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藝

(太原學(xué)院，山西 太原 030032)

亨利·戴維·梭羅，作為美國著名作家、思想家和哲學(xué)家，其已問世的經(jīng)典之作有《散步》《緬因森林》《河上一周》《沒有原則的生活》等。而至今為人們所喜愛的代表作《瓦爾登湖》則出版于1854年，有人稱這是梭羅的“精神自傳”。區(qū)別于過去人們對自然景物的描寫手法，這篇文章并未出現(xiàn)大量華麗的辭藻，更無任何驚艷絕倫的寫作技藝，所有的景物描寫均發(fā)自梭羅的真情實感，用詞樸實無華，但卻無一不揭示著其獨有的看法[1]。在梭羅看來，自然兼具神性與野性，親近自然可以讓人們更加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內(nèi)心世界，審視自己的言行。

一、《瓦爾登湖》的介紹

《瓦爾登湖》囊括了18篇散文，其中詳細刻畫了作者一年四季的心路歷程，有希望、矛盾、失望，也有自我調(diào)整和重新渴望，如此循環(huán)往復(fù)的情緒變化，充分體現(xiàn)了梭羅戰(zhàn)勝人類精神極限的巨大力量，當(dāng)然，其中也包括梭羅挑戰(zhàn)受挫后自我修復(fù)的強大精神力。盡管《瓦爾登湖》被歸類為散文集，但卻沒有任何常見于散文之中的無病呻吟、扭扭捏捏，僅憑細致詳實的景色描寫便被稱頌至今，全文緊緊圍繞人與自然的關(guān)系來展開。梭羅，作為超驗主義的代表人物，其不同于世俗的見解與筆觸，為人們描繪了一幅情景交融、相互輝映的畫作，認為自然可以凈化人類精神，甚至可以寬恕人類所犯下的種種過錯。梭羅不像所有渴望發(fā)展與進步的人一樣渴望工業(yè)革命與機械制造帶來的發(fā)達，始終堅持發(fā)展不應(yīng)以自然文明的破壞為代價這一理念，這些都在很大程度上突出了其與眾不同的自然審美與現(xiàn)代訴求。

“美國超驗主義”也被稱為“新英格蘭超驗主義”，代表人物有拉爾夫·沃爾多·愛默生和瑪格麗特·富勒，這是一種興于文藝復(fù)興時期的文學(xué)運動，在這些文學(xué)家、哲學(xué)家眼中，理想化的精神實體是存在的，且超越于經(jīng)驗與科學(xué)，只有憑借人的直覺才可以準(zhǔn)確把握。作者梭羅在遭受家人離世的沉重打擊后，開始困惑于何為人生的真意，也就是在這時，影響其一生的導(dǎo)師艾默生對其進行了思想上的啟發(fā)，這也是梭羅超驗主義思想的根本來源，從此，梭羅便開始散文創(chuàng)作，所寫文章看似簡潔、樸素，卻蘊含了深刻的哲學(xué)思想，其文章風(fēng)格在19世紀(jì)的美國散文中脫穎而出，吸引了許多讀者?！锻郀柕呛繁闶浅炛髁x思想的典范，自然力量得到了充分的展現(xiàn)。在面對大自然時，有關(guān)人生的真諦只有通過自身感知才能體會，而非以勞動或以往的社會經(jīng)驗為基礎(chǔ)，頓悟是超驗主義的靈魂所在。相比愛默生擅長的演說與寫作，梭羅將更多的精力傾注到了實際行動上，其所秉持的超驗主義思想，既有對生命與自然的尊崇，也有對自由與獨立的向往與追求，還有其在西部開發(fā)中匯集到的拓荒者精神，勇敢而無畏。梭羅曾經(jīng)說過：“我之所以走進林間，并非是想生活得便宜些或昂貴些，只是想以最少的麻煩來做些自己真正想做的事?！边@一方面道出了其接近自然的真實緣由，另一方面，也體現(xiàn)了其對自然生活的向往，或許正是基于這樣一份理想信念，才促使其在后來的人生里創(chuàng)作出了許多圍繞自然而展開的著作名篇。在梭羅行云流水般的文筆之下，可以清晰地看到其對大自然的敬畏與神往，字里行間無一不顯露出梭羅的感性以及深刻思想。時至今日，這部作品依舊深受讀者們的喜愛，可見其思想傳遞之深遠[2]。

二、《瓦爾登湖》美的來源

縱觀《瓦爾登湖》，可以領(lǐng)略到梭羅那充滿靈氣的獨特思想，同時也能體會到其對先哲們的景仰，文中的典故引用更是信手拈來，毫不矯揉造作。對于中國讀者而言，這本著作也不容錯過，因其中也包含了梭羅對中國圣賢思想的研究與感悟。作為超驗主義的一大代表，梭羅身體力行地將超驗主義思想融入了《瓦爾登湖》，這也是該部著作美的主要來源。

