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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畫院有無及院址考辨

2020-01-03 02:42張雋
中國書畫 2019年10期
關鍵詞:臨安武林畫師

◇ 張雋

一、 南宋畫院研究現(xiàn)狀梳理

現(xiàn)當代美術(shù)史學界對于南宋畫院有無、畫院地址等問題皆頗有爭議,提出了很多值得關注的地方。針對南宋畫院有無的問題,由于周密《武林舊事》、莊肅《畫繼補遺》、湯垕《畫鑒》、夏文彥《圖繪寶鑒》等元代文獻對于“南宋畫院”的大量記載,所以此前絕大多數(shù)學者都一直以南宋有“畫院”為共識,然自鈴木敬、張珠玉、郭聲波等學者在研究中發(fā)現(xiàn)南宋沒有“畫院”的文獻記載之后〔1〕,彭慧萍又在其博士論文《南宋之省舍職制與畫史想象》及去年出版的專著《虛擬的殿堂—南宋畫院之省舍職制與后世想象》中再次提出,南宋時人只字未提“南宋畫院”,并首次質(zhì)疑南宋畫院的存在。作者以藝術(shù)史及宮廷制度史的角度切入,梳理了大量有關選題的原始文獻資料,從而對南宋畫院“院址(地址)”“復置記錄(時間)”“編制層級(編制)”諸面向進行了逐一考察,進而得出“南宋沒有省舍獨立的實體畫院存在,南宋畫師是以御前畫師、非御前畫師兩大模式供職于宮廷”的結(jié)論。筆者通過查閱史料發(fā)現(xiàn),南宋時人并非如彭慧萍所說對“南宋畫院”只字未提,而“南宋畫院”也并非是無機構(gòu)實體的“虛擬畫院”(下文詳述)。

圖1 皇城圖。采自潛說友所撰《咸淳臨安志》,清光緒九年武林掌故叢編本

圖2 京城坊巷街道分布圖。采自潛說友所撰《咸淳臨安志》,清光緒九年武林掌故叢編本

圖3 天章閣在皇城北門“和寧門”附近城墻的西側(cè)。圖片采自徐鴻華主編,林正秋撰寫《夢尋南宋皇城》宮殿局部示意圖,浙江攝影出版社

南宋畫院的院址,宋元史籍未見記載,明人張撝之在周密《武林舊事》的夾注中提到“南山萬松嶺麓”為“畫院舊址所在”〔2〕。明陳繼儒《寶顏堂筆記》記載“武林地有號園前者,宋畫院故址”〔3〕?,F(xiàn)當代學者多據(jù)這兩項記載推測南宋畫院院址,如王伯敏《南宋畫院故址考》根據(jù)明陳繼儒《寶顏堂筆記》所載,進而考察出“園前”即為南宋城東新門外的“富景園”,而“南宋畫院”即位于富景園的“園前”,杭州望江門內(nèi),即今建國南路與江城路之間,又是郭東園巷與姚園寺巷之間,附近有“五柳園”,即今之五柳巷〔4〕。林正秋《南宋都城臨安》則認為陳繼儒記載的“園前”為“武林園”,又據(jù)《乾道臨安志》所載“武林園,在壩頭市(即今羊壩頭)南”,推斷出南宋畫院的地址約在壩頭之南的鬧市區(qū)〔5〕。彭慧萍《虛擬的殿堂—南宋畫院之省舍職制與后世想象》即是以“南宋史籍找不到畫院或相關詞匯(包括圖畫局、畫藝局),地圖上亦未見其蹤影”〔6〕為關鍵證據(jù),進而推斷南宋不存在有形省舍的實體畫院。王伯敏、林正秋、彭慧萍等人的研究在思想方法和資料發(fā)現(xiàn)上都給我們提供了許多有益的啟示和借鑒,然筆者通過對宋時文獻新材料的發(fā)掘和地圖圖像的再細讀,并結(jié)合近年來南宋都城杭州考古的發(fā)掘成果,發(fā)現(xiàn)以上諸說皆存在不合理之處(下文詳述)。

