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爾

故事一：關于狗狗

你好，請你看看這小東西，多秀氣，很乖巧呢！她，她還會跳舞，立起來，跟你握手來，給立一個。

我開始唱：小，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里。

嗯，這小狗是不錯，那你為什么要把它賣了呢？

怎么能說是賣呢，我命苦啊，我生下孩子后，他就不要我們了，我一人養(yǎng)個孩子就夠難的了，怎么養(yǎng)這狗啊？沒辦法，我只想給它找個好人家。你說我怎么這么……求求你，留下這小狗好嗎？只要300塊錢就行。嗯……是條母狗，可以再生好多小狗，它很聽話，會討你的好，別看它是只狗，可它心里明白著呢！求求你們，發(fā)發(fā)慈悲，要不200行嗎？噢，你們再考慮考慮，100，要不50？

我和媽媽被趕了出來。媽媽剛才哭喪的臉立刻變成了憤怒，你？你個沒用的東西！看看你自己，你不會求情啊，那么不會來事呢？我示意讓你跪下，你又不是沒看見，你傻啊？

賣這只小狗，是我的主意。在此之前，媽媽抱著它走到郊外的樹林里，趁著它撒歡跑的機會，媽媽消失在人流中。媽媽慶幸終于把它給丟了，她說起來好像有些慶幸，好像自己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那一刻，我手拿著的筷子停在空中，我夾不起一口菜。

夜里下著雨，我睡不著，我反復地想象著小狗在樹林里邊跑邊哭的情景。媽媽說過，狗不會哭?？晌抑牢业墓肥菚薜?，當然也會笑。我想著想著，我不爭氣地哭起來。這時，我聽到一個聲音和著我的哭聲，細細的，弱弱的，像一條絲線劃過我的聲音。我似乎夢想自己也成了一條喪家犬，夾著尾巴，餓著肚子，在風雨中奔跑的情景……

我突然醒來，是狗狗的叫聲。我爬起來，打開門，真的是狗狗。它回來了，渾身濕濕的，一雙哀怨的大眼睛瞬間變得那么歡樂，它撲到我懷里，緊緊地抱住我，仿佛我是個被遺棄的孩子，是它把我找到，把我收留。

那晚，我給它洗了澡，用大毛巾裹住它。

“我，我本想再靠個大款，給他生個孩子，就一輩子不用愁了。誰知道那個沒用的東西，公司還破產(chǎn)了，說好給撫養(yǎng)費，才幾千塊錢，還不夠我買衣服。你明白嗎？早知道我就不生你這個沒用東西了，你和你那沒用的爸爸一樣。我拖著個拖油瓶怎么再嫁人哪？我怎么那么命苦啊?。。　?/p>

媽媽……

我央求媽媽，如果非得把我的狗狗弄走，那就幫它找個好人家吧。媽媽堅持要賣個好價錢，我也想有人買走它，喜歡它?？墒菦]有人肯花錢買它，它那哀傷的小眼神不時地望著我，可我救不了你，我的狗狗。

我懷念起以前家里住的大房子，和那時的狗狗。我不記得爸爸長什么樣了，真的記不住了，媽媽總是一臉的怨氣，發(fā)也發(fā)不完。我好喜歡狗狗，它一直陪著我?，F(xiàn)在我們離開了大房子，狗狗也不見了。我跑出去尋找，誰也拉不回我。我滿街地喊著狗狗——狗狗——，我跑了一夜，最后終于在一家收容所找到了它。它不再親近我，只是哀哀地看著我，像在埋怨我。

我抱回了它，它不像以前那樣活潑了，它被遺棄過。

那個，請問你們要狗嗎？30?。√嗔?。

你在這等著吧，會有人要狗的。記住要等著，不許走一步，知道嗎，聽話啊。嗯，我聽話。再見，媽媽。

我站在電線桿下，我在等，等一個要狗的人，一個收留狗的人。后來我坐下了，因為站不住了。有人從我身邊經(jīng)過，我看見他們在笑，你看，你看，這孩子，有毛病。還有人給了我?guī)讉€鋼蹦。媽媽，我感覺自己像那條狗，被繩子拴在了電線桿上，繩子綁在我脖子上。我想起了我的親人。

