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匯彬
一百歲的老姑去世了,安靜地隨著她的時代走了。
房屋的窗戶上結了一層霜花,似乎是在訴說著寒冬的來臨。
老姑家的鐵門上有一朵打了結的白花,是用亞麻布做的。屋里沒有什么變化,依舊是兩條紅木板凳,一只小小的用木頭做的四方茶幾,一個青瓷的盤子托著一個尖嘴肥肚的白瓷水壺,還有一對單耳密色的小巧茶杯,杯里殘留著暗黃的茶漬,杯子外面卻一塵不染。
鋪了棉墊的木質沙發(fā)被蓋上了一層白布,老式掛鐘依然嘀嗒響個不停。這個屋子里,只有一臺老舊的唱戲機是現(xiàn)代產(chǎn)品,其他的大都是老姑出嫁時的嫁妝。
就是這樣一個破舊的小院子,連同一棵很粗的槐花樹,扎根在一個小小的村子里,基本無人問津。
老姑也算是五四運動的親歷者吧,但大多數(shù)人對此是不可能有印象的。她裹著小腳,穿著大布衫,經(jīng)歷過戰(zhàn)爭,鬧過革命,搞過大生產(chǎn),但她在世的時候,卻從未向別人提起過她的往事。她不大喜歡講故事,當別人講起她的經(jīng)歷時,她總會搓一搓那雙干枯的如樹皮一樣的手笑著說:“說啥呀?過去就過去吧,還提它干啥?”
不得不說,她是我見過的心態(tài)最好的老人,也是我見過的最長壽的老人。
老姑一生沒有留下太多遺憾,人生的大風大浪她見多了,對于生活中的困難和孤獨,她也無所畏懼。
她的身體硬朗得很,我從未聽說她生過病,她總是樂呵呵地一個人坐在門口的紅木椅上曬太陽。中午自己打一個雞蛋,做碗細面條,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廚房、客廳、院子永遠都是干干凈凈的,磚塊鋪的地上沒有一片落葉,柴禾也都整整齊齊地碼放在院子的東南角,波瀾不驚地過著自己平靜的生活。
但我現(xiàn)在卻無法再見到她那張布滿皺紋的慈祥的臉了。盡管有些不舍,但正如老姑所說,過去的都已過去,并不需要過分地懷念。
這個時代并不屬于老姑,在電子信息充斥的時代,她仍然過著她那個年代的生活。
時代在變遷,我們無需停留,因為除了過去屬于我們外,未來也掌握在我們手中。
(河南沁陽市覃懷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