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毛
2019年1月5日,張玉書在北京去世;6月10日,郝運在上海去世;8月10日,巫寧坤在美國逝世。如果加上2017年10月17日去世的江楓,2015年8月6日病故的孫幼軍,2015年10月病故的草嬰,2012年7月去世的王永年,2009年11月去世的楊憲益,2008年10月去世的方平,2005年10月去世的巴金,2003年11月病故的施蟄存,2000年8月去世的金克木和12月去世的卞之琳等等,你會黯然地意識到,中國老一代的文學(xué)翻譯家凋零了一大批。
這些逝去的著名翻譯家曾經(jīng)給中國讀者帶來過那么多信、達(dá)、雅的譯著!
倘若把中國文學(xué)比作一棵樹,老一代文學(xué)翻譯家則可以比作樹根。根有吸收、固著、輸導(dǎo)、合成、儲藏和繁殖等功能,文學(xué)翻譯家對于中國文學(xué)的貢獻(xiàn)也在于此。隨著老一代文學(xué)翻譯家漸成絕響,中國的文學(xué)翻譯將會如何呢?
時代一直在進(jìn)步,我們有著老一代文學(xué)翻譯家所沒有的許多優(yōu)勢(比如發(fā)達(dá)的網(wǎng)絡(luò)和更加豐富的翻譯資源),理應(yīng)為讀者奉獻(xiàn)更高質(zhì)量的譯文才對。但光是擁有這些優(yōu)勢還不夠,翻譯文學(xué)作品畢竟不同于翻譯實用操作手冊,文學(xué)性與藝術(shù)性才是最重要的—如今的一些譯文最最缺乏的恰恰是這一點,因為有的譯者自身的中文表達(dá)都沒過關(guān)。
所以我覺得,魯迅、周作人、巴金、茅盾、傅東華與施蟄存翻譯的文學(xué)作品,以及伍光建翻譯的大仲馬、朱生豪翻譯的莎士比亞、瞿秋白和樓適夷翻譯的高爾基、馮至翻譯的海涅詩歌、張佩芬翻譯的黑塞、李青崖翻譯的莫泊桑、陸蠡翻譯的屠格涅夫、李文俊翻譯的福克納、朱雯翻譯的雷馬克、王永年翻譯的歐·亨利,還有趙元任翻譯的《阿麗思漫游奇境》及續(xù)集、郭沫若翻譯的《浮士德》、李霽野翻譯的《簡·愛》、喬志高翻譯的《天使望故鄉(xiāng)》等等,都是我心目中難以超越的譯作豐碑。
正是由于這個緣故,曾經(jīng)有多家出版社約我重譯《王爾德童話》,而我每次都不好意思地謝絕了,理由只有一個:巴金翻譯的《王爾德童話》是不可超越的經(jīng)典,正如葉君健翻譯的《安徒生童話》一樣。
至于近年出版的外國新作,其譯作往往不盡如人意,至少離老一代翻譯家的譯作尚有距離。這是為什么呢?我想說說我喜歡的一些翻譯家和他們的譯著,也許就間接回答了這個問題。
伍光建和他的譯著
伍光建先生的譯著數(shù)量驚人,貢獻(xiàn)極大。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80年出版了《伍光建翻譯遺稿》。
當(dāng)年,我買到伍光建先生翻譯的《俠隱記》(茅盾校注,湖南人民出版社1982年初版,1983年2?。┖?,用三個晚上的時間讀完,伍光建先生的譯文實在太精彩了!我甚至覺得大仲馬的原著恐怕也沒有那么好。