故事二：關于才華

算了，你們還是放棄把，或許這孩子并不適合學這個，你們考慮讓他學點別的吧。老師，你等等，有人說這孩子是有才華的。她很努力的，真的，它愛學這個。請您不要放棄他，要錢的話我會加。

………我當然不是為了要錢，但是你這孩子很難教，我也是很辛苦的，這樣吧，你們再加300怎么樣？

300，太多了吧？

那算了，你們家孩子估計也學不來的。

是呢，老師。算了，我學不來。我們回家吧。

和我的哥哥姐姐比起來，我在學校一直也不能考第一，學什么都不行，最后都被老師一句話否定，然后要求加錢。今天是你們帶我去的最后一個補習班，老師剛看見我就說我沒有才華。說不好教。是呢，我長得丑，一看就是沒有才華的孩子。沒事，爸爸媽媽，你們有哥哥姐姐呢，雖然他們從來都不肯認我這個妹妹。從一開始，我就被人全盤否定，放心吧，我不會說我是你們的孩子。我不想睡覺，我想生病。那樣的話，你們是不是能看看我呢。媽媽，爸爸，……你們看看我啊。

可憐的孩子，你被人遺忘了呢，我來幫你吧！

你是誰？

我來拯救你的，讓你得到幸福。

真的嗎？

真的，沒有人應該被遺忘，我給你才華，無人能及的才華。但你需要付出壽命來交換。我給你能考第一的頭腦，用你10年來換。

才十年，我還要藝術細胞。

嗯，十年。

那我還要發(fā)達的運動神經(jīng)，過人的語言能力……

孩子，你要這么多干嗎，這樣你只能活一天了。

還有一天嗎？可以換嗎？

不能了，孩子，只能十年一換。

哦，真可惜，謝謝你了。

第二天所有人都對我刮目相看。我站在高處，對所有人說，你們不行。那一天，我是有才華的，所有人都看見了我，他們開始叫我的名字，開始對我微笑。23小時后，我躺在床上，我就要死了，所有人都來看我，爸爸媽媽，老師同學，朋友，哥哥姐姐，所有人圍著我，他們還哭了，很傷心的。我卻一直在笑。我真的很高興。

如果我是有才華的，我會好好活。

如果我是有才華的，我會愛你們每個人。

如果我是有才華的，我會抬起頭說話。

如果我是有才華的，我就不用這么累了。

如果我是有才華的，我要否定你們每個人。

一看你們這張臉，我就崩潰。

故事三：關于南南

南南，南南，你別離開我，別不要我，你說，你要什么，我都給你。

我要錢，要房子，要衣服，你個窮光蛋，給個屁啊！

南南，你等著，我去弄。南南，南南，你看，是錢。雖然少，但我還能去弄。

你大腦有毛病啊，老實上你的班吧。

南南，別，我真的愛你，你讓我做什么都行，我不上班了。南南，南南，所有人都不要我了，你不能再不要我了。

那好吧，你幫我殺個人，他以前欺負過我。

我敢，那你不要離開我。好。

南南，南南，如果我殺了人，我們一輩子都在一起，行嗎。

我才不要和殺人犯在一起。你走！我們一起在孤兒院里長大不是嗎？

南南，南南，后來你被人帶到了這里，我考上大學才找到你。你不能不要我啊。

你真的愛我？嗯！為我什么都可以放棄？嗯??！

南南，南南，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不離開我。那好吧，你對我的愛，勝過你自己的生命？嗯??！那好，你為我去死，行嗎？

南南，南南，如果我死了，你會和我在一起？

嗯，我永遠和你在一起。

太好了，南南，你要說話算數(shù)。

南南，南南，聽說你現(xiàn)在被一個神經(jīng)病纏著，怎么樣了阿？哎，他真是個神經(jīng)病，不過沒關系了，他已經(jīng)死了，為了我哦！那我們今天去慶祝一下吧。