二、“實體畫院”“虛擬畫院”辯證

南宋畫院是否存在畫院,關鍵在于證據(jù)。無省舍院址、無復置記錄、無科層結(jié)構(gòu)即是彭慧萍推斷南宋沒有實體畫院的重要證據(jù)。筆者首先對其中幾項關鍵證據(jù)逐一辯駁:

其一,關于史籍無“南宋畫院”復置記錄。彭慧萍發(fā)現(xiàn)南宋李心傳《建炎以來系年要錄》《建炎以來朝野雜記》以及王應麟《玉?!酚涊d的南渡后所肇建的宮室機構(gòu)中,均無關于“畫院”的復置記錄。于是,她認為“無復置記錄”便可說明南宋根本沒有再復置似北宋畫院翰林圖畫院那樣的體系完備的實體畫院。支撐彭氏這一論點的重要證據(jù),即她根據(jù)(宋)王應麟撰《玉?!酚涊d:

十八年(1148年)五月甲子,一作乙丑,命有司圖配饗功臣像于景靈宮廷之壁皇武殿……先是禮部下諸路訪十六人繪像……先是九年(1138年)四月二十五日李德光上五帝功臣繪像圖……〔7〕

與(宋)李埴撰《宋十朝綱要》記載:

紹興十八年五月甲子,詔諸路轉(zhuǎn)運司,訪求配享功臣趙普以下十六人畫像,繪于景靈宮之壁……〔8〕

認為“雖然在前朝,替景靈宮繪功臣圖像屬于翰林圖畫院職事,但入南宋該職能卻不由畫院遣派,而是由臣僚各自向外訪求……畫師、畫像均系有司臨時從民間搜訪,那么宮廷畫院究竟承擔了何事”〔9〕?于此,她認為這兩則記載說明,這種“遇事時覓地尋人,事畢即罷、又將工匠遣散”的現(xiàn)象,便正可說明南渡后“畫院”的缺席。那么事實是否果真如此呢?

據(jù)筆者考察,早在北宋時,替景靈宮繪功臣圖像就并非專屬于翰林圖畫院職事,如南宋洪邁(1123—1202)撰《容齋隨筆》謂:

司馬溫公(1019年—1086年)序……曰臺亨者,善畫,朝廷修景靈宮,調(diào)天下畫工詣京師,事畢,詔選試其優(yōu)者,留翰林授官祿,亨名第一。以父老固辭,歸養(yǎng)于田里。〔10〕

引文述及:北宋一名叫臺亨的人,善畫,朝廷修景靈宮,調(diào)集天下畫工到京師,繪像之事結(jié)束后,朝廷便會挑選其中的優(yōu)秀者,留翰林圖畫院授予官職俸祿,臺亨即被選為第一名。上述記載便可說明,在北宋時就已有之,在翰林圖畫院之外,向外訪求畫師為景靈宮繪像的先例,所以彭慧萍所謂“南渡后,景靈宮功臣圖的繪制不由畫院執(zhí)行”并不能作為南宋無實體畫院的證據(jù)。

其二,彭慧萍認為南宋無復置畫院可能性的另一證據(jù),便是她認為北宋滅亡后,高宗君臣會因朝廷經(jīng)濟拮據(jù),或反思徽宗亡國的原因(“畫院”或可說為亡國的罪魁禍首之一),而不再專門設立畫院。事實上,彭慧萍并非持此觀點的第一人,此前學界鈴木敬〔11〕、陳傳席〔12〕、余輝〔13〕就已經(jīng)在研究中論及“南宋畫院”復置之可能性,但他們?nèi)耘f認為南宋朝廷最后還是有復置“畫院”,并各自推測了復置之大致時間。據(jù)筆者初步考察,南宋君臣并沒有因為亡國而思進取,反而整日溺于宴飲歌舞,(宋)佚名《都城紀勝》記載其事曰:

