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利用2014 JSNET(社會網絡與職業(yè)經歷)的調查數(shù)據(jù)建立回歸模型顯示,體育鍛煉頻率越高,個人的社會資本含量越豐富,表現(xiàn)為拜年網社會資本含量、社會參與程度和社會信任水平更高,三者都有助于提升個人的幸福感。運用Bootstrap法檢驗的結果同樣顯示,社會資本在體育鍛煉與幸福感之間存在中介效應。
關鍵詞: 體育鍛煉; 幸福感; 社會資本; 中介作用
中圖分類號: G80-05? ???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 1000-5498(2020)04-0023-08
DOI: 10.16099/j.sus.2020.04.003
改革開放以來,隨著基本生活需要的滿足,人們開始追求更加美好的生活,而幸福感是美好生活的一項重要體現(xiàn)。習近平[1]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強調“為中國人民謀幸?!谷嗣瘾@得感、幸福感、安全感更加充實、更有保障、更可持續(xù)”,從中可以看出,如何提升人們的幸福感是一個極富現(xiàn)實性與學理性的議題。國際學術界對幸福感的影響因素及其變化機制長期存在爭議[2]。國內學術界尤其是社會學界對相關內容也十分關注[3],只是以往的研究更多地關注人格特質、人口特征、經濟地位、社會融合度等影響個人幸福感的因素[4],對其他因素鮮有涉及。然而,近年來,圍繞體育鍛煉與幸福感之間關系的研究逐漸增多,體育鍛煉對幸福感的積極作用日益被肯定[5],但二者之間的作用機制并不完全明確。體育鍛煉是如何提升個人幸福感的,仍然是一個需要研究的問題。本文在現(xiàn)有研究的基礎上,提出社會資本在體育鍛煉與幸福感之間起到了重要的中介作用,體育鍛煉可增加社會資本進而提升人們的幸福感,并用2014 JSNET(社會網絡與職業(yè)經歷)調查數(shù)據(jù)對其進行檢驗。
1 文獻回顧與研究假設
1.1 體育鍛煉與幸福感
幸福感是一種較穩(wěn)定、積極的心理狀態(tài),通常與快樂等正面情緒體驗和較高的生活滿意度聯(lián)系在一起[6]。當前越來越多的研究表明,體育鍛煉對個人幸福感的提升起到了積極作用。有研究[7-8]從生理角度出發(fā),發(fā)現(xiàn)體育鍛煉能夠減少個人的負面情緒體驗,同時體育鍛煉可促進身體健康從而提高個人的生活滿意度。有研究[9-10]從心理角度出發(fā),認為體育鍛煉可以增強個人的健康感(自我健康認知)繼而提升幸福感,同時體育鍛煉可增加個人的自我效能感等心理資本,從而提高其生活滿意度。從上述結論可見:體育鍛煉提升了個人的幸福感。
上述研究偏重于考察體育鍛煉在幸福感提升作用中的生理和心理因素,忽視了社會因素。然而,幸福感是與人的社會屬性緊密相連的,社會因素(如身份特征、地位差異、社會融合等)對幸福感的作用往往超過生理和心理因素[6]。那么體育鍛煉對幸福感的作用存在社會因素的影響嗎?一項關于鍛煉形式與幸福感的研究[11]發(fā)現(xiàn),打球、跳舞等集體鍛煉形式能明顯提升幸福感,但慢跑、散步等單獨鍛煉形式無此功效。一項針對老年人的研究[12]表明,體育鍛煉可增強社會支持,從而提升幸福感?;陬愃蒲芯?,有學者[13]推測體育鍛煉可改善個人的人際關系,進而提升幸福感。上述結論或停留在具體經驗層次,或關涉群體范圍狹窄,或仍屬于理論猜想,但也啟發(fā)我們,體育鍛煉對幸福感的影響可通過社會交往、社會融合等中介因素發(fā)揮作用,而這些因素都可納入社會資本的研究范疇。因此,本文嘗試以社會資本為中介變量剖析體育鍛煉與幸福感的關系。由于社會資本理論內容豐富、流派不一,下文先對社會資本概念的含義及其測量方式進行介紹。
1.2 社會資本的含義與測量
