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永烈:1940年生于浙 江溫州。上 海市作家協(xié)會一級作家?!妒f個為什么》主要作者。目前,作者致力于“行走文學(xué)”的創(chuàng)作,著有“葉永烈看世界”系列圖書。
向南,向南,一路向南。
從美國佛羅里達州布羅沃德縣的一座城市勞德代爾堡前往基維斯特(Key West),又叫西礁島、西鎖島,跟前往肯尼迪航天中心的方向正好相反,一個在勞德代爾堡之南,一個在勞德代爾堡之北。Key West,通常意譯為西礁島或西鎖島,也有譯為西嶼,還有人音譯為基韋斯特、奇威斯特島或者凱威斯特島。
其實,Key的英文原意是鑰匙,West則是西。有人干脆直譯為“西鑰匙島”。我所感興趣的是,這個小島怎么會叫“Key”。關(guān)于“Key”,有 三種不同的說法:
一,這個小島的形狀像鑰匙,所以叫“Key”;
眼前的海水正是“綠如藍”,綠中帶藍,藍中帶綠
二,這個小島與許多小島組成佛羅里達海峽群島,這個群島的形狀像鑰匙。正因為這樣,這個群島中許多小島的名字中都帶有“Key”。西礁島處于佛羅里達海峽群島的最西端;
三,這個小島是西班牙探險家胡安·龐塞·德萊昂在1513年發(fā)現(xiàn)的。
小島是熱帶珊瑚島,而珊瑚的西班牙語發(fā)音近似“Key”。也正因為這樣,佛羅里達海峽群島中許多小島的名字中帶有“Key”,因為也都是熱帶珊瑚島。在我看來,西礁島最確切的稱謂是“天涯海島”。也有的中國人按照中國的眼光,稱之為“美國的天涯海角”。
西礁島是一顆奪目的明珠。在佛羅里達半島的南端,在大西洋和墨西哥灣交匯處,那里散落著一連串的小島,其中最南、最遠的一個島,就是西礁島。把西礁島稱之為“天涯”,因為這里是美國本土的最南端(除夏威夷之外)。西礁島風(fēng)光誘人,有著濃郁的西班牙風(fēng)情。正因為這樣,凡是到佛羅里達的游客,幾乎必游西礁島。
我們駕車前往西礁島那天,早起掀開窗簾,見到朝霞滿天,以為是好天氣。不料早餐之后,風(fēng)云突變,下起了暴雨。幸虧天氣預(yù)報稱,佛羅里達南部由有雨轉(zhuǎn)多云再轉(zhuǎn)晴天。一路南下,過了邁阿密之后,天氣果真逐漸好轉(zhuǎn)。先是在一片烏云中露出一個藍色的“天眼”,接著藍色在天空不斷擴大,終于變成藍天白云。
從勞德代爾堡向南前往西礁島,跟向北前往肯尼迪航天中心,距離差不多,但是往西礁島更加費時。這條高速公路便是US-1號公路,亦即美國1號公路。從勞德代爾堡到西礁島將近300公里,人稱“世界最美的跨海高速路”。路面起初很寬,雙向道,后來卻越來越窄,變成單向道,從“國道”變成“省道”甚至變成“市道”,還要經(jīng)過一座又一座橋梁,路過一個又一個小島。
雖說南進比北行費時,但是一路景色美不勝收,使我忘記了時間。越往南,熱帶的氣息越濃。成排的椰子樹、棕櫚樹從車窗前閃過,鮮黃、粉紅、淺綠、湖藍的房子構(gòu)成一道色彩艷麗的風(fēng)景線。巨大的龍蝦雕塑,碩大的美人魚廣告牌,海鮮商店墻上成群的海魚畫像,仿佛使這里的空氣中都洋溢著一股魚腥味。車子從佛羅里達半島,進入佛羅里達群島。
佛羅里達群島是一連串的小島。佛羅里達群島最北面的小島,叫作 Key Biscayne,音譯為必士京島。Biscayne這名字,據(jù)查證源自印第安“Bischiyano”,意思是“月亮初升之地”。從必士京島到最西南的西礁島,一個個島嶼間建成一座座橋梁,海島成通途,美國1號公路貫穿其中。
七英里大橋
車子進入佛羅里達海峽群島的必士京島之后,我看到路旁出現(xiàn)了清澈的大?!笪餮蟆_@時,我的腦海中忽地“蹦”出唐朝詩人白居易的《憶江南》:“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毖矍暗暮K恰熬G如藍”,綠中帶藍,藍中帶綠。此刻紐約風(fēng)雪彌漫,而我卻如沐春風(fēng)。
1號公路從必士京島開始,進入最動人的“華彩樂章”——100英里長的“跨海大橋”。這“跨海大橋”由32個島嶼、42座橋組成。一路向西南,直抵終點西礁島。這100英里長的“跨海大橋”,被稱為“世界第八大奇觀”。
漸漸地,路面越來越低,越來越接近海平面。路的兩邊都是“綠如藍”的海,我們的商務(wù)旅行車宛如在海面上前進,我好像不是在乘車,而是在坐船。抬頭望前路,一條筆直的白色的公路在碧海中伸向遠方。此情此景,人在畫中,畫在海中,充滿詩意。美酒醉人,美景亦醉人。
