱在手里,我的感覺很奇怪,我沒有得到過母愛,也沒有一個值得敬重的父親,而我自己卻莫名其妙地做了父親,我覺得我得給她一個安穩(wěn)的生活,我不想像我的父親那樣,走的時候還讓自己的孩子鄙夷。于是我拿出了剛進(jìn)大學(xué)時學(xué)習(xí)的勁頭用在工作上,領(lǐng)導(dǎo)隨叫隨到,挑燈夜戰(zhàn)寫材料、做統(tǒng)計,出差的時候鞍前馬后,回家的時候鞠躬盡瘁。

“你以為她真的是工作那么積極?”

多年后,當(dāng)我的秘書李曉莉來家里送了一次文件后,徐萃芳不無不屑又帶著些酸楚的味道說:“她不過是看中你全處長手里的權(quán)杖,你們最近是不是有個正科的名額?”

徐萃芳一向?qū)ξ覚C關(guān)的事情了如指掌,我并不詫異。

然后她又說:“李曉莉老公,邢疇,就是你下面一個部門的副科?!?/p>

我恍然大悟,難怪李曉莉最近一直在我面前晃悠。

盡管此時我職務(wù)已不低,可我還是一如既往兢兢業(yè)業(yè)地工作,我的心底一如既往地恐懼,沒有了土地,我只能緊緊地抓住手里的權(quán)杖。也是因為有了那權(quán)杖,徐萃芳和她的父母開始對我體貼起來,甚至有點恭卑,家里和孩子的事情再也不用我操心。

李曉莉每次都是謹(jǐn)慎地敲響我辦公室的門,進(jìn)來的時候手里拿著些材料,笑吟吟地說:“全處,這是開會的資料。”

我嗯了一聲,自從徐萃芳提醒后,我才觀察了一下她。

她化了個糟糕的妝,總是諂媚又小心翼翼地笑著,身體除了臀部渾圓,其他一切都很平庸,卻偏要極力地做出一些風(fēng)情來。

我索性偶爾逗逗她:“小李,今天打扮得真好看。”

她便笑起來,又做著別扭的嬌羞樣子,一扭一扭地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她更勤快地在我眼前晃動,找各種理由,在辦公室、會議室,或者機關(guān)大院的路上。

一個上午,她又拿了些資料,敲了門進(jìn)來,把門帶上后,恭恭敬敬地含笑放到桌上:“全處,這是你要的材料?!?/p>

我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婦人這次卻沒有接過我的眼神去,而是靦腆地低了頭。

我卻來了興趣,說:“小李,怎么越來越漂亮了啊?!?/p>

婦人既開心,又緊張,拿起我辦公桌上的茶杯:“全處,我給你續(xù)點熱水吧,快下班了,去哪吃午飯?”

她倒好水,繞過桌子來放在我手邊的桌面上。

我說:“不吃飯了,沒胃口?!?/p>

她便十分急切地說:“那怎么行,您下午還要工作呢?!?/p>

我一把攬住站在旁邊的她,她順勢跌落坐到我的大腿。

我潦草地揉捏了兩把,婦人卻緋紅了臉說:“全處,不行,不行。”

我倒是忽然來了點興趣:“為什么不行?”

她低聲地說:“來事了?!?/p>

一種野性從我身體里驟然膨脹而出,我站起來,把她拉到沙發(fā)上。那個中午,李曉莉某處被我折騰得如兇案現(xiàn)場。

事后,婦人心滿意足地走了,好像對某種事有了某種把握,她沒想到,后來我卻沒有讓她的丈夫提為科長,再后來,聽徐萃芳說她丈夫和她離婚了。

為官已數(shù)年的我,仍沒有安全感,總害怕失去自己的位置,謹(jǐn)小慎微地為人做事,拒絕著各種無孔不入的誘惑。徐萃芳為此總是抱怨我死腦筋,但是那些不會留下證據(jù)的購物卡,各種名目邀請的高檔消費,我都裝不知道,讓徐萃芳去享受。畢竟,我是感激她的,沒有她,我就不可能留在B城,也就沒有這一切。徐萃芳剛好也喜歡這些,今天去某會所做護(hù)膚SPA,明天換地做足浴按摩,后天去私人廚房吃個魚翅撈飯……她的皮膚光滑細(xì)膩,她開始主動地蹭我,在夜晚的時候,她徹底失去原來在我面前的那種小姐傲氣,我享受著這一切,這讓我感到巨大的膨脹和滿足。

