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艷
美國公共圖書館暑期閱讀項目(Summer Reading Program,SRP)肇始于19世紀90代后期[1], 跨越三個世紀已有一百多年的歷史。經過百年傳承與發(fā)展,SRP已成為美國公共圖書館工作的重要議題。根據(jù)美國國家教育統(tǒng)計中心的調查顯示,SRP在1994年覆蓋了美國95%的公共圖書館[2],2015年覆蓋比例達到了98.4%[3],已成為美國參與程度最廣泛、影響力最大的全民閱讀活動。SRP發(fā)展至今形成的豐富的實踐經驗與理論成果,對各國圖書館界開展全民閱讀活動有著積極的示范作用與借鑒意義。為此,本文將對SRP的百年歷史進行梳理、考察與分析,探討該項目對我國圖書館界開展暑期閱讀推廣活動的借鑒意義。
美國學校的暑假時間較之東亞國家更長,中小學的放假時間一般從五月到八月底或六月到九月,暑期長達4個月,這源于美國在建國之初為典型的農業(yè)國家[4]。在19世紀工業(yè)化革命開始之前美國公眾主要為農業(yè)人口,學校校歷也與農耕時間密切結合,從而使學生能夠在假期幫助家人料理農活[5]。因此,在美國早期的正規(guī)教育中,學校校歷是為了滿足地區(qū)農耕需要而設計的。尤其是在農業(yè)地區(qū),學生在校僅5、6個月的時間,以便這些孩子能夠自由參與種植、秋收等農業(yè)活動[6]。在19、20世紀之交,美國學校在夏季時關閉,9個月的時間成為美國農業(yè)家庭的兒童在校的標準時長[6]。20世紀 60—70年代美國基本完成城市化及現(xiàn)代化進程,實現(xiàn)了從農業(yè)國家向工業(yè)國家的轉變[7],只有3%的美國人的生計與農業(yè)周期有關,但是校歷卻沒有變化[6]。就工業(yè)國家而言,美國的兒童在校時長處于最低狀態(tài),只有160—175天[8]。在整個20世紀中,關于兒童在校時長的討論一直存在,越來越多的人認為兒童應該花更多的時間在學校,主張改變學校校歷,延長學生在校時間[9]。與此同時,也存在另一種聲音,認為延長學校校歷會增加運行成本,同時也會對老師與學生形成倦怠[10,11]。鑒于此,美國學校校歷并沒有出現(xiàn)大規(guī)模的更改或替換。完成城市化與現(xiàn)代化進程之后,美國學齡兒童無需再承擔耕作活動,而暑期時間過長導致無所事事的孩子在街上閑逛,進而誘發(fā)一系列社會問題的產生[1]。為此,美國政府、各級學校、公共圖書館都致力于解決學齡兒童的暑期學習問題,真正促進了SRP在美國各地的發(fā)展與成熟;同時,也促進了美國“暑期文化”的形成。每到暑假,孩子們就利用假期參與野營、打工、園藝、旅行、閱讀等一系列開拓視野、增長見識、學習技能、發(fā)現(xiàn)世界的活動[4]。
SRP與“夏季滑坡”(Summer Slide)現(xiàn)象緊密相連。夏季滑坡是學生在暑假期間由于停止閱讀、學習而造成其在上一學年期間獲得或形成的閱讀能力、學習能力下滑的情況[12],即學生在暑假中因脫離學校常態(tài)化的學習環(huán)境而導致知識遺忘、學習能力退化的現(xiàn)象[13],其他表述還有“Summer Learning Loss”(暑期學力喪失)、“Summer Learning Gap”(暑期學力差距)。美國兒童的暑假有三個月的時間,這中斷了兒童的學習進程,如果不閱讀、不復習、不學習,會造成閱讀能力、運算能力的退化或知識的遺忘,當學生秋季返校時則需要花更多的時間重拾閱讀與運算技能或重溫知識[3]。夏季滑坡現(xiàn)象引起了美國教育界、圖書館界的廣泛重視。其中一項重要成果《暑期學力喪失實證研究》是約翰·霍普金斯大學(Johns Hopkins University)的Karl L. Alexander、Doris R. Entwisle和Linda Steffel Olson三位專家發(fā)表于《美國社會評論》(AmericanSociologicalReview)上的一篇論文。研究者通過對美國馬里蘭州巴爾的摩地區(qū)的學生進行深入研究發(fā)現(xiàn):暑期中,數(shù)學運算技能的下滑只需2.6個月,閱讀水平的下滑則為2個月,整體學習能力的下滑僅為1個月,而秋季開學后教師需要耗費6周的時間為學生補課以彌補“夏季滑坡”[14]。密蘇里-哥倫比亞大學(University of Missouri-Columbia)的Harris Cooper等人在《暑假對成績的影響:基于敘事與元分析視角》(TheEffectsofSummerVacationonAchievementTestScores:ANarrativeandMetaAnalyticReview)一文中梳理了美國自1906至1994 年共計39項關于夏季滑坡的實證研究,結果證實對學生的暑期學習進行干預能夠有效對抗夏季滑坡[6]。從該文獻中梳理的、與夏季滑坡相關的研究內容的時間跨度看,SRP的開展與夏季滑坡理論、實踐研究并行發(fā)展,豐富的研究成果不斷牽引著SRP持續(xù)開展。
