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威威
苗阿姨翻來覆去睡不著。她起身披了件外套,借著窗外的月光,從柜子里抽出一個快遞信封。那是法院專遞,里面裝著兒子小磊的判決書。
“要把判決書背下來嗎?都幾點了,快睡吧,明天還要去醫(yī)院?!?/p>
“你能睡得著?小磊醫(yī)療費還沒有著落,官司打了一次又一次,啥時候是個頭兒。他爸,我怕等不到小磊醒來的那天?!泵绨⒁套诖惭兀煅势饋?。
“想那么多干啥,人各有命?!闭煞蜷L嘆一聲,接過快遞信封壓在枕頭下,掀開被子,扶苗阿姨躺下。
為了兒子,這已是老兩口今年第二次打官司了。一切還得從頭說起。
去年小磊突遇意外,不幸頭部著地,當即流血昏迷。好心路人連忙叫了救護車,將人送醫(yī)院搶救。命是保住了,可小磊卻一直昏迷不醒。
起先,兒媳悉心照顧小磊,但隨著婆媳矛盾不斷加深,小磊又久久不見好轉(zhuǎn),兒媳竟一走了之,苗阿姨夫妻倆只能靠一點兒存款和養(yǎng)老金,照顧小磊。小磊傷得實在太重,每天都要產(chǎn)生新的治療費用,年逾花甲的老人在本該享清福的年紀,短短半年就已債臺高筑。
苗阿姨決定起訴兒媳。她覺得作為小磊的配偶,兒媳有必要出錢為丈夫小磊看病,“她人不來沒關(guān)系,但治療費用必須要出。”
結(jié)果第一次開庭,完全變成口水戰(zhàn),連法警都進來了,法官不得已休庭好幾次。幾個月后,法院判決由兒媳承擔小磊目前已產(chǎn)生的醫(yī)療費開支,約8萬元。
“總算能松口氣了。”可惜事與愿違。到賬的8萬元,還清外債后,已所剩無幾,而這時,醫(yī)院的催款單又來了。
苗阿姨無奈,只能再次向法院起訴,要求兒媳支付新產(chǎn)生的醫(yī)療費。這次開庭,兒媳沒來,被告席上只有一位代理律師。
日子一天天過去,苗阿姨終于等到了判決書。她立馬翻到最后一頁:兒媳支付新產(chǎn)生的6萬元醫(yī)療費。可苗阿姨卻開心不起來。她每天睡不著就看判決書,好像多看幾遍,兒子就能醒來,多看幾遍,兒媳就能多承擔一些醫(yī)療費用。這才有了開始的那一幕。
“雖說兒媳不顧夫妻恩情,絕情拋下小磊,打官司是在所難免,但官司一次一次打下去,沒完沒了,還不能根本解決問題。”發(fā)愁的苗阿姨心里合計,翻來覆去更睡不著了。
“兒子兒媳名下有兩套房子,能不能賣房子換救命錢呢?”想到這里,苗阿姨再也睡不著了,好容易挨到天亮,等丈夫出了門,她悄悄找來律師電話,開始咨詢。
律師沉吟半晌后,堅定地吐出3個字:監(jiān)護權(quán)。“未成年人才涉及監(jiān)護權(quán)的吧?”有些法律常識的苗阿姨有點兒蒙,提出疑問,但聽過律師詳細講解后,她徹底明白了,只要取得小磊的監(jiān)護權(quán),就能用那兩套房子救兒子的命。
苗阿姨立即向法院起訴,經(jīng)過一審、二審,終于如愿以償,用兒子名下房產(chǎn)份額換得50余萬元。
治療費用有保障了,小磊的狀態(tài)越來越好。當苗阿姨叫小磊名字的時候,小磊的眼睛偶爾微微張開。在這期間,小磊還笑過兩次。老兩口相信,小磊明天就能醒來,就在明天。
(文中人物均用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