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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片遙遠(yuǎn)的西瓜田

2020-01-03 10:06李明
海外文摘·文學(xué)版 2020年11期
關(guān)鍵詞:干活兒大舅背簍

李明

暑季一至,水果攤那“又沙又甜,好吃的大西瓜”的叫賣聲,一聲聲敲擊著耳膜,三十年未曾止歇……

“外公,外婆的腳怎么那么尖呀?”“小麻雀能飛到樹上,我為什么不能?”小時候,我家和外公家只隔一個村子,我常去小住,纏著他問這問那,外公有時也揚(yáng)起眉毛反問,我便胡亂編造一氣,他哈哈大笑,露出缺了一顆牙的嘴巴。

外公五官清朗,個頭兒瘦高,為人開闊敞亮,走起路腳步生風(fēng)。地里的活計總比別人的好。每次收工回來,他脫下舊草帽,拍掉身上的泥土,我便磨著他講故事。他拖個矮凳在井臺邊,咳嗽一聲便開講了:鋤地時,看見唧唧叫的小鳥不要碰,老鳥回來聞到生人味兒會丟棄不管了;打蛇時要打它頭下七寸,要不過三年它會來尋仇的……

有一回,他聽到玉米地里有“窸窸窣窣”的聲音,仔細(xì)查看,原來是一個光屁股的小孩兒在掰玉米呢!身子和玉米秸一個顏色……外公老用“哎呀”“你不曉得”這些詞,還拍腿舞臂做手勢。緊要處他卻住了口,急眼猴兒似的我們拼命追問“后來呢?后來呢?”,我恐嚇說他的草帽被小偷偷走了,他并不慌急,反指著我大笑。

外公肚子里,不知藏著多少稀奇事。天上飛的鳥,地上爬的蟲,甚至地里結(jié)的瓜,個個都是故事主角。有時我鬧著要去田里玩兒,他不肯。我只得坐在大門口賣呆,看槐樹下“吊死鬼”們跳傘,把晃悠到眼前的繭子拉住,撕開小口袋,看見一只黑黢黢的丑蟲正躲著吐絲呢,便一臉嫌棄地扔到地上,讓公雞啄食。

初夏時節(jié),外公屋后的麥黃杏熟了,我背個小籃子顛顛地去了?!岸荆銒寢尯ω笞樱☉言校├??”外婆開著玩笑?!昂托『⒆雍f什么!”外公責(zé)備外婆道。他拿起細(xì)竹竿敲,胭脂腮的杏子滿地打滾兒,我的口水追著杏子跑,跌個屁股蹲兒也不惱。后院的小子們來了,外公卻不趕逐。杏子吃完了,棗樹就開花啦,秋天再去打脆甜的棗子。

我在外公家歡度的日子,總與吃有關(guān)。每回我去外公家,外婆都要煮雞蛋,烙油餅,叫表哥逮點(diǎn)兒魚蝦犒勞我,我比他們的孫子還要緊呢!我的飯量很大,外公說我長大定是個大力氣女子。

盛夏,隊(duì)里西瓜打小瓜紐了,一天天圓潤,隊(duì)長派外公看守瓜田。外公呢,總要提防他那幾個皮猴兒孫子,他們的影子才挨著地邊兒,外公必斷喝一聲:“哪個臭小子?皮癢癢了?”嚇得他們四散奔逃。他還叫人帶話給大舅教訓(xùn)一回,免得哪天再給家里大人丟丑。后來,外公叫會計稱了最大個兒的西瓜,讓幾個孫子解饞。村里人都說“王爹是個講究人”。

讀師范第二年暑假,我坐在樹蔭下洗衣裳,看管兩個妹妹寫作業(yè)。黃狗趴在地上直吐舌頭,知了不歇聲地嘶吼。“二姐,舅爹來了!”三妹忽然叫起來。我抬眼看見背著背簍的外公,清瘦的臉上汗塵撲撲,前襟皺巴巴的濕了一片,我趕忙打清水給他洗臉。

“哦,大人沒在家呀?”外公從背簍里搬出一個花皮大西瓜,叫我放井水里浸著,說他是去鄉(xiāng)集賣煙葉買農(nóng)具的。小妹扔下作業(yè)將大西瓜推來滾去。外公想要回家去,我死按住背簍不讓,他只好坐下歇涼。

我趕忙從菜園里找了兩個熟西紅柿,麻利地切蔥花,點(diǎn)上火翻炒,燒開水,打雞蛋,下掛面,鍋上鍋下,一陣煙熏火燎。待我從廚房端出一碗滾燙的面條,外公趕緊接住,客氣道:“哎喲,還叫你做飯給我吃!”外公把“你”“我”兩個字說得很重。在一生事農(nóng)的外公眼里,我這個考上師范的毛丫頭也算是有學(xué)問的人,給他下廚是屈了才,大暑天的也讓他心疼。

那年月,西瓜金貴得很。我切開西瓜,捧一瓣給外公,外公說他吃碗面就中了,堅決不吃瓜。妹妹們開心地吃起來,我咬上一口,那沁人的清甜永遠(yuǎn)不會忘,看管過瓜田的外公真會挑瓜!

