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峰
一場遲遲未下的雪
己亥暮交庚子年初,豬去鼠來
多像一種預言,中間寄主輪替
蒙冤者必然穿越古代的六月雪
天氣預報里說,今晚有雪
他們爭論著,到底下雪好一點,還是
天晴更能化解一場危機
僵化的根須,需要一場徹底的翻新
耕牛代替機械,犁鏵代替渦輪機轉(zhuǎn)動
用古代的雪代替人工的雪
可雪,還是遲遲未下
產(chǎn)房里潔白的被褥下,新生嬰兒的啼哭聲
穿透雪白的墻壁,回蕩在空蕩茫然的過道上
回友人舊居
——為可紅兄而作
午后,密集的光線把我們
引到友人可紅的故鄉(xiāng)。
破舊的屋檐下。靜坐的老人
吸著尼古丁制造的時光
時而起立。添柴。鏟幾下鐵鍋里冒著熱氣的鄉(xiāng)愁。
舊居木門上別著現(xiàn)代的金屬鎖具
透過門縫里仿佛可以窺見一個遙遠的
童年,以及陌生的村莊
兩只鴿子停留在紅色琉璃瓦上
似乎他們不介意我們的闖入,用親昵
的嘴唇活一場本世紀的愛情
不遠處坍塌的別人的舊屋,早已
人去樓空。雕花眠床。樟木箱子。
打開櫥門的碗櫥。凌亂的灶臺。
還有一瓶只剩半截色拉油的油壺。
那村莊中心的一方池塘,
一棵繡線菊,低垂的白花。
仿佛在垂釣著一個子虛烏有的故鄉(xiāng)。
寶劍和梅花
坐鋼索纜車,固然可以一覽山巒
甚至水面上的一千多個島嶼。
若是徒步上山,沿途只能望見人的背影
又或者聽松針尖利地低語。
未曾出鞘的寶劍,固然可以當藝術(shù)品
甚至拔劍相問也只是游戲而已。
想起身邊的人,曾經(jīng)見過的憂傷的湖水
西山已經(jīng)開滿梅花了。
在田野上
金色的田野,神秘的春天,
光唯一的伊甸園。
不停的開花,默默地戰(zhàn)顫,
戰(zhàn)顫于開花的清風中,綠色深淵的風。
數(shù)不清的金色鎧甲,藍天的花蕊,
風送給調(diào)皮的植物孩子一個擁抱,
在太陽下,送來油菜香的日子里,
呼吸著油菜花的氣息,掙脫花瓣的纏繞。
遠離油菜地的地方,岸邊有幾艘小舢板,
推開雙槳似乎可以為靈魂連接另一個彼岸,
和著童心坐落在那雜草和細沙的家里。
因為我想從昨夜的冥思中獲取天上的雷電,
現(xiàn)在已被沉入油菜地的大地深處,
帶著一種黃金一般貴重的語言而成為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