教育驅動是SRP形成與發(fā)展的應然邏輯。在美國,公共圖書館為學齡兒童提供閱讀服務,將其作為學校教育的補充和從屬。早期美國公共圖書館開展的少兒服務主要是承擔為在校兒童提供課程參考書目的職能,而閱讀指導、閱讀活動的開展仍以學校教師為主;19世紀80年代后,公共圖書館開始直接面向兒童提供服務,不僅提供書單還包括培養(yǎng)閱讀興趣、加強閱讀指導等[15]。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越來越認識到公共圖書館在兒童教育中的重要作用,同時也意識到閱讀是教化的重要手段[15]。暑期時間跨度長、夏季滑坡現(xiàn)象的證實以及公共圖書館社會教育職能的凸顯促使SRP能在美國持續(xù)百年,成為教育界、圖書館界、出版界等共同關注的閱讀活動。在實踐中,公共圖書館與學校之間形成了良好的合作關系,每年在SRP實施之前,館員會到各個學校進行活動的宣傳與組織,項目結束后會要求各個學校反饋學生閱讀數(shù)據(jù),以探查、評估SRP的實施效果。這決定了美國SRP研究優(yōu)良的循證傳統(tǒng),同時大量的數(shù)據(jù)表明,兒童參加SRP與閱讀能力的提高之間存在著積極的關系[3],SRP在兒童教育方面的重要作用也保證了其經久不衰。
SRP的產生與發(fā)展不僅體現(xiàn)了“公共圖書館開展兒童閱讀服務”思想的萌芽,同時也是美國公共圖書館事業(yè)發(fā)展歷程的縮影與產物[4]。在1890年之前,美國禁止14歲以下的孩子進入圖書館借閱圖書,直到1890年這一規(guī)則才被打破[16]?!皟和喿x服務”理念是催生SRP萌芽的因素之一,而SRP的持續(xù)開展也使“兒童閱讀服務”作為公共圖書館的主要職能被固定下來。20世紀以來,美國開始了以創(chuàng)辦圖書館學專業(yè)雜志、成立圖書館行業(yè)協(xié)會為代表的公共圖書館運動,促進了美國公共圖書館職業(yè)的專業(yè)化發(fā)展。專業(yè)圖書館期刊LibraryJournal、JuniorLibraries、SchoolLibraryJournal等的出現(xiàn)為SRP提供了宣傳推廣與探討研究的平臺,促使SRP在反思、總結中進一步成長。同時,行業(yè)組織的出現(xiàn)為SRP 的不斷發(fā)展提供了組織保障。例如,美國圖書館協(xié)會(American Library Association,ALA)最負盛名的“John Cotton Dana 圖書館公共關系獎”旨在獎勵在圖書館公共關系、暑期閱讀項目等活動中有突出貢獻的館員;根據(jù)21世紀青少年面臨的五大社會因素的變化,ALA制定了《采用暑期學習方法增加影響力:YASLA立場文件》;2010年ALA通過了《確保所有兒童和青少年暑期閱讀的決議》,由公共教學部Wisconsin撰寫的《為什么公共圖書館暑期閱讀項目是非常重要的》成為SRP的重要指導性文件;ALA下設的美國兒童圖書館服務協(xié)會(Association for Library Service to Children,ALSC)和美國青少年圖書館服務協(xié)會(Young Adult Library Services Association,YALSA)每年會提供經費支持SRP項目的實施與開展[17]。大量的研究報告證實了暑期閱讀在對抗暑期滑坡現(xiàn)象中的積極作用,為美國SRP的持續(xù)發(fā)展奠定了強有力的理論基礎。如:美國圖書館暑期合作聯(lián)盟(Collaborative Summer Library Program,CSLP)在《暑期閱讀白皮書》中回顧了美國公共圖書館SRP的研究文獻,發(fā)現(xiàn)閱讀材料獲取渠道的多少以及暑期閱讀圖書數(shù)量規(guī)模的大小,對提高與保持學生的閱讀水平至關重要,能有效避免夏季滑坡[18]。Roman等人的研究指出,參與公共圖書館SRP的學生在閱讀技巧、閱讀動機、閱讀樂趣和信心上與未參加項目的學生相比均有提高或改善[19]。Celano等人指出,公共圖書館SRP在促進或維持兒童閱讀水平提升中取得了成功[20]。2001年洛杉磯公共圖書館基金會與評估和培訓研究所合作對公共圖書館實施的SRP進行評估,發(fā)現(xiàn)孩子們參加公共圖書館SRP之后愿意利用更多的時間閱讀更多的書籍,而且參加項目者的閱讀水平與年級閱讀指標更匹配,從而證明SRP能有效對抗夏季滑坡[21]。另外,其他行業(yè)協(xié)會組織如伊利諾伊州閱讀發(fā)展中心(Illinis Reading Enrichment and Development)、全美暑期學習協(xié)會(National Summer Learning Association)等組織的成立,也促使SRP進入更具專業(yè)化、組織化、廣泛化的發(fā)展軌道 。
進入20世紀80年代,暑期閱讀之風在美國盛行,政府對SRP的支持力度繼續(xù)加大,更加注重全民閱讀習慣的培養(yǎng)。美國政府實施相關政策以提升閱讀教育的成效,通過國家立法與政策支持、引領暑期閱讀風尚。一系列國家政策的頒布與實施為各地公共圖書館開展SRP注入了政策驅動力,歷任美國總統(tǒng)也均以推動閱讀作為重要的施政目標。例如,克林頓總統(tǒng)時代的“暑期讀寫計劃”(1995)、“美國閱讀挑戰(zhàn)”(1997);布什政府時期的“暑期閱讀運動”(2001)、《不讓一個孩子落后》(NoChildLeftBehind)教育改革法案中的“暑期閱讀計劃”等舉措,均彰顯了政府對SRP的重視與宏觀指導。
美國公共圖書館SRP的萌芽以Linda Eastman在1895年制定的“圖書館中適合兒童閱讀的最好書籍”的暑期閱讀清單為標志。在19世紀末出現(xiàn)了圖書館聯(lián)盟、暑期游樂場圖書館、暑期閱讀俱樂部這三種在暑期為孩子提供閱讀服務的項目,雖然這些項目的名稱沒有表述為SRP,但這三個項目被業(yè)界普遍認為是美國暑期項目的早期形式[1]。萌芽階段SRP的三大形式逐漸被模仿甚至風靡,在20世紀10年代末期,仍不斷有公共圖書館效仿。同時,閱讀書單、閱讀日志、閱讀獎勵等作為不同于以往的兒童閱讀服務內容都是在這一時期出現(xiàn);館員對SRP目標的關注、認知也從這一階段開始。