20世紀80年代社會資本理論由法國社會學家布迪厄、美國社會學家科爾曼、美國政治學家帕特南和福山引入社會科學研究領域,他們對社會資本的闡述既有共性又有差別。上述4名學者均認為,社會資本是一種社會網絡結構,是個人與他人、外界發(fā)生互動、聯(lián)系的產物,但他們對社會資本的來源有不同看法。布迪厄[14]認為,社會資本是個人外在的社會網絡關系的總和??茽柭?sup>[15]認為,社會資本產生于緊密聯(lián)系的社會網絡,如家庭內部成員之間的社會網絡。帕特南[16]的觀點與科爾曼相似,但他強調緊密的社會網絡源于公民對團隊或社區(qū)公共活動的積極參與以及由此產生的人際信任。他將當代美國人公共參與的減少視為社會資本的衰減。福山[17]則將社會資本等同于人際信任,從文化因素對經濟影響的角度闡發(fā)了對信任的理解,認為信任作為一種社會資本可起到促進經濟發(fā)展的作用。
學者們都認同社會資本源于社會網絡,其本質屬于個人與他人及外界發(fā)生聯(lián)系的產物,但聯(lián)系對象的層面不同。綜合以上觀點,筆者認為可根據(jù)社會資本涉及的個人聯(lián)系對象將其分為3個層面:①反映個人與外界發(fā)生親密聯(lián)系的私人層面,涉及的聯(lián)系對象以個人的親屬、朋友、熟人為主,強關系相對較多;②反映個人與外界發(fā)生一般聯(lián)系的公共層面,涉及的聯(lián)系對象以個人所屬的學緣、業(yè)緣、趣緣、地緣群體中的成員為主,強關系相對較少;③反映個人與外界發(fā)生普遍聯(lián)系的大眾層面,涉及的對象涵蓋陌生人等廣泛的社會大眾,強關系相對很少。這3個層面的社會資本適用以下3種不同的測量方式。
(1)測量私人層面社會資本的拜年網,測量指標包括網絡規(guī)模、網絡差異、網絡位差、網絡頂端等。具體而言,網絡規(guī)模即為個人社會網絡中的成員數(shù)量,是個人社會資本的首要測量指標。此外,網絡差異用來測量人際交往對象社會特征(如性別、年齡、民族、籍貫等)的相異程度,它表明人們跨越群體邊界的交往能力,跨界越多,社會資本的異質性越高,社會資本就越豐厚。網絡位差用來測量人際交往對象對于社會分層體系的覆蓋范圍,即高低地位之差。它表明人們向上聯(lián)系和向下聯(lián)系的幅度,幅度越大,社會資本越廣泛。網絡頂端用來測量人際交往對象的社會地位,從而表明人們向上聯(lián)系的能力。
網絡差異、網絡位差、網絡頂端等3項指標反映了個人社會交往的拓寬、延伸和觸頂能力,它們與網絡規(guī)模綜合在一起反映了個人社會資本的質量。針對這3項指標的測量數(shù)據(jù)通常來自于定位法,它是由研究者預先編訂一個具有代表性的職業(yè)列表,由被訪者從中選出其社會網絡中重要成員的職業(yè)類別,根據(jù)職業(yè)類別數(shù)量、職業(yè)聲望高低、最高職業(yè)聲望分值,計算個人社會網絡的網絡差異、網絡位差、網絡頂端[18]。該方法首次在我國使用時被置于春節(jié)拜年情境下,測量拜年者的職業(yè)狀況,由此獲得“拜年網”諸變量,構建一種契合本土文化背景的有效測量工具[19]。本文依賴的2014 JSNET調查在測量社會資本時采用了拜年網。為了敘述方便,本文將拜年網測得的社會資本稱為“拜年網社會資本”。
(2)測量公共層面社會資本的社會參與指標。社會參與意味著人與人之間的合作,它會帶來更多的人際交流。社會參與程度的提高意味著個人社會資本的增加。同時,社會資本的增加又意味著違約成本的提高,它可防范集體行動的困境,反之又促進了個人的社會參與[20]。本文著眼于個人的社會參與程度,用個人一定時段內自愿參與的公共活動數(shù)作為社會參與的測量指標。
(3)測量大眾層面社會資本的社會信任指標。社會信任也是社會資本必不可少的構成部分[20]。個人對他人的信任水平越高,與人合作的可能性就越大。本文用個人對社會上大多數(shù)人的信任水平作為社會信任的測量指標,以反映個人與陌生大眾的普遍聯(lián)系性。社會信任與社會參與的相關數(shù)據(jù)均來源于2014 JSNET調查。
1.3 體育鍛煉對提升社會資本的作用
為了明晰體育鍛煉、社會資本與幸福感三者之間的關系,首先需要厘清體育鍛煉與幸福感之間的關系。現(xiàn)有研究[21]證實,體育鍛煉對社會資本具有明顯的提升作用。圍繞不同性別[22]、年齡[23-24]、場域[25-26]、城鄉(xiāng)[27-28]的各類群體進行的研究均發(fā)現(xiàn),體育鍛煉擴大了個人的社會網絡規(guī)模,增強了社會網絡的網絡差異、網絡位差、網絡頂端,提升了個人的社會資本。這是因為體育鍛煉除了增強自身體質之外,也是一種重要的人際交往方式。人們在鍛煉中彼此交流,加深感情,拓展交往范圍。更重要的是,日常體育鍛煉多為興趣導向的活動,它為個人平添了新的交往平臺,打破了原有工作、生活場域的約束,為個人的社會網絡添加了異質性元素,增強了社會網絡的廣泛性,促進了社會網絡頂端的上升。