南，南南，鬼?。?！不是，哈哈，嚇到你了，我還沒死呢。走，我給你看個好東西。你看，凌晨的小河邊什么都沒有。

南南，南南，你說過，如果我愿意去死，你永遠都和我在一起，對嗎？你，你要干什么？瘋子，我不要和你一起死！！放開我，救命?。?！

南南，南南，他松開了手，第一次微笑了，同時也哭了，他站在河邊，他張開了手臂，然后大聲喊：——

南南，南南，你看，我給你表演?。　瓝渫ā?/p>

南南，南南，爸爸媽媽不要我，爺爺奶奶不要我，我真害怕你不要我，我知道我很任性，對不起，我辦了份保險，這是最后能為你做的。

南南，南南，我知道我不能給你想要的東西，也許最后表演得不精彩，我想說很多臺詞來的，但我說不出了，對不起。

南南，南南，放心吧，我不會去找你，永遠都不會。如果有來生，我們永遠都不要相遇，請你忘了我。南南。

故事四：關于等待

今天和往常一樣，打開電腦等你出現(xiàn)，和往常一樣，你依舊沒有說話。11點，你離開，我關掉電腦，覺得心里一片空虛，孤獨無助，我在房間里拼命地找東西，不知道要找什么，把整個屋子翻了個遍，蹲在地上把頭埋在手臂下，我們的感情就像一張白紙，現(xiàn)在千瘡百孔，我們靠網(wǎng)絡來填堵空洞，然而其實上網(wǎng)也就是等你的出現(xiàn)，無意中翻到了一個很舊的收音機，從來沒見過，打開來聽，還真的好使，我躺在床上聽遍了每個電臺，最后找到一個，那里面的聲音真熟悉，那不是我死去的奶奶嗎？強強，你很孤單對不對，以后不會了，只有真正孤單的人才能聽到這電臺。

奶奶，奶奶，真的是你？

以后的每一天都是開電腦，等你，你離開，關機，打開收音機，12點準時聽見奶奶的聲音。

人們見到我，都會詢問，??！你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黑眼圈這么重。打游戲打得啊。沒有人會知道那個收音機的秘密，幾乎像上癮般，隨時隨刻帶著它。

強強，今天給你講你最感興趣的一個人，她曾經(jīng)有心理陰影，很孤僻，后來在一朋友的幫助下，變得很開朗，受歡迎，后來交了一個很好的男朋友，生活很好，可惜卻在4月13日死亡……那不就是明天嗎？我驚訝，是的，我就是那個改變她的朋友，雖然她早就不理我了，但我仍然忘不了當年的小姑娘，現(xiàn)在我配不上她，但我會等，等她有一天想起我來，和我說一句話。

奶奶，奶奶，我要救她。那你得把你的命全都給她，你愿意嗎？如果她死了，我讓她來這里陪你，你就再也不用等她了。不，我想讓她活著，真的。那好吧，可憐的孩子，我給你12小時的時間，好好珍惜，做你最想做的事吧。聲音停止，我望望寂寞的天花板，然后打開電腦，我要把我人生最后的12小時用來等你。就像往常一樣，你9點出現(xiàn)了，我問：在嗎？

等了很久，我想把話打上去，這樣至少你能看見。我打了又刪，刪了又打，反反復復，也沒能打上一句像樣的話，最后看見你的頭像閃了，你說：我很忙呢，對了，你是不是強強？呵呵，我記不清了。我馬上說，我是。等了不知幾個月的一句話。你現(xiàn)在是否想起你曾經(jīng)有個朋友，叫強強，只是很可惜，我沒有機會對她說我是。

