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璐納

摘 ? ?要： 納蘭詞素以凄婉的詞風(fēng)著稱。既源于他對短暫又凄美的生活的感悟，又體現(xiàn)在對意象的選擇上，他善于用常見的景象表現(xiàn)獨特的感受。選擇的意象大多蘊含悲涼、傷感的基調(diào)，籠罩著一層哀愁。本文從納蘭詞的“花”“雨”“風(fēng)”意象著手，分析納蘭的愛情詞和友情詞。

關(guān)鍵詞： 愛情 ? ?感傷 ? ?高潔 ? ?悼亡

納蘭性德以凄婉、幽怨的美構(gòu)筑了充滿情韻的詩歌世界。詞雖承婉約風(fēng)格，但擺脫浮艷頹靡的詞風(fēng)，以真純自然、清新超逸，有如清水芙蓉的風(fēng)格，贏得了“北宋以來，一人而已”①的贊譽，確立了他在清初詞壇上的巨擘地位。納蘭詞作表現(xiàn)的美是一種凄清深婉傷感之美，這種風(fēng)格的形成得益于他對意象的選擇。

所謂意象，就是情、意、象的心理復(fù)合構(gòu)成。情是情感體驗;意是審美意識;象是感性形式——表象。詞人在生活中積累了大量表象，一朝受到審美感受的觸發(fā)，即將表象進行生發(fā)、改造、綴合、變異，觸景生情，感物生懷，使情與景交融、物與意相通，瞬間便形成審美意象。詞人以這些鮮明的形象化表象為載體，表達出深切的思想感情。

納蘭詞很少選擇具有亮麗色彩的意象，選擇的意象往往蘊含悲涼、落寞、感傷的基調(diào)，籠罩一層暗淡的色彩，傳達內(nèi)心的孤獨、抑郁和愁苦。納蘭用來塑造意象的大多是傳統(tǒng)詩詞中常見的景物，如大自然中的夕陽、月亮、風(fēng)雨，植物中的楊柳、梧桐、枝葉，鳥中的燕、雁，花中的桃、梨、梅、落花，生活用具中的燈、燭等，通過融進獨特的感情，構(gòu)成了特殊的意象。本文著重分析納蘭詞中的花、雨、風(fēng)意象。

一、“花”的意象

中國人對花情有獨鐘，中國的花多，愛花的詩人多，詠花的詩作多。陶淵明愛菊，陸游愛梅，周敦頤愛蓮，黃庭堅愛水仙……但是，在不同人的心中，不同的花有不同的含義。宋·周敦頤在《愛蓮說》中寫道：“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凈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予謂菊，花之隱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貴者也;蓮，花之君子者也?！雹诓粌H賦予蓮君子的高潔品格，更把牡丹說成“花之富貴者也”。而劉禹錫卻另有看法。被周敦頤看成“花之富貴者也”的牡丹，在劉禹錫的筆下卻變成了有“真國色”“花開時節(jié)動京城”的另一番景象。他在《詠牡丹》中寫道：“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靜少情，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jié)動京城?！雹垡淮暮罋W陽修在《洛陽牡丹記》中寫道：“天下真花獨牡丹。”同樣是荷花，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周敦頤說蓮是“花之君子者也”，劉禹錫卻批評蓮花冷漠，缺少感情。

古詩中歷有用花來襯托愛情的寫法。納蘭性德作為一名優(yōu)秀的婉約派詞人，自然深諳此道。

（一）以“花”的意象描寫愛情生活中的美好。

“煙絲欲裊，露光微泫，春在桃花?！薄堆蹆好摹?/p>

“相逢不語，一朵芙蓉著秋雨?！薄稖p字木蘭花》

“畫船人似月，細雨落楊花?！薄杜R江仙》

《眼兒媚》中寫作者歸家后與愛妻重逢的喜悅，最后一句用了桃花意象“煙絲欲裊，露光微泫，春在桃花”。亦情亦景。在歡喜中，更見香煙繚繞，妻子春風(fēng)滿面，光彩照人，如桃花般美麗。

這首《減字木蘭花》采用了納蘭詞中難得一見的清新明快的基調(diào)。全詞開篇就描繪出了一個美麗動人的少女形象。雖然是靜態(tài)描寫，卻是靜中有動。我見到了那個美麗的少女，她也看到了我。她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露出了微笑，仿佛是一朵剛剛經(jīng)過秋雨的嬌羞的芙蓉花。正是這帶著雨點的芙蓉花的形象，使平淡的對少女的外貌描寫立刻豐富起來。