圍繞參加鍛煉與否[29-30]、鍛煉頻率不同[31-32]的群體進行的研究發(fā)現(xiàn),體育鍛煉增加了人們的參與程度與信任水平,提升了社會資本。這是因為參與性是體育鍛煉的基本特征,無論是草根體育社團、社區(qū)體育社團,還是營利性健身場所,都為人們參加社會活動搭建了良好的平臺。人們借助運動強化了社會參與身份,增強了社會參與意識與能力。另外,在體育鍛煉中,尤其是參與同一個團體項目(如足球、籃球等)時,參與成員之間必須相互信任、相互協(xié)作才能取得勝利,從體育鍛煉中獲取更大的愉悅和滿足。因此,經常進行體育運動可以增強社會信任。綜上,體育鍛煉對不同層面的社會資本均能起到提升作用。
1.4 社會資本對提升幸福感的作用
研究[33]認為,社會資本是一種重要的社會資源,它除了能給人帶來經濟利益外,還能給人提供社會支持,這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3個方面:①濟困扶危。個人在工作或生活遭遇困境時可從社會網絡中獲得經濟救助、扶持幫助、智力支持等[34],這些社會資源可幫助個人擺脫困境,同時減少情緒和心理波動。②情感支持。人們可從社會資本中獲得安全感,同時,通過與網絡成員的情感交流可以減輕精神壓力,緩解心理焦慮,促進身心健康[35]。③強化身份。社會資本還可幫助個人認識和確信自己是某個群體內部的成員,是一個有價值的個體,強化了身份和認同感[36],從而提高生活滿意度。社會資本通過上述方式發(fā)揮社會支持作用,從而提高個人幸福感。
具體而言,網絡規(guī)模的大小反映了社會資本含量的多寡,從而影響人們的幸福感。網絡規(guī)模反映了個人社交的數(shù)量,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個人社會資本的總量[37]。個人的網絡成員越多,其社會資本量就越大;個人的網絡規(guī)模越大,信息和人情橋梁也就越多,占有的社會資本優(yōu)勢也越多[33]。目前,絕大多數(shù)的研究[38]都表明,網絡規(guī)模對生活滿意度有積極的影響。
社會網絡構成狀況以及網絡資源含量的豐厚程度,能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人們的幸福感。根據(jù)社會資本理論,一個人社會交往對象異質性越強、交往范圍越廣泛、交往層級的經濟社會地位越高,表明其嵌入社會網絡中的資源含量越豐富,能通過動員社會資本而獲取各類支持的能力就越強。因此,個人社會網的網絡差異、網絡位差、網絡頂端的高低會帶來社會資本在支持效用上的差異,從而造成幸福感的差異。美國的研究[38]發(fā)現(xiàn),與家人關系密切,但與朋友和組織的聯(lián)系很少的人,其生活滿意度往往低于廣交朋友的人。按照社會支持的理論邏輯,筆者認為網絡規(guī)模、網絡差異、網絡位差、網絡頂端的增加能夠提升個人的幸福感。
社會參與程度、人際信任水平反映了個人的社會融合情況,同樣關乎個人的幸福感。社會學奠基人迪爾凱姆[39]認為:對于群體而言,社會融合的意義在于形成社會凝聚力,達到社會整合;對于個人而言,社會融合的意義在于只有融入社會,才能獲得生活的意義和生命的價值。如果一個人能很好地融入社會,共享團體福利、價值觀與生活方式,其幸福感必然會提升。具體而言,社會參與體現(xiàn)了社會交往的擴展,表明了一種積極向上的心態(tài)。個人從參與公共活動中獲得集體歸屬感,從而提升個人的幸福感。帕特南[16]發(fā)現(xiàn),以橫向聯(lián)系為主的非正式的社會參與,如合唱隊、合作社、體育俱樂部等所形成的社會資本與人們的幸福感呈正相關。社會信任則表明了居民對社會的信心和安全感。個人的社會信任程度越高,對社會越有信心,就越有安全感,越能保持積極的心理狀態(tài)和較高的生活滿意度,自然有助于提升幸福感。國內外的實證研究均表明,社會信任對個人的幸福感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6,40]。按照社會融合的理論邏輯,筆者認為社會參與程度、社會信任水平的增加同樣能提升個人的幸福感。