在我印象中,這是外公第一次以“走親戚”的方式來我家。他叮囑小妹不要去水邊玩兒,囑咐我外出上學(xué)要注意安全。外公要走了,我滿屋子找不出什么東西能讓他帶上,哪怕是一條擦汗的新毛巾呢,只能目送他背著背簍的瘦削背影,一步步走在午后的“毒”日頭里……

母親回來了,小妹喳喳地報告大西瓜多么脆甜。母親嘆了口氣:一個七十歲的老人,大暑天的幾分錢的冰棒都舍不得買一根,背著沉沉的大西瓜走那么遠(yuǎn)路,罪過呢!

打我四五歲起,父親就在外地工作了。八歲時,我們搬離了距外公家七八里地的村子。那時農(nóng)村還沒有機(jī)械化,每到麥種季節(jié),星星還在眨眼呢,“哦——啊哦——”外公耕地的號子已在村頭響起來了。鄰居們說,這老人神了,看牛跑得那個歡實(shí)勁兒!

在一個玉米成熟的秋天,外公的臉和秸稈一樣黃了,玉米是飽滿精神的,外公是干癟憔悴的??伤€幫著掰玉米棒,往田頭一趟趟抱玉米秸,豆大的汗珠一顆顆滾落,最后昏倒在地,玉米根茬兒戳破了他的腳腕兒,那么刺眼……

那時,我和大姐都在百里外工作,母親命我們回鄉(xiāng)一趟。我們飛奔到外公家時,大姨苦巴著臉說,大舅下地忙去了,舅爹不許他在家,大舅只好一邊干活兒,一邊流淚……

外公兩腮凹陷,躺在簡陋的木板床上。大姨告訴他我們來了,“還叫你們……來看我……”他勉力睜開眼,“你們”兩個字尤其沉重,怨怪自己麻煩了我們,眼窩兒里浸著淚。

我多想看到外公像往昔一樣,大聲吆喝著黃牛耕地,朗聲大笑地扛著鋤頭回家,坐在井臺邊給我講故事,或大聲呵斥淘氣的孫子們……

我見殘破的窗臺上有一只舊碗,便倒了點(diǎn)兒水給外公?!拔鳌稀蓖夤珖肃橹@兩個字?!鞍?,瓜秧都砍了,還有什么西瓜!”二舅來了,聲音堅硬如鐵。

百里之遙的市區(qū)一定有西瓜賣吧,我幻想著。“你舅爹咽不下一口粥,有西瓜也吃不了,你倆快走,再晚趕不上汽車了!”大姨拉我們到門口催我們快走?;仡^看見外公失神的眼珠望向門口,像還有什么話要說?!熬说?,我們走了!”我咽下了“你好好養(yǎng)病”幾個字。

秋風(fēng)吹在臉上,鞭子抽打一樣火辣。出了村口,看見人們都在地里忙碌。不久前,我的外公也在田里干活兒,也不知他老人家遇見什么新鮮事沒有,還有沒有人要聽。西瓜的影子,石塊似的壓在我心上。

我與我的外公,就這樣匆匆別離了,我的淚下來了……

原來,在大舅三十出頭時,大舅母走了,丟下了三到十歲的四個男孩兒。外公一夜間花白了頭,白天黑夜在田里忙。外婆顛著一雙小腳整日在家里洗衣縫補(bǔ)。“我奶,餓——”幾個孫子跟在腳邊叫喚,外婆既當(dāng)奶奶又當(dāng)娘,心里的悲酸說不出,總在夜里淌眼淚。兩個老人咬牙幫大舅拉扯孩子長大成人。在縣城工作的二舅一家,不愁吃穿,卻一直惱恨老人偏心。

一輩子下死力氣干活兒的外公走了,沒留下一句話,家里的老狗圍著井臺嗚嗚叫。只想要一口西瓜潤潤喉的外公,沒嘗到就撒手人寰了。那時,大舅最小的孩子也長大成人了。給孫輩買西瓜消暑的老人,或許從來就沒有品嘗過……

第二年春天,外公屋后的大杏樹沒有發(fā)芽,我的童年也找不到了。

我的外公,長眠在了沂河北岸的那片麥田里。這位一生只知道埋頭干活兒、寵慣兒孫的老人,卻不懂得教會他們一個“孝”字,像田里一株憨實(shí)的小麥,沉寂于耕種過的黃土地。

那一片遙不可及的西瓜,像一根尖利的刺扎在我心上,不扯都疼……

責(zé)任編輯:青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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