徐萃芳終于換好衣服出來了。她穿著黑色的緊身V領(lǐng)上衣,金色的大擺舞裙,金色的拉丁舞鞋,隔著一個遙遠(yuǎn)的客廳,我也能聞到她身上濃濃的香水味。

她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迷戀上跳舞的呢?大概是我調(diào)去教育部門任一把手的時候吧。

那時我們的女兒已經(jīng)去了別的國家讀大學(xué),我越來越少回家,越來越多的會議考察和學(xué)習(xí),空了,我也愿意待在某個茶館抽煙,看花枝招展的服務(wù)員來來往往地穿梭。

我已經(jīng)許久不碰徐萃芳了??倳行┡?,在出差時、在會議后、在聚餐后,想方設(shè)法地爬到我的床上來。她們的想法很簡單。只是想有機會的時候,讓我把她們的職位稍變一變。從李曉莉那事以后,江湖就開始捕風(fēng)捉影,她們都上趕著紛紛撲來,求我賜她們我的權(quán)杖。

徐萃芳開始的時候倍感不滿,已經(jīng)被我安排提前內(nèi)退了的她,卻不敢發(fā)泄任何情緒,她低迷了一段時間,直到她去學(xué)拉丁舞。她開始每天神采奕奕,容光煥發(fā),偶爾還能碰到她在家里翩翩起舞,我也不管她,隨她去。

后來,我對那些女人也漸漸膩了,直到有一天,我看到白河。

那是市里的六一兒童節(jié)文藝匯演。我照常坐在第一排的中心位置,應(yīng)付著左右傳來的眼神和問候,直到白河上臺,那道瀅瀅的光芒在臺上綻放開來。

她跳的是孔雀舞,著一身潔白的吊帶舞裙,裙擺處一些羽毛裝飾閃閃發(fā)光,她的妝極淡,僅口紅稍靚麗,她的脖頸如天鵝般修長、優(yōu)雅,胳膊的線條流暢、柔和而有力,她在臺上游刃有余地旋轉(zhuǎn),腰肢如風(fēng)擺柳搖,伸展自如。

那一次我沒有提前離場,而是觀看到演出結(jié)束,還提出要上臺慰問大小演員。

握住白河的手的時候,她的手指纖長而微涼,我說:“小姑娘趕緊加衣服,不要感冒了哦?!?/p>

她微微地笑了一下。她的眼神清澈自如,讓我忽然想起,當(dāng)年白顏看著我的瞬間。她們的眼神同樣幽清,只是白河的更為淡然,沒有那種空洞,而是充滿了盈盈的生機。

我很快知道了她的一切:剛大學(xué)畢業(yè),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到某幼兒園做英語老師,舞蹈只是她的業(yè)余愛好。

我開始有點魂不守舍,坐在辦公室無事的時候,總是幻想,那腰肢在我的手掌心滑過,又滑來滑去。后來,在開會時、訪問時、坐在車?yán)飼r、晚上做夢時,都是白河的影子,她和白顏的影子交錯著、重疊著,又分開來。

終于,我還是開始行動了。我認(rèn)為,我一定可以得到她,一個剛出校門的毛丫頭,父母是普通的工薪階層,只要我揮揮手里的權(quán)杖,她就會在我面前翩翩起舞。我摸準(zhǔn)幼兒園放學(xué)的時間,把車停在幼兒園門口,看著她花一樣地站在門口微笑,和家長及孩子揮手再見。孩子們走得差不多的時候,花店的人便及時送來一束玫瑰,在我電話的指揮下放在她的手里,她接過花狐疑地四處張望時,我搖下車窗的玻璃,向她揮揮手,看到她驚訝的表情,我胸有成竹地緩緩搖上了玻璃,開車離去。

