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琳
(黑龍江大學,黑龍江哈爾濱 150080)
《雨霖鈴》是一首送別詞,全詞共一百零二字。柳永通過對景色的渲染和人物動作的描繪深刻地抒發(fā)了他與愛人難舍難分的情感。英語與漢語不同,那么如何用英文詞匯體現原文的情感聯系呢?本文對龔小龍,許淵沖,戴乃迭、楊憲益夫婦,龔景浩,任正稷、余正等人的雨霖鈴譯文進行對比評析。從各位名家對于其中某些詞句的譯文中發(fā)現將中文譯成英文的處理方式和表達。英文與漢語之間有很大的差異,除了體現在文字上,還有情感上,好的譯文不只是能體現文章的表面含義,還能夠使讀者也感受到原作者在寫作時的情感。
根據段安節(jié)的《樂府雜錄》中寫道,“《雨霖鈴》者,因唐明皇駕回至駱谷,聞雨淋鑾鈴,因令張野狐撰為曲名?!币簿陀纱?,雨霖鈴便寄予了深重的思念的情感,后世便以此表達“生離死別之痛”。雨霖鈴,還記載了唐玄宗與楊貴妃的愛情故事。楊貴妃死后,唐玄宗悲痛異常,聽著窗外鈴鐺在雨中作響,心中的思念之情更是油然而生。詞牌奠定了整首詞的基調,因此在詞牌的翻譯上也要仔細推敲。裘小龍選擇將詞的第一句作為譯文名字,個人認為這個題目不能體現原詞的意境和美感,因此隨意將詞的第一句作為題目是不合適的;而許淵沖選擇的題目直接把原題目用英文翻譯過來,這樣的題目對于英語母語者來說通俗易懂,奠定了整首詞的基調,在雨中通常是悲傷憂郁的,但是同樣沒有體現題目的美感,也可以進行修改;戴氏夫婦選擇將題目音譯,個人認為,雖然英語讀者可能會覺得困惑,但是這種譯法沒有使題目失去美感,我們可以通過使用注釋的方法解釋,個人認為這種譯法比較合適;龔景浩與任正稷、余正均將詞牌名直接音譯,個人認為在音譯的同時可以加以注釋,這既能保留原文的音韻美,同時也能拓展讀者認知。綜上所述,筆者認為,將雨霖鈴直接音譯作為題目是最合適的。
寒蟬凄切一句,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寒蟬在凄切的鳴叫。龔小龍版的譯文有音韻美,注意到了詞所具有的美感,screech用得恰到好處,體現了凄切的意境;許淵沖版譯文押尾韻,讀起來朗朗上口,表達意義明確;戴氏夫婦版譯文中Mournfully 使用恰當,情緒表達比較到位,但是沒有凄切的意境;龔景浩的譯文簡潔明了,表達明確;任正稷、余正版譯文中動詞call 使用在這里不夠恰當,情感表達不到位。綜上,Cicadas chill。Drearily shrill.(許淵沖版)以及The chilled cicadas were shrill(龔景浩版)最合適。
都門帳飲無緒。都門,本指京城的門,古代送別一般會送到城門。因此在古文中具有特別的意象,表示離別。這句話是指作者與朋友互相送別,就連喝酒都沒有心情。龔小龍的譯文中,outside一詞與原詞想要表達的意境不符;許淵沖版譯文中,at the city gate使用恰當,但是前句沒有體現出我們的情感,只是說我們即將分別,因此不想喝酒了;戴氏夫婦的譯文中,outside一詞脫離了原詞意境,不合適;龔景浩將這句話譯為In no mood to drink in the city- gateside tent,此譯文沒有體現因離別傷感而不想喝酒的意思;任正稷、余正的譯文也沒有體現出因傷感離別而不想品味美酒的心情。
對長亭晚,在古代漢語中,長亭有送別的意義。但是英語中沒有完全與其對應意義的詞,在翻譯這個詞的時候要表現出離別的意境。這句話的意思是,在長亭邊分別的戀人送別詞人,但久久不舍離去,直到天黑。龔小龍用roadside修飾亭子,既描述出了長亭的字面含義,同時也拓展了讀者的認知,描寫恰當;許淵沖的句子翻譯比較恰當,當時詞人與友人在長亭前告別;戴氏夫婦將對長亭晚理解為詞人與友人面對著長亭,這里對于原文的理解有偏差;對于龔景浩版的譯文,個人覺得the falling night用的很好,表現出時間在慢慢流逝的過程,說明詞人此時的心理狀態(tài);同時,face這個詞用在這里不合適,作者想要表明此時兩人在長亭前互相告別,而非面對;任正稷、余正版譯文中roadside使用很恰當,描述出了pavilion的位置特點,這里的增譯給英語讀者以更清楚的解釋。
留戀處。龔小龍版的譯文是no strength to tear ourselves apart,個人認為此譯文是譯者加深了原詞的思想感情;許淵沖的譯文中的linger用的比較好,但是情感表達不夠強烈;龔景浩的譯文,留戀用dawdle不合適,不能體現留戀的含義;任正稷和余正版譯文思想感情比較單薄,沒有作者不舍離去的感情。