最后一首《臨江仙》雖然是分別后的思念，但是詞以美好的回憶開篇，又以浪漫的想象收尾，描繪了想象中與心上人在細雨、落花中泛舟湖上的情景，把虛景寫實，更給這首小詞帶來了深遠的情致。

又如《南鄉(xiāng)子·飛絮晚悠飏》：

飛絮晚悠飏，斜日波紋映畫梁。刺繡女兒樓上立，柔腸。愛看晴絲百尺長。

風(fēng)定卻聞香。吹落殘紅在繡床。休墮玉釵驚比翼，雙雙。共唼蘋花綠滿塘。

這首詞以輕靈的筆調(diào)描繪了少女懷春的形象。下片中雖出現(xiàn)了“殘紅”一詞，但絲毫沒有感傷之意，而是生動地描繪出了一個美妙的場景。傍晚，一陣微風(fēng)吹過，帶來一陣芳香，被風(fēng)吹落的花瓣飄灑在床上。這房間內(nèi)的女子怕玉釵墮落，驚飛比翼鳥的小心，描繪出懷春情意。末句用“共唼蘋花綠滿塘”的美好景象作結(jié)，將一位懷春少女的心事描繪得更加美好。

納蘭性德的《浣溪沙·十八年來墮世間》更是充滿了對妻子的贊賞和憐愛。

“吹花嚼蕊弄冰弦”一句，用“吹花嚼蕊”比喻歌樂、游賞、吟詠之事，使原本就很高雅的活動更快樂而美妙。這寫出了盧氏既高才又多情可愛的特點，充分表現(xiàn)出了納蘭性德與妻子的感情之深厚。

（二）以“花”的意象寫愛情生活中的失落、感傷。

納蘭詞素以凄美著稱，尤其是他的愛情詞。愛情詞最能代表他的個性，而愛情詞中的精華則是他那幾十首悼亡詞。

納蘭的愛情可以說是傷心多于開心，眼淚多于歡笑。他與愛妻盧氏感情深厚，情投意合，本是恩愛夫妻。可是納蘭身為康熙皇帝的侍衛(wèi)，不能時時在家陪伴愛妻。這時候?qū)懙脑~多是對妻子的思念，對以往美好生活的回憶，以及對侍從生活的厭倦與無奈。更讓納蘭性德傷心的是，結(jié)婚剛剛?cè)辏瑦燮薇R氏就死于難產(chǎn)。以往的美好生活永遠都是回憶了，妻子永遠離開了自己，快樂也隨她而去了。納蘭經(jīng)常思念死去的妻子，用血和淚寫出了凄涼傷感的悼亡詞。如：

“半世浮萍隨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山花子》

“簾影碧桃人已去，屧痕蒼蘚徑空留?！薄朵较场?/p>

“記繡榻閑時，并吹紅雨?！薄肚邎@春》

《山花子》雖未明說是悼亡之作，但全詞頗含傷悼之意，因此可以看作為亡妻而作，尤其是“一宵冷雨葬名花”一句。中國古詩詞中歷來以花喻女子，以“雨葬花”或“雨摧花”比喻女子去世。最明顯的便是納蘭性德的《金縷曲·亡婦忌日有感》中的“寒更雨歇，葬花天氣”一句。因此，從這一點可以看出這首詞與亡妻有關(guān)。

《浣溪沙》以“簾影碧桃”“屧痕蒼蘚”表現(xiàn)人去樓空的寂寞，傷感之情可見一斑。

最后一首《沁園春》中，作者用“紅雨”比喻桃花。落花時節(jié)，自己曾與愛妻共度美好時光。用曾經(jīng)的甜蜜情景反襯出今日陰陽兩隔的痛苦。

上面三首詞用到的都是桃花，而杏花在納蘭的愛情詞中出現(xiàn)了兩次，分別出現(xiàn)在《菩薩蠻·烏絲畫作回紋紙》“索性不還家，落殘紅杏花”和《浣溪沙·蓮漏三聲燭半條》“蓮漏三聲燭半條，杏花微雨濕紅綃”中。第一首詞中作者用“落殘”的紅杏花襯托作者閨人懷遠的孤寂之情。第二首詞，作者用杏花、微雨這一細小的情節(jié)把相思無聊的情態(tài)勾畫得活靈活現(xiàn)。

梨花皎潔，是潔白的象征，同時在惱人的暮春凋謝，因而梨花與淚花、寂寞、惆悵的心情有著密切的關(guān)系，是詞人著墨較多的具體物象。在納蘭性德詩詞中有多處寫到。詞人用梨花表達傷春、思念、哀悼的感情。如：