之后又購了《續(xù)俠隱記》和《伍光建翻譯遺稿》,但伍光建先生的譯作還不止這些,他從19世紀(jì)90年代就開始譯書,據(jù)說翻譯過130多種文史哲著作,譯文數(shù)千萬字。
由于中英文都有相當(dāng)造詣,伍光建先生的譯文讀起來極其過癮,比如他翻譯的《俠隱記》與《續(xù)俠隱記》,先后受到茅盾和金庸的推崇??上У氖牵忻嫔喜坏珱]有伍光建譯文全集,甚至連他的譯文目錄似乎也難找到。伍先生于1943年去世。
茅盾和《文憑》譯后記
《文憑》(丹青科著,茅盾譯,上海永祥印書館1946年7月初版,1952年2月六版),后附《譯后記》,談了譯者對于翻譯問題的看法:
“我以為這問題最好是分開來看:就是理論文學(xué)的翻譯和文藝作品的翻譯,應(yīng)當(dāng)分別定一個現(xiàn)時可能而且合理的標(biāo)準(zhǔn)。在理論文學(xué)的翻譯,我以為應(yīng)當(dāng)以求忠實為第一義……這自然不是說‘要忠實,就一定不能順,又忠實,又順,絕非不可能。……主張但求讀者順口而不恤割棄或扭曲甚至于涂抹原文真實意義的辦法,不但是對于原文不忠實,對于讀者欺騙,而且是惡意的。至于對于文藝作品的翻譯,自然最好能夠又忠實又順口,并且又傳達(dá)了原作的風(fēng)韻和‘力。不得已而求其次,我以為第一應(yīng)當(dāng)要盡力傳達(dá)了原作的主要的‘力;因為‘力—或詳細(xì)說,一篇作品感動人之所以然—是文藝作品的生命,沒有了這東西,就不稱其為文學(xué)作品了?!騺硭^信達(dá)雅的說法不能機(jī)械地應(yīng)用在文藝作品的翻譯。在文藝作品的翻譯時,如果能夠達(dá)到第一目的—傳達(dá)了原作的‘力,則信與達(dá)自在其中?!?/p>
我想,這些文字應(yīng)該能夠啟發(fā)如今的譯者。
可是,茅盾所說的“力”,究竟是什么東西呢?我也無法給出明確的定義,但可以打個比方:有出版社嫌汝龍的稿費開價高,找別人來試譯契訶夫小說。但最后,那家出版社不得不再約汝龍,因為誰翻譯的契訶夫小說都不如他的翻譯有味道。
這樣的例子還有不少,而這足以說明,汝龍等老譯者之所以無法替代,是因為只有他們才能傳達(dá)原作的主要的“力”。
傅東華和他的譯著
收到《吉訶德先生傳》與《堂吉訶德》第二部,立刻與楊絳等人的譯文比較,感覺傅東華譯文最風(fēng)趣可讀,而且不失典雅。但遺憾的是,作家出版社的《吉訶德先生傳》刪去了傅東華的譯者后記,而新版目錄里似乎也沒有。于是我意識到,還是民國版更可靠。為了這美妙的譯文,我花一百多元訂購了商務(wù)印書館1939年版的《吉訶德先生傳》上、下冊。
我又掃描了民國版傅東華譯《吉訶德先生傳》上冊的《海涅論吉訶德先生》,還有下冊的《校讀后記》。讀傅東華翻譯的《海涅論吉訶德先生》,感覺語言如詩一樣美,這固然是由于海涅寫得好,但如果沒有傅東華,恐怕也傳達(dá)不出這樣的美吧。