2.1.1 圖書館聯(lián)盟
1897年,Linda Eastman在美國圖書館協(xié)會年會上報告了“暑期閱讀清單”的實施效果,指出“暑期閱讀清單”的制定使公共圖書館增加了暑期兒童讀者流量,并于該年促成了Cleveland Library League(克利夫蘭圖書館聯(lián)盟)的成立[1]。該聯(lián)盟以擴展圖書館新用戶,培養(yǎng)兒童懂得愛惜書籍,增加圖書館對兒童讀本的關注,引導兒童閱讀適宜的好書,宣傳圖書館及其資源為目標。Cleveland Library League對圖書館的宣傳起到了積極的作用,也使暑期里終日無所事事而在街上閑逛的孩子開始利用圖書館。圖書館聯(lián)盟模式在1年之內被迅速效仿,相繼有6家圖書館成立了聯(lián)盟,如:Lowell Library League(馬里蘭州洛厄爾圖書館聯(lián)盟)、Dayton Library League(俄亥俄州代頓圖書館聯(lián)盟)等[1]。早期,圖書館聯(lián)盟主要是以宣傳圖書館、改善兒童閱讀狀況為主要目標;后期,閱讀指導開始成為圖書館聯(lián)盟模式的關注焦點。如:Lowell Library League的第一目標是“促進和培養(yǎng)孩子們對良好閱讀的熱愛”[1],Linda Eastman也指出圖書館聯(lián)盟的重點目標是閱讀本身,而不僅僅是圖書館自身及“愛惜書籍”理念的宣傳與推廣。
2.1.2 游樂場圖書館
在匹茲堡,1900年Carnegie Library(卡內基圖書館)打造了SRP的第二種形式——暑期游樂場圖書館(Summer Playground Libray)[1]。主要做法是:圖書館在游樂場開展專門的暑期閱讀活動,在游樂場給孩子們分發(fā)圖書,并開展講故事活動[16]。在為期6周的SRP中,孩子們形成了較好的閱讀習慣,因而直接催生了孩子們對于圖書借閱證的需求并使其成為圖書館的常客[21]。該項目背后的隱藏目標還有:向非圖書館用戶介紹圖書館、教授圖書館使用規(guī)則以及如何更加明智地選書。隨后該模式得到了傳播與復制,開設暑期游樂場圖書館的公共圖書館數(shù)量有所增加,如:Boston Library、Seattle Library、Binghamto Library[1]??傮w來說,暑期閱讀游樂場以講故事分享閱讀為主要形式;有些游樂場指定專門圖書進行流通,這實際上是融合了“暑期閱讀清單”模式;有些游樂場則對圖書不予以限制,實際上是開放了讀者閱讀圖書的選擇權。
2.1.3 暑期閱讀俱樂部
在Hartford Library(康涅狄格州哈特福特圖書館)工作的Caroline Hewins創(chuàng)建了影響SRP的第三大形式——暑期閱讀俱樂部[1]。她通過“暑期特借權”改革借閱模式,讓孩子在暑期可以借閱更多的圖書,該模式聚焦于閱讀指導,圍繞閱讀主題設計了每周一次的話題討論,有“書談”“講故事”“大聲朗讀”等形式[1]。Madison Library的暑期閱讀俱樂部以每周一次的“兒童講故事”形式督察閱讀效果。具體做法是:由孩子們在館員制定的“閱讀清單”中挑選5—6本圖書,并在 “閱讀階梯”(Reading Ladder)上填寫書名,標記最喜歡的書,在書頁的頂部寫上“我讀過了”并在該書頁的底部簽上自己的姓名[1]。Long Island Library的暑期閱讀俱樂部以“每周課程”形式舉辦不同主題的講座[1]。總之,暑期閱讀俱樂部模式采用“閱讀清單”為孩子們推薦書籍,“閱讀階梯”“每周課程”是暑期俱樂部的主要服務形式。
2.1.4 萌芽階段的特征
“圖書館聯(lián)盟”“閱讀俱樂部” “暑假游樂場圖書館” 的出現(xiàn)說明公共圖書館為少年兒童專門開設的暑期閱讀服務在1895—1919年時期已經開始萌芽,這一階段的主要特征:(1) 編制閱讀書目。在前文提到的三個形式中,“閱讀清單”均是項目實施的第一步。在萌芽階段的后期,編制圖書清單時能夠結合閱讀的難易程度,這說明分級閱讀的思想開始出現(xiàn)。例如,SanAntonio Library為SRP制定了按難度排序的圖書清單[1]。同時,圖書館員開始關注圖書的質量,指出在“閱讀清單”中應該加入更多的經典文學作品。(2) 重視閱讀指導。在萌芽階段的前期,三個項目偏重于促進更多的兒童走進圖書館以及“愛惜書籍”理念的宣揚,后期則更加注重對兒童閱讀的指導。特別是那些從事兒童工作的圖書館員,最關心的是閱讀的質量,許多館員認為在閱讀指導中不能過多地關注“圖書的文學功能”,而是應該關注“對兒童閱讀興趣的培養(yǎng)”[1]。(3)宣傳圖書館。在萌芽期的初始階段,SRP最大的目標就是宣傳圖書館及其圖書資源,SRP的實施為圖書館帶來了更多的新用戶,兒童閱讀服務成為公共圖書館職能的一部分并被永久地固定下來。(4)實施閱讀獎勵。當孩子們閱讀完“閱讀清單”上的所有圖書時,便可以獲得一紙證書,這成為SRP萌芽時期實施閱讀獎勵的形式。
進入20世紀20年代,SRP的理念得到進一步完善。隨著SRP的深入實施,業(yè)界對于SRP的討論開始出現(xiàn)在專業(yè)文獻中。業(yè)界對于公共圖書館開展SRP的動機是“讓兒童遠離街頭”以及“增加圖書館暑期流通量”這一目標在1921年第一次出現(xiàn)質疑。如:圖書館暑期流通量的增加并不是因為SRP的實施,而是得益于孩子們的母親因為工作而無法照看孩子;完成“閱讀清單”獲取閱讀榮譽、閱讀證書也被指任務痕跡明顯,是以犧牲閱讀的樂趣為代價的,等等。這些是美國業(yè)界對追求暑期閱讀數(shù)量、獎勵與孩子的閱讀快樂、意義之間孰輕孰重的反思。20世紀40年代后,“Summer Learning Gap”術語第一次被提出[1],業(yè)界開始有意識地關注SRP的質量問題,這也體現(xiàn)出美國公共圖書館對SRP效果的反思。
