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宸嫣
電話里機械的女聲,在說著一成不變的廣告詞,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以一種緩慢姿態(tài)拍打在窗戶上。鳥兒立在樹枝上,輕輕一顫,抖落了遍地雨珠。就像老一輩人最愛看的舊電影一般,我翻開了放在書架深處的那本書,總覺得在那里我能聽到不一樣的聲音。
捧著這本書,我找了個角落坐下。黃色的封面上帶著些皺折,仔細看,可見中間赫然印著三個大字:我們仨。我在這一刻似乎聽到了內(nèi)心深處的聲音,像是記憶中只有老舊的收音機才能發(fā)出的婉轉(zhuǎn)的唱腔和悠揚的余音,與記憶里的某個畫面似乎重合了。我?guī)е闷婧碗[隱期待翻開了這本頗有記憶味道的書。
故事的開頭是楊絳先生的夢境。至親相繼離去,只剩下她一個人站在這個世界上一遍遍地重溫只有他們仨才能奏出的美妙樂章。讀到這里,窗外的雨又變大了幾分,滴滴答答落下的聲音似乎也在為此傷感。我接著往下讀,讀他們一家的分別與相聚,讀到一個相助相守的溫馨家庭,也讀到一個聚少離多的學者家庭。我跟著他們開心也跟著他們難過,我似乎聽到了錢鐘書先生在家里肆意大笑的聲音,渾厚的聲音鉆進耳膜,讓人感到發(fā)自內(nèi)心的愉悅。我又好像聽到了楊絳先生的聲音,溫和輕柔,好像海邊的細浪輕輕地拍打在沙灘上,與記憶里某個溫馨的時刻恰好重合。
這么讓人惋嘆的結(jié)局,像所有皆大歡喜都得寫進俗套結(jié)局,人世間確實沒有童話中那樣“他們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美好結(jié)尾。阿媛去世了,錢鐘書也去世了,只留一個楊絳先生獨自“我一個人思念我們仨”。雨停了,軟軟的草地濕漉漉的,遠處傳來工廠里機器相互摩擦發(fā)出的巨大噪音,我的眼眶有些濕潤。我的耳邊傳來了楊絳先生的聲音,一個年邁的老人從口中艱難地擠出幾個字,發(fā)音有模糊,但還是能讓人聽明白,她在說的是“我們仨”。這聲音不大,卻讓我感到足以穿越亙古,風雨動搖,而永遠不變的將是“我們仨”。
讀完故事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暗了。風扇嘎吱嘎吱地轉(zhuǎn)著,日光燈已經(jīng)亮了,閉上眼,我還能聽到“我們仨”的歡聲笑語,下一秒又變成了古驛道上的孤身一人。我不得不感嘆,“世間好物不堅牢,彩云易散琉璃脆”。楊絳先生不禁感嘆,其實家也只是一個設(shè)在古驛道上的驛站罷了。我們都在尋找一個永遠,哪怕明知世間并無永恒。
做一個萬里長夢,尋一個綿長人生。合上書,我好像聽見了遠處渡船的鳴笛聲,汽車和行人匆忙掠過,人間的故事遠不止這些。
而我還在尋尋覓覓,尋找世間每一段聲音,美好的,抑或悲傷的……而這每段聲音在未來的某個時間點也將會成為一段千古絕唱。
(指導教師:陳芝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