綜上,各類層面社會資本的增加能夠提升人們的幸福感,而前文已闡明體育鍛煉對幸福感和社會資本均能起到提升作用。綜合這些結論提出如下假設。假設1:參加體育鍛煉的頻率越高,個人的幸福感越強。假設2:參加體育鍛煉的頻率越高,個人的拜年網社會資本越多,幸福感越高。假設3:參加體育鍛煉的頻率越高,個人的社會參與越多、社會信任水平越高,幸福感越高。
2 研究設計
2.1 研究數(shù)據(jù)
數(shù)據(jù)來自2014 JSNET調查。該調查在全國8個城市(長春、廣州、濟南、蘭州、上海、天津、廈門、西安)采用多階段系統(tǒng)隨機抽樣方法,共抽取了5 480位年齡在18~69歲的城市居民作為調查對象。主要數(shù)據(jù)的描述性統(tǒng)計結果見表1。
2.2 變量及測量
因變量是幸福感。按照國際慣例,幸福感用Likert 5點測量,從很不幸福(1)到很幸福(5)。由于Bootstrap中介效應檢驗方法(自助法)要求因變量須為連續(xù)變量[41],所以本文把幸福感當作一個連續(xù)變量。如表1所示,幸福感的均值為3.88,標準差為0.83,大部分人的幸福感為“比較幸福”或“一般”。
自變量為體育鍛煉頻率,根據(jù)被訪者的體育鍛煉頻率,分為低、中、高3類,作為定序變量。具體分類標準及百分比分布見表1。
假設社會資本為中介變量,將其分為拜年網社會資本、社會參與、社會信任。其中,拜年網測量題目為“在今年春節(jié)期間,以各種方式與您互相拜年、交往的大概有多少人”,通過該問題計算出被訪者拜年對象的總數(shù)目,即為社會網絡規(guī)模。
另外,用問卷調查了拜年對象中從事給定職業(yè)的類型,該問題下填答的職業(yè)類型數(shù)目即為網絡差異,被訪者選擇的全部職業(yè)類型的職業(yè)聲望高低分差即為網絡位差,其中最高的職業(yè)聲望分值即為網絡頂端,這樣得到4個連續(xù)變量。為了建模的簡潔性,避免多重共線性,筆者從這4個變量中提取出1個因子,作為測量拜年網社會資本總量的指標。從表2可以看出:網絡位差與網絡頂端對因子的貢獻最大(因子負載系數(shù)均為0.931);拜年網社會資本是1個標準分變量,均值為0,標準差為1,最大值與最小值的差距較大,達到6.38。
還采用了社會參與和社會信任2個測量指標。由于Bootstrap中介效應檢驗方法(自助法)要求中介變量須為連續(xù)變量[41],因此筆者將被訪者過去 12 個月中自愿參加過的公共活動類型的總數(shù)作為1個連續(xù)變量即社會參與,取值范圍是0~4,均值為0.83,說明大多數(shù)人參與的公共活動不足1項。將被訪者對社會上大多數(shù)人的信任水平按照從低(根本不信任)到高(非常信任)分別賦值為1~5,作為連續(xù)變量社會信任的分值,均值為2.99,說明大部分人的社會信任程度一般。
既往關于幸福感影響因素的研究發(fā)現(xiàn):性別、年齡等身份特征變量,收入、房產等階層地位變量均對個人幸福感產生影響[4],為了避免遺漏變量偏誤應在模型中加以控制[42]。另外,按照社會學研究慣例,一些社會結構類變量也應加以控制。因此,本文模型中的控制變量包括3類:①社會人口變量,包括性別、年齡、受教育程度、婚姻狀況、是否為中共黨員;②社會經濟地位變量,包括家庭年收入、房產狀況;③社會結構變量,包括戶籍、原住地、單位性質、所在城市。相關變量的分類標準及百分比分布見表1。
3 模型結果與分析
3.1 建模策略
如前文所述,考慮到中介檢驗的需要,以及方差異質性帶來的ologit模型系數(shù)之間的比較問題[43],將因變量幸福感當作連續(xù)變量,建立一系列多元線性回歸模型(OLS模型)對前述假設進行統(tǒng)計檢驗。模型結果見表3。
3.2 體育鍛煉對幸福感的影響