宋自南渡之后,半壁僅支。而君若臣溺于宴安,不以恢復為念。西湖歌舞,日夕流連,豈知剩水殘山,已無足恃。顧有若將終焉之志,其去燕巢危幕幾何矣……〔14〕

而且更多證據(jù)顯示,盡管當時南宋建炎年國難當頭時,高宗卻還是有興致到處搜求文物書畫?!蹲谥液喒肪矶陀涊d建炎元年(1127)十月,開封有人以高宗的名義收買珠玉,實際上是強行勒索.為了保護正常的商業(yè)活動,宗澤立即將這些人收捕,并出榜告示以安定人心。另外,宗澤還就此事上疏高宗,勸他:

秉德紹統(tǒng),建極御圖,誠意正心以齊家國,復樸敦本以律士民,念國步之猶艱,民俗之浸靡,克勤克儉,去泰去奢,屏服用玩好之奇,聚左右圖書之富……〔15〕

建炎三年閏八月,起居郎胡寅也上疏高宗:

淮海偷安歲月,金兵深入陜右,遂破京西,而漫不治軍,略無捍御……方且制造文物靡費不貲,猥于城中……〔16〕

南宋周密撰《齊東野語》卷六謂:

思陵妙悟八法,留神古雅。當干戈俶擾之際,訪求法書名畫,不遺余力。清閑之燕,展玩摹拓不少怠。蓋睿好之篤,不憚勞費,故四方爭以奉上無虛日。后又于榷場購北方遺失之物,故紹興內(nèi)府所藏,不減宣、政。〔17〕

圖4 南宋皇城北城墻。圖片采自杜正秋《南宋都城臨安研究—以考古為中心》,中國文史出版社

圖5 皇城北墻內(nèi)側(cè)包砌石塊。圖片采自杜正秋《南宋都城臨安研究—以考古為中心》,中國文史出版社

上述記載均說明,高宗雖在朝廷經(jīng)濟拮據(jù)、戰(zhàn)亂逃難之時,已相對恭儉,但還是沒有完全摒棄自己對“文物書畫”之愛,一有機會便派人到處訪求法書名畫。所以筆者認為,南渡初年的財政緊張、戰(zhàn)亂以及政局不穩(wěn)并不能完全否決日后南宋朝廷再復置畫院的可能性。

其三,彭慧萍認為南宋無復置“實體畫院”的另一立論依據(jù)是“無科層結(jié)構(gòu):南宋宮廷畫師官職職銜之結(jié)構(gòu)紊亂”。通過比較分析,她認為相較于北宋翰林圖畫院的官層品第次序節(jié)級分明、機構(gòu)入試制度公開透明,南宋畫師被征召錄用毫無條法律令申明,“宮廷畫師們或徇私受薦,或師徒蔭補,更接近師徒私授私授的作坊機制”〔18〕。如“李唐由太尉邵宏淵推薦,奉旨授成忠郎,畫院待詔”(宋高宗建炎間,1127—1130)〔19〕,“蕭照隨李唐入南渡,紹興中,補迪功郎,畫院待詔”〔20〕,“胡彥龍受苗安撫薦入朝為畫院待詔”(宋理宗紹定間,1228—1233)〔21〕,“崔友諒受馬光祖薦,補畫院待詔”(宋理宗淳祐年,1241—1252)〔22〕。彭慧萍這一敏銳的發(fā)現(xiàn),對我們研究“南宋畫院”有著重要的啟示作用,但這一發(fā)現(xiàn)并不足以說明南宋沒有實體畫院。據(jù)筆者考察,這種畫師受薦入職的現(xiàn)象早在北宋有翰林圖畫院時就已存在,如(宋)郭若虛撰《圖畫見聞志6卷》卷三記載:

王道真,蜀郡新繁人,工畫佛道人物,兼長屋木,太宗朝用,高文進薦引授圖畫院祗候……高文進,從遇之子,工晝佛道,曹吳兼?zhèn)?。干德乙丑歲,蜀平至闕下,時太宗在潛邸,多訪求名藝文,進往依焉。后以攀附授翰林待詔?!?3〕