收音機回復：強強，你終于來陪我了，哈哈哈哈哈。

喂！你怎么不說話了。

你怎么了？

許多年后，我的丈夫都已死去，我不知在哪里找到了一個很舊的收音機，打開來聽，聽見了似曾熟悉的聲音。你很寂寞嗎，沒關系，我在這里等你，我們都不會寂寞了。

故事五：關于玩偶

我們給她起什么名字呢？叫泥巴怎么樣？那好像不是人的名字啊他本來就是我們的玩偶啊！

哈哈，泥巴，這名字好土，可是很合適啊，泥巴就是任由我們捏它的。

強強，今天我們玩什么呢？

我回到家，拿出我唯一的娃娃，今天，娃娃的衣服破了，頭被摔了，流出血來。

哈哈，泥巴，你還想躲著我們那，聽話，娃娃是不會逃跑的，怎么懲罰你呢？

我回到家，拿出我唯一的娃娃，今天，娃娃的頭發(fā)被拔掉，被我踩在腳底下。

強強，你家好窮啊，你有玩具嗎？對了，你不會有，你媽是后媽呢，跟他比我是不是對你很好呢？泥巴。

我回到家，拿出我唯一的娃娃，泥巴，我把你的臉涂上各種顏色，裝在袋子里，扔在垃圾堆旁。

你們說，娃娃會疼嗎？不會吧啊啊啊……別叫啊，你是我們的好娃娃，不會叫不會哭，也不會逃走。你們在這里干什么？這么吵？啊，老師，我們在玩娃娃。哦，是泥巴，對嗎，記得不要這么大聲，會吵到別人的，你們出去玩吧。

謝謝老師。

我回到家，拿出我唯一的泥巴，今天，娃娃的眼睛被誰挖掉了，于是我給娃娃戴上帽子掩蓋。明天，還會有人把它的腿卸掉，或者把它的鼻子弄歪，我該怎么辦呢？泥巴。

我覺得有點惡心。我也是看到?jīng)]眼睛的泥巴就難受。怎么辦啊，嗯……不要的娃娃處理掉就好了，只是以后我們去玩誰呢，再去找下一個娃娃唄，可能沒有這個好了，嗯！

刀！本來今天想玩點爽的，看來直接殺了泥巴吧，那你會被抓的?。?/p>

啊啊啊，沒砍準，你那什么刀法啊，強強，刀都掉了。往脖子上砍啊。

都……都是你們……不好……，你們……強強拿起地上的刀，直接砍了過去，一下，泥巴就倒在地上，大家都驚得不動了，不說話了。他接著砍，一刀，兩刀，三刀，四刀，全都是你們的錯?。?/p>

我聽見泥巴在喊救命，我錯了，喊了幾聲就安靜了。同學呢？

老師來了，啊，誰拿著刀呢？你們快來，來救救泥巴吧。等……啊啊啊……嘟嘟……

強強此刻咧著嘴，手里擺弄著鉛筆刀，一臉的無辜。那殺人的小孩呢，在哪里呢？

沒了，那小孩跑了，他把泥巴殺了，跑了。

泥巴是誰？那小孩又是誰？

一陣哄笑，泥巴它不是人，它只是個玩偶。殺人的小孩？你看誰像呢？我們都是孩子?。?/p>

不，泥巴她有鼻子有眼睛，她被砍殺時，我哪哪都疼了，真的，我都出血了。

強強大方地承認，我就是那個殺人的小孩，現(xiàn)在，你們可以帶走我了。

可你殺的是人嗎？又一陣的轟笑聲。

……今天，我的娃娃支離破碎……

故事六：關于阿Z

阿Z的媽媽是某個公司的大老板，當然阿Z被眾人給予厚望，希望他能成為比他媽媽還優(yōu)秀的人。其母找人為他制定每天的計劃，找了幾個專業(yè)廚師為他制定營養(yǎng)配餐。又找?guī)讉€專業(yè)的保姆照顧他的日常起居，多么另人羨慕的生活啊。

星期一：4時起床，學習英語，6時吃早餐，6時30分學習語文，9時學習數(shù)學，11時吃飯，12時學習物理;下午2時學習鋼琴，5時學習化學，7時吃飯，9時學習地理，10時學習自然，11時開始寫作業(yè)，凌晨2時睡覺。

這時阿Z像一具尸體趟在床上（屋中24小時放英語聽力）

星期二：4時起床，學習法語，6時吃早飯，6時30分學習語文，9時學習數(shù)學，11時吃飯，12時學習物理，下午2時學習小提琴，5時學習政治，6時吃飯，7時學習禮儀，8時學習舞蹈，11時學習武術，凌晨1時寫作業(yè)，4時睡覺。

這時阿Z像一具干尸躺在床上（屋中24小時放法語聽力）

星期三：5時起床……

這就是阿Z的生活，17歲的阿Z已有了滿頭白發(fā)，他媽并不知道，他去外面補習永遠坐在最后的座位，不和任何人說話。你或許問我他怎么活過來的，幾年前他在補習班遇上一個女孩，第一次有人和他主動說話，并且鼓勵他活下去，阿Z又是感動，又是激動，就因為那時她的一句話，一直撐到現(xiàn)在。