為了檢驗假設1即體育鍛煉對幸福感的作用,構建了模型1并將其作為后續(xù)建模的基準。在控制所有控制變量后可見,隨著體育鍛煉頻率的提高,個人幸福感隨之提升。具體而言,中頻率鍛煉群體的幸福感比低頻率鍛煉群體高0.097個單位,而高頻率鍛煉群體的幸福感比低頻率鍛煉群體高0.190個單位,二者系數(shù)均統(tǒng)計顯著,且隨著鍛煉頻率的提高系數(shù)呈遞增之勢。筆者又將幸福感作為定序變量建立ologit模型,得到與模型1一致的結論。假設1得到了支持。
3.3 社會資本對幸福感作用的初步檢驗
模型2~模型4初步檢驗了社會資本對幸福感的作用。模型2在模型1的基礎上加入了自變量拜年網社會資本。結果表明,拜年網社會資本對幸福感有顯著影響,社會網絡規(guī)模每增加1個分值,幸福感隨之提升0.048個單位,考慮到幸福感的最高分是5,該提升幅度并不小。同時可以看出,模型2中的體育鍛煉頻率的系數(shù)相較模型1出現(xiàn)下降,中頻率鍛煉和高頻率鍛煉的系數(shù)各下降了0.023和0.021個單位,但仍呈統(tǒng)計學意義上的顯著。這說明,引入自變量拜年網社會資本后,體育鍛煉對幸福感的積極作用依然存在,但有所減小,而拜年網社會資本對幸福感起到了明顯的提升作用,拜年網社會資本的中介作用得以初步驗證。
模型3在模型2的基礎上加入了自變量社會參與。結果表明,社會參與程度對幸福感有顯著影響,社會參與程度每增加1個分值,幸福感隨之提升0.041個單位。同時可以看出,模型3中的體育鍛煉頻率的系數(shù)相較模型2繼續(xù)下降,中頻率鍛煉和高頻率鍛煉的系數(shù)分別下降了0.007和0.015個單位,但仍呈統(tǒng)計學意義上的顯著。這說明,引入自變量社會參與后,體育鍛煉對幸福感的積極作用依然存在,但有所減小,而社會參與對幸福感起到了明顯的提升作用,社會參與的中介作用得以初步驗證。
同樣,模型4在模型3的基礎上加入了自變量社會信任。結果表明,社會信任水平同樣對幸福感有顯著影響,社會信任水平每增加1個分值,幸福感隨之提升0.138個單位。同時可以看出,模型4中的體育鍛煉頻率的系數(shù)相較模型3繼續(xù)下降,中頻率鍛煉和高頻率鍛煉的系數(shù)分別下降了0.012和0.004個單位,但仍然呈統(tǒng)計學意義上的顯著。這說明,引入自變量社會信任后,體育鍛煉對幸福感的積極作用依然存在,但有所減小,而社會信任對幸福感起到了明顯的提升作用,社會信任的中介作用也得以初步驗證。
綜上所述,拜年網社會資本、社會參與、社會信任三者均對幸福感的提升起到積極作用,且它們在體育鍛煉與幸福感二者之間的中介作用也得到初步的支持。
3.4 基于Bootstrap法的中介效應檢驗
前文初步推斷社會資本在體育鍛煉與幸福感之間存在中介效應,但該結論是否可靠仍需專門的統(tǒng)計檢驗。Bootstrap法(自助法)是目前最理想的中介效應檢驗方法[44]。該方法通過對原有樣本進行重復再抽樣,計算中介效應系數(shù)及中介效應所占總效應的比例,并通過置信區(qū)間檢驗中介效應的系數(shù)是否顯著。檢驗結果見表4。
表4顯示,社會資本各變量在0.05的置信水平上介于體育鍛煉和幸福感之間。拜年網社會資本、社會參與、社會信任這3個變量的中介效應都顯著存在(置信區(qū)間都不包括0)。其中:拜年網社會資本對體育鍛煉的幸福感效應的解釋比例達5.4%;社會參與對體育鍛煉的幸福感效應的解釋比例最高,達13.7%;社會信任對體育鍛煉的幸福感效應的解釋比例也有7.3%??梢?,社會參與對體育鍛煉的幸福感效應的解釋效力在三者中是最高的。上述各變量均未能單獨解釋全部中介效應,因此,均屬部分中介效應。將各中介效應比例加總可得,社會資本在總中介效應中的比例達26.4%,超過了1/4,較好地解釋了體育鍛煉是如何提升幸福感的。
綜上所述,參加體育鍛煉的頻率越高,個人的拜年網社會資本、社會參與越多,社會信任水平越高,所以幸福感越強。假設2和假設3均得到支持。社會資本在體育鍛煉提升幸福感的過程中確實起到了中介作用。
4 結論與建議
本文探究體育鍛煉提升幸福感的中間解釋機制,提出社會資本是體育鍛煉與幸福感之間作用的重要中介變量,并通過2014 JSNET調查數(shù)據(jù)對上述命題加以檢驗,得出以下結論與建議。