蘭舟催發(fā)。蘭舟這里是對船的美稱。蘭舟催發(fā)表示船上的船家催促詞人應該離開了。龔小龍將蘭舟譯成magnolia boat,這里蘭舟沒有必要特意翻譯出來,強調材質有些喧賓奪主的意味;許淵沖的譯文表達非常貼切,表達了作者想要表達的思想感情;戴氏夫婦也把船的材質翻譯了出來,沒有必要;龔景浩的譯文中orchid用在這里也不合適,可能會讓讀者不知所云;任正稷和余正將這句話譯成是船家說的話,實際上,蘭舟催發(fā)是作者所說的,而不是船家,譯者這里將間接引語直接譯成了直接引語,可能失去了原文表達的準確性。
執(zhí)手相看淚眼,這句是說兩人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龔小龍譯文hand hold hand 這里指的是手拉著手,沒有緊握的含義,而且譯文中gaze into使用的較為傳神;許淵沖版本的譯文中hand in hand 是手牽手的意思,也沒有緊握雙手,不舍放手的意義,gaze at 使用貼切;戴氏夫婦的版本中,clasp這個單詞指的是緊緊握住,表達貼切;但僅僅用see表達含義比較單薄;龔景浩版本譯文中hold hand 只是手拉手的意思,不準確,look into所附含義沒有gaze深刻;任正稷、余正版本中對于兩人緊握著手的表達不夠貼切;互相凝視的感覺表達得不明顯。
竟無語凝噎。這句話是說,作者此時與戀人都有很多話要說,但是話到了嘴邊,難過的說不出口。對于龔小龍版譯文,個人認為使用choke表達出了作者當時的心情,但是情感上相比于許淵沖版本譯文要單薄一些;許淵沖版本譯文情感表達更到位一些,當時作者應該是嘴邊有無數的話要說,但是處在當時的情境下,一切語言都變得蒼白了,因此他形容嘴邊的話都凝固了;戴氏夫婦版譯文中情感表現不夠豐富,只是說不能表達出一個字;龔景浩譯文的意思是,我們嘴邊的話都說不出了,不能表達說想要說的話,描述了作者此時的狀態(tài),但是情感上相對于許版要弱一些;任正稷、余正譯文中,gagged一詞用的不是很恰當,gagged有外在的施壓含義,而此時作者應該是已經無法說出話了。
念去去、千里煙波。作者此處連用兩個“去”,增強了感情,表達此去路途遙遠,下次難相見的那種難舍難分的情感;此處千里并不是說真的有一千里那么遠,而是表示距離非常遠;煙波可以理解為一個意象,用以烘托此時凄涼的心境。這里龔小龍將千里譯成thousands of 是比較恰當的,這里譯者把抽象的景色化為具體的物象,可能外國讀者無法理解其中所包含的意境;許淵沖的譯文中,far,far away 用的很好,與念去去的音節(jié)數剛好對應,同時也表達出作者的強烈情感,miles and miles 也比較準確,表達千里的意思;misty waves代表煙波,但是外國讀者也可能不會理解其中包含的意象;戴氏夫婦的譯文,千里不是真正的千里,因此使用a thousand 是不恰當的,同時,這里的“里”也沒有必要譯出,因為作者不是要強調距離的具體數值,念去去沒有譯出;龔景浩將這句話理解為千里的波濤將我們分割開來,與作者想要表達的情感不符,千里的翻譯也不夠準確;任正稷和余正將“念去去”譯成了:低語‘離去’,霧氣有千里之遠。這里情感表達比較弱,作者的情感體現不到位。
暮靄沉沉楚天闊。楚天指的不是楚國的天,而是泛指中國南方;這句話的意思是,天色陰沉,要去的地方就在這深深的暮靄中看不到邊,而遠方的天際仍然很遼闊。此句作者意為將遼闊的景色與悲涼的心境進行對比。龔小龍對于此句譯文情感表達不是特別到位,但是southern sky 表達非常準確;許淵沖譯文中,對于景色的描述生動形象,但是用cloud代表靄似乎不夠恰當;戴氏夫婦將“楚天”譯為楚國的天空是有誤的,而且也沒有體現出作者的心情狀態(tài);龔景浩譯文中,haze使用很恰當,在南方的天空下,夜晚的霧氣沉沉地籠罩著大地,生動形象地營造出一種空闊寂寥之感,更凸顯離別之痛;對于任正稷與余正的譯文來說,首先,對于楚天的翻譯有誤,同時情感上沒有體現出遼闊但壓抑之感。
中國古代詩詞文化源遠流長,意味深遠,值得我們細細品味,將宋詞譯成英文也有助于將中國傳統(tǒng)文化推廣向世界。但是詩歌翻譯難度很大,這主要是由于中國古代漢語中的字與英文單詞并不能一一對應,而且詩詞中蘊含的文化意味想要傳達給英語讀者也是一件很難的事,因此我們還應該細細斟酌詩詞中每一個字的翻譯,在傳達詩詞內容的同時,保留詩歌的美感,同時將詩歌中的文化底蘊展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