2.2.1 閱讀競賽
這一時期美國公共圖書館實施SRP往往采用“圖書清單”“閱讀證書獎勵”的做法,這直接造成了兒童在閱讀圖書數(shù)量上的競爭。如,Providence Library首次在SRP中啟用“夏季測驗”(Summer Quiz),該館向孩子們分發(fā)測驗試題,邀請他們參觀圖書館并在圖書館的書中尋找答案,正確回答所有問題的孩子可以將自己的名字貼在榮譽名冊上[1]。Pasadena Library 在“暑期閱讀俱樂部”活動中給孩子們列了10本書的閱讀清單,在學校大會上向完成計劃的孩子們頒發(fā)證書。在校公布閱讀成績的做法不僅增強了閱讀的競爭性,而且吸引了更多的孩子參與到暑期閱讀中來[1]。Minneapolis Library 在SRP的名稱上首次使用“競賽”一詞(Summer Honor Reading Contest,夏季榮譽閱讀競賽)。該項目雖名為“競賽”,但是與學校里通過考試評判得分的做法不同,該項目主要采用孩子們編寫閱讀報告的方式。通過孩子們的閱讀報告,館員可以了解孩子們喜歡或不喜歡的書籍,因而該項目受到圖書館員的歡迎[1]。
2.2.2 主題閱讀
20世紀20年代后期至40年代,“主題閱讀”在SRP中得到運用。20年代以“尋寶”為主題,如:Indianapolis Library以“尋寶”為主題,為孩子們提供含有30本圖書的閱讀清單,圖書中包含“尋寶”的線索,孩子們通過書中的線索找到答案[1];讀完10本書并找到正確答案的可以得到一張文憑,并被列入榮譽名冊。30年代以“旅游”為主題,如:Bridgeport Library開發(fā)了許多“旅游路線”,每站均提供不同的圖書給孩子們閱讀,完成閱讀線路的孩子可以參加“成功旅行者”的野餐[1];Los Angeles公共圖書館則在“閱讀旅行”活動中啟用仿真的護照、簽證,且允許孩子們完全根據(jù)自己的意愿選擇書籍[1]。隨著二戰(zhàn)的到來,40年代以“愛國”為主題,如:1941年,雖然二戰(zhàn)還未波及North Dakota,但是國際沖突影響了達克北部公共圖書館SRP的主題,不再與“旅行”相關,而是在閱讀中幫助孩子了解世界與戰(zhàn)爭、學習美國文化等[1];1944年,Duluth Library在SRP中讓孩子們通過閱讀了解不同的國家,為戰(zhàn)后的世界做好準備[1]。
2.2.3 閱讀報告
萌芽時期SRP中的“講故事”“大聲朗讀”等形式在這一時期發(fā)展為“閱讀報告”,分為口頭報告和書面報告兩種模式,而書面報告便成為SRP中閱讀日志的雛形。1921年口頭報告的形式出現(xiàn)在Pasadena Library的SRP中[1]。然而在20年代末期,圖書館員抱怨口頭報告要花費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去完成,是一項冗長而乏味的工作,這時書面報告形式開始出現(xiàn)。例如,Georgia Library的SRP要求孩子們必須在圖書館提供的筆記本上為每本書寫一份簡短的報告;Indianapolis Library在SRP實踐中將一個孩子編制的書目發(fā)表于當?shù)氐膱蠹埳?,以鼓勵孩子們通過閱讀后進行圖書推薦,同時也要求孩子們在一周內閱讀一本圖書并提交書面報告;Enoch Pratt Library 為參加SRP的孩子提供一本小冊子以保留其閱讀記錄[1]。
2.2.4 價值爭論
在這一階段,美國公共圖書館界圍繞著閱讀數(shù)量的競爭和激勵與閱讀的真正意義進行反思。在大部分質疑者的觀點中,閱讀的快樂與閱讀的熱愛遠遠比暫時的閱讀數(shù)量要重要得多。第一,閱讀激勵措施一方面會促進公共圖書館暑期圖書流通量的增加,另一方面會導致孩子以獲得閱讀獎勵為目的而失去閱讀的真正意義。第二,閱讀激勵措施會帶給孩子在閱讀數(shù)量上的競爭,從而導致孩子們的暑期閱讀成為一個定量的過程而不是一個定性的過程,孩子們的暑期閱讀可能成為一種追求數(shù)量的游戲,其意義僅僅是一個統(tǒng)計數(shù)據(jù)而已,而孩子們在暑期閱讀中真正收獲了什么則被忽略了。第三,質疑“閱讀競爭與激勵”的學者們普遍認為,SRP的目標應該是引導孩子們發(fā)現(xiàn)閱讀樂趣進而養(yǎng)成自發(fā)閱讀的好習慣,在追求圖書館流通量增長與提高孩子閱讀興趣、讓孩子在快樂中閱讀之間,后者顯得尤為重要。在價值爭論與反思中,Nicholas L.提出了“Summer Learning Gap”(夏季閱讀差距),即夏季閱讀技能的喪失,這被視為學界第一次為公共圖書館SRP的繼續(xù)實施尋找理論支撐[22]。這也得到了一些圖書館的支持,如:1942年,堪薩斯州(Kansas)的SRP明確指出是為了對抗夏季閱讀能力喪失。
進入20世紀50年代后,SRP的目標有了很大的改觀,主要得益于前一階段的反思。在經歷閱讀價值與意義的反思之后,這一時期的SRP進入修正時期:一方面弱化閱讀數(shù)量,以重視閱讀價值、閱讀興趣為主要目標;另一方面也兼顧公共圖書館流通量的增長,主要以擴展圖書館新用戶、拓展暑期閱讀服務的外延為主要方式。從50年代初的減少閱讀的量化指標、放寬年齡限制,到70年代以后的目標契約法、SRP項目外延的拓展,均彰顯著美國公共圖書館界對SRP理念的修正與完善。