出于好奇,去網(wǎng)上查了查,找到別人的譯文,題為《讀堂吉訶德》,收于《初中語文》九年級下冊,不知譯者是誰,譯文看起來也還不錯,但與傅譯一比就顯出了差距。比如說,那個佚名譯文里有一句話:“是五月里一個明媚的日子,秾麗的春天躺在靜穆的晨光里,聽那只嬌柔獻(xiàn)媚的夜鶯向它頌贊。夜鶯的頌歌唱得溫存似的軟和,醉心融骨似的熱烈,最含羞的花苞就此開放,多情芳草和披著薄霧的陽光就吻得更忙,花木就都一片歡欣,顫動起來?!倍禆|華的譯文是:“那是五月的一個美麗日子,妙齡的春正躺在沉默的晨光底下曝曬,聽著那甜蜜的阿諛者—黃鶯—的贊美。它那時歌唱得這么溫柔而熨帖,用著這么銷魂的熱情,以致雖極羞澀的蓓蕾也破為花朵,壯健的草葉和芳馥的陽光更狂喜的親吻著,樹和花都樂得只顫抖。”
還需要再說什么呢?我只能說,這就是我買了新版傅譯《吉訶德先生傳》之后,又花一百多元去買民國版的緣故。而事實證明,雖然為了傅東華翻譯的這篇《海涅論吉訶德先生》和他寫的《校讀后記》花了一百多元,這筆錢卻花得一點兒也不冤枉。
王永年和《基督不到的地方》
《基督不到的地方》是意大利作家卡羅·勒維著,王仲年、恩锜譯,上海譯文出版社1982年初版,王仲年是王永年的筆名。本書以現(xiàn)實主義手法描寫了作者于1935年被法西斯政府流放到意大利南方貧困鄉(xiāng)村的親歷景象。
在上班的公交車上隨手翻開這本書,周圍的世界突然離我而去。我也幾乎不存在,只剩下一雙眼睛,還有一顆用來感知的心……這是西班牙吉他,這是愛爾蘭風(fēng)笛,這是江河水,這是蘇武牧羊。這是希梅內(nèi)斯,這也是阿索林。
下班回家時,繼續(xù)在公交車?yán)镒x它。
那個鄉(xiāng)村,如同幽藍(lán)的瀘沽湖;那里的人,如同活化石。最后,別離的時刻到了。卡羅·勒維最后一個離開。村民們勸他留下來,娶一個姑娘,做一個村長,過一段生活??墒牵仨氹x開。全書的最后幾段是這樣的:
……一個風(fēng)平浪靜的日子,縱目望去,千里海景盡在眼底。大爾馬底亞那面吹來清新的微風(fēng),在寧靜的海面上掀起了些微白沫。海闊天空的念頭掠過了腦?!@片海洋的生命極像世人的命運,萬世千古逃不出一連串一成不變的浪濤,在流光中前推后移,毫不改變。我想到靜止的時間和我剛離別的蒙昧的文化,心頭便涌起了親切的哀愁。
火車把我越帶越遠(yuǎn),經(jīng)過了羅馬納那些棋盤似的田野,把我?guī)虮忍孛傻钠咸褕@,帶向神秘的未來,那里面有海外流浪,有連天烽火,有生離死別,但當(dāng)時,我好似仰望風(fēng)云變幻的萬里長空,還看不真切。
萬世千古逃不出那一連串浪濤。藍(lán)田。玉暖。只是其時已惘然。
朱雯和他翻譯的雷馬克
能夠買到《往事如煙》(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初版),是件多么幸福的事!這本書是翻譯家朱雯先生與妻子羅洪合著的散文集。從文學(xué)知音結(jié)為終身伴侶,他們有六十多年相濡以沫的生活(1994年,朱雯先生去世。2017年,夫人羅洪以107歲的高齡在滬離世)。
有一段時間,我恨不得逢人便提朱雯先生翻譯的雷馬克(德國小說家,代表作《西線無戰(zhàn)事》),就跟祥林嫂似的,卻始終沒多少人理會。書中有幾幅朱雯夫婦的照片,我盯著看了許久。多么偉大的老頭子,多么可敬的老太太呀!