后來的每一天,我都讓花店送去鮮花,持續(xù)了一段時間后,在一個下午的放學(xué)時間,我又把車停在幼兒園的門口,讓我意外的是,白河在看到我的車的時候,并沒有一種被寵愛時倍感殊榮的樣子,而是十分地不開心,轉(zhuǎn)身就進(jìn)幼兒園去了。

難道她不喜歡鮮花?我思考良久,決定改變策略,讓人送去各種時令福利水果,購物卡、美容卡、高檔時裝券,并在里面附上我特意開的一個誰都不知道的電話號碼,署名:愛慕你的愚全。

功夫不負(fù)有心人,終于有一天,我等到了白河的電話,盡管她只說了一句話:“今天晚上到陸羽,我們見一面吧?!蔽疫€是即刻興高采烈起來。

我放下手里的那堆材料,急急地回到家,我滿心期待晚上的見面,竟像回到大學(xué)的時候,每次白顏召喚我去她家時那樣。

回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進(jìn)了浴室。

熱水洋洋灑灑地噴下來,把浴室的鏡子變得模糊不清,鏡面上的水汽慢慢地被冷卻的水流沖出幾道縫,那些縫里,映出一個垂暮男人影影綽綽的身體。

他的頭發(fā)稀疏,身體肥胖而松弛,沒有胸肌,乳房耷拉地掛著,隆起的腹部,是各種山珍海味的尸體的墓冢,連腹股溝也被擋起來了,累贅的腹下掛著一條已經(jīng)無精打采的東西。

鏡子里那影像,著實嚇了我一跳。我關(guān)了水,用手抹去鏡子上的霧氣,而浮現(xiàn)出來更真切的樣子,讓我倍加垂頭喪氣。我無心再洗,匆匆從浴室出來,在衣柜里精挑細(xì)選了一套自認(rèn)為最適合的昂貴西裝,遮住了那身不堪的皮囊后,我來到了陸羽。

白河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手指靜靜地轉(zhuǎn)著一只白色瓷碗,長發(fā)黑緞似的鋪在腦后。

我吸了口氣,咽了咽口水,走到她面前坐了下來。我忽然想起剛才鏡子里的那個身體,它強烈地想占有面前這樣生動鮮嫩的身體,這簡直是一種罪惡。

白河臉上很平靜,沒有被糖衣炮彈擊倒的崇拜,也看不出感動得即將獻(xiàn)身的沖動,她平靜得甚至帶著點凌厲。

她慢慢地喝了一口茶,從包里掏出來一大疊信封推到我面前,我認(rèn)得那是我送給她的各種卡。

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這樣淡然的年輕女孩,這讓我更癡迷她。在各種會議上都淡然自若、口若懸河的我竟語無倫次起來:“我真的喜歡你……你不喜歡這些,我可以給你別的……真的!”

她的眼睛抬起來,輕輕地看了我一下,然后站了起來,說:“我并不喜歡你?!?/p>

桌子邊上方,她白襯衣里的腰柔軟美好,我卻終究沒能一親芳澤。

“我走了。”徐萃芳說。

她已經(jīng)走到門口,我說:“你把噴壺給我拿來?!?/p>

她很不耐煩,鞋跟踩得咯咯響,走去廚房拿了噴壺出來,想了想,又在沙發(fā)旁邊拿起一根嶄新的拐杖,一扭一扭舞步似的走了過來,把噴壺和拐杖放在我的椅子邊,便一陣香風(fēng)似的飄走了。