由上述記載可知,北宋翰林圖畫院的王道真、高文進等人即并非通過公開透明的召試制度進入畫院,他們或因為薦引或由于夤緣攀附而得到畫院祗候、待詔的職位。所以,南宋畫院畫師受薦入職的現(xiàn)象也并非首創(chuàng),而是早有先例。然值得注意的是,相較于北宋,此種現(xiàn)象確實在南宋才逐漸頻繁(上文已述)。筆者認為,南宋以后,畫師受薦入職的增多正是與金兵入侵期間,南渡朝廷在特殊時期征召人才的方式有關,如(宋)熊克撰《宋中興紀事本末》記載:

起紹興二年四月盡六月……壬午,詔中原士大夫流寓東南往往乏媒寡援,可令內(nèi)外侍從及監(jiān)司郡守,各薦三兩人以備器使?!?4〕

圖6 [南宋]夏圭 松下觀瀑圖頁 46cm×46cm 紙本墨筆 美國大都會博物館藏

引文大意為紹興二年(1132)四月朝廷下發(fā)詔令,中原士大夫流寓東南往往缺乏推薦而孤立無援,可令內(nèi)外侍從及監(jiān)寺郡守,各推薦兩三人以備朝廷征用。所以,這條詔令或是南宋畫師受薦引入職增多的開始。因此,南宋時期的“私薦授官”現(xiàn)象也絕不會是“南宋無實體畫院”可以成立的立論依據(jù)。至于彭慧萍同時注意到的南渡后畫師隸屬職局的變化,部分畫師分別散隸于“將作監(jiān)”“御前甲庫”“修內(nèi)司”等機構(gòu),而均非復職于畫院的現(xiàn)象,“如李從訓在畫院復置后為畫院待詔,又供職于德壽宮省智堂〔25〕,陳椿為乾道間祗應甲庫〔26〕,魯莊乾道間祗應修內(nèi)司〔27〕,王英孫將作監(jiān)簿入朝〔28〕,馬和之即為御前畫師又為工部侍郎……”〔29〕。筆者以為,上述南宋后畫師供職模式的變化,亦不能成為南宋無“實體畫院”的立論依據(jù)。這似乎只能證明,南宋畫院對畫師的職責所屬劃分與官職授予與北宋的翰林圖畫院的制度有所不同,南宋一部分畫家為畫院的待詔、祗候,又可同時供職于他處,而另一部分畫家則祗應于修內(nèi)司、御前甲庫或隸屬于工部又同時兼任御前畫師。這說明,南宋畫院畫家似乎更具有流動性,他們在擔任畫院待詔的同時又可兼任別的院屬工作。

其四,關于無省舍院址。彭慧萍證明南宋無畫院的一項最關鍵證據(jù)即是,在史籍、地方志及南宋臨安地圖中都絲毫找不到“南宋畫院”的蹤跡,所有畫史、歷史等史籍文獻繳回的均是“一張無地理位置、無歷史文獻、無跡可尋的空白履歷”〔30〕。那么是否南宋文獻完全沒有提到“南宋畫院”呢?據(jù)筆者查閱,確如彭慧萍所說,地方志皆只字未提有南宋畫院,南宋古本臨安地圖詳載各處雜役局院,關于畫院卻未見蹤影。然南宋西湖老人撰《西湖繁勝錄》卻明確記載了南宋畫院:

車駕詣景靈宮朝拜祖宗,外百司迎駕:中書省、尚書省、門下省、后省、樞密院、秘書省、御史臺、諫院、吏部、禮部、戶部、兵部、刑部、工部、太常寺、太府寺、司農(nóng)寺、大理司、宗正寺、將作監(jiān)、軍器監(jiān)、國子監(jiān)、榷貨務、雜買場、惠民局、料量院、審計司、敕令所、玉牒所、安樂所、轉(zhuǎn)運司、臨安府。激賞諸酒庫并三學學官、前廊諸僧及在城寺觀生道、兩縣耆老,各立起居幕次、香案、花瓶、麻爐、香燭,迎圣駕起居。駕頭到,兩邊各有合門一員,坐馬上,前有班直喝班到,起居拜,再拜畢,唱喏平身,立合門,方行馬。次日,駕過太一宮拈香畢方回……內(nèi)諸司官吏引駕,早夜紅紗梔子燈二百椀照過。知合門事、合門舍人、合門宣贊、合門簿書、合門看班、合門祗候、修內(nèi)司、八作司、儀鸞司、翰林司、皇城司、軍禁衛(wèi)所、御服所、絲鞋所、軍器所、符寶所、日歷所、講筵所、造作所、文思院、御馬院、車輅院、官誥院、登聞檢院、進奏院、騏驥院、御輦院、御酒庫、左藏庫、內(nèi)藏庫、南廊庫、封樁庫、閣子庫、祗候庫、內(nèi)軍器庫、御機房、畫院、天章閣、太醫(yī)局……諸殿屬緝熙殿、垂拱殿、睿思殿、資政殿、觀文殿、○皇后殿、貴妃位、淑妃位、婉容位、美人位、才人位、婕好位、后苑、合下。〔31〕

《西湖老人繁勝錄》是南宋時期都城紀勝性質(zhì)類的史料筆記,書中記載南渡后行都臨安繁榮之狀,其作者自署“西湖老人”,姓名事跡均無考。(清)吳慶坻撰《蕉廊脞錄》卷五認為其書作于理宗、度宗時:“西湖老人不詳其姓名,錄稱寧宗圣節(jié),又言慶元間油錢云云,似作追溯語,當是理度兩朝時人?!薄?2〕當代學者李裕民《四庫提要訂誤》同樣考證其成書時間為宋理宗時:“……此稱寧宗廟號,而書中未涉及理宗,知當作于宋理宗在位(1225—1264)之初?!薄?3〕所以,西湖老人的《西湖繁勝錄》大致作于南宋理宗朝,其記載應十分可信。由此可知,在理宗朝是明確有畫院記載的。且上述引文中完整記述了“皇帝車駕從景靈宮朝拜祖宗,外百司迎駕,沿路僧侶,兩縣耆老迎圣駕。次日,內(nèi)諸司官吏引駕回到大內(nèi)宮中的全過程及沿途宮室”,筆者以為,這一記載足以證明南宋畫院是有省舍地址的實體畫院。

那么既然南宋西湖老人明確記載了南宋畫院,為什么與其幾乎同一時代的潛說友所撰《咸淳(1265—1274)臨安志》卻對畫院只字未提?書中的皇城圖、京城圖也沒有畫院的蹤跡,且在其他宋元畫學、歷史、地方志等文獻中也無畫院復置的相關詞匯?究其原因,正如韓剛在《“非曰闕文,實不敢也”—南宋人不談“南宋畫院”原因分析》一文所說:“南宋人不談‘南宋畫院’之根本原因是忌諱,南宋不是沒有‘畫院’,而是南宋人不敢提及,即南宋趙升所謂‘非曰闕文,實不敢也’;元人不必忌諱,所記南宋‘畫院’是可信的?!薄?4〕所以南宋西湖老人雖然記載了畫院,卻也因為忌諱未敢署名。

綜之,筆者認為,上文所舉的彭慧萍所謂“無省舍院址”“無復置記錄”“無科層結(jié)構(gòu)”皆難以支撐其認為“南宋畫院無實體畫院”之觀點。值得注意的是,在南宋西湖老人所記有畫院之后,許多宋末元初的人亦有只言片語提及南宋畫院,如(宋)衛(wèi)宗武(南宋理宗淳祐〈1241—1252〉年間為朝官)撰《秋聲集》(大致成書于元初)卷六謂:

畫雖小技,而宇宙間事事物物皆錯綜于胸次,牢籠于筆端,遠可使近,大可使小,毫芒膚寸可使之廣博崇深,凡雄特秀麗天下之奇觀,目所不接,足所不及者,皆掇拾于氷紈繭素中,前輩謂無聲之詩是也,詩畫本一律,必靈秀者后能之,故昔之縉紳游于藝多以此名世,近來能士絕少,夏大夫珪畫院之應詔者……〔35〕

