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煥堤
早年間,與中央大街垂直的西側(cè)街道稱為外國幾道街,東側(cè)稱為中國西幾道街。中國幾道街又稱為西幾道街,外國幾道街又分別有自己的名字,比如面包街、藥鋪街、商市街等。
中國幾道街之所以被稱為“西”,是以中央大街東側(cè)與之平行的尚志大街為中軸而命名的。
那時,我們家住在中央大街西側(cè)南段,是外國六道街,又叫大安街。
上小學的時候,差不多每天都要經(jīng)過中央大街,放學的時候還常在中央大街上玩。
那時候的冬天好像也比現(xiàn)在冷得多。在好像凍得干硬的面包石馬路上,只聽見啪噠、啪噠的腳步聲近了,啪噠、啪噠的腳步聲又遠了……冷得發(fā)干的空氣,近乎凝固,拉斗子車的洋馬滿身白霜,打個響鼻,噴出一片霧氣……
在中央大街上還跑著一種燒小柈子的黑色出租汽車,車的后面有一個小煙筒冒著煙……
到了五六月份,天氣更暖和了,一些俄國老婦人就在中央大街的街邊賣早春的鮮花,多數(shù)是一種開著一串串白色小花,大家稱之為“玲蘭”的花。這種花兒用花葉兒包裹著,一叢叢地泡在“畏得羅”(俄語“桶”的音譯)里,在底部用細麻繩兒扎起來特別是紫丁香發(fā)出醉人的香味,使人昏昏欲睡。
到七八月份,街上又賣起了馬林果,這種野果全是用薄木片編成的小盒盛著賣,價錢也不貴。我偶爾會用少得可憐的零花錢買上一小盒,那味道比現(xiàn)在人工種植的要好吃得多。
天氣逐漸炎熱起來,中央大街上一些店面的窗戶頂部都支起了帶藍色寬條紋的遮陽篷。
有時候也到秋林公司玩,有一位白胡子的俄國老人負責為客人開門。不管是什么人,哪怕是一個中國小孩,他都會默默地鞠一躬,然后把門推開,年復一年。后來不知什么時候,這位老人不見了。
那時候中央大街還有一景,就是有一位賣殺蟲藥的殘疾中國人,他的叫賣聲怪怪的,很有特色,“虱子藥、臭蟲藥……哈拉少(俄語‘好的音譯)……”我有時也愿意學他的叫賣聲,可母親不讓我學,說會把嘴學貧了。
夜晚的中央大街燈火通明,賣食品的店鋪櫥窗上掛滿了香腸、列巴圈,發(fā)出誘人的香味,附近舞廳傳出悠揚的樂曲聲……
恍然之間,這一切都成了數(shù)十年前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