“又是梨花欲謝，繡被春寒今夜?！薄墩丫埂?/p>

“到而今、獨伴梨花影?！薄肚嗌罎癖椤?/p>

“從此傷春傷別，黃昏只對梨花。”《清平樂》

納蘭借“梨花”淡雅樸實代表美麗純潔的愛情，借梨花潔白的色調(diào)表達出愛妻盧氏楚楚動人、美麗寂寞的神韻，而且借梨花飄零凋謝的特征抒發(fā)凄涼與哀怨的思緒。

納蘭借凋落的梨花表達自己的相思、傷痛之情。如：

“春情只道梨花薄，片片催零落?！薄队菝廊恕?/p>

“時節(jié)薄寒人病酒，鏟地梨花，徹夜東風(fēng)瘦?！薄遏W云松令》

“滿地梨花似去年，卻多了廉纖雨?！薄肚锴鳌?/p>

“新月才堪照獨愁，卻又照梨花落?！薄肚锴鳌?/p>

“為梨花、深掩重門。”《唐多令》

（三）以“花”來寫送別。

這類詞主要出現(xiàn)在納蘭的友情詞中。納蘭一生對友情極為珍重，《點絳唇·小院新涼》便是懷念朋友之作。

小院新涼，晚來頓覺羅衫薄。不成孤酌，形影空酬酢。

蕭寺憐君，別緒應(yīng)蕭索。西風(fēng)惡，夕陽吹角，一陣槐花落。

詞的上片從自己的感受寫去，懷人之意可見。下片轉(zhuǎn)從對方落筆，懷人之意更進一步。最后用“西風(fēng)惡，夕陽吹角，一陣槐花落”作結(jié)，本來就蕭瑟的感情，因為一陣陣被風(fēng)吹落的槐花，更增添了無數(shù)憂愁。

（四）用“花”表現(xiàn)高潔的品格。

古人賦予了各種植物不同的品格，如中國十大名花之首梅花，與蘭花、竹、菊一起列為“四君子”，又與松、竹并稱為“歲寒三友”。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梅花以高潔、堅強的品格，深受詩人的喜愛，納蘭性德詞中自然少不了對于梅花的描寫。

新來好，唱得虎頭詞。一片冷香唯有夢，十分清瘦更無詩。標(biāo)格早梅知?！秹艚稀ば聛砗谩?/p>

《夢江南·新來好》這首詞五句中中間有兩句是顧貞觀的詞句。納蘭在引用了顧貞觀的詞句后，用了“標(biāo)格早梅知”這樣的句子，就是說，顧貞觀詞中表現(xiàn)出的風(fēng)范大概只有那有知有靈的梅花知曉。

“花”意象出現(xiàn)最頻繁的是納蘭的愛情詞和友情詞。他用“花”表現(xiàn)了對生活的種種感覺，使難以訴說的感覺形象地表現(xiàn)了出來。

二、“雨”的意象

納蘭詞中出現(xiàn)最多的是雨意象。自古以來，由于與人的生活密切相關(guān)，自然成了詩人筆下的寵兒。人們因雨“知時節(jié)”“潤物細無聲”④而感到喜悅;因“一川煙草，滿城風(fēng)絮，梅子黃時雨”⑤而感到無限憂愁。納蘭善于寫雨。他筆下的雨有：細雨、冷雨、伏雨、紅雨、夜雨、寒雨、絲雨、秋雨、靈雨、微雨、淚雨、花雨、疏雨、暮雨、敲窗雨、三更雨、闌珊雨、廉纖雨等?！坝辍钡囊庀笤谒脑~里有一種凄清哀婉的情韻和色調(diào)。

（一）用“雨”意象來寫悼亡。

納蘭最為著名的悼亡詞《金縷曲·亡婦忌日有感》開篇便寫道“滴空階，寒更雨歇，葬花天氣”。

此恨何時已。滴空階、寒更雨歇，葬花天氣。三載悠悠魂夢杳，是夢久應(yīng)醒矣。料也覺、人間無味。不及夜臺塵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釵鈿約，竟拋棄。

重泉若有雙魚寄。好知他、年來苦樂，與誰相倚。我自中宵成轉(zhuǎn)側(cè)，忍聽湘弦重理。待結(jié)個、他生知已。還怕兩人俱薄命，再緣慳、剩月零風(fēng)里。清淚盡，紙灰起。