衛(wèi)宗武明謂夏珪為“畫院待詔”。又,(宋)周密撰《武林舊事》(成書于元至元二十七年(1290)以前)武林舊事卷之六:

御前畫院:馬和之、蘇漢臣、李安中、陳善、林春、吳炳、夏圭、李廸、馬遠、馬璘?!?6〕

又,(宋)周密撰《云煙過眼錄》(約元貞二年〈1296〉完成此書)卷二:

又冊葉十二冊,內(nèi)有趙希遠、趙千里共一冊,馬和之一冊,畫院十冊皆精。〔37〕

衛(wèi)宗武、周密都為宋末元初人,都曾在南宋入朝為官,他們的記載應十分可信。其后莊肅、湯垕、夏文彥更是不再忌諱,在書中大量記載了南宋畫院及南渡后復職的原北宋畫院畫家〔38〕,他們無一人記載“南宋畫院”與“北宋畫院”有任何本質(zhì)上的不同。所以,宋末到元對“南宋畫院”的大量記載,都讓我們難以懷疑南宋實體畫院的存在性。彭慧萍將元代文獻所提及的“南宋畫院”都解釋為“虛擬畫院”之觀點實難以成立。

圖7 [南宋]劉松年 山館讀書圖頁 24.3cm×24cm 絹本設色 故宮博物院藏

三、南宋畫院院址考辨

學界關于南宋畫院畫址,共有五種說法:第一種說法為明人張撝之在周密《武林舊事》的夾注中提到的“南山萬松嶺麓”;第二種為陳繼儒《寶顏堂筆記》記載的“武林地有號園前者”;第三種說法為王伯敏《南宋畫院故址考》所提到的臨安城東新門外的“富景園”,他認為明陳繼儒所說的“武林地有號園前者”中的“園前”即為“富景園”;第四種林正秋《南宋都城臨安》認為的“武林園”,與王伯敏不同的是,林正秋認為陳繼儒所說的“園前”是指“武林園”,而非“富景園”;第五種說法為彭慧萍《虛擬的殿堂—南宋畫院之省舍職制與后世想象》認為前人所謂的“中瓦子”(按:有學者據(jù)陳繼儒《寶顏堂筆記》:“武林地有號園前者,宋畫院故址也?!奔八螀亲阅痢秹袅讳洝ひ故小?“中瓦子武林園前。”〔39〕從中瓦子的位置進而考察武林園的位置,但無人將中瓦子等同于南宋畫院院址,此系彭慧萍的誤讀),“富景園”“萬松嶺”皆非南宋畫院院址,南宋畫院為無省舍地址的“虛擬畫院”〔40〕。筆者以為,上述學者對于南宋畫院地址的考察,或多或少存在對古籍文獻材料與圖像的誤讀(下文詳述)。

上文我們已經(jīng)證明了南宋畫院并非是無省舍地址的“虛擬畫院”。南宋西湖老人《西湖繁勝錄》的記載不僅證明了南宋確有實體畫院,而且書中所描述的“南宋皇帝車駕從景靈宮拜詣祖先而歸(行孟饗禮),內(nèi)諸司〔41〕各機構(gòu)官員引圣駕回宮的位序”,也能大致推測到南宋畫院的大致位置。由上文所引,可知內(nèi)諸司的引駕位序,“畫院”屬于內(nèi)諸司之列,其院址應與閣子庫、祗候庫、內(nèi)軍器庫、御機房、天章閣等相隔未遠。(宋)陳骙撰《南宋館閣錄10卷》卷四:

……入和寧門,經(jīng)由北宮門至天章閣……〔42〕

又,(宋)王象之撰《輿地紀勝200卷》卷第一:

皇城南門曰:“麗正門”,北門曰:“和寧門”。二十四年建天章等六閣,龍圖以下諸閣承平時,并建于大內(nèi)之西?!?3〕

可知,天章閣在皇城北門“和寧門”附近城墻的西側(cè)(圖1、圖3)。而和寧門為南宋時皇帝拜詣景靈宮的必經(jīng)之門,見宋吳自牧《夢粱錄》卷一:

駕出和寧門,詣景靈宮,行春孟朝饗禮。〔44〕

可以想到,皇帝的車駕從景靈宮歸來后,內(nèi)諸司各官員應該就在“和寧門”附近引駕。然史籍并未記載“和寧門”的詳細位置,據(jù)考古報告,其位置大致在今萬松嶺路與鳳凰腳路交匯處以南約100米處(圖4、圖5)〔45〕。天章閣的位置大致確定,那么內(nèi)諸司其他機構(gòu)的位置又在哪里呢?

(宋)周淙撰《(乾道)臨安志3卷》卷一記載:

入內(nèi)內(nèi)侍省、禁衛(wèi)所、皇城司、御藥院、內(nèi)東門司、御前馬院、修內(nèi)司、翰林院通進司、御廚、翰林司、儀鸞司、合同憑由司、后苑、內(nèi)藏庫、內(nèi)軍器庫、御酒庫,右并在禁中?!?6〕

從上述記載可知,入內(nèi)內(nèi)侍省、內(nèi)藏庫、內(nèi)軍器庫、御酒庫都位于大內(nèi)禁中,并且離和寧門不遠,其中入內(nèi)內(nèi)侍省、內(nèi)藏庫、御酒庫的位置皆位于天章閣左側(cè)(圖3)。再據(jù)潛說友《咸淳臨安志》書中附圖(圖1、圖2),閣子庫、御機房位于出和寧門不遠的御街西側(cè)。綜之,南宋“畫院”的院址應該就位于皇城北門“和寧門”附近,但其究竟位于大內(nèi)禁內(nèi)還是禁外,囿于資料不足,我們已難以知曉。相較而言,筆者以為,明人張撝之所說的“萬松嶺麓”似乎更接近于“畫院”地址。如(宋)潛說友撰《(咸淳)臨安志93卷》卷二十八山川七謂:

萬松嶺:在和寧門外西嶺上,舊夾道栽松……〔47〕

那么明陳繼儒、王伯敏、林正秋所提及的南宋畫院院址“武林地有號園前者”“武林園前”“中瓦子”是否可能為畫院院址呢?筆者以為,在判斷上述是否為“畫院”之前,首先需要諦清陳繼儒所說的“武林地有號園前者”中的“園前”到底是“富景園”(王伯敏之觀點,上文已述,此不贅述)還是“武林園”(林正秋之觀點)。由《夢粱錄·夜市》記載“中瓦子、武林園前”〔48〕結(jié)合《咸淳臨安志》中的皇城圖、京城圖便可知(圖1、圖2),陳繼儒所謂“武林地園前”即是“武林園”,而不會是城東新門外的“富景園”。潛水說友撰《(咸淳)臨安志93卷》卷十四行在所錄:“在新門外之東。”〔49〕所以王伯敏先生的考證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富景園”當不會是南宋“畫院”院址。那么“武林園”有可能為畫院地址嗎?(宋)吳自牧撰《夢梁錄》卷十六記載“武林園”為攤販酒肆之地:“酒肆:中瓦子前,武林園,向是三元樓……”〔50〕筆者認為這樣的鬧市之地似乎難以成為“畫院”的院址。

結(jié)語

通過對南宋畫史、歷史文獻及圖像的重新考察和梳理,筆者認為南宋畫院為實體畫院,與北宋翰林圖畫院并無本質(zhì)上的不同,彭慧萍所謂“南宋是無復置記錄、無省舍地址、無科層結(jié)構(gòu)的虛擬畫院”之觀點是站不住腳的。而南宋畫院地址的大致位置應該在皇城北門“和寧門”西側(cè)的萬松嶺附近。

[南宋]李唐 萬壑松風圖軸 188.7cm×139.8cm 絹本設色 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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