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大的白晝之一
白晝寬大得蹊蹺,面對這些巨大的黑暗和腐朽,它還那么沒有廉恥地白著,白得晃眼。
即使閉上眼睛,它也會耀武揚威地包圍、劃傷和窒息我。
我依靠一根繩索生活多年,愛它像是愛命運中的一段劫數(shù)。
我懷著無比的景仰和純粹任它拽緊著我的生活,它說你不能往西我就否認一切西邊;它說你要珍惜流水我就一生在意溝、溪流、海;它說看見村莊你就要跪倒匍匐我就全力跪到塵埃里去;它最后說它會一直在我就打造了彩色的遠郊。
結(jié)局是這根繩索,更緊地勒緊了我的生活,像白晝無恥的光明,朗照著發(fā)生的罪惡。
那些馬上要來的,已在路上。
那些沒有發(fā)生的,已在黑夜集結(jié)完畢。
讓那些大道義者高舉冥器,念誦虛偽的經(jīng)學(xué)。
讓那些新騎士縱馬去飄洋,在明晃晃的天空抽出流血的長劍。
讓雷聲響起來。讓炮聲響起來。讓戰(zhàn)士和家都死在他鄉(xiāng)。
我就是要打開朋友的禮盒:佛書、碟、柔膚水、靈芝、香煙、筆。
我就是要神經(jīng)質(zhì)地盯著它們。它們,是我活在這人間的溫暖的證據(jù)。
我還活在這稀爛的人間。享受著白晝無恥的光明。
漸漸進去
不管買下什么。請買一捆青菜。菜地太少。我看不到鄉(xiāng)村。
可是我為何要看到鄉(xiāng)村。大地混沌沌的,泥土和牛都被遮住了。
蟋蟀也不叫了,土狗也不叫,麻雀也不叫,它們集體不叫。
它們集體不叫。你還覺得這是人間嗎?你還活在人間嗎?
讓人間只剩下人。你說我晚上會安眠嗎?
晚上一做夢全是人。擠得喘不過氣來。夢也辛苦。
早晨一出門全是人。還故意笑。打招呼。轉(zhuǎn)過頭就陰天。
黃昏趕不上末班車。午夜都是醉酒的人。你瞧瞧。你瞧瞧。
水泥路沒水。沒泥。那是路嗎?硬硬的硌腳。硌眼睛。
玻璃顏色上墻。上天花板。還上床。本來是白色的,現(xiàn)在花里胡哨。
光線也花里胡哨。那群人的眼鏡也花里胡哨。那些花里胡哨啊。
更可惡的是,人還穿上汽車。人為何要穿上汽車呢?
我不去動物園了。海洋館了。植物園了??萍拣^了。
當(dāng)然。我也不去鄉(xiāng)村了。我的理想不是平房和辣椒了。
我決定去精神病醫(yī)院。那里的熟人我都熟。
嫂子也不用買青菜了。我熱愛鋼筋。鋼筋比面條好吃啊。
作者簡介:魯櫓,女,湖南華容人。八十年代末學(xué)習(xí)詩歌寫作,停筆十年,2008年重拾筆頭。居北京。偶居湘北農(nóng)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