一個自稱叫花花的女孩對他說，我現(xiàn)在沒意思，陪陪我。

他說好，好，好，陪你。

好喜歡你啊，哈哈，真的，不騙你。

??？啊……我……

花花的朋友來了，就不和他說話了，他就當她是開玩笑的。拜拜。

花花是很受歡迎的女孩子，和每個人都很好，嗯，她是永遠不會讓自己無聊的人，哪怕傷害別人，到時候說句開玩笑就一了百了了。她總是向我抱怨，而我會說我現(xiàn)在很快樂，就算是撒謊也好，因為不想讓她幫我分擔一點痛苦，因為想幫她分擔所有痛苦。就算知道結局，也還是義無反顧。只希望能幫他分擔。

畢業(yè)了呢，要分開了，再見了??！花花要和幾個朋友一起去逛街，邀請阿Z一起去。

于是阿Z第一次上街，就跟在花花的后面，后來莫名其妙就剩我們兩個，可以并排走，走過了一條街。

花花讓他在那里等著她，她去找朋友。

嗯，我等。于是阿Z開始等。她果然沒來，但他還是會等，其實已經(jīng)足夠了，至少在那一刻他們看起來就像一對的。這就足夠了。后來刮風了，下雨了，打雷了，樹倒了，房塌了，橋斷了，鬧鬼了。48小時后阿Z回了家，花花走了，阿Z還是瀕死地活著。

有人說，你看，那邊的白頭發(fā)的，我覺得他可能連手機都不會用。也有人說他當然不會了，他連過馬路都不會，你知道嗎。

于是又一個刮風下雨打雷的晚上，阿Z跑起來，沿街一路狂奔，很快就迷了路，在路邊看見一擺攤賣二手手機的，看了兩眼，抓起一個就跑。他從未想到自己能跑的如此之快。那人在后面就追，到底也沒追上。

阿Z貓在漆黑的小巷里，看著手機，笑……

后來，街上出現(xiàn)了10000元的尋人啟示：尋一白發(fā)少年……

故事七：關于后來的阿Z

阿Z住在一個大城市的小房子里。有一間臥室和一個廁所。家用電器有電腦，一個半導體，一盞燈，一部手機，哦……還有鼠標鍵盤什么的，電腦就放在床墊子的旁邊，玩累了直接一仰就可以睡了，實在餓的不行，就去樓下的小超市買泡面吃。至今家里沒購置棉被。（因為不知道上哪買）冬天都是靠他的破棉襖。

他的媽媽破產(chǎn)了，他什么都沒有了，只要不餓就呆在家里玩游戲。沒有什么朋友，永遠都是在半生病的狀態(tài)。

他唯一的朋友那天閑來無事，和他說說話，喂，大款就是好，我認識個大款，現(xiàn)在50歲了，還要結婚呢，和一個20出頭的，好像叫什么花花，哎，咱就沒那命啊。他還讓我去給他捧場呢，說人越多越好。

……花花……，我能去嗎？

啥？我沒聽錯吧，你想去？嗯，行，但你收拾收拾啊，你這樣怎么帶出去見人，記得買件好衣服，帶上帽子。

嗯，我這就去。

相隔6年，他再次遇見花花，但她確實不是過去那個花花。其實就算是，他們彼此也已經(jīng)不認識了，那一刻，他的心里好像一下子平靜了，不是花花，對他是一種安慰。真奇怪呢，別人在笑，他卻想哭，看到別人的送葬隊伍，心里卻很高興，為什么大家都要哭呢，死亡難道是一件壞事？“我能為你做什么呢？花花，你想要的我都給不了。”嗯，今天這個花花很漂亮，最后看幾眼，祝福她，然后離開。

生活依舊如此，那天看見賣破爛的，把以前獲得的60個比賽金獎證書賣了，他買了一個口琴，樂得亂蹦。在家沒事就吹。那天剛好朋友上門，看見他在吹口琴，很意外，你還會樂器呢啊，沒看出來??？以前是會10樣樂器的，但是現(xiàn)在能買得起的就這一樣。