朱雯先生的中學(xué)老師是吳獻(xiàn)書,大學(xué)老師是蘇雪林。此外,曾樸父子指點過他的翻譯。朱先生翻譯過阿·托爾斯泰的《彼得大帝》《苦難的歷程》及丁尼生的詩歌等,還創(chuàng)作過小說、散文,主編過刊物??墒牵舴桥既毁I到他翻譯的雷馬克,我恐怕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因為在書報上看不到對他的介紹,一般的新文學(xué)史也不提他。
其女在回憶父親時說,翻譯是父親的生命,每次譯一部作品,他要參考幾個語種的譯作,對一詞一語再三斟酌,反復(fù)推敲,對有些部分甚至?xí)ㄉ蠋啄旯Ψ?,做出三番五次的修改?/p>
朱先生一生經(jīng)歷過很多磨難,《凱旋門》是他翻譯的第一部雷馬克作品。據(jù)譯者后記,此書是1945年所譯,1948年由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列入巴金主編的“譯文叢書”。譯文洋溢著詩一樣的氣息,這在別人的雷馬克譯文中難以感受得到。巴金希望他譯出雷馬克的全集,但他沒有完成這個愿望。1995年,《凱旋門》由上海譯文社新版時,朱先生帶病修訂舊譯,因精力不濟(jì)而沒能修訂完。如今朱先生已經(jīng)西去,他的雷馬克翻譯成了絕響。
有空請讀一讀朱先生的這部譯文吧,它定能教會你怎么寫詩。
孫仲旭:新一代文學(xué)翻譯家代表之一
新一代的文學(xué)翻譯家當(dāng)中,也有為讀者嘔心瀝血的,比如青年翻譯家孫仲旭。
我是在2002年知道孫仲旭的,因為我在那年7月買到一本他翻譯的《一九八四·上來透口氣》,讀完之后有話要說,就寫了一篇長長的書評,發(fā)到天涯社區(qū),不久就得到了他的回復(fù)。由于共同的愛好(喜歡塞林格小說和懷特散文),我們很快就成了朋友。雖然彼此從不曾會面,但我一直關(guān)注著他的譯作。
他翻譯的《門薩的娼妓》出版以后,由于買不到書,我曾向他討取譯文,不久收到他的簽名贈書一冊—那是2005年1月18日。后來,由于彼此的譯書任務(wù)都很繁重,我再也沒有他的消息,直到2014年9月1日,突然聽到他因抑郁癥而離世的消息。
孫仲旭究竟為什么要離開親朋與讀者呢?外人也許永遠(yuǎn)都不能知道,但作為另一個譯者,我大致理解他的工作中的辛苦不易。
每一次譯書都是與原文的一次握手與搏斗,但翻譯不是拳擊,而是一場心靈的激烈碰撞。這場碰撞也許會使你堅強(qiáng),也許會使你頹廢甚至沮喪。譯者與作者同樣敏感,仿佛兩滴相同又不想相融的水。而譯者除了得到讀者的認(rèn)同與支持,在世俗方面,并沒有多少收獲。
我想我能夠明白,孫仲旭為什么一直堅持用業(yè)余時間翻譯,盡管這要付出雙倍的辛苦。為了譯書,我也是放棄了許多。譯文的稿費是微薄的,比起給報刊寫稿低不少……為了省錢,我的生活壓縮到最簡單。
我曾經(jīng)分別問三個出版社的編輯:假如你像我一樣,只以譯書為業(yè),你能夠生存嗎?他們的回答十分相似:不能。
但我仍不為專事辭職并譯書而后悔,盡管譯文稿費低廉,超過800元還得納稅。
翻譯是一項沉靜的工作。如果沒有足夠的時間,沒有平靜的情緒,再簡單的原文你也翻譯不好,甚至翻譯不出來,理由很簡單:翻譯也是創(chuàng)作,有時甚至比你自己創(chuàng)作還要困難。推敲再推敲,揣摩再揣摩,修改再修改……多少精力和時間就這么流逝了,卻僅僅是為了一句話甚至一個詞—我想,很多譯者都會有類似的經(jīng)歷。
是的,真正的譯者都是不計名利的,只想為讀者而活。但現(xiàn)實卻又需要他們面對……真希望中國的翻譯環(huán)境能更好一些,讓譯者能更加無憂地從事翻譯。