2.3.1 注重閱讀興趣
注重閱讀興趣培養(yǎng)、加強閱讀指導成為SRP的重要目標。Denver Library的SRP的目標是培養(yǎng)良好的利用圖書館的習慣,培養(yǎng)良好的閱讀興趣與技能,鼓勵閱讀等[1]。Seattle Library、Walla Walla Library、New York Library的SRP的目標是促進夏季閱讀技能的保持,鼓勵快樂閱讀[1]。Philadelphia Library的SRP旨在促進兒童養(yǎng)成良好的閱讀習慣和“欣賞好的文學”[1]。在整個修正階段的近30年時間里,美國公共圖書館SRP提升閱讀價值、真正關注“快樂閱讀”的做法有:(1)弱化對閱讀數(shù)量的追求,豐富獎勵形式。證書作為完成閱讀任務的榮譽雖然被固定下來[1],但也出現(xiàn)了其他獎勵措施,如針對幼兒閱讀不設數(shù)量,閱讀完一本書的孩子便可得到一張貼紙[1]。這一階段的SRP對閱讀數(shù)量的追求有所下降,大部分項目的閱讀數(shù)量基本控制在10本左右[1],完成數(shù)量的不同決定參與者獲得不同等級的獎勵。如,Colunbus Library對完成16本以下孩子的獎勵包括:麥當勞優(yōu)惠券、熨斗、決賽邀請函和證書,完成16本以上的孩子還可以參加一次聚會[1]。1978年,Evansville Library的SRP的獎勵是一把光劍、一個書簽和一張快餐優(yōu)惠券[1]。(2)采用目標契約法,尊重讀者閱讀意愿。1978年,Elk Grove Library以目標契約法即簽訂閱讀合同[1],充分尊重讀者閱讀意愿的方式開展SRP,讓孩子們在閱讀合同中設定自己的閱讀目標,消除閱讀數(shù)量的競爭,彰顯“快樂閱讀”的理念,同時也包容了閱讀能力不足、閱讀速度緩慢的孩子。該項目實行開放式“閱讀清單”模式,任何來源的書籍都可計入閱讀目標之內(在當時其他的SRP中只有圖書館的書籍才算合格)。該館館員通常會說服孩子們先訂一個較低目標,這個目標實現(xiàn)后再簽訂第二份合同。圖書館員認為“讓孩子們?yōu)樽约旱拈喿x設定目標是一種積極而有價值的方法”。通過這一改革,該館SRP的計劃達成率由以往的50%上升至76%[23]。
2.3.2 擴展新的用戶
在關注閱讀質量與閱讀興趣的同時,刺激暑期閱讀需求、擴展圖書館新用戶仍然是美國公共圖書館開展SRP的目標之一,在具體措施上主要表現(xiàn)為通過放寬年齡限制、拓展項目外延吸引更多的未成年讀者走進圖書館。
從放寬年齡限制來說,在前兩個階段,SRP基本面向小學、初中的孩子,1950—1979期間SRP參與者年齡限制放寬,年齡下限降低,年齡上限提高。如:1953年,在某圖書館的SRP中,參加項目的孩子按年齡分成大齡組、低齡組,非學齡的年幼孩子完成閱讀任務可獲得一張貼紙[1]。該項目不以閱讀圖書的數(shù)量“論英雄”,而是為了展示暑期閱讀的快樂,只要閱讀的孩子都能獲得獎勵。Colunbus Library的SRP面向18歲以下的人,在年齡上是最具包容性的項目[1]。SRP的該階段,年齡較大的兒童開始被征用為志愿者來輔助項目實施。如Fort Worth Library、Texas Library的SRP的目標是“讓年輕人離開街頭進入圖書館”“向幼兒傳授閱讀的基本知識”“幫助年齡較大的兒童提高閱讀技能”,他們在SRP中借助初中學生來幫助小學二、三、四年級學生完成SRP的閱讀目標[1]。
從拓展項目外延看,20世紀70年代后期SRP不再局限于閱讀圖書,而是融入了娛樂性的成分,且成為這一時期SRP的一大特色。如:Carolyn Jenks描述了她所進行的SRP,參加項目者按照年齡分為3—6歲組、7—9歲組、10—13歲組,每組孩子設有不同的閱讀活動。比如,7—9歲的孩子們除了聽故事、看書與聽書之外,還可以參加聚會、參與手工藝品制作、聽音樂。10—13歲的孩子可以制作木偶、寫木偶劇本并參與表演[1]。Philadelphia Library的SRP是讓孩子們(四年級到八年級的學生)在八周的時間里,利用圖書館里的書來學習如何照料花園[1]。Trenton Library的SRP包括壘球比賽、滑板比賽、空手道、中國烹飪、化妝和游戲等[1]。Georgia Library的SRP是讓孩子們根據(jù)一本書,創(chuàng)作和表演一部短劇;為9—12歲的女孩舉辦一系列工藝項目,在做手工的同時,圖書館還為她們推薦相關書籍來研究手工業(yè)的歷史[1]。Evansville Library舉辦以“星球大戰(zhàn)”為主題的SRP,內容包括木偶劇、太空電影、科幻小說和太空活動[1]。Nassau Library的SRP以科幻為主題開展觀影活動、手工藝品展示、聚會等活動[1]。
2.3.3 多維合作出現(xiàn)
在修正階段,SRP具有明顯的合作特征,公共圖書館與學校、家庭建立合作關系成為主流。Denver Library 在家庭教師協(xié)會舉辦的秋季晚會上,表彰了閱讀數(shù)量超過8本的兒童[1]。Seattle Library的SRP獲得了學校的支持,學校教師、學生家長一起參與SRP推廣,并在秋季開學時為完成閱讀的孩子頒發(fā)證書[1]。Walla Walla Public Library的SRP讓老師與孩子共同選書,每個孩子都有一本和老師一起選擇的圖書,且孩子在提交閱讀報告時要求有家長簽字[1]。