1.東方圣賢的影響

曾子曾曰：“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彼罅_還多次引用國外經(jīng)典之作中的言論，如《吠陀經(jīng)》《對話錄》等。文中所滲透的智慧大多源自東方圣賢們的思想啟迪，儒家所崇尚的“天人合一”便與梭羅的思想不謀而合，若將自然視為精神的存在，那么梭羅便是將其內(nèi)化于心，親身體驗自然之奧妙，感悟人生之真理，每寸土地之上都滋養(yǎng)著這樣的精神——道德，無論其來自東方還是西方，熱愛精神美的人們都會對其展開懷抱?！锻郀柕呛愤@本散文集所蘊含的美的思想還有其他來源。譬如，哲學(xué)家Karl Jaspers就將梭羅思想的源泉概括為以下四個：一是蘇格拉底；二是佛經(jīng)；三是孔子；四是耶穌。

2.愛默生的影響

對于梭羅來說，散文創(chuàng)作的思想靈感有很大一部分可歸功于其導(dǎo)師——艾默生。盡管《瓦爾登湖》這本書里并未對其進行描繪，但也不能否認其是推動梭羅探索自然美的關(guān)鍵人物。二人皆主張超驗主義，且均從歐洲浪漫主義中凝練了獨有的思想精華。此處提及的超驗主義，指的是推崇個人主義，追求思想上的獨立與自由，且堅信精神超越世間任何事物，自然便是精神的化身。梭羅深受愛默生理論的影響，為了將其思想付諸于實際，梭羅搬到瓦爾登湖畔的一片森林之中，在那度過了兩年又兩月的原始生活。若愛默生是理論的倡導(dǎo)者，那么梭羅便是名副其實的實踐者，甚至超越了艾默生[3]。在梭羅看來，自然的美無需人類的欣賞來佐證，即便無人感知，自然之美依舊存在于世間，這一點可從其舉出的亞當(dāng)、夏娃及伊甸園的例子知曉一二。梭羅筆下所描繪的瓦爾登湖是安逸平靜的，也是充滿生機的，而湖的美學(xué)價值便蘊藏在挖掘的過程之中。

三、《瓦爾登湖》的審美價值

梭羅曾說過，自然經(jīng)歷便是最為直觀的智慧，這也是其后來將自然作為創(chuàng)作體裁的主要原因。梭羅與自然締結(jié)的情感聯(lián)系并非淺顯的欣賞，而是深入的體驗，實踐賦予其豐富的創(chuàng)作素材，而梭羅回饋以自然的便是許多清新自然的佳作，還有他那毫不掩飾的向往與熱愛之情。

1.字里行間的清新氣息

相信對于大多數(shù)初讀《瓦爾登湖》的讀者而言，真正吸引他們的并非超驗主義的迥異，而是洋溢于字詞之間的清新氣息。梭羅用簡樸如孩童般的話語來描述自然中最為常見的陽光，在梭羅看來，自然純粹得如同孩子一般，不存半點欺詐之心。自然景色之所以讓梭羅心向往之，正是因為那一抹不可替代的純粹，這也是現(xiàn)代都市中所不具有的。在梭羅的文章里，人們所感受到的大自然永遠是熱烈而赤忱的，帶著美好的問候來到人們的身邊，勃勃生機好似長了腳一樣延伸到林中木屋的窗下，那里有繁茂的林木與藤蔓，還有野生的黃櫨樹和黑莓；挺拔的蒼松也不示弱，它們相互緊挨著，呼吸著大自然的氣息，地下是盤根錯節(jié)的根系，每個清晨都可以聽到自然的問好，這浪漫而又質(zhì)樸的美景讓梭羅的生活也變得美好起來，他所寫下的每個句子里都散發(fā)出真摯的情感，而這份情感是專屬于大自然的。

2.人的審美賦予自然以魅力

人作為這世間的獨立存在，即便其與自然的關(guān)系再親密，也不是自然本身。人有生理及心理上的需求，也有各自的生活習(xí)慣，這些在面對自然時會一一暴露，而這也將給人們的心境帶來極大的考驗。然而，梭羅在《瓦爾登湖》里所傳遞的思想是鼓勵人們憧憬自然，思想的存在可以讓人在欣喜若狂時同樣保持頭腦的清醒，且人們并非完全沉溺于大自然。因此，梭羅認為人應(yīng)堅持思想獨立，且保持清醒的認識。每當(dāng)身心沉浸于瓦爾登湖的四季之美時，生活也不再視為沉重的枷鎖?！锻郀柕呛匪邆涞寞熡芰η∈窃从谒罅_的審美感知，即自然能夠治愈人的心靈。論及瓦爾登湖的景致，不同于川流不息的觀光街道，也沒有琳瑯滿目的特產(chǎn)商品，有的只是一輪夕陽、一道晚霞，人煙浩渺，看似尋常的人間景象卻因梭羅的審美感知而增添了一份恬靜、淡雅。自然總是以最寬廣的胸懷來接納人類，不管人們在自然的懷抱停留多久，安靜的陪伴總是自然所不吝惜的[4]。于常人而言，寂寞許是無法忍受的，但在自然的陪伴之下，寂寞好像也變得充滿希冀。

