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瑋玲
我的父親在1959年成為總理,當時,我只有4歲。不可避免地,許多人都知道我是李光耀的女兒。
我的一舉一動和每一句話都被人關注,有時還會遭到批評。有朋友說,我是住在玻璃屋里的。最近,父親說我不擅長烹飪,又有朋友評述道:“你住在沒有墻壁的屋子里?!毙液?,我的臉皮沒那么薄。只要心安理得,我并不在乎別人怎么說。實際上,我的生活是公開的,我越是回避大眾的目光,他們越是會胡亂猜測。
我母親的生活總是圍繞著父親,在我們小時候,她把精力全放在我們身上。記得有一次,母親委婉地抗議父親要她做的一件事。“親愛的,這是一種伙伴關系?!备赣H勸慰道?!斑@不是平等的伙伴關系?!蹦赣H回答。
這樣的伙伴關系,或許有時不是完全平等的。這些年來,尤其是在母親中風后,病情每況愈下,父親承擔起照顧她的責任。和醫(yī)生相比,母親更喜歡父親照顧她,凸顯了父親無微不至呵護她的細心。
他總是能記住她服藥的復雜順序。由于母親左邊的視線受影響,父親會在她用餐時,坐在她的左側,提醒她把盤子左邊的食物吃掉,并替她撿起掉在桌上的食物。
我向來都很欣賞父親對新加坡的無私奉獻、堅持要做對的事的決心,以及敢與那些想教我們如何治理國家的外國人抗辯的勇氣。父親也是典型土生華人家庭的長子,連一個煮熟的雞蛋也不會剝開。土生華人家庭從不要求家中男子,特別是長子,做這些事情。
母親的健康情況惡化后,他隨即調整自己的生活方式,照顧她吃藥,讓自己的生活圍繞著她。我知道他需要費多少精力來做這一切,我也為他能如此用心感到意外。
既然我的父母如此恩愛,我為什么決定要孤身一人?首先,母親給我定下太高的標準。我無法想象自己能成為和她一樣的妻子和母親。其次,我的脾氣像父親。他有一回跟我說:“我有的特性,你都有,有過之而無不及,以致它們在你身上成了缺點?!?/p>
我知道,我的人生不能圍繞著另一半而過,也不想看到對方為我而活。在兩個極端之間,存在著許多不同形式的夫婦關系。可以肯定的是,雙方必須改變行為或習慣來遷就彼此。我一向都很堅持按自己的習慣生活,并不想改變自己的行為或生活方式。
我第一次約會是在21歲的時候。對方是一名醫(yī)生。我們出席一個晚餐聚會,我留意到其他賓客都是有錢的社會名流。過后,我趕緊與他撇清關系。
2005年,我和幾個朋友到非洲旅行,同行的李俊能教授列出曾經(jīng)嘗試追求我的人。除了剛剛提到的那個人,還有三個人。后來,有兩個變成我的朋友,另一個則同第一個人一樣,被我拒之于千里之外。
我如今已54歲,是一個快樂的單身者。除了家人,我還有一群要好的朋友。我的朋友多數(shù)是男性,我的名聲讓他們的伴侶永遠都不會把我當作威脅。
十多年前,我還有一絲成家的希望時,父親對我說:“你母親和我或許出于私心,樂意看到你不嫁人,繼續(xù)留在我們身邊,照顧我們終老。但你會感到孤獨?!?/p>
我想,一個人覺得孤獨,好過兩個人因無法彼此適應而感到痛苦。我不后悔自己的選擇。適合我的選擇,未必適合其他人。我奉勸年輕男女不要推遲結婚和生育的計劃。我不是為了表達政治正確的觀點才這么說,這是我發(fā)自內心的勸告。因為身為別人的女兒、姐姐和妹妹,我得以享受天倫之樂,也看到哥哥和弟弟過著幸福美滿的家庭生活。
(摘自《一個客家女子的新加坡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