漪然:新一代文學(xué)翻譯家代表之二
除了孫仲旭,我還認(rèn)識幾位同樣愿意為讀者奉獻(xiàn)的青年翻譯家,漪然就是其一,她翻譯的《莎士比亞戲劇故事集》《海精靈》《一個孩子的詩園》等等,全都獲得了孩子和家長們的好評。與常人不同的是,漪然從小就癱瘓在床,但她憑著自己的毅力自學(xué)了英、法、德三門外語。由于喜歡《夏洛的網(wǎng)》,我們很快就成了朋友。同樣由于譯書工作繁重之故,我們之間的聯(lián)系變得越來越少,本來希望她一切都好,卻在2015年的中秋節(jié)聽到她去世的噩耗。
那個喜歡畫貓和翻譯童書的漪然病故了,38歲。我不相信這個消息,卻不得不信,因為早知道她的病情不輕。我的第一本譯文《彼得金一家》的出版,就是在漪然的精心編輯下完成的,而我們的結(jié)識比那還早。在漪然和朋友創(chuàng)辦“小書房”的時候,我們就是朋友,雖然交往不多。后來知道她的病,卻不好意思多問,而她總是在信中表現(xiàn)得堅強(qiáng)而樂觀。
一次,偶然在通信中知道她喜歡畫貓,就請她寄來幾張她的畫。可惜我的電腦壞過一次,那些信件統(tǒng)統(tǒng)不見了。去查舊信,發(fā)現(xiàn)最后一次與她通信時,她還惦記著《彼得金一家》,希望它再版。太讓人惋惜了。
文學(xué)翻譯的明天
無論如何,對翻譯的明天我仍抱有希望。因為仍然有李文俊等碩果累累的老翻譯家,也有范曉星這樣為孩子翻譯了大量繪本的新翻譯家。
提起李文俊,有人也許會想到他翻譯的卡夫卡的《變形記》或者??思{小說,但他的最廣為人知的譯作或許是歐·亨利的《警察與贊美詩》,因為它曾經(jīng)收入中學(xué)語文課本。李先生在他的《縱浪大化集》里回憶說:“多年后,小兒進(jìn)了高中。有一天我看見他對著一本教科書竊笑。這可是難得的事。走過去一看,原來是在看高中《語文》第五冊中所收的《警察與贊美詩》?!?/p>
除了回憶,《縱浪大化集》里還有不少對于翻譯的真知灼見,比如“我沒有寫出宏篇巨構(gòu),更沒有富起來,但這不要緊。我的工作就是我的娛樂”,可以幫助新一代文學(xué)翻譯家端正對于翻譯的看法;而“若是真的受到批評,而且言之鑿鑿,確有道理,老譯家亦不妨豁達(dá)超脫一些。不必弄得心煩意亂,摧殘自己的健康?!热粼u文作者有借評名家以自重的不純動機(jī),對其無理糾纏處,不妨加以教訓(xùn),好讓后生小子們知道廉頗雖老,卻尚善飯,手中有真理的老者也是不好欺侮的”,則可以幫助新一代文學(xué)翻譯家端正對于老譯者及其譯作的看法。
總之,正是由于李文俊在治學(xué)、為人、譯書等方面無不令我欽佩,我一直把他當(dāng)作心目中的偶像,幾乎搜全了他的一切譯著與散文集,甚至曾經(jīng)鼓起勇氣向他寫信請教過,不久就收到他的回信與贈書。后來怕打擾他的生活,我再也不好意思去信,只是在心頭默祝老人家健康長壽,為我們帶來更多的佳作。
范曉星的網(wǎng)名是兩小千金媽,因為她有兩個可愛的女兒。出于對幼兒的熱愛,范曉星不計名利,翻譯了大量的幼兒讀物,其中的《超級冒險王》《動物遠(yuǎn)征隊》《奧莉薇》《我的淘氣小妹》《艾莫有了個小弟弟》《慶子繪本》等深受小讀者和家長的歡迎。如果翻譯嚴(yán)肅的成人文學(xué)作品,范曉星或許可以為自己贏得更高的名聲,但她就是喜歡兒童文學(xué),所以才會給孩子們翻譯那么多童書。
(作者居哈爾濱,系自由翻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