Tarrtowns Library在開展SRP之前會與學校、家庭進行聯(lián)動:首先,在放假前,圖書館會把SRP的具體情況告知老師;其次,老師寫信給家長們向他們推廣圖書館的SRP,并帶領孩子們去圖書館領取閱讀卡;第三,老師在家長會時宣傳暑期閱讀的重要性,呼吁家長鼓勵或帶領孩子積極參與圖書館的SRP;第四,學校教育委員會每年夏天都會聘請一名閱讀老師來監(jiān)督SRP的開展,在為期六周的課程中閱讀老師會確定每個參與者的閱讀水平并給出選書指導,并在每周一次的讀書會中針對孩子們討論過的圖書開展講座[1]。 除此之外,公共圖書館還與其他社會力量合作,包括企業(yè)和個人,如企業(yè)向圖書館提供商品、打折券等作為閱讀的獎勵,公共圖書館邀請個人到館為孩子們講述相關書籍或故事。Nason Library的SRP邀請化學家、工程師等來演講,增強孩子們對科學書籍的興趣;Milwaukee Library 的SRP以太空為主題,并得到了宇航員的支持,成為孩子們參加SRP的良好動力;Chicago Public Library招募大學生作為暑假志愿者去猶太區(qū)給孩子們讀書、講故事[1]。
2.3.4 夏季滑坡確立
修正時期,“Summer Reading Program”這一表述被固定下來,按年齡劃分讀者也成為美國公共圖書館SRP的永久性特征[1]。此外,夏季滑坡現(xiàn)象的最權威研究出現(xiàn)在20世紀70年代?!癝ummer Slide”“Summer Loss”作為描述“由于暑期閱讀缺失造成秋季學期學習退步現(xiàn)象”的專業(yè)術語在教育界、圖書館界被確立。1978年,Heyns B對Atlanta公立學校的學生(六、七年級)進行長達1年的跟蹤與調查,過去認為“社會階層、家庭環(huán)境等是影響閱讀成績的主要因素”的論斷被推翻,真正影響學生秋季成績的是:暑期閱讀圖書的數(shù)量、閱讀書籍的時間、是否經常使用圖書館等[18]。這項研究奠定了美國暑期閱讀研究的理論基礎,具有里程碑意義,使得SRP越來越受到重視且有越來越多的孩子參與其中,促進了SRP的持續(xù)發(fā)展。
經過前三個階段的發(fā)展,美國SRP已經基本成形。以往各個階段中的SRP優(yōu)良做法在進入20世紀80年代后,得到了傳承與進一步的完善、創(chuàng)新,電腦與互聯(lián)網開始應用于SRP,同時在組織形式、資料來源、支持力量、活動內容、受眾人群、宣傳方式等方面發(fā)生了變化。美國SRP成為一項基本覆蓋全美的全民閱讀活動,進入規(guī)?;?、持續(xù)化、常態(tài)化、組織化、系統(tǒng)化的成熟發(fā)展階段。
2.4.1 創(chuàng)新實施路徑
圖書的種類與數(shù)量均由讀者自己設定,孩子們暑期中追求閱讀圖書數(shù)量的目標得到弱化,主要表現(xiàn)為:一是制定暑期閱讀合同在20世紀80年代受到推崇。1980年,Texas State Library為5歲及以上的兒童策劃了以“海盜”為主題的SRP,閱讀圖書種類、數(shù)量均由孩子們設定并簽訂閱讀合同,完成閱讀計劃的孩子在項目結束后不僅可以參與“尋寶”活動(當?shù)仄髽I(yè)的優(yōu)惠券),還可以獲得證書[24]。同年,MA Public Library的SRP更改了以往閱讀10本圖書的硬性要求,把閱讀數(shù)量設置權交給孩子們,采用閱讀合同模式開展SRP。閱讀合同制包容與鼓勵了閱讀緩慢的讀者,形成了非競爭性的氛圍,也可以讓孩子們按自身的閱讀水平選書、閱讀,防止孩子們以閱讀更短、更容易的書達到追求閱讀數(shù)量的傾向。閱讀合同模式離不開學校、教師的配合。在暑假即將來臨之際,圖書館員到學校進行暑期閱讀項目的宣傳,學校老師將參與項目的學生名單、閱讀目標提交給圖書館員。在秋季開學時,履行合同的孩子們在學校集會上可獲得一份證書和書簽。二是閱讀獎勵措施開始創(chuàng)新。在衡量閱讀量上,用閱讀時間代替閱讀圖書的數(shù)量是這一時期的主要做法。如:Colorado Library沒有給參加暑期閱讀計劃的孩子頒獎,而是承諾如果參與者的閱讀時間累計超過45,000小時則捐出1000美元為無家可歸的孩子買書[25]。
2.4.2 改變宣傳方式
除了傳統(tǒng)的由學校教師、館員發(fā)傳單之外,這一階段的宣傳模式有所更新。(1)傳播“暑期閱讀項目是為了對抗夏季滑坡”的理念。Llinois Library的館員向1—6年級兒童的父母發(fā)送了一封信,這封信以政府教育局的名義向家長們建議要警惕夏季滑坡現(xiàn)象,鼓勵家長們促成孩子參加SRP,以免暑期學習空窗期造成學習成績下滑。此外,本次項目宣傳還在麥當勞速食店、T恤、廣播、電視上投放廣告[1]。(2)資料袋、工具包的出現(xiàn)。Bloomington Library為剛讀完一年級的孩子準備了資料袋。資料袋中含有“家長如何培養(yǎng)和幫助孩子們練習閱讀技巧”“孩子們如何申請借書證”等說明資料,還有一本關于圖書館的涂色書、一本可以記錄閱讀的筆記本和一份書單。資料袋非常受歡迎,很快就被讀者領取完畢。第二年該館為2—5年級的兒童制作不同閱讀主題(如探秘、寵物、科幻、體育等)的工具包。分主題的工具包廣受好評且供不應求,該館在后來的暑期項目中開發(fā)了更多不同主題的工具包[26]。相比發(fā)放宣傳單而言,發(fā)放資料的方式對SRP的宣傳作用更大。(3)宣傳對象的改變。Los Angeles公共圖書館通過一項研究發(fā)現(xiàn),大多數(shù)孩子參加SRP源于父母的鼓勵,而不是孩子們的自主選擇。為此,該館不再把傳單塞滿學校,而是把SRP的宣傳聚焦在父母身上,把相關推介資料郵寄給父母們,提醒他們暑期閱讀的重要性[27]。
2.4.3 支持力量增強