3.自然的神性凈化人的靈魂

“不僅要觀日出和黎明，如果可能，還要瞻仰大自然本身!”此處所使用的“瞻仰”一詞，充分證明了自然在梭羅眼中是充滿神性的，是凌駕于人類的存在。在解釋自己深入林中居住的原因時，梭羅說道，自然可以滌蕩人的靈魂，幫助人類掙脫命運的束縛，指引其找到生存的根本價值。大自然超越一切物質(zhì)與意識，是只有超現(xiàn)實主義直覺才可感知到的存在，無法駕馭而僅能不斷接近、了解。在自然面前，人類是何等弱小的存在，但自然并非神秘不可窺探，只是因為相對于浩瀚無垠的大自然而言，人類已有的認知與探索過于淺顯，甚至可以說是滄海一粟。在梭羅看來，人類唯有直面自身的淺薄，以更加虛心的態(tài)度真誠地向自然求教，才有可能深刻地意識到自然所饋贈的寶藏并不僅是豐富的物質(zhì)資源，更多的是珍貴的靈魂救贖。

4.自然的詩意滌蕩人的心靈

體會梭羅作品中的遣詞造句，不難發(fā)現(xiàn)自然所扮演的角色儼然是一個傾聽者、陪伴者，所有自然景象皆在擬人的修辭手法下獲得了新的生命，其所呈現(xiàn)的凈化方式別具一格。作者看似將自己置于主宰者的立場上對自然景象進行觀賞與點評，但實際上是對自然賦予自身權(quán)利的一種間接肯定，只有自然能夠為人類塑造風(fēng)景，人類所處的位置只是也只能是觀賞的席位?？此坪翢o亮點的景色，在作者的寥寥幾筆下卻煥發(fā)出勃勃生機。比如，文中所描繪的黃昏景象，“在溫和的黃昏中，我時常坐在船里弄笛，看到鱸魚在我的四周游泳，就好像是被我的笛音迷住了一樣，而月光正在肋骨似的水波上旅行，那上面還零亂地散布著破碎的森林?！比绱嗣篮妹匀说木跋?，恰是自然對人類最好的回饋，在無形之中便卸去了人們心靈上的枷鎖，不再受現(xiàn)實生活中累累的壓力與無盡的桎梏。在這里，人們的心靈可以得到片刻的寧靜。

5.自然美下的工業(yè)扭曲

當(dāng)工業(yè)革命的浪潮席卷而來之時，帶來的不僅是高速發(fā)展的社會生產(chǎn)力，還有誤入歧途的價值觀，人們開始將斂財視為生活的首要目標(biāo)，大力發(fā)展社會經(jīng)濟，枉顧自然生態(tài)的和諧與穩(wěn)定，而這必然會受到自然的懲罰。《瓦爾登湖》便是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得以問世的，帶著梭羅對自然的熱愛與向往，言辭間是對社會價值觀扭曲的批判，揭示了人們無限放大的貪欲，其本質(zhì)是在探討人類發(fā)展與自然生態(tài)之間的問題。談及此處，毋容置疑的是梭羅的思想超前且大膽，在世人大多追逐金錢利益的時候，他卻格外關(guān)注自然平衡問題。瓦爾登湖是清澈、深邃的，但同時也是卑微、被忽視的，梭羅在文中的描寫似乎在暗指人們對大自然的認識過于膚淺，且明確表達了其對瓦爾登湖的美好希冀，希望它不被世人所打擾，繼續(xù)保持原始風(fēng)貌[5]。

四、結(jié)語

自古以來，人與自然之間的問題便爭論不休，到底是要發(fā)展，還是要自然，似乎二者之間永遠處于對立的位置。然而，從某個角度來說，人類社會的進步離不開自然的供養(yǎng)，自然無私地奉獻它那寶貴的資源。《瓦爾登湖》所映射出來的理念及思想無一不在告誡人們要重視自然生態(tài)的保護，要深刻意識到自然對于人類生存的重大意義，要更多地思考自然對人類帶來的各方面影響。我國田園詩人陶淵明在其名為《桃花源記》一文中寫道：“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黃發(fā)垂髫，并怡然自樂。”這是對自然的描寫，也是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即便是在今天來看，這篇文章的觀點也與梭羅在《瓦爾登湖》中所傳遞的并無二致。習(xí)近平總書記多次提出“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主旨，這是總書記對保護生態(tài)的觀點，這些都充分證明了自然與人類之間存在千絲萬縷的關(guān)聯(lián)?！锻郀柕呛返挠^點為堅持可持續(xù)發(fā)展奠定了文學(xué)根基，無論是對我國，還是對于世界上其他國家而言，都有著不容忽視的指導(dǎo)價值與現(xiàn)實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