你吹的那是什么曲子，沒聽過呢？

這個啊，是我自己寫的，呵呵……沒事還寫點詩什么的。

你這，怎么不去找份工作啊，這么地，我?guī)湍?，你把這些都給我，我去幫你試試看。行嗎？

謝謝你啊。朋友嗎，等著吧。

從此就再沒看見過這個朋友，后來Z都不太記得這件事了，直到在網(wǎng)上看見的一位新出現(xiàn)的作曲家兼詩人，作品倍受歡迎，賺了很多錢。

那天阿Z去買點泡面，路上沖出一幫人，一頓打，把鑰匙搶走了，從此阿Z就再也沒進去自己的家。

沒進去就沒進去吧，正好想去看看大海，嗯，對，去看大海，從來沒看過，想想站在海邊吹一曲，那多美妙。于是阿Z微笑流浪，走了很久，不知什么時候，又下起了大雨，人們紛紛跑回家，阿Z也學會了躲在屋檐下，大雨總是讓人想起很多悲傷的事，眼淚第一次掉下來，23年來一直微笑，其實我想說我一直都很寂寞，很寂寞。

阿Z從兜里掏出了手機摸摸，這是他最寶貴的東西，陪了他6年，如今也因為路上的艱辛光榮下崗了。嗯，還有那個想在大海邊吹奏的口琴。他吹起口琴，很幸福的曲子，那天深夜，人們都聽見在小巷深處傳來的聲音，從未聽過的幸福樂聲，那一刻人們都放下煩惱，伴著美夢安然入睡。連雨水也很默契的配合著。美麗的純藍色……

阿Z看見了什么……

故事八：關于我和泥巴

多年后，我將在一個游樂場救下一個殘疾孩子。

當年那玩偶被殺的學校，已經(jīng)變成了游樂場，無數(shù)的孩子在歡騰、尖叫。而一個沉默的小孩兒，她就遠遠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她沒有眼睛，沒有鼻子沒有腿，我?guī)缀趺摽诙觯耗喟停?/p>

泥巴！我奔向她，我抱住她那一刻，淚流滿面。

泥巴，你還活著？真好。

你是誰？

我是當年遺棄了你的那個人，可你要知道，我也是被母親遺棄的孩子，還有我的狗狗。

不，我有父母，他們也愛我。

泥巴，是我沒有保護好你，也許是強強的惡作劇，你要相信，他是無心為之。

你是說強強？那個藝術家？他專門捏泥人，你應該去找他。

我找的就是你呀，是你替我殘疾了，你看我的眼睛鼻子腿都是完好的，是你替我受了難。

我抱起她，她掙脫著我。

這時，有個女人跑過來，把她搶回去。

瘋子！你就是個瘋子！

我看到可憐的泥巴，這一刻有人抱著她，真好。

故事九：關于最后要說的話

如果我能掙很多的錢，你愿意當我的媽媽嗎？

世界其實并不公平，可我們該怎么辦呢？

我的那只狗被賣了，還是跑掉了，是否活著，至今依然是個懸案。

南南，南南，如果我讓你煩惱，那么我永遠消失，真的很抱歉。

我人生的最后12小時用來等你，能等你我已經(jīng)很開心了。我們的感情有無數(shù)的缺口，我們靠網(wǎng)絡來填補它，沒有網(wǎng)絡我能支撐多久？

……玩偶的最終命運都是被人遺棄……誰不是玩偶呢？狗狗、泥巴、我，都是被遺棄的……但我不是找到泥巴了嗎？

那個把泥巴謀殺了的強強，后來成了一個捏泥人的高手，他捏了無數(shù)個泥巴，讓泥巴充滿全世界。

想讓你高興，我做的事，你都無動于衷。那時我知道我根本不能讓你快樂，你想要的，我都給不了。我們并排走過，至少在那一刻我們看起來就像一對的，這就足夠了。

還有，那個叫花花的女孩兒就是曾經(jīng)的我。阿Z的故事是我杜撰的，我能夠杜撰無數(shù)的故事，把假的說成真的，或把真的說成假的，我越來越享受這個過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