“寒更雨歇”，簡單四個字不僅寫出了天氣，還寫出了溫度——寒冷。只怕寒冷的不僅是夜晚，更是詞人的心。那滴滴答答地落在空蕩臺階上的纏綿的雨，終于在寒冷的夜晚停止了。這么凄涼的天氣正是葬花的天氣。這“花”不僅指被“雨打風(fēng)吹去”的花朵，更指已經(jīng)去世的妻子盧氏。一個“滴”字，既寫出了雨的形態(tài)——不是傾盆大雨，又不是細雨霏霏，只是一滴一滴地滴落下來——又寫出了雨的聲音，清脆的聲音，既滴到了空蕩的臺階上，又滴到了詞人的心里。可是，這滴滴答答的雨卻在這個寒冷的深夜停止了。只有失眠的人才會知道滴滴答答的雨是什么時候停下的。

又如：

“衰楊葉盡絲難盡，冷雨凄風(fēng)打畫橋?！薄队谥泻谩?/p>

“半世浮萍隨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薄渡交ㄗ印?/p>

《于中好》和《山花子》都用到了“冷雨”這一意象。冷的，不僅是雨，更是作者的心。《于中好》有序：“十月初四夜風(fēng)雨，其明日是亡婦生辰?！雹廾魈炀褪菒燮薇R氏的生日了，自然引發(fā)詩人對亡妻的深深思念。這一句“衰楊葉盡絲難盡，冷雨凄風(fēng)打畫橋”表面上是寫景象，實際上是用來襯托作者的心情?！敖z”諧音“思”，即使葉子都掉光了，我對亡妻的思念也依然不變。唉，外面飾有彩繪的橋啊，正被冷雨凄風(fēng)敲打。本來就因為思念亡妻而傷心，又哪里禁得住風(fēng)雨的敲打呢？

《山花子》雖然沒有明確寫出是悼亡之作，但是全詞充滿了傷悼之意。用景物襯托作者的感情，同時寫出了作者和亡妻短暫的、傷感的生活，以及愛妻的死亡。雖然納蘭和盧氏只共同生活了短暫的三年，但是，在納蘭看來，那就是他的半生。半生的愛都隨流水流逝。名花不在了，用一宵冷雨埋葬了吧。這一宵冷雨埋葬的，既是納蘭的愛情，又是他的愛妻盧氏。

（二）用“雨”表現(xiàn)生活中的傷感。

即使不是悼亡詞，納蘭的詞中也充滿了傷感、悲涼的意味。

“判得最長宵，數(shù)盡厭厭雨?！薄渡樽印?/p>

“凄涼煞，五枝青玉，風(fēng)雨飄飄”《東風(fēng)齊著力》

“夜雨幾番銷瘦了，繁華如夢總無憑?！薄朵较场?/p>

“明日客程還幾許，沾衣況是新寒雨?！薄兜麘倩ā?/p>

“獨客單衾誰念我，曉來涼雨颼颼?！薄镀兴_蠻》

《生查子》中，作者用“厭厭”修飾夜晚的雨，形象地表現(xiàn)出了作者的失眠。長夜里啊，那雨怎么那樣的討厭，總也不停，讓我數(shù)也數(shù)不完。《東風(fēng)齊著力》雖然不是悼亡之作，卻像他的悼亡詞一樣，充滿了眼淚。已經(jīng)很凄涼的夜晚了，那蠟燭卻還隨著風(fēng)雨不停地搖擺?！朵较场分?，他用雨的消逝暗示繁華不可久恃;《蝶戀花》則是抒發(fā)自己扈從的無奈;他還在《菩薩蠻》中用雨表達客中的凄涼。

（三）用雨表現(xiàn)生活中的美好。

這部分詞在納蘭詞中為數(shù)不多。

“畫船人似月，細雨落楊花?！薄杜R江仙》

“西風(fēng)細雨正霏霏?！薄蹲硖以础?/p>

“浣花微雨，采菱斜日，欲去還留?！薄堆蹆好摹?/p>

“相逢不語，一朵芙蓉著秋雨?！薄稖p字木蘭花》

這四個例子中，前三個都是用雨的景象襯托作者的心情，賦予雨溫柔、細膩的情調(diào)，只有最后一首《減字木蘭花》，作者用“一朵芙蓉著秋雨”比喻一個美麗純真的少女，使外貌描寫更加形象、生動、有聲有色。