首先,在經費支持上,SRP的部分經費由ALA所屬的兒童圖書館服務協(xié)會(ALSC)和青少年圖書館服務協(xié)會(YALSA)承擔?!癆LSC/貝克·泰勒暑期閱讀基金”(ALSC/Baker & Taylor Summer Reading Grant)為鼓勵夏季閱讀項目的實施,每年向公共圖書館提供3000美元的資金援助[28];YALSA通過兩種類型的“暑期閱讀資助”(Dollar General Summer Reading Grants)來支持YALSA成員:一是“青少年暑期閱讀實習補助”(Summer Reading Teen Intern Grant),用于獎勵圖書館雇傭青少年暑期實習生協(xié)助開展暑期閱讀活動,每年獎勵20家圖書館,每家1000美元;二是“暑期閱讀資源補助”(Summer Reading Resources Grant),用于幫助圖書館購買青少年暑期閱讀資源,每年獎勵20家圖書館,每家1000美元。每年共計提供40,000美元的經費用于資助協(xié)會會員的SRP[29]。此外,一些圖書批發(fā)商、兒童協(xié)會等組織會加盟贊助,致力于獎勵夏季閱讀項目中的優(yōu)秀讀者。ALA理事會在2012屆決策會議中指出:圖書館主管、理事、學校董事會以及監(jiān)管圖書館的政府部門,要確保他們所監(jiān)管的圖書館有足夠的資金確保SRP的順利進行[17]。美國聯(lián)邦圖書館博物館服務局(Institute of Museum and Library Services,IMLS)每年會劃撥經費用于資助特定的圖書館夏季閱讀項目。圖書館服務與技術法令基金會(LSTA)設立了“暑期閱讀迷你資助”基金,給州內圖書館系統(tǒng)提供暑期閱讀項目資助,每個公共圖書館每年可分配到 6000或 12,000 美元的資金[30]。
其次,這一時期社會資本對SRP的扶持繼續(xù)增加,包括商業(yè)贊助和人力支持。商業(yè)贊助主要是通過資金或物資支持SRP,主要用于讀者閱讀的獎勵等。例如,B. Dalton圖書銷售商1983年給當?shù)毓矆D書館提供圖書優(yōu)惠券、打折券,1985年又捐款5400美元用于New Jersey Library構建地區(qū)性圖書館合作社以開展SRP[1]。其次,在人力支持上,主要是志愿者參與暑期閱讀服務。例如,Geneva公共圖書館將暑期閱讀與籃球夏令營相結合,該項目不僅獲得了資金捐贈還得到了志愿者的支持。這些志愿者主要是籃球愛好者與體育教練,志愿者們不僅帶領項目參與者打籃球,還帶領參與者閱讀體育故事、籃球運動員傳記和報紙文章。這一項目的參與率很高,廣受老師和家長的好評[1]。
2.4.4 構建協(xié)作聯(lián)盟
從組織形式、資料來源來看,以往美國各公共圖書館基本是獨立策劃并實施暑期閱讀服務的,但80年代中后期以后,組織協(xié)調、統(tǒng)一規(guī)劃成為SRP項目的主要特征之一。如,CSLP會對每年的SRP的各個環(huán)節(jié)進行統(tǒng)籌與規(guī)劃,如制定年度主題、宣傳資料、編制活動手冊與指南,促進各成員館之間資源共享,減輕各地圖書館策劃SRP的成本[16],CSLP成員可以通過協(xié)議價格和共享機制獲得專門針對SRP的圖書資料,CSLP 制定的一系列活動指導是美國公共圖書館開展SRP工作的重要參考和工作模板[4]。ALA 發(fā)布SRP工具指南,提供項目介紹、資助說明、最佳實踐、研究成果等,對該項目進行宏觀指導并促進成員館之間有關SRP的交流與借鑒[16]。YALSA、ALSC 也在其專題網頁上為開展SRP的圖書館提供詳盡的指南和資源。地區(qū)層面,一般都由州立圖書館牽頭制定暑期閱讀計劃指南[16]。如,Iread每年會制定暑期閱讀計劃指南,包括SRP的主題、游戲和活動策劃,并介紹如何宣傳、推廣和實施SRP。華盛頓(Washington)地區(qū)成立了包括九個轄區(qū)100多個圖書館名為“夏季探索” (Summer Quest)的組織,共同致力于SRP的開展,該組織每年會編制年度主題冊供圖書館使用[1]。當然,一些具有實力的大城市公共圖書館也會根據(jù)自身這情況設定自己的暑期閱讀品牌[31]。
2.4.5 融合新興技術
1983年,在Nebraska Library的SRP中,孩子們每讀五本書就可獲得一張“電腦使用許可票”[32],這是SRP首次與“計算機”相連。1985年,參加California Library SRP的孩子們可在電腦上注冊并記錄暑期閱讀情況[1]。1991年,Dayton Library開始使用電腦記錄參與者的學校、年級、地址和閱讀書籍數(shù)量等信息,建立暑期讀者數(shù)據(jù)檔案[1]。1997年,互聯(lián)網正式走進世界發(fā)展舞臺,Pittsburgh Library也在該年通過官方網站向項目參與者發(fā)放評價調查表[27]。同年,Oklahoma Library與當?shù)厝請笊绾献鲗⑷莘秶鷥鹊氖钇陂喿x項目放到網上,包含報紙的鏈接、各圖書館的鏈接、圖書清單、該州SRP的歷史回顧等,1999年該網被授予ALA公共關系獎[33]。Edmonton Library在SRP網站上進行“互動故事”活動,孩子們在網站上提交一段話,圖書管理員每隔幾天就選擇一段續(xù)寫故事[1]。Florida’s State Library開發(fā)了他們自己的SRP網站[1],Monroe County Library使用電子郵件宣傳他們的SRP[1]。2001年,SRP管理實現(xiàn)自動化,孩子們刷借書卡或輸入卡號就可以注冊參加暑期閱讀項目。2003年,在線SRP開始實施,孩子們無論身處何方,所有的閱讀記錄都可以保存在網上,不僅方便孩子們隨時閱讀,也減少了圖書館員統(tǒng)計暑期閱讀數(shù)據(jù)的時間,如Charlotte Library[34]。在Arizona一家圖書館的SRP中,青少年被要求每讀一小時就要在網上提交電子紙條,五小時后他們有資格贏得一張電影票[35]。