(1)體育鍛煉頻率更高的群體幸福感也更高,這充分說明,體育鍛煉對人們的幸福感的提升作用確實存在,參加體育鍛煉可成為人們提升幸福感的一種重要手段。由此可見,體育鍛煉不僅能提高人們的身體素質,而且能提升人們的幸福感。因此,國家應繼續(xù)大力推進全民健身運動,積極投放資源,同時鼓勵人們因時制宜、因地制宜開展多種形式的鍛煉,充分發(fā)揮體育鍛煉的健身、交友功能,提升社會的整體幸福感。
(2)拜年網社會資本能提升人們的幸福感,且在體育鍛煉提升幸福感的過程中起到了重要的中介作用。人們通過參加體育鍛煉,拓展了社會網絡規(guī)模,增強了社會網絡的異質性、廣泛性、達高性,這些因素都有助于個人幸福感的提升。社會參與和社會信任也能夠提升人們的幸福感,并在體育鍛煉提升幸福感的過程中同樣起到了重要的中介作用,且其中介作用的效力超過了拜年網社會資本。人們通過參加體育鍛煉,提高了自身的社會參與程度和社會信任水平,這些因素也有助于個人幸福感的提升。
(3)基于上述結論,筆者認為:對個人而言,應充分發(fā)揮體育運動的交友功能[45],適當多參加一些團體運動項目,如足球、籃球、排球等,通過參加團體運動項目結識新朋友、拓展人際關系,增強自身的社會資本含量,從而達到提升幸福感的目的;對單位或社區(qū)而言,應主動為其成員提供團體運動場地,舉辦各類團體項目競賽,建立民間體育鍛煉組織,加深人們的社會參與程度,提高社會信任水平,增強全體成員的社會資本含量,從而提升單位或社區(qū)整體的幸福感。本文依據(jù)的數(shù)據(jù)來自全國8個大城市,缺乏小城市和農村樣本,其結論需要進一步檢驗。文中對體育鍛煉的測量也僅限于鍛煉頻率,缺乏對鍛煉項目、鍛煉形式的考察,其結論有待進一步深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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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w does Physical Exercise Improve Happiness:
The Mediation Effect of Social Capital
LEIMing
Abstract: By building the regression models with 2014 JSNET (Job Search Network)survey data,it is found that the higher the frequency of physical exercise,the richer the individuals social capital content,which is reflected in the higher Chinese New Year networks social capital content,social participation and social trust,all of which can improve peoples happiness.The results of Bootstrap test also shows that the mediation effect of social capital between physical exercise and well-being does exist.
Key words: physical exercise; happiness; social capital; mediation effect
Authors address: School of Marxism,Xian Polytechnic University,Xian 710048,Shaanxi ,China
收稿日期: 2019-08-30; 修回日期: 2019-10-15
作者簡介: 雷鳴(ORCID:0000-0002-0415-4280),男,湖北襄陽人,西安工程大學副教授,博士;Tel.:18220504107,E-mail:minglei157@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