他的詞中的雨既有傷感的冷雨、涼雨，又有溫柔的細雨、微雨?？偟膩碚f，還是以傷感為主要情調(diào)。

三、“風(fēng)”的意象

風(fēng)，來去無蹤，捉摸不定，給人的感覺從來都是凄涼的。尤其是寒冷時節(jié)，和詩人哀怨的心緒相符。陸游的《釵頭鳳》中寫道“東風(fēng)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⑦，又給風(fēng)加上了凜冽、兇狠的感情。

（一）與“雨”意象連用，用來襯托作者的感情。

《紅樓夢》中寫道“已覺秋窗秋不盡，那堪風(fēng)雨助凄涼”⑧，直截了當(dāng)?shù)貙懗隽孙L(fēng)雨對于人的心情的襯托作用：它是助長人的內(nèi)心凄涼感受的。

風(fēng)雨連用在納蘭的詞中也有出現(xiàn)。如：

“更緣慳剩月零風(fēng)里。”《金縷曲·亡婦忌日有感》

“凄涼煞，五枝青玉，風(fēng)雨飄飄?！薄稏|風(fēng)齊著力》

“風(fēng)也蕭蕭。雨也蕭蕭，瘦盡燈花又一宵?！薄恫缮Ｗ印?/p>

《金縷曲·亡婦忌日有感》中的“剩月零風(fēng)”則用來比喻美好的光景、美好的情緣不長久。下面的《東風(fēng)齊著力》更是傷感，用“凄涼煞，五枝青玉，風(fēng)雨飄飄”作結(jié)，一個“凄涼煞”既照應(yīng)開端，又蘊含無窮無盡的悲傷感情。在“凄涼煞”后面又加上了“五枝青玉，風(fēng)雨飄飄”，用“隨著風(fēng)雨一起飄搖的點燃的燈”這一眼前的凄涼之景襯托作者的傷感之情，把詞作從回憶轉(zhuǎn)回現(xiàn)實。不管回憶是多么美好，但回憶終歸是回憶，現(xiàn)實生活仍然是這么的傷感。風(fēng)雨連用，比單獨用“風(fēng)”的意象更加凄涼?！恫缮Ｗ印繁磉_了對心上人的深深思念，流露出無聊的意緒。這句“風(fēng)也蕭蕭。雨也蕭蕭，瘦盡燈花又一宵”刻畫了作者在失眠的夜晚，對著孤燈，聽著風(fēng)聲雨聲的凄苦感情和寂寞的心情。

（二）用“風(fēng)”的意象表達作者的思鄉(xiāng)感情。

《長相思》下片寫道：“風(fēng)一更，雪一更。聒碎鄉(xiāng)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又是一個風(fēng)雪交加的夜晚，呼嘯的風(fēng)吵得自己睡不著，也打擾了自己的思想之夢。要是此刻在家里多好啊，家里是不會有這種聲音的。

（三）用“風(fēng)”寫對朋友的送別和思念。

“握手西風(fēng)淚不干，年來多在別離間?！薄队谥泻谩に土悍谀线€，為題小影》

“鱗鴻憑誰寄，想天涯只影，凄風(fēng)苦雨?！薄洞筢T·寄梁汾》

“欲寄愁心塑雁邊，西風(fēng)濁酒慘離顏。”《浣溪沙》

《于中好·送梁汾南還，為題小影》開篇就寫“握手西風(fēng)淚不干”，為送別奠定了悲傷的基調(diào)。縱然有凄涼的秋風(fēng)，可是也吹不干臉上的淚?！洞筢T·寄梁汾》中的“鱗鴻”分別是魚、雁，這里代指書信。這句話的意思是說，顧貞觀走了，縱使有書信往來，也再無人一同賦詩，孤獨寂寞?！捌囡L(fēng)苦雨”正是襯托作者的孤獨寂寞之感。《浣溪沙》寫作者于客中送客的傷感?！拔黠L(fēng)”“濁酒”不僅寫出了宴會上的景象，更給送別增添了慘淡的情調(diào)。

結(jié)語

納蘭詞真純、自然、凄婉，善于用常見的景物構(gòu)成獨特的意象，將尋常景物寫成不尋常的感受。他的詞多數(shù)凄婉哀傷，即使是“花”“雨”這樣美好的事物，在他筆下也都成了“落花”“冷雨”，成了獨特的感受。

注釋：

①王國維.人間詞話[M].國粹學(xué)報，1908-1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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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梅慶吉.唐詩植物園[M].大連：大連出版社，2009：3.

④朱東潤.中國歷代文學(xué)作品選[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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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張秉戍.納蘭詞箋注[M].北京：北京出版社，1996：50.

⑦蔡義江.陸游詩詞選平[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3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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