然而在颶風(fēng)襲來的時候,則完全是另一番景象:風(fēng)急浪高,卷起海水撲上路面,那時候分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海。車子駛過馬拉松市(Marathon)的騎士島(Knight Key),來到42座橋梁中最長也是最美的一座橋。這座橋長達7英里(精確的長度是6.79英里,相當于10.93公里),因此就叫作七英里大橋(Seven Mile Bridge)或者七哩橋。七英里大橋的另一端是低群島(Lower Keys)中的小鴨島(Little Duck Key)。七英里大橋又長又平直,成為海上通途。在大橋之側(cè),我看到另一座與之平行的大橋。那是一座銹跡斑斑的舊橋,橋上不見一輛車。這兩座大橋,都叫七英里大橋,如今行車的是七英里大橋新橋,而旁邊這座則是七英里大橋舊橋。
七英里大橋舊橋于1909年開始建設(shè),1912年建成。當時正在建設(shè)佛羅里達州東海岸鐵路,架起了這座鐵路橋,所以這座大橋又叫七英里鐵路大橋。在當時,是一項巨大的工程。七英里鐵路大橋建成之后,美國人曾經(jīng)引以為豪。然而佛羅里達的颶風(fēng)卻每每與之作對。雖說七英里鐵路大橋在設(shè)計時就已經(jīng)把抵御颶風(fēng)考慮在內(nèi),然而1935年5月1日超級颶風(fēng)襲來時,還是把這座鋼鐵橋梁攔腰斬斷。由于這天正是勞動節(jié),所以那個超級颶風(fēng)被稱為“Labor Day”颶風(fēng),即勞動節(jié)颶風(fēng)。這場勞動節(jié)颶風(fēng)風(fēng)力巨大,是僅有的三次曾經(jīng)襲擊美國的5級颶風(fēng)之一。勞動節(jié)颶風(fēng)在佛羅里達海峽掀起5.5米至6米的巨浪,猛烈沖擊七英里鐵路大橋,竟然把一列派去救援、撤離當?shù)鼐用竦幕疖嚲淼酱蠛V?,造?08人遇難!人們在揮淚送別逝者之后,重新修復(fù)了七英里鐵路大橋。
盡管佛羅里達年年有颶風(fēng),七英里鐵路大橋還是平安地度過了25年。然而在1960年,又一個超級颶風(fēng)“唐娜”(Donna)橫掃佛羅里達,造成50人死亡,經(jīng)濟損失達280億美元。唐娜颶風(fēng)猛烈沖擊七英里鐵路大橋,使大橋又一次斷掉。
又一次大規(guī)模修理七英里鐵路大橋。不過這座大橋已經(jīng)傷痕累累,不堪重負。佛羅里達州不得不計劃修建新橋。新橋從1979年開始建造,到1982年建成,是一座連續(xù)預(yù)制箱梁橋。這座大橋在1982年竣工時,是當時世界上最長的橋。新橋與舊橋平行。新橋是跨海高速公路大橋,我們的車就是行進在這座七英里大橋新橋上。
廢棄了的七英里鐵路大橋,成了釣魚者們的棧橋。當然,這未免大材小用,委屈了這座“退休”了的舊橋。好萊塢電影導(dǎo)演們看中了這座斷橋,把這里當作諸多故事影片發(fā)生的場景。最著名的要算是施瓦辛格主演的好萊塢大片《真實的謊言》,影片中導(dǎo)彈擊中大橋的外景,便是在七英里大橋舊橋上拍攝的。此外,007系列的《殺人執(zhí)照》《玩命關(guān)頭2——飆風(fēng)再起》以及《舍不得你》,也都在七英里大橋舊橋上拍攝了許多場景。
隨著這些大片風(fēng)靡世界,七英里大橋舊橋——斷橋也聲名鵲起。很多人吃了雞蛋,總想看看生下這些蛋的雞。于是滿身鐵銹的七英里大橋舊橋,居然成了一個名聞遐邇的景點。當?shù)匾簿晚樦绷鞫鴦樱O(shè)立了“斷橋公園”,供游人參觀斷橋——每人收門票4.5美元。
“斷橋公園”倒是值得一游。那里有著半月形的沙灘,面前是湛藍的佛羅里達海峽。難得的是,新舊大橋同時展現(xiàn)在眼前:左面是雪白的七英里大橋新橋,橫臥清波,而右邊則是黃銹滿身的七英里大橋舊橋,斷開處就在離沙灘不遠的地方。
如今,七英里大橋新橋上,車水馬龍,成為佛羅里達半島與西礁島之間唯一的陸地通道。不過,每年的4月,七英里大橋新橋都要中斷交通數(shù)小時,為的是舉行“七英里大橋長跑比賽”。這項比賽,原本是1982年為慶賀七英里大橋新橋通車而舉行的“募捐長跑”,后來年復(fù)一年堅持舉行。
現(xiàn)今西礁島上設(shè)有機場。從勞德代爾堡、邁阿密可以乘坐飛機抵達西礁島。然而絕大多數(shù)游客選擇了乘坐汽車到西礁島,因為這“世界最美的跨海高速路”,這七英里大橋太迷人了,只有乘坐汽車才能細細欣賞。
編輯:沈海晨? haichenwowo@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