“我走了!”白顏走的時候是這么說的,白河走的時候也是這么說的。

白河真的走了,辭職離開了她好不容易留下來的B城。

這讓我覺得極度挫敗。那段時間我像座黑色的火山,隨時可能爆發(fā),誰也不敢靠近。

一天,我給一個女人發(fā)了條信息。

那個女人,是一家幼兒園的園長,也是在那次匯報演出謝幕的時候,她滿臉熱情嫵媚的笑容,緊握著我的手不放,后來每次有會的時候,總找各種機會靠近我。

收到我的信息,她立刻復(fù)電了,聲音簡直是欣喜若狂:“領(lǐng)導(dǎo),來我們幼兒園坐坐吧,考察一下工作嘛?!币严掳嗔?,這樣的客套也太過虛偽,我卻順?biāo)浦鄣卮饝?yīng)了她。

幼兒園不是太遠(yuǎn),我慢慢地走著去了。

矮矮的兩層樓,被粉刷得五顏六色,孩子們都已回家,鐵門已經(jīng)半關(guān),院子里只剩下兩個房間亮著燈,那園長正站在其中一間有燈的門口,翹首以盼地等著,見了我十分地歡欣,立刻拉著我進(jìn)了她的辦公室。

辦公桌上有兩臺大屏幕電腦,畫面分格顯示各個教室的實時監(jiān)控畫面,此刻教室都已經(jīng)關(guān)燈,只隱隱約約看得見墻上的漫畫、矮矮的玩具架和許多小孩床。

那園長忙安排我到沙發(fā)上坐了,又去飲水機邊沖茶,邊洗杯邊回頭問:“領(lǐng)導(dǎo),綠茶?紅茶?還是咖啡?”

她穿著緊身的套裙,應(yīng)該沒有生育過的身材,玲瓏有致,在衣服里透著各種不安放的訊息,見我掃視著她,她頗為解風(fēng)情地笑了。

茶沖好端了過來,我們面對面地坐著。

我說:“全園監(jiān)控啊,硬件軟件設(shè)施都還不錯?!?/p>

“多虧領(lǐng)導(dǎo)的支持,我也傾注了全部的心血啊……”她居然抹起眼睛來:“我自己沒有孩子,我把所有的孩子都當(dāng)自己的孩子呢?!?/p>

“自己怎么不生一個?年齡也不小了?!蔽覇?。

婦人越發(fā)梨花帶雨起來:“領(lǐng)導(dǎo),你不知道,我的那位,是二婚……還是ED……我可能是沒法要孩子了……”

我站起來,拍拍她的肩膀,又遞給她點紙巾,那園長就把紙巾和我的手同時抓住了,后來,我們就赤誠相見了。

我看著自己的肉消失在她的肉里,我虛弱地?fù)u晃我無力的權(quán)杖,下面那個扭動著的軀體卻變得越來越乏味。

電腦屏幕的那些教室里,兒童床里,藍(lán)色的被子上有浪花有鯨魚,旁邊的玩具架上玩具和圖書……我恍惚是在圖書館里,恍惚是在舞臺下……白顏和白河清澈的眼睛仿佛都在注視著我,讓眼前的一切陡然索然無味,我瞬間停了下來。

我走著回了家,徐萃芳卻還在跳舞沒有回來。

后來,我喜歡上步行,總從機關(guān)后門出來,穿過一條小馬路,回到大院的家里去。

也就是在這樣一個傍晚,幼兒園園長的二婚丈夫,那個叫邢疇的男人,開著摩托機車,在那條小道,加足了馬力,直直地向我駛來。

現(xiàn)在,太陽徹底落下去了,陽臺上慢慢地暗了下來。

徐萃芳砰地帶上門雀躍地出去了。

我一手拿起水壺,一手拿起拐杖,費勁地?fù)沃玖似饋怼?/p>

我站在那盆從來沒有開過花的金桂前,花灑對著它淅淅瀝瀝地灑下去,一股濃烈的泥土氣息被水滴滋潤著噴發(fā)了出來,我跌坐在地板上,狠狠地聞著。

噴壺傾倒在地板上,水溢了出來,流到了我那條畸形的褲管上。

我無力站起,從邢疇撞倒我的那一剎那,我和我的權(quán)杖就轟然倒塌,再也無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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