2.4.6 拓寬受眾群體
在美國SRP項目中,有兩個目標始終交織在一起,一是培養(yǎng)孩子們對閱讀的熱愛,二是讓人們走進圖書館。第一個目標在萌芽時期就已經出現(xiàn),直到今天仍是SRP目標的重中之重。第二個目標在成熟階段已有變化,主要通過將成人及弱勢人群納入SRP的服務群體中從而擴大SRP項目的受眾人群。從2010年起,CSLP開始關注成人暑期閱讀,在每年的閱讀主題制定上除了常設的兒童、青少年閱讀主題之外,還設置了成年人閱讀主題,如Make Your Mind——Read(2010)、Novel Destination(2011)、Between the Covers(2012)、Groundbraaking Reads(2013)、Literary Element(2014)、Escape the Ordinary、Exercise Your Mind(2016)[36]。2017年開始,閱讀主題不再按年齡區(qū)分,不論是幼兒、兒童、青少年還是成人均設置同一主題,如Build a Better World(2017)、Libraries Rock(2018)、Universe of Stories(2019)[36]。弱勢人群主要是指不能便捷獲得SRP服務的人群。例如,1995年Maine約有30萬人很少或根本無法進入圖書館,為此該州的州立圖書館通過郵件開展SRP,孩子們向圖書館提交自己的“閱讀清單”,圖書館承擔圖書郵寄的所有費用,該項目旨在促進機會平等,讓30萬人有同等的閱讀機會[37]。在Memphis-Shelby County有很多孩子從來沒參加過或根本不知道SRP,當?shù)毓矆D書館與暑期學校、托兒所合作,將暑期閱讀服務帶到孩子們身邊,開展“圖書講座”和“故事時間”[1]。在Rochester、New York和Terre Haute等地,圖書館員經常到基督教青年會和學齡前學校講述故事[1]。Oregon Library的管理員給當?shù)厣倌昃辛羲那嗌倌陰ナ钇陂喿x課程[38]。
2.4.7 轉向暑期學習
《2016年美國圖書館協(xié)會白皮書》指出,為應對兒童和青少年需求的變化,暑期閱讀應向暑期學習轉變[39]。美國青少年圖書服務協(xié)會發(fā)布《采用暑期學習方法增加影響力:YALSA立場文件》,旨在幫助和指導圖書館重新規(guī)劃青少年暑期項目與服務。在文件的指導下,美國SRP開始向暑期學習轉變,各地公共圖書館開始重新為兒童和青少年設計暑期服務項目,原來那些傳統(tǒng)的單一閱讀活動被賦予兼顧培養(yǎng)青少年科學、技術、工程、數(shù)學(STEM)和藝術以及數(shù)字化學習興趣的新內涵;公共圖書館還盡量幫助青少年把“設計”思維運用到學習過程中;為向青少年提供發(fā)展創(chuàng)造力的機會,圖書館開始運用“設計”思維重構服務空間,如新開辟創(chuàng)客空間、建立思想者實驗室或者其他具有創(chuàng)新性的服務空間[40]。2018年,Saint Lucie Library的SRP增強了學生的識字能力,注重培養(yǎng)孩子們的STEM技能;同時與國家公園管理局合作加強以科學、技術、工程和數(shù)學(STEM)為基礎的項目[41]。2019年,Lewiston Library開展室內天文館項目和夜間觀察星空項目,邀請小讀者參加觀察夜空的活動;館員指導兒童制作月球沙、星座圖和火箭船等手工作品[39]。
綜上,通過對美國公共圖書館SRP發(fā)展脈絡的梳理以及對其幾個階段不同表現(xiàn)的分析,筆者認為,政界重視、組織推動、統(tǒng)一規(guī)劃、理論建構、反思修正、多方合作等因素是美國暑期閱讀項目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對我國圖書館界暑期閱讀推廣活動的開展具有借鑒意義。第一,應加強我國學生暑期閱讀對學習力影響的研究,為暑期閱讀活動的開展提供理論支撐,要在實踐中加強對閱讀項目的調查與評估,豐富我國閱讀學的理論研究與實證研究。第二,在實踐中應注重反思與創(chuàng)新。美國公共圖書館界、教育界對SRP不斷進行反思,從萌芽時期追求的圖書流通量到反思時期追求的閱讀快樂,從修正時期的閱讀興趣到成熟時期的綜合能力,這些變遷反映出暑期閱讀項目以人的發(fā)展為根本宗旨。因此,我國公共圖書館開展暑期閱讀項目也應處理好圖書館業(yè)務量增長與人的發(fā)展之間的關系,真正關注個人閱讀興趣的培養(yǎng)與能力的構建。另外,還應根據(jù)時代的發(fā)展利用現(xiàn)代信息技術,不斷創(chuàng)新服務模式,拓展服務內容,項目開發(fā)要更關注個人綜合能力的培養(yǎng)。第三,加強業(yè)界聯(lián)動,著力打造持續(xù)性的暑期閱讀品牌。構建全國或區(qū)域性暑期閱讀聯(lián)盟,聯(lián)合教育界、出版界加強“好書”推薦,推出適合各階層閱讀的“閱讀清單”“閱讀數(shù)據(jù)包”,此外也可制定每年的閱讀主題,各級、各類圖書館按照上述內容策劃年度暑期閱讀項目,塑造